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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穿水晶鞋 第4章(1)

衣香鬢影的麗晶酒店宴會廳,林靜果然並沒有先前想象的那麼緊張。

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緊張。

「你怎麼一點也不累啊?」她懊惱地小聲嘟囔著,以手掩口輕輕打了個小炳欠。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懶。」雷拓只是滿臉無辜地笑笑。

她哀怨地瞅瞅身邊依然神采飛揚的男子,「都是你害的,我這樣沒精打采,給客人留下的印象一定都差極了!」

「又不是我說要去看星星的。」

「我可沒說要去天文台看。」

昨天晚上十點多鐘,他居然硬拉著她開夜車去天文台觀賞群星,弄到凌晨才回來。今天一大早又要起來化妝做頭發,一天折騰下來加上睡眠不足,她現在只想找個柔軟的枕頭繼續呼呼大睡。

抵不住睡神的召喚,小炳欠變成了大哈欠。

「啊啊——完了,」她的聲音突然含糊不清起來,「雷拓,我的下巴好像月兌臼了。」

「什麼?」他小心地托起林靜的臉左右端詳,果然,兩片嘴唇怎麼也合不攏。

「怎麼辦啊?」哭喪著臉急急求救,她竟然在雷紀聯姻的宴會下頜月兌臼,還是趕快找個地縫鑽進去吧!

雷拓有些克制不住嘴角的上揚弧度,帶她站到角落不被注意的地方,雙手撫上她的耳邊關節交接處,溫柔地自內向外打圈按摩著。

很有專業水準哎!

「好了吧?」

丙然,一會兒她的下頜骨就乖乖地回到了正常的位置。

她低著頭,臉頰被撫模得有些發燙,連十指手心也莫名覺得熱。

「沒人發現你剛才的狀況,不用緊張。」

「都出了下巴月兌臼這種事,還會有什麼更糟糕的?」她深呼吸,然後綻出一個笑容,「你說得對,這里也沒幾個我認識的人,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有一個認識的人朝他們走過來。

是尹月,還有她的男伴。

「你的女朋友來找你了,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

只是簡單地客套了幾句,無非是婚禮如何如何的,然後他們就走到新郎新娘那邊去祝賀了。

林靜斜斜笑覷道︰「對女朋友也這麼冷淡?」

「你沒看到,人家早已有了新歡嗎?」

罷才他們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尹月的手一直在身側和她的男伴暗暗交握。

「新歡?你被她甩了?」林靜不可思議地低聲嚷著,他也會被人拋棄?

「這麼希望自己的丈夫被人甩了?」

「哼哼,她真是替不少女人出了口氣。」

「是嗎?」

罷才的話好像說得太重了些,她訥訥地想要彌補,「那個人……如果你想,他絕不會是你的對手。」尹月身邊的男伴看上去沉默寡言,容貌端正,但和雷拓那種顛倒眾生的魅力比起來,無疑就差遠了。

「但是我不想。」

「為什——」右手無意一揚,恰巧踫到就在身後站著的一位美女。她立即點頭致歉︰「對不起。」

艷光四射的大美女並不介意,只若有深意地看住雷拓。

「怎麼整天都不和我打招呼,雷拓,難道怕見我?」

「怕又如何?」

「不如何,還知道怕就好。」一身盈盈流動的湖綠長裙,頸項上細細黑皮繩系一塊碧色翡翠。菱唇勾起高傲的微笑弧度,晃晃手中的水晶高腳杯,半滿的深紅色酒液閃耀流光,和一雙明眸相映成輝。

雷拓淡笑著介紹︰「我的妻子林靜。」然後轉向她,「這位是周心璧小姐。」

周心璧?林靜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听父親提起過,她是銀行家周政的獨生女兒。

人如其名,似無瑕美玉寶光四射,果然是個世間一流女子。

「趙小姐的男伴呢?」

「你認為我需要男伴嗎?我一個人來的。」

他頷首,「這倒是,在場不知有多少男士等著女王垂青呢。」

「這其中有沒有你?」

他正要作答,林靜矜持地微笑著插了一句︰「你們慢慢聊,我過去拿點東西喝。」

走到長餐桌前端起一杯香檳,看遠處的新郎新娘在滿座高朋里招呼,雷天律像平時般不苟言笑,繃著一張臉,新娘也沒有太多歡容,笑得浮面且客套。

穿著綴滿珍珠的白紗禮服,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走入婚姻的殿堂,究竟是什麼滋味呢?

一只手臂自後環住她縴瘦的腰,是雷拓。

「和周小姐聊完了?」她仰頭回以一笑。

「嗯。」從她手中接過酒,順著她的唇印也喝了一口,將香檳杯放入身邊經過的侍者托盤中,「累了吧,我帶你到樓上的房間休息一下。」

一看到酒店客房里柔軟的小沙發椅,林靜立刻如獲大赦般跑過去坐下,將兩只腳從尖頭高跟鞋里伸出來,活動了一下備受折磨的腳趾,「好舒服,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看到雷拓的視線在看她只穿著絲襪的腳,她吐了吐舌頭,連忙又將雙足塞回鞋子里去。

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不端莊?

雷拓扯松了領帶,也在林靜對面坐下,眼神停駐在她薄施粉妝的臉上。

她被看得有些窘,「幸虧當時你堅持低調處理我們的婚禮,如果像今天這麼多客人,我一定還沒走上紅地毯就要昏倒的。」

「我也不喜歡出風頭。」

「嗯,」她搜索枯腸找話說,「你跟周小姐很熟悉嗎?她長得好漂亮!」

「怎麼,你嫉妒?」

「這有什麼好嫉妒的?她比我美得太多,根本不在可比較的範圍內。」林靜輕快地滔滔不絕,「听說她是金融界的後起之秀,連爸爸都很欣賞她,希望她能和二哥結婚呢!」

「恐怕他要失望了。」

「周小姐連二哥還看不上?」真是眼高于頂哦。

「她看上的人是我。」

她不敢苟同地笑了笑,「拜托你不要自作多情,人家和你多聊幾句,就覺得人家喜歡你?」

「前幾天我們還上過床。」

林靜像突然被噎住,皺著眉毛嫌惡道︰「你說話就不能含蓄點嗎?」

「抱歉,在下沒有二哥那麼君子風範。」

「她可是周家的大小姐,不要隨便亂講!」她下意識地排斥他的說辭,如斯美麗驕傲的女子,怎麼會委屈自己做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誰規定名門淑女就不能做第三者?她就喜歡玩這種愛情游戲,像二哥那種好男人她不願意傷害,浪蕩的男人征服起來才夠刺激。」

她倏然凝眉,「那你為什麼當初不娶她?」

「和你結婚前,我還不認識她。」語輕如煙,同表情一樣疏冷。

林靜咽了咽口水,心中五味雜陳,「你追悔莫及吧,周政只有這個掌上明珠,將來一切都會留給她。」和周心璧結婚,可比爭雷家的產業容易多了。

「我從不做後悔的事。」他依舊氣定神閑。

「也對,以後你坐了雷宇的主位,再和周小姐聯姻,必定可以更上一層樓。」

「我不會再結婚了。」

「呃……是嗎?為什麼啊?」

他冷冷一哂︰「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林靜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卻听到他問︰「你以後會再結婚嗎?」

輕輕撫模著裙擺上縴麗的鈴蘭刺繡,很想也回敬他一句「這與你無關」,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答︰「不知道,大概會再結吧。」

「我想也是。」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最後父親還是把公司股權給了你哥哥怎麼辦?」

他默然不語,瞳孔深不可測。

她有些挫敗地順順頭發,努力收拾起散落一地的心情,也選擇沉默是金。

「繼續。」

她茫然驚訝,「什麼?」

「繼續說下去。」

「就是——你真覺得自己得到了雷宇建設就會比較快樂嗎?」

「我是不一定比較快樂,但你好像是的。」

「我哪有?」

「何必在我面前裝正經。你不是挺喜歡錢的嗎?不然為什麼和我結婚?」

「你那麼可憐,我就犧牲一下自己來做做好事。」她哼一聲,要論口角鋒利唇槍舌劍,她也不見得會輸給他。

「虧你也能說出這種傻瓜樣的話。」

「命里無時莫強求,」她冷嗤,心中惡意陡生,一手指指他的胸口,「你怎麼爭得過紀副市長的乘龍快婿,怎麼爭得過受阿姨疼愛的二哥,少白日做夢了,我們裝得再恩愛也沒用。」

「就算我爭不過,也少不了你的贍養費就行了。」

「你那點贍養費算什麼,我還想分雷家一半的產業呢,早知道你這麼沒用,我才不會嫁給你。」就算是氣話,她說了也覺快意。

「剛才不還說是可憐我嗎?」

「你——你就這麼看我不順眼嗎?

他擰起肅殺的眉峰,「對。」

「很好,本小姐看你也很不順眼,閣下最好別在這礙我的眼。」

他瞪住她,心中驚雷滾滾。原本只是想逗她玩玩,卻不知不覺當真了起來,連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會和一個小丫頭在這里相互爭吵。

壓下之前微妙的失控,他起身離去,「這就對了,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扮清高,看了就惡心。你好好在這里休息吧,半小時後再下樓。」

看著被重重甩上的房門,她胸口一陣氣血上涌,信手就將茶幾上的小花瓶泄憤似的扔出去,光可鑒人的柚木地板上散落無數細碎的晶亮瓷片——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傻瓜。

「你晚了一刻鐘。」

「那又怎麼樣?」反正他對她諸多不滿,也不差多遲到這一項。

他的溫柔笑眼閃過無數復雜光影,「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不懶得和你吵。所以我們最好保持距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你發什麼神經?」

她只是聳聳肩,猶不知死活地繼續說︰「你不是讓我別裝模作樣嗎?我這可是乖乖地听您老人家的吩咐。」

「我以為你分得清楚公眾場合與私下的差別,看來這太高估你了。」

「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順眼?」

「該死的,我看你哪里都不順眼。」

他抓住她的雙臂,狠狠地俯身,吻住她的雙唇。

也不是沒有接過吻,逢場作戲地吻幾下面頰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他從沒有這麼氣急敗壞地想要佔有,仿佛失去所有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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