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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葉情深 第5章(2)

「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兒?」微熱的呼吸自耳畔傳來,不知何時,葉晨沙已著好衣袍,雙臂環在了腰間。

呀,又看忘形了!淺葉趕緊搖頭,「沒有。」她抵死不會將心中所思告訴他。

「你……笑起來很美。」以頰輕拭她光滑的黛發,葉晨沙不多追問。

「啥?」她方才正在哀悼妖途未卜、妖命多舛,心情正低落著呢,哪里有笑?懷疑回瞪,淺葉鼓起雙腮,當他睜眼說瞎話。

「淺淺,這些日子,你玩得可開心?」為她梳理長發,他問。

「開心。」

「可喜愛我送的禮物?」

「喜愛。」只要不是太稀奇古怪,他送的東西她都喜歡。而他送的禮物,淺葉樓里已經堆滿了兩間屋室。

除了珠寶玉玩、奇雕異骨,他總能找到奇怪的東西,而那些奇怪東西總讓她難受一番。

色如白雪的千歲蝙蝠世間難見,他竟捉得兩只送給她賞玩。結果,她被那兩只千歲蝠怪給罵得個半死。誰讓它們腦重身輕、貪吃懶飛,懸在崖上數十年不動,又被人誤傳陰干後服用可增壽百年,活該被人捉!它們應該慶幸葉晨沙未起長壽之心,否則哪輪到有命罵人,早被他給磨成粉調酒了。

懶魚之膏本是傳說之物,他找來一塊送她點燈。結果,她被那膏燃出來的煙燻傷了眼,流了兩天眼淚。據說懶魚本是一位楊氏家婦誤掉水中淹死變成,因其為人好吃懶做,制為魚膏後也是只喜彈琴听簫,若是用來讀書絕對昏暗無光。他知道她點燈只為翻書,送她魚膏根本是害她。

如今拔山涉水,為了方便並未多買東西,可他早讓莊舟記了滿滿十張紙,全是準備買回谷的。唉,可別再送她古怪玩意了。

「可願與我回谷?」他梳頭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下。

「要、要回谷了?」感到梳子頓在腦後,她回頭,語有不舍。

「你不願回去?」神色淡淡的,他的手又動了起來。終究,她還是不願待在他為她築起的天地。垂下眼簾,掩去銅鏡中變冷的眸光。

「不是。」她飛快地搖頭。

她的否定掃去心中突來的沉悶,他扎好烏發,低頭凝視,「是不願隨我回谷,還是不願回去?」

「不是不隨你回谷,也不是不願回谷。只是……只是……你可不可以陪我在這兒多玩幾天?在谷里只能看到瀑布深潭,這兒的湖水好漂亮,又平又亮,我們多玩幾天再回谷可好?」這些天迷上了劃船,坐在船上搖晃的酥醺感讓她著迷不已。

「只想多看幾天湖水?」盯著捏在白袍上的玉骨小手,葉晨沙眸中的冷意慢慢逝去。呵,原來,她不是不願,只是喜愛湖水的光滑如鏡。

「嗯,五天……四天也行,不然兩天啊,再多玩兩天嘛!」拉過發辮甩到身後,將小腦袋蹭著他的衣物,她撒嬌。

「三天。」給她允諾,他躬身輕吻。

「好好,葉晨沙,你真好。」舌忝了舌忝被他輕啄的唇角,淺葉害羞低頭。

他愛吻她!其實……她蠻喜歡他,也應吻他才是,卻總在想吻他時害羞臉紅不敢面對。這次要不要吻他?看在多玩三天的分上,就當謝謝?

不要?要?哎呀,有點害羞呢——就在淺葉胡思亂想間,門上傳來一聲扣響,驚得她縮進葉晨沙懷中,小臉艷紅。

「五少,該吃飯了。」莊舟盡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好。」應了聲,葉晨沙低頭凝視埋入懷中的絕色艷容,俊臉揚起顛倒眾生、眾生卻無幸得見的無比笑容。

受了驚,縮進他懷里成了她無意識的舉動。而這,令他心情愉快。

「五少,今天點的是油包鵝肝、馬女乃酒、玉雪粉絲……」

「行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嗦?」葉晨沙瞟了瞟莊舟,听得不耐。

「屬……」哇,漏嘴叫錯,趕緊改,「小的是想讓您知道午飯吃什麼。」

他的主子日夜操勞,難免會起得晚些,沒關系,他已經習慣了。就算主子日頭當空才起身,就算主子拿午餐當早餐享用,身為管事的他同樣步步到位,伺候得體貼周到。

「吃完午飯,我們去游湖。」夾著粉絲送入小口,葉晨沙的不耐立即變成溫柔微笑,其速度讓莊舟心中泣血幽怨。

「還要听戲。」昨天湖邊搭起戲台演了一出《竇娥冤》,她看得新奇有趣,正想著今日會演哪出呢。

「好,依你。」葉晨沙一派的耐心。

甜甜一笑,淺葉親自夾了鵝肝送到他嘴邊,惹來他的微訝和狂喜。

另一邊——

「莊管事,可以吃了嗎?」安靜的廂房內,就見兩個黃毛小子在凳上左扭右轉,叫嚷著肚餓。

「不行。」莊舟眼一瞪,顧不得他們。

「喂,紫衣的,姐姐說可以吃了,為什麼你不準我們吃?」見淺葉夾菜給他們,兩兄弟開始同仇敵愾。

「對,別以為我們叫你一聲管事,你就得意得翻了天。」

「你想餓死我們啊?」

「紫心紫肺的家伙!」

「沒良心。」

說歸說,兩兄弟卻非常沒志氣地盯著碗中誘人的牛肉,不敢動筷。原因無他,技不如人嘛!

他們發誓絕不叫他莊管事,發誓要整到他一夜白頭,發誓要拔光他的頭發,讓他成為佛門俗家弟子……總之,不是君子,發再多誓也不怕,就算食言也肥不到哪兒去。

看不出瘦弱無力的書生,竟讓他們兩兄弟無從下口……不,是甘拜下風。

他說他們是殺手界的未來棟梁,一根細繩便把他們整得服服帖帖,閑著沒事就罰他們抄寫讀書,做不完功課不準吃飯,做得不好沒覺可睡,種種惡行罄竹難書。更過分的是,他嫌棄他們的名字怪異,無男兒雄厚陽剛之氣,竟為他們取了難听的諢號,氣得他們臉色向著他的紫衣看齊,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黃花,小黃花,你們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

被兩兄弟吵煩了,加上主子不時的瞪眼,莊舟劍眉一皺,沉眼掃向兩人。

「喂,說好了我們叫你莊管事,你就不喚這個難听的外號!」木離花撫著咕咕叫的肚子,有氣沒力。

「做完了,拿給我檢查。」莊舟不為所動。

「喂……紫……莊管事,吃了飯再檢查嘛!」溫不花花一听功課,立即垮下小臉,非常諂媚。

「嗯?不叫紫衣的了?」莊舟抬眼諷刺。

「好嘛好嘛,大黃花就大黃花!小氣鬼喝涼水,冰了肚子凍了嘴。」小聲嘀咕,木離花收起男兒氣焰,識時務者為俊杰。

「念什麼呢?」別以為他沒听到。

「沒有。」

「沒有。」

飛快答道,兩兄弟同時以手掩口,露著烏溜溜的小眼珠左右晃動,憨態十足。

「快吃飯!」莊舟嘆氣,看看左邊的主子,再看看右邊的兩兄弟,按著眉心頭痛,這已經成為他下意識的動作。

「唉——」重重一嘆,總算明白當日虛鏡之中無響滿臉無奈所為何事。兩兄弟愛斗嘴,若是單純的斗嘴也就罷,卻喜愛抱著人的腿,如同村野之童抱著樹干玩捉迷藏;他的腿,正是那棵樹干的……杈。

「莊管事你看,對面的樓里有人盯著我們瞧了好久。」

「那人的衣服與你一樣。」

「唔……好吃。」嚼嚼嚼,再開口,「姐姐,樓上那人盯著你看呢!」

「不對,那人盯著五少。」

「啥?」嚼……我嚼嚼嚼,嚼過再道,「不對,他盯著莊管事。」

「你的眼力真差,他剛才盯著莊管事,現在盯著姐姐。」

「咦?真的耶。姐姐漂亮嘛,他是男人,當然盯著女人看。」

人小表大的語氣引來葉晨沙的關注,側首望向雅室對街的酒樓,對上一名陌生男子盎然的目光,「你們說的可是獸紋紫金袍的男人?」

「對對對,五少好眼力。」葉晨沙難得的正視,讓兩兄弟眼眶微紅——這個摟著姐姐不放、讓莊舟畢恭畢敬、根本沒正眼瞧過他們的「五少」,今日總算看了他們一眼。

他從未凶狠過,也從不刁難,倒是莊舟日日掛著凶臉,天生一個馬不知臉長的家伙。不知為何,凡距離葉晨沙三步之遙,兄弟兩人便覺得背脊發寒,危機四伏,能聞到……死亡的氣息。他們敢放膽與莊舟胡鬧,卻決計不敢指著葉晨沙的鼻子叫囂。

天生的嗅覺機敏,典型的欺軟怕硬!

「呀,他走了!」

「五少,他走了。」

「嗯。」葉晨沙應了應,盯著男子走下酒樓,走入大街,以及離開前別有意味的回望,「莊舟,他是誰?」貴人多忘事,葉晨沙是也。

拍額思索,濃眉邪眼、獸紋紫金袍……莊舟絞盡腦汁也憶不起與這號人物打過交道,「五少,我不曾見過他。」

哦?葉晨沙眼斂低眉,掩去一閃而逝的殺意。

來者不善!是巧遇?抑或跟蹤、圈套?又是一個想殺他的江湖人?男人望向他的眼中是輕鄙、倨傲和狂妄;而望向淺葉的眼,卻是邪佞興趣,更是——貪念。這種常出現于自己眼中的情緒,葉晨沙非常熟悉,那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情緒,是勢在必行,也勢在必得地執著和狂熱。

貪念——貪戀!

獸紋紫金袍,不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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