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要炸了一樣,渾身上下有說不出的痛,仿佛有刀子在割,每動一下都是椎心的疼。
隱約有歌聲傳來,是日文動畫片里的歌,柔柔的聲音從記憶的深處浮現。這是她最喜歡唱給他听的那首歌,他幾乎看到了她甜美的笑容。
小天……
不可能的,她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是場夢罷了。
秦天揚清醒過來,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已經開始變色的天花板,接著就是剛才夢里听到的歌聲。
「小叮當滿是你……所有的願望。」
一邊做飯一邊唱歌是尹靜藍N個不良嗜好的其中一個,偏偏卻是最能讓她感動快樂的那一個。
唱得爛透了,而且也不是日語的。秦天揚苦笑了一下,然後勉強的坐起身,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純白的玉佩,細細地撫模著,似乎那張抑郁的笑臉就在自己的眼前;半晌,才又小心地收回懷里。
接下來,他才有閑情打量自己身處的陋室。
小小的臥室被一張大床塞得滿滿的,窗邊一張小書桌,上面亂七八糟的堆滿了各種東西;而自己此刻所躺著的長沙發,把臥室靠近門口的最後一塊空地佔滿。
沒有品味!他在心里下了定論,就算是空間有限也不一定要把東西全塞滿,可見主人的品味是多麼的差。
正在廚房里做飯的尹靜藍當然不知道屋里的秦天揚現在在想什麼。好久沒有這麼早起床,心情卻意外的奇好無比,更是破天荒的做起了早餐;如果被熟識她的人知道,會有人嚇個半死的。
「你醒了?來,先吃飯吧!」尹靜藍端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牛女乃和一碟煎蛋走進臥室,「我可是從來不在臥室里吃飯的。不過你是病人,就為你破例一回。記住,這可是我很大的犧牲啊!」
說著,她把東西放在沙發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秦天揚看著她清秀的臉,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失落。好好的一個女孩,卻如此唯利是圖……昨晚她所說的話,這會兒全涌上心頭。
「決定把我賣給誰了?」他嘲弄的斜著眼,揚起的唇邊卻了無笑意。
「哈哈,對你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尹靜藍不理會他的諷刺,笑得陽光燦爛。「不用我說,看看你現在的待遇就該知道了吧?如果不是我救你的話,你早掛了!等你稍微好一點,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家的。不用謝我,救人一命勝這七級浮屠嘛,只要你以實際行動表達謝意就可以了。」
秦天揚淡淡地掃了一眼她端來的食物,然後拿起牛女乃,明如故問;「實際行動?」
「大家都是聰明人,你也用不著裝糊涂。我可不是白白救你的。你住我的、吃我的,還用了我的藥;我收留你、保護你,還替你包扎好所有的傷口,連晚飯也沒吃,守了你一夜,難道這些都不需要錢嗎?希望你主動自覺地知恩圖報!」
秦天揚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總算知道什麼叫趁火打劫了。」
尹靜藍揚起眉毛,剛要發作,她的手機卻不識趣地叫了起來。
(美麗動人的尹靜藍小姐,如果听到這個聲音你還在做夢的話,那就表示你又要遲到了!)
正在喝牛女乃的秦天揚听到鬧鈴的聲音,差點把嘴里的牛女乃噴出來,然後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已經漲紅臉的尹靜藍。
「你看什麼?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尹靜藍一把拽下來還要再響下去的手機,使勁按了一下,然後朝他做了個大鬼臉。「都是為了給你做早餐,今天又得叫計程車了,今天車錢得記在你的帳上!本小姐沒空陪你了,等我下班回來的時候再說吧!」
她一邊說,一邊急忙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沖出門去。
餅沒兩分鐘,她又跑回臥室笑眯眯地吩咐;「中午我會回來給你弄吃的,你不用擔心,吃完就睡一下好了。」說完,再度關門沖出去。
秦天揚舉著手里的牛女乃,一時之間竟是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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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趕在早晨會報前安全上壘,不然姓秦的欠她的帳上還要再加上半個月的獎金!。
今天早起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這會兒經理又在大講特講公司的經濟狀況有多麼危險。
實在忍不住了!尹靜藍合上眼楮公然在早晨會報上打起瞌睡來了,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
「前輩,前輩!」
尹靜藍睜開蒙嚨的眼,「干什麼?誰叫我?」
「是我,前輩。」裴心怡坐到她身邊,「早晨會報已經結束了,經理也回辦公室了。不過看樣子,這回好像真的很嚴重。」
「什麼嚴重?」尹靜藍的睡意消了大半,「被他發現我睡覺了?這回真的慘了。」遲到的事就不說了,今天又被逮到在早晨會報上打瞌睡,經理如果不拿她開刀才怪。
「不是!」裴心怡搖頭,「不是被他發現你睡覺的事,是公司好像真的有很嚴重的危機。听經理說話的意思,我們好像會被並購。」
尹靜藍眨眨眼楮,翻開會議上發下來的月統計報表。「不會吧?從報表上看,還不錯啊。喏,銷售情況良好嘛!這點問我就能知道,我已經連著三個月超額完成銷售任務了,而且據我所知其它組完成的也不錯啊。」
「我也不懂。」裴心怡露出擔憂的表情,「可是經理是這麼說的,好像是真的。」
「你不用愁啦!」尹靜藍合上文件夾,用力拍了下裴心怡的後背。「只要不是公司申請破產倒閉,就算被並購也沒什麼好怕的!那只代表了會有實力更雄厚的後台來支援我們的發展嘛。」
沒錯,並購不並購關她什麼事?尹靜藍的心里完全不以為意。那是老板們才需要操心的事,今天不管換了誰來當老板,總會需要員工工作的。
別說她對公司沒有感情,改朝換代的事情每天在商場上演。大魚就是要吃小魚,才會變成更大的魚;小魚如果不想想辦法吃掉比自己更小的魚,就只有等著被大魚吃掉的份。
像她任職的貿易公司,幾年間穩定發展得有聲有色,光是代理已經做到幾個國家幾十個品牌,可是規模一直沒有擴大,像這樣的肥肉會被人盯上是早晚的事。
裴心怡一副完全不懂的表情,迷惘地看著一直在深思的尹靜藍。
尹靜藍反應過來,站起來,對她笑了笑。「走吧,回辦公室。再坐下去,又會被經理罵我們偷懶模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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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態好像真的很嚴重,連自己提前半個小時午休也沒人發現。
包嚴重的是,尹靜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不關心公司的情況,一心只想早早趕回家。她一心惦念的竟是家里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傷患。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的休息?中午要做點什麼來吃好呢?恢復期的病人需要更多的營養。
順路買了些新鮮的青菜,尹靜藍興匆匆地打開自家的大門。
「喂!你怎麼樣?特地回來給你做午飯的,要感激我喔!」尹靜藍放下東西,決定不管秦天揚是不是在睡覺先吵醒他再說。而且經過昨天一番你來我往,她覺得自己很高興看到他被惹毛的樣子。
尹靜藍笑著打開臥室,隨即笑容便凝結在唇角,直至消失無形。
他走了。
沙發上的寢具折得整整齊齊,用過的碗筷也洗淨收好,放在廚房的櫥櫃上。
臥室小桌上,壞掉的鬧鐘下面壓了一疊錢。
尹靜藍木然的坐在沙發上,眼楮一瞬也不瞬地死死的盯著那疊錢,心里有什麼
東西被深深地刺痛了,喉嚨里也仿佛梗了一塊魚骨,咽不下、吐不出。
良久,她才輕笑出聲。「好多錢啊!我就知道救了那個家伙不是虧本買賣,果然沒有辜負我拜金主義的原則!」說完,她不可遏止地大笑起來,笑到連眼角都浮現點點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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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揚這會兒正安好的躺在丁瀟風的大床上。
雖然尹靜藍是那樣的一個人,可是自己不打聲招呼就走了,確實有點不太好。
畢竟她救了自己,這總是不爭的事實。
「我說的話你听到沒有?」丁笑妍走近他,冷冷地打斷他的思緒。
「對不起。」秦天揚意興闌珊,「再說一次吧。」
「我說我要馬上聯絡杰伊!」丁笑妍臉上陰沉得跟她的名字完全搭不上邊。
「不要。」秦天揚閉上眼,語氣是不容質疑。
「很好。」丁笑妍也沒有放棄的意思,「那我就去聯絡將臣好了。你難道還不死心?黑龍擺明就是要你的命,你還任由事態這樣發展下去嗎?」
秦天揚睜開眼,眼里是隱隱的怒氣。「我不想事情變得復雜,她到底是我的長輩。」
丁笑妍深呼吸,但仍舊堅持著,「巨龍幫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不管你怎麼想,我只知道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行了,笑妍,你就別多說了。」丁瀟風推開門走進來,「天揚,你感覺怎樣?你腿上的傷口縫了四針,過三天就可以拆線了。陳醫生說你的傷口處理得很好,只要好好休養,應該很快就沒事了。幸虧沒有傷到要害。」
秦天揚下意識的模著胸前的繃帶。那里剛才已經被陳醫生帶來的護士換過藥了,繃帶自然也換了新的,可是昨天夜里那雙手在這里游走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
丁瀟風坐到秦天揚身邊,抬頭看著自己的妹妹。「笑妍,听老大的。他會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說完,他轉過頭直視秦天揚,「是吧?老大!」
秦天揚瞪了他一眼,「你只管擔心我爺爺和姑媽吧,想個借口讓我在這里窩幾天。日本那邊的事你們不用操心了。」說完,他把頭轉向另一邊,右手伸進懷里撫著懷中的玉佩,沉思著不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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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多,尹靜藍拿文件擋著自己,探頭探腦的窺視著從經理辦公室走出來的人。
「前輩,你在干嘛?」裴心怡看著劉協理從辦公室出來,再看看尹靜藍一臉陰晴不定的表情,「到底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尹靜藍壓低聲音的說;「經理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前幾天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今天突然間心情又轉晴,剛才還把我叫去表揚。還有,你看每個出來的人都不像被罵過的樣子,你說奇不奇怪?」
「前幾天心情不好?」裴心怡撓撓頭,「前幾天大家都一直在嚷著並購的事情,沒人心情好,我也一樣啊。」
「哎呀,經理他當然有理由心情不好了,你犯不著跟著湊熱鬧吧。」尹靜藍放下文件,放棄對經理辦公室的監視,認真地教訓她。「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換天子,大臣們當然都不好受了,可是又不關我們的事!不管誰當天子,天下總還是需要庶民的,懂嗎?」
裴心怡搖頭,「不懂。」
尹靜藍翻了翻白眼,「總之一句話,別多想,好好工作就是了。」
裴心怡哦了一聲,轉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尹靜藍又拾眼看著經理辦公室的門,自言自語道;「沒道理呀!經理為什麼會心情那麼好?並購的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了……」
敲敲頭,這種事還是不要去管它了,工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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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以來公司一片愁雲慘霧的,到處都是低氣壓。
不知道該說尹靜藍太樂觀呢,還是該說其它人太悲觀;不過這種氣氛不會持續太久,在今天早晨會報上經理已經明示並購工作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也就是說不管是福是禍,每個人都要伸出脖子來等著這一刀砍下來了。
因為月底資料較多必須處理完,尹靜藍沒有出去吃午飯,而是叫了外賣;她一邊坐在辦公桌前工作,一邊享受著自己的午餐。
裴心怡和楊又婷慌慌張張地一起跑進辦公室。
一看見尹靜藍,裴心怡就急忙喊道;「你還這麼悠閑!」
「又怎麼了?」尹靜藍停下工作,「你們不是出去吃飯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兩人都在她身旁坐下,楊又婷神色沉重。「確切消息,並購程序已經完成。」
「這我知道啦。」早上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尹靜藍不懂為什麼連一向沉穩的楊又婷也這麼一副被踩到尾巴的表情。「有什麼不對?」
「並購我們的是中元。」楊又婷急得已經開始冒汗,「那個帥哥秦天揚空降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並購我們公司!」
中元?秦天揚?
尹靜藍恍惚的在心里重復著這個名字。是他?不錯啊,他要變成自己的新上司了。「那又怎麼樣?」她還是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這樣著急。
「對,我還沒說到重點。」楊又婷接著說;「原來我和你想的一樣,公司換老板,一般都不會動基層的。」
「是啊。」還是很模糊,不過似乎快要說到重點了。
「問題就在這個空降的總經理!」楊又婷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他的意思是要整個公司大換血——管理層不動,從基層換起!」
「大換血?」尹靜藍喃喃地重復了一遍,然後猛地睜大眼楮,「大換血?還要從基層開始?」
楊又婷點點頭,「剛才听人事課助理說的。據說至少要裁掉百分之六十的員工,因為新老板希望全部起用新人補充公司的空缺。」
「這不可能?!」尹靜藍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嘴里雖說不可能,卻也知道事情的可信度有多高。怪不得前兩天經理突然心情變好了,原來有了內幕消息。
「怎麼辦啦?」裴心怡快哭出來的樣子,「我才工作半年,我不想這麼快就失業啊,現在工作這麼難找!」
「誰想失業呀?」尹靜藍覺得自己才是最應該哭的那一個,可是偏偏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大概都被怒火燒干了。「是誰說過那個秦什麼的是哥倫比亞的高材生?我看他根本是個白痴!抽掉基層人員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他到底懂不懂啊?」早知道就不要救他了,這下可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話又說回來,那個家伙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會這麼快痊愈?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又是並購又是裁員的,難道自己遇到的根本不是中元的秦天揚?
「大老板自然有大老板的想法。」楊又婷嘆氣連連,「人家是高學歷的人,自然有權利要求自己的員工一樣也是高學歷。」
「高學歷?哼,高學歷又不能代表高能力!」尹靜藍嗤之以鼻。
「怎麼辦?」裴心怡垮著一張臉,「我不想失業啊。」
尹靜藍拍拍她的手,想安慰她,卻發現原來大家都是身處同一條風雨飄搖中的小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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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氣氛很不一樣。
鮑司已經正式被中元集團並購,現在公司的名字是「中元天正」。
俗斃了!尹靜藍撇了撇嘴。不過現在可不是跟公司名字過不去的時候。
今天是新老板秦天揚第一次踏進公司,盡避多麼不齒他的行為,所有員工還是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看著大家全都拼命忙碌的樣子。尹靜藍有種感覺,似乎每個人都在心里罵老板。
這個想法不禁讓她覺得很可笑,可是現在也不是笑的時候。
尹靜藍豎著眉毛站在公司會議室的外面,跟新老板的秘書對峙著。
「秦總經理正在開會,你有事請在外面等。」
大老板的秘書果然不一樣,用鼻孔看人,比原來的經理架子還要大得多。
「如果我要在外面等的話就不會來這里了!」尹靜藍也沒跟她客氣。這可是性命攸關的時候。「我、現、在、就、要、見、他!」等他開完會宣布了人事變動之後再見他還有什麼用?世上根本就沒有亡羊補牢這種好事。
拍掉秘書試圖阻攔她的手,她逕自向小會議室走去。
秘書驚叫;「站住,不然我要叫警衛了。」
尹靜藍回頭瞪她,「叫啊、叫啊,快叫啊!叫晚了我就進去了!」說完,她直奔會議室的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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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的話……」總結發言之後,丁瀟風梭巡一圈室內的每個主管,「那麼就預祝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陳經理干笑著站起身,把手伸向秦天撂。
秦天揚忍住皺眉沖動,伸手同他握手,然後干脆地說;「散會。」說完,他不等眾人有所反應,自己先行離席,走到門口打開大門。
同時,尹靜藍的手剛踫到會議室的門,門就從里面被推開,正好撞在她頭上。
尹靜藍被撞得眼冒金星,只好撫著受傷的頭,順勢蹲了下來。
就知道最近諸事不順,沒想到不順到這種程度,開個門也會受傷。
秦天揚沒想到門外有人,掃了一眼還蹲在那里揉著頭的女人。「對不起,下次請小心。」
是他!丙然是他!一听到他的聲音,尹靜藍渾身的血全都涌上丁頭,被撞到的地方也不疼了,只覺得怒火熊熊燃燒著。
她猛地站起身子,剛想義正辭嚴地教訓他幾句,卻不料由于起身太快、太猛導致眼前一片漆黑。
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秦天揚已經走到門口,他的秘書小姐正在他身邊跟他說著什麼。
不用听也知道,一定是在告狀!尹靜藍滿腔怒火,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他身俊,「新任總經理,賞臉喝杯茶吧?」
「對不起,沒時間。」秦天揚極其不爽。現在是什麼人都想欺到他頭上嗎?他正想抬腳離開,卻被人從後面一把拽住西裝下擺。
反了!他陰著臉回身剛要發火,卻看到一張比自己還臭的臭臉。
「秦、天、揚!」尹靜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