為了保證小寶兒正常的作息時間,阿修羅的夢幻世界的打烊時間和他放學時間幾乎相差無幾,就算是為了應酬常客也不會把時間拖到太陽落山。
和小寶兒已經相處兩天了,除了每晚睡前央求和阿芙洛狄特聊天之外他還是很乖的。
阿芙洛狄特檢查好咖啡店的門窗後就離開了,結束了一天的營業。忽然,電話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出現在屏幕上。
「咪咪,我是小寶兒,一會兒我要去曾老師家做客!」不等阿芙洛狄特開口小家伙一氣呵成。
「晚餐呢?」
「在老師家吃!」
「小寶兒,曾老師在你旁邊嗎?讓她听電話!」阿芙洛狄特完全模不著頭腦,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去老師家?事前沒有听他提起呀!
「曾老師嗎?您好,小寶兒要去您家做客?他事先沒和我說過啊!」
「您好,我答應給寶寶做好吃的,所以就邀請他了。您放心好了,我會按時把他送回去的!」曾慕蓮客氣地說。
「是這樣啊……那就麻煩您了!」
「唔……」曾慕蓮支支吾吾。
「怎麼?您還有什麼事情?」她听出對方好似還有話要講。
「千里他向寶寶索要了您的工作地址,我想他稍後……」
「好的,謝謝你的轉達,我已經看到他了!」阿芙洛狄特看到上次那輛黑色轎車正駛向她,眯起眼笑了笑。
「那……就不耽誤你們了!再見!」曾慕蓮不知該說什麼,不等對方說話便急忙掛斷了電話。
阿芙洛狄特听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耐人尋味地笑了,「好可愛的女孩!」她小聲嘀咕。
這時,葉千里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阿芙洛狄特雙手環胸,笑眯眯地看著他,「找我來約會嗎?」
她的話一出口,頓時令葉千里無地自容,自己想什麼都被她一語中的!
「咳咳,不知你肯不肯賞臉?」他尷尬地咳了兩下,眼中含著笑意。
阿芙洛狄特眼楮一亮,矚視他靦腆的笑容,心中盤算起一件事情,「好的,我接受你的邀請!但是小寶兒……」
「這個你不用擔心,慕蓮會照顧好寶寶的!」他為她解除顧慮。
自從偶遇阿芙洛狄特之後,他就著了迷一樣拼命打听她的地址,他敢肯定她是他這二十七年來遇到的最迷人的女子!
丙不其然!阿芙洛狄特肉笑皮不笑地打量他,這小子為了和她約會煞費苦心地安排一切。
「那就走吧!」她走近他的車。
他紳士地為她拉開車門,難掩激動之情。
葉千里為了今天的約會特地在著名的意大利餐廳預定了燭光晚餐,只為博她芳心。
入座後不久餐廳服務生端來了價格不菲的晚餐。
「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他親自為她斟上成美酒。
「嗯,我喜歡!」
他們舉杯而飲。
餐廳內燈光幽暗,燭火跳躍不定,音樂悠悠緩緩,葉千里斜睨身旁一對對戀人,他們完全享受在這曖昧的氣氛中,彼此含情脈脈,可他和她之間卻不那麼幸運,他絲毫察覺不到有助于培養感情的因子,反而多了幾分尷尬。
他笑看她,比餐廳內任何一位女性都迷人,墨綠色的緞子、大水袖、瓖著淡紫色的大寬襟,身前繡了大朵淡金色菊花的東方衣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不僅如此還散發著幾分神秘的氣息。
雖然她始終保持微笑,但細細品味之後,這笑容看起來更像是她的面具,是隱藏她那犀利清幽眼神的障眼,讓人看了竟會感到恐懼,心不住顫抖!
一個內聚力十足的女人!
葉千里越是迷戀她的美越是感到力不從心,無法去掌控境況。
「在想什麼?」阿芙洛狄特看到他訥訥的眼神,便輕輕喚他。
「嗯?對不起,我在想你的衣服很漂亮,現在很少有人穿這樣的衣服了!靶覺很原始很神秘!」他扯回思緒。
「你的嘴很甜!」她輕啜一口酒。
「是嗎?慕蓮那家伙也是這樣說的。」他害羞地打著哈哈搔弄頭發,雖然已是大人,但舉手投足間帶出孩子般的可愛。
「哦?曾慕蓮,那個文靜素雅的女孩嗎?」她忽然來了精神,瞬間,眼中閃過黠慧。
「文靜素雅?是遲鈍呆傻吧!」他對她用在曾慕蓮身上的形容詞感到不可思議。
听到他的話,她笑著搖搖頭,「她不傻,一點都不傻!我倒是覺得她很可愛很偉大。」
「你知道嗎,我和她從小玩到大一起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稱贊她偉大的人!」
不知為何,一談起曾慕蓮他們之間的氣氛仿佛活躍起來,不再尷尬。葉千里滔滔不絕地講起他和曾慕蓮成長的故事,阿芙洛狄特若有所思地傾听,他講得很生動很有趣,完全沉浸在當時快樂的情景。
「啊,對不起!你听煩了吧!」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說個不停,連讓別人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你講得很有趣,真的!千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慕蓮她喜歡你,對吧?我指的是男女之情。」她收起笑容等著他的答案。
葉千里心頭一怔,黯然沉默,她的話仿佛踫到了他的傷口,疼,絲絲泛濫……慢慢地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她的確喜歡我……」
兩人之間陷入難言的靜。
「知道嗎,听完你講的那些你和她之間的故事,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曾慕蓮,她是為了你而存在!」
她的話令葉千里瞠目結舌。
「她完全地包容你、遷就你,因為她愛你!仔細回想,你不認為自己很任性嗎?做任何事都不考慮她的感受!就拿今天的約會來講,你明明知道她是喜歡你的,卻讓她幫忙照看小寶兒,自己跑來和我約會,對她未免太殘忍了!」阿芙洛狄特說得心平氣和,沒有絲毫氣憤,她並不想指責他,而是抱著點化的心情。
葉千里沉默不語,眼中蒙上一層陰霾,心陣陣揪痛。
「我不能接受她的感情……絕對不能!」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含著無人能解的蒼涼與孤單。
阿芙洛狄特愣了,直覺告訴她不該再問下去,只能靜默地注視他的傷感。
「不早了,我們走吧,去接寶寶。」沉寂片刻之後,他恢復了輕松的語氣,露出孩子般的笑靨。
阿芙洛狄特為他的恢復松了一口氣,看來她要重新審視他了,葉千里,心中盤著難纏的死結!
在阿芙洛狄特的一再堅持下,葉千里和曾慕蓮才勉強答應他們坐計程車回家,不然一定要送他們回家的。
默默望著計程車消失在視線中,曾慕蓮嘆了一口氣,斜睨身旁一言不發的葉千里,她的心口揪得好緊,言不由衷地說︰「今天的約會……順利嗎?」
好久都沒得到他的回答,她有些難堪,「對不起,我、我太多嘴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喂!」他忽然開口。
「什麼?」她看他皺著眉頭,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你又沒欠我什麼,干嗎縮頭縮腦的?」對于她那畢恭畢敬的語氣,他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黑社會老大、三不是她父母,她為什麼弄得好像低他一等似的?
「哦,我習慣了……」她依舊低聲低氣。
「你、你……唉,算了!」他氣結,「明天是周末。」
「嗯。」她低著頭不敢看他那會噴火的眼楮。
「去約會吧!就我們兩個人!」
「啊?」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夢話?」
「胡扯!不去算了,我去約別人!」他白她一眼,這女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不要!我去、我去!」她一臉認真地喊了起來。
葉千里寵溺地凝望她猴急的樣子,笑了,眼中浸滿抹不去的心疼與心酸。
棒天清晨,葉千里和曾慕蓮驅車前往他們童年時居住的城市,作為約會地點。兩人的緣分和他們的父母是分不開的,葉父葉母從事攝影工作,四處為家,這種居無定所的生活狀態即使在葉母懷孕期間也不曾間斷,不巧也是湊巧,當葉母臨盆前幾天時正巧游歷到南方的一個小鎮,為了準備破殼的孩子著想,夫婦倆決定就在此地暫時為家,待孩子出生。就在那時,他們的近鄰就是曾慕蓮的父母,一對恩愛的教師夫婦。
俗話說,近鄰勝過遠親。兩對夫婦熱情相待,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即使在葉母突然感到陣痛的前一刻,葉母還在和曾母大聊特聊關于女圭女圭親的事情。
在葉母的劇痛、葉父的焦急、曾母的祈禱中,小家伙呱呱墜地!由于葉父葉母跋山涉水、游走千里的緣故便給兒子取名為葉千里。懷抱可愛的兒子,葉父葉母決定讓兒子在這里享受一個安穩快樂的童年!淳樸的民風、與自然的親近、和睦相處的鄰居,這些都是讓他們下定決心的因素。
兩年之後,曾母也順利產下一名女嬰——曾慕蓮,惹人愛慕的蓮花。
按照兩年前的約定,葉母和曾母在兩位小當事人不知名的情況下為他們定下了女圭女圭親。這種特殊的關系促使他們結成了青梅竹馬的關系,就算是搬家也是兩家一起搬。但在葉千里即將升入大學之前,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兩家人陷入了非常尷尬的境況。
「哇,真懷念呀!這里變化很大呢!」午後,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曾慕蓮激動地跳下車,四下張望,原來的小鎮也興建了許多住宅群,綠油油的田野不見了,新興的綠化越來越城市味道了。
「已經快十年沒回來了!」葉千里也是感慨萬千,深深呼吸,好似要找尋曾經的味道。
重返故里,兩人都異常激動,睹物思情,深深沉浸在過去的夢幻歲月,在此尋找舊日的足跡與歡笑,今天他們決定用徒步的方式來回味童年。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家的位置,可擺在面前卻是個巨大的噴水池。
「我們的家沒了!」兩人異口同聲,語氣中有說不出的遺憾,轉而對視而笑,笑得有些無奈,接著跑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池塘。
「還好還好,這個池塘還在!」曾慕蓮感到萬幸,這個池塘可是小時候伙伴們經常玩耍的地方。
「變得更漂亮了!」葉千里看到池塘里流淌的清靈靈的水,忍不住下手撥弄,「若是夏天就好了,還能見到蓮花,「喂,咱們下去吧!」
「好啊!」她激動地開始月兌鞋襪,「等等,會不會挨說?」小時候這個池塘可是全天候,隨你高興下水去玩,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估計不對外開放了。
听到她的提醒,他皺了皺眉,「不管了,先下去再說!」
「撲通、撲通!」兩人剛跳下水就引來路人詫異的目光。
水剛好及膝,兩人互相撩水玩耍,雖然是春天,但水溫還是很涼,可玩鬧的熱情讓他們對水溫毫無感覺。
「給你!」葉千里猛地朝她丟過一團東西,她看也沒看就接了下來。
「啊呀——」一聲慘叫,曾慕蓮被嚇得跌到水里,那只被丟過來的青蛙順勢逃跑了。
葉千里看她泡在水里的狼狽模樣,笑到肚子抽筋,「笨蛋!都這麼大了,還是害怕青蛙!」
曾慕蓮被他從水中拽起,朝他的肚子狠狠給了一拳,「你真可惡!明知道我害怕青蛙還欺負我!」從第一次看到青蛙她就怕得不得了,究其原因,是因為它那大嘴巴和光禿禿滑溜溜的身體,看了就讓她倒胃口!
「喂!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這里不是讓你們玩的地方,快出來!這麼大了還不懂事!」
兩人看到岸上有位中年人對他們喊叫,他們邊賠笑臉邊認錯地乖乖上岸了。
「我的衣服都濕了,都怪你!」她不滿地盯著他,直到上了岸才干感覺到冷,忍不住瑟瑟發抖。
「以前不都是這麼玩的嗎?每次你都弄得滿身濕淋淋的也沒責怪我,現在怎麼嬌氣起來了?!」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把外套月兌下來,穿上這個。裙子就不要月兌了,月兌了我也沒的給你換!」他月兌下自己的外套丟給她。
曾慕蓮瞟了他一眼,換上了他的外套,好大,但暖暖的!
「領子、領子!」葉千里為她立起衣領確保她更暖和,一切自然得如同細心的父親對待粗心大意的女兒。
「謝謝。」感受著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她心慌地低下頭,聲音也小了很多,仿佛做錯了什麼,「千里,我們……去找那棵樹吧!」曾慕蓮囁嚅道出憋在心里的話。
「嗯——」他回答得意味深長。
忽然之間,兩人的神情凝重起來,陷入沉默。
那棵樹,一顆高大的杉樹,刻著兩人從小便訂下的約定——二十年後我們是最恩愛的夫妻!兒時的約定是玩笑,因為那是他們不明白「夫妻」兩字的真正含義,那不同于扮家家酒;兒時的約定不是玩笑,因為那是他們最純潔最真摯最深刻的感情,無人能取代!
他們安靜地找尋著,雖然面色平靜但仍無法掩飾心中矛盾的心情,想見它又怕見到它!
不知不覺已到黃昏,夕煙繚繞,桔紅色的余暉鋪滿天空,紅日沉下了一半。在一個不高的山坡上,有兩個人定定地佇立著,久久凝視一塊光禿禿的土地,誰都不願開口。
「我們回去吧。」葉千里淡淡地說,心中有說不清的失落。
「千里,我們是不是找錯了?不是這里!一定不是!」曾慕蓮凝著光禿禿的土地苦笑。
「走吧……」他轉身要離開。
錯?怎麼可能錯呢?!這個地方是童年時期每天都要來的地方,怎麼可能弄錯?!
「不!我不走!我要找到它!說不定它像我們一樣只是搬家而已,它一定還在!」她激動起來,焦急地四下尋找,眼楮里蒙起一層淚。
她一定要找到!它對他們很重要,至少對她很重要!因為那上面記著她對他的愛!
「慕蓮,別鬧了好不好?它已經被砍伐了,死了!消失了!」他狠下心說出這些令自己也會心疼的話,抓回跑遠的她。
「你胡說!它才不會死!就算你我都死了它也不會死!」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臂繼續尋找,淚水溢出眼楮,她的心完全亂了,像無頭蒼蠅亂飛亂撞。
「笨蛋!」他猛地把逃開的她緊緊鉗制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不讓她有掙扎的機會。
「千里,怎麼辦……它不在了,沒有了……」她啜泣,無助與迷茫將她深深籠罩。
「忘了它吧。」他很想不在乎那棵樹的存亡,可是越想忽略它反而越忘不了,撩起心中陣陣刺痛。
「不,我做不到!千里,你為什麼要忘記它?難道它不再重要了嗎?」她幾乎是以一種責備的語氣質問他,他怎麼能這麼隨便地就能忘記他們的約定呢?!
他無話可說,不敢看她痛苦的神情,輕輕擦去她的淚,松開了緊擁著她的雙臂。
自從決定放棄她的那刻,他已經夠揪心夠難受的了,為什麼還要逼著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呢?!
「走吧。」他扭過頭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