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天外飛星!
炙熱的摩擦產生難以忍受的高溫,焚毀一切外來侵略。即便是碩大的流星隕石,也會在下墜產生的高溫中銷形成泥,零落成灰,成為地上的泥土。
無一例外。
筆事,由此開始……
如果一個男人跟蹤——不,是跟著你逛了三條街,你會怎樣?
特別是男子頂著一頭灰不灰、黃不黃,猶如染發失敗的一尺長發辮,皮膚呈現缺少陽光的病態白皙,穿著分不清顏色卻還算干淨的松垮……不能說是襯衣,也不像T恤,總之寬寬大大地掛在身上;下著牛仔褲,腳踏露著大拇指的灰色跑鞋。比新世紀人類還新潮千年。年紀不超過三十。
錢影在購足冬天的內外衣物後,提著大包小包頓住腳步,冷眼看著男子一步步地走近。
「先生有何貴干?」直到男子一步三頓地離她三尺距離後,她以盡可能平淡的聲音開口。
丙然,一頭灰黃的發在她眼中根本就是染發不成功的試驗貨色。
太多打著星探業務員的頭餃當街拉「星」,這男子莫非就是其一?怪異的打扮是為表明自己有著與眾不同的藝術氣質?不然,這人打她錢財的主意?
滿街到處是比她花枝招展、衣著光鮮的時尚女子,這男子眼光未免太差。
啊——呀,難道覺得她比較好欺負?防備地瞪起眼,錢影下意識抱緊絳紅色斜肩小皮包,暗暗注意男子的舉動。
起初她並未注意男子的跟蹤。逛街就為買衣物,哪有多余眼光注意身後行人數量多少。然而,一次眸光的對視可以稱為巧合,兩次三次四次該如何解釋?
為了確定男子是否跟蹤自己,她特意跑進女性內衣專賣店逛了一圈,結果——在她以為是自己誤解,迎著彬彬有禮的服務小姐的扎人眼光跨出店門,好死不死竟看到男子掛著傻笑立在透明櫥窗邊。從行人指指點點的程度看,只怕站了相當長的時間。
見她出來,男子揚起自認為禮貌的微笑,似乎想抬手與她打招呼,無奈在她驚愕的瞪視下未有過多友好表示。
直到那時,錢影方確定這名男子的確在跟蹤自己。可,有這麼明目張膽跟蹤人的嗎?還伸手和她打招呼,有沒搞錯!
本想快點買完衣物回家,卻總是找不到滿意的冬鞋,她只得加倍小心地注意身後的男子,在滿街的換季甩賣中尋找合意的皮鞋。
錢影不愛漫無目的地逛街,若不是必須添加冬天衣物,她寧願窩在家,做什麼都好過呼吸交通工具制造的滿街廢氣。只有在數量不足到不得不出門時,她才會逛街一並買回,省得麻煩。
坦白而言,男子的笑容並不難看,甚至,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令她心中突地一跳。
但——她今天並有時間管閑事,就算心髒多跳一拍,也只是一拍而已,瞬間即過。加上手中分量漸重的衣物和覓不到適意皮鞋的不耐,令她無心思考多跳一拍的問題。
在她決定放棄購買皮鞋回家時,男子依然距她三米之遙做尾巴。
直到公車站牌處,她停下腳步,看著男子慢慢移近。步子很慢,很慢很慢很……慢到她已忍不住揚聲發問,語氣更是理所當然地不耐。
「先生,你到底有何貴干?」
本就不存在的耐心因男子龜速的移動變質成火氣。秋天天氣干燥,火氣太大可不好,雖然現在沒有上火跡象,錢影仍然決定回去買杯「強力下火王」,以保證皮膚不會因男子的關系生出小痘痘。
「貴干?」移近的男子終于發出人類獨有的語言。語氣比其腳步更慢上三拍,甚至皺起眉頭表示自己的不解。
嗯,雖然只有兩字,但聲音不難听,屬于中低音質。近看男子,眉毛竟也是染色失敗的灰黃顏色,皮膚比她白,不是健康,而是病態的白。他的頭發散亂地蓋住臉部,形成陰影,卻不影響錢影的視線。除開新潮的裝扮,男子樣貌還算耐看。
錢影不明白男子為何露出困惑的表情,她發音有問題?千萬別告訴她這男子不懂「貴干」是什麼意思,她會暈。
男子細長的黑眸因她的主動開口閃著莫名興奮,試圖吐出更多的話來。
「對不起,先生。公車來了,如果沒什麼事,請你別跟著我。」遠遠看到搭乘的公車到站,錢影顧不得男子有禮得太過彬彬,也沒心情等他慢吞吞地說完話。就算講究紳士風度,她也沒見過那麼慢的「新潮紳士」!
就在男子準備發出第三個音節時,錢影已先一步踏上公車,趕著佔位置。
男子慢慢抬起的手形成定格,眼中升起更多不解。直到公車噴出黑濃的燃燒廢氣揚長而去,他才相信第一個對他笑得友善、主動和他說話的女子,真的丟下他離開。
定格約三十秒,男子慢慢收回抬起的手,低頭掩住唇角淡不可見的笑意。
沒關系,跟了這麼久也沒跟丟,他一定會再次找到她的。那個——笑容中有著與他相似情感的女子。
「懶豬快起床!懶豬快起床!」
好好的「Happybirthdaytoyou」換成「懶豬起床懶豬起床」,讓人挺佩服電子鬧鐘的設計人。
叫人早起是電子鐘的功能之一,但只限于周一至周五。雙休可以明目張膽睡到太陽照,是誰讓她的電子鐘在七點鐘不到就開始早叫功能?她要殺了……不,要讓這人零落成泥碾作塵,香都沒得故……
如軟軟趴趴的無脊椎動物,錢影在被中蠕動,頭腦不清地罵著讓她不能安睡到正午的人。誰把鬧鈴打開?呀呀呀!
突地翻身跳起,錢影模到鬧鈴按鈕,氣呼呼按下,停止抑揚頓挫的音樂聲。她收回方才頭腦不清時的胡思亂想。
一個人住,有誰能無線控制她的鬧鐘?自己。
搔搔翹起的亂發,她嘆氣。昨天調對時間時,根本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把鬧鈴開關按下的。怨天怨地怨自己,唉——她難得的美容雙休覺!
睡不著,只有起床。套上棉質居家服,她折好薄被,伸臂扭腰做上五秒晨間運動,準備刷牙洗臉。老爸老媽總讓她注意鍛煉身體,每天至少運動二十分鐘。她當然乖乖听話,每天運動五秒鐘,算是半乖的女兒吧!
周六為買衣服花了一天時間,還撞上個神經病,害她下公車後一步三回頭,就怕那位頗具藝術氣質的男子跟在身後。今天本打算睡到正午,看看書、听听音樂,為明天的工作養精蓄銳。沒想到全被自己的疏忽打亂。
刷牙、洗臉、梳頭。伸個大大的懶腰,錢影步上二米寬的小陽台,繼續著晨間的扭腰運動。
因工作關系,錢影未與父母同住。所幸運氣好,找到一間「雲台小區」邊邊邊……邊上的房子,一住就是兩年。當初看租房廣告她不太相信,哪有小區內一房一廳的屋子每月租金只收五百元的,還注明︰提供使用常備家具。
抱著一試的心態,她跑到「雲台小區」。哇,很大的小區,幢幢皆是三四十層的家居宅樓,樓與樓間距合理,植有大片綠地。主干道邊兩排十米見高的光滑棕櫚整齊劃一,支道上也是棵棵粗大的老榕樹,陰陰涼涼,夾著人工盆種的黃色菊花,環境優美。
這分明是高產中產金領白領有錢小資的住宅,五百塊會租到才怪。
氣呼呼地欣賞著小區風景,錢影當時就有種被騙的感覺。待找到廣告標明的那幢樓層,更讓她沒了上樓的決心。剛才只顧欣賞高樓,根本沒注意小區邊上環著一圈七層小樓。租房廣告標明的即是其中一幢七層小樓,上寫五層D座招租。
將廣告揉成一團,她準備放棄。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紙團正好丟在下樓房東的腳邊上。然後是一系列的交涉,還好順利,讓她成功租得小屋。
小區外圍一圈的七層小樓或許是地產開發商最初時興建,已使用二十多年,中間那些筆直高挺的摩天住宅則是近些年新建的部分。房東是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妻,這一房一廳本是兩人結婚時買的,後有了大房,本想賣掉這套小屋,只因住了多年,不太舍得,故這套小屋一直空閑。加上近年兒子買了新房,催兩老搬去同住,兩老才決定試著租給別人,一來讓屋子有點生氣,二來不必浪費空間,三來也可賺些日常小菜錢。
由屋內家具式樣可看出其制造年代,床、電視、書台、沙發俱全,廚房倒是一清二白空空蕩蕩。看看環境,可能因為多年無人居住,有些灰塵,還算干淨。陽台對著小區外,可見到附近街道和行人。
簽好租房協議,老夫婦給她一張建行儲蓄卡,讓她每月末直接將租金存到銀行卡里,他們可從存折取租,不必月月跑來收租。問明小區管理費用,原來這些七層小樓每年只需交些安全管理費即可,不必每月上交大把的物業管理費,所以才會租得這麼便宜。
小屋的便宜當然是錢影租房的原因之一,而老夫婦慈祥的樣貌和有禮的談吐也是她決定租房的要素所在。兩老相偕下樓的身影,以及臨走時提醒她注意安全的叮囑,讓錢影很感動。
所以,她在這兒一住就是兩年。
望著街上零星飛馳的車輛,錢影吸著由樹林制造的清晨空氣,心情不好不壞。
生命在于運動。扭呀扭、扭呀扭,吸口牛女乃,錢影繼續伸臂展腰,突然,身體一僵。收回伸展的臂膀,不信地揉揉眼,她瞪大二百度的近視眼,想看個清楚。
目標範圍︰圍牆外,街道邊一棵常青樹。
目標人物︰灰黃發色的「藝術」男子……有沒搞錯,這男人居然不換衣服,還穿著昨天那套藝術得過分的衣服。
暗咒一句,錢影轉身跑回房。一分鐘後,臉上架著一副眼鏡跑出來。
再次鎖定目標。沒錯,真是昨天跟著她逛了三條街的男子。而且,也的確沒換件衣服。
「這人有病。」皺起秀眉,錢影滿眼詫異。
踫巧踫巧,只是踫巧。她低聲說服自己,卻在看到男子對她揚手招呼時雙肩一垮。
天哪,真的在對她打招呼?
眨眨眨,多眨一下。扶扶鼻梁上的鏡架,錢影不死心地再次看向坐在街邊樹下的男子。斜靠在樹干上的男子猶如、猶如……具有藝術家氣質的乞丐!錢影腦中霎時閃過如此的形容詞。
說他像乞丐,傾斜的身體卻散發著無形的憂郁;說他像藝術家,臉上卻掛著可憐兮兮的表情,和乞丐沒分別。說他是藝術家和乞丐的矛盾結合體倒比較合適。而男子抬起的手臂左右擺動,嘴角有絲笑意,憂郁的眼楮正看向陽台上眨眼不信的錢影。
見鬼了,那男人怎麼會跟到這兒來?自我保護的擔憂升起,錢影摘掉眼鏡跑回臥室,牛女乃也不要了。
天哪,她不會是被某個作案組織盯上了吧?
心髒快慢不均地跳動,她突地跳離沙發,來回檢查著房中的一切。大門鎖︰完好;陽台鎖︰完好,陽台的鐵欄也沒有撬動痕跡。臥室的窗戶……開著?
「蹬蹬 。」三步並作一步,錢影撲到窗邊,手忙腳亂地檢察窗鎖。呼——還好還好,窗子是她起床後自己打開的,嚇死了!
坐在床沿大喘五口氣,錢影躡手躡腳模到陽台邊,架上眼鏡探頭。
咦,人不見了?!
丙然是自己嚇自己。她就說嘛,要打劫也要找高產中產小資什麼的,找她干嗎?!她沒錢沒車沒房,只是租人屋住、幫人打工的小職員。天塌了她不會心疼,地陷了她也不會破產。
安慰著自己,錢影嚇破的心髒慢慢恢復原有頻率。
看書、看碟、听音樂……時間在消閑中流動得很快,轉眼已是夜幕。睡前打個電話給家中父母,閑閑聊幾句家常。一夜,錢影睡得安穩。
五天的工作後,錢影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回小窩。
「采采采……路邊的花兒不要采……」周末的輕松令錢影心情舒暢,小曲故意哼成走調,自娛自樂。
掏出鑰匙的瞬間,她不過偏偏頭,搖去搭在眼角的發絲;搖搖頭不算過分,可——搖得心跳加快就不正常。
心跳加快的原因——那位乞丐藝術男子又出現了。
這次不是小區外街道邊的樹下,換成住宅樓臨近邊的榕樹下。而且,滿臉青腫,灰黃的小辮子雖無方向的改變,衣服倒更具有後現代主義的風格。配上可怕的「微笑」(錢影決定姑且用這個詞形容),根本存心讓人心跳加速。
不可能讓一個鼻青臉腫、青一塊紫一塊的人掛著可愛的微笑吧?用「可怕」,還是有所保留的形容。
是新搬來的鄰居嗎?錢影暗忖。她無萬貫家財、無天生異能、無權也無勢,更不喜歡挖掘他人隱私,沒人會無聊到盯她一周之多。鄰居是最合理的解釋!
輕聳雙肩,錢影繼續與看門鎖奮斗。
「你的氣味好怪!」耳邊突地響起低啞的男中音,引她一震。
猛地回身,正好直視到一條灰黃難看的發辮——那男子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居然說她、說她氣味好怪?
敝他個頭!她身上氣味怪關他屁事。
瞪起眼,錢影退後一步,達到健康安全的距離,生硬地開口︰「先生,有何貴干?」
這男人不會想對她搭訕吧?拜托,要搭訕也找句中听的話嘛。說她氣味好怪什麼意思?香?還是臭?
「你……和那天的氣味不一樣。」男子又丟出天外飛句,根本就是挑戰她的耐性。
「和哪天的氣味不一樣?」環顧四周,她考慮是否應叫保安。
「那天……街上……舒服的氣味。今天……好刺鼻。」傾著微腫的青紫腦袋,男子眉心微皺,似在思索。
不再多發一言,直接瞪視他,錢影咬牙,「那……你有事找我?」沒事就滾一邊去,她要回家休息了。
「事?應該沒有。」男子慢慢抬頭,回答很慢。
「我要休息了,再見。」言畢,錢影推開防盜鐵門,「啪」地將男子關于鐵柵之外,扯出自認為禮貌的社交微笑後,轉身上樓。
她沒噴香水沒出汗,身上哪來的氣味?還「怪」氣味呢?!即使出了一身臭汗,她的氣味也沒到難聞的地步啊,哪里怪?哼!
踩著重重的步子,錢影一階一個腳印。周末的好心情被男子無聊的搭訕掃去三分之一,她不滿地嘟嘴,將不是艷遇的「青草運」拋諸腦後。
周末耶,她非得睡個天昏地暗到飽才行。那個搭訕的男人嘛……暫時沒興趣。
爽秋的夜里,依稀可見點點星閃。
「你還沒找人收養?」頂著一頭張狂紅發的年輕男子眯眼,對坐在樹下滿不在乎的黃發男子叫,「天天和狗比速度,不嫌麻煩啊你?」
「我的速度快很多了。」仰視點點繁星,黃發男子並不介意朋友的吼叫。
較之于他的青腫,紅發男子白皙干淨的不羈面孔要順眼許多。至少,在偶爾過往的行人眼中是如此。
「杜瓦,還記得你用了多少天爬出飛行球嗎?」幽幽嘆道,黃發男子眼中溢著滿滿的愉悅。
「還好,我只用了十天。」稱作杜瓦的紅發男子順勢躺在樹下,語帶得意。絲毫不覺泥土會弄髒干淨的衣服,「你呢,洛爾比?」
「我在飛行球里不知睡了多少時間,醒來後費了十四個黑夜才爬出來。那時真的好高興。」喚為洛爾比的黃發男子回憶著,嘴角自始至終彎成微笑的曲線。
「不是十四個黑夜,這兒叫十四晝夜,你說十四天或是兩星期就行了嘛!」杜瓦抓抓頭,對朋友的語言表達不太滿意,「洛爾比,你是第一個離開黃道十二宮的守護者,怎麼適應這個星球比我還慢?我可比你遲來幾個月呢!」
「呵呵……我想慢慢學,這樣比較有趣,也不會悶。」洛爾比轉身側臥,「我很喜愛這個星球,想不到外面看是藍色的,在球體上向宇宙看也是藍色的。這兒的生物叫藍色為‘天’。」
「你學得真的很慢耶。不能用‘生物’這個詞,我們要用‘人’來稱呼,你是人,我也是人,這個星球上的生物除了人,還有許多我們沒見過的動物。」搖搖頭,杜瓦指正他的錯誤。
「是啊,人呢。」點點頭,洛爾比受教,「其實……他們和我們沒什麼不同。要說不同,可能這兒的人不太注重腦能量的運用吧?」
「哎呀,我可不管這麼多。這兒可比空空的射手宮熱鬧,我不回去了。」杜瓦不太情願地吐出敏感的話題。
「我……不回去。」決不。既然受到藍色惑星的引誘,洛爾比在步入飛行球的那一刻就決定,不會再回到冷清寂寞的天蠍宮。
是呢,他是黃道十二宮之天蠍星雲守護使。杜瓦守護與他比鄰的射手座星雲團,因兩座星雲位置相鄰,偶爾他們會互通信息,以閑聊打發時光。
那是一段漫長……漫長而又空寂的時光。他們只知道,守護星雲團能量波的平衡是責任,不可推月兌的責任。想必,其他黃道帶星雲守護使也同樣如此所想——守護是他們的職責,是宙外星系賦予他們的光榮職責。
可,他不想要這個所謂「光榮」的責任。因為「光榮」,他必須忍受漫長的時光、忍受孤獨寂靜、忍受長久而殘酷的生存訓練,只為達到守護使的必備條件。甚至,他自有記憶以來,就已經在巨大的集訓球里,身邊只有一個訓導師和數十個同齡人。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不知道未來會存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喜愛什麼、討厭什麼。惟一的記憶只有訓練訓練訓練……
當麻木佔據全部思緒時,他成了星雲守護使。守護……度過長長的歲月。
天蠍宮,暗藏于天蠍星雲團核心內的一顆行星上。與其說是一座宮殿,不如稱之為牢獄更合適。對他而言,那里比集訓球更寂靜、更空曠,也……更寂寞。
幸好,他習慣了寂寞。他會盡職地守護屬于他的責任,直到下一個守護使到來。然而,心跡的改變如此突然,僅僅是……剎那。
第一眼看到泛著幽藍星光的星球,整顆心似乎被注入新鮮的活力。心中泛起強烈觸踫那藍色行星的願望,且……一次比一次強烈。
無可否認,他被那顆幽藍的行星吸引,完全地吸引。
遠遠的,猶如一顆閃著誘惑神采的藍晶石,在黑暗空間中,美艷而鮮活,誘惑他全然的心神。
惑星,一顆滿是誘惑的行星。
所以,他來了。
宙外星系統治者的追捕在他意料中,惟一沒想到的是其他守護使的集體逃離。他們……真是拖他的後腿!
「洛爾比!洛爾比!」盯著他發呆的側面,杜瓦撇嘴,「你的平衡能力變差了耶,還沒適應地球重力?」
當時穿越這個星球的外層氣體時,他還以為死定了。飛行球完全不受控制地下墜,除了炙熱他感覺不到思維的存在。
沒想到這顆外表美艷的藍色行星,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不是誘惑,是物質本能的吸引,也就是這個星球生物……不對,是人,他怎麼也忘了?人類稱這種吸引力為「重力」……
自由落體?他還自由落地呢!真是「自由」得沒話說,他的飛行球就這麼自由地、自由地……「撲——」自由到海里去了!
千辛萬苦適應了地球重力,誰知打開飛行球,迎面撲來的竟是滿頭滿臉冰涼澀澀的海水,差點嗆死。好在他夠聰明,以可憐溺水者的姿態贏得一個小泵娘的關心,讓她「收養」自己——小泵娘對他管吃管住,他負責為小泵娘看守房子、打掃衛生。用地球人的話,他是一個……男佣。
對,小泵娘是這麼叫他的。點點頭,杜瓦看看手腕上的計時器,坐起,「洛爾比,我不陪你了。」
「到時間回去啦?」看著杜瓦坐起身拍土,洛爾比微笑。
「嗯,遲了可沒飯吃。」小泵娘規定,他若是在晚上十點不回家,明天的早餐可免。這個叫……門禁。
「被人收養很好玩嗎?」看伙伴掛著愉快的笑,洛爾比慢條斯理地道。
「還好啦!我暫時沒發現其他好玩的。」杜瓦環視周身,確認沙土拍干淨後,曲指微彈,準備以偷懶的辦法離開。
「杜瓦,不行。」瞪他一眼,洛爾比叫停。這小子怎可在人多的草地上用移動術,被人看到他突然消失,引發驚亂豈不麻煩。
「沒關系。」杜瓦並不介意。
忽地坐直,洛爾比伸手捏住他曲起的雙指,打破他能量釋放形成的空間借位,釋去無形的波動。
「我們現在是人!這不是你說的嗎?」看他一眼,洛爾比道,「老實點,走回去。」
「多事。」杜瓦皺眉。他不過讓自己在反物質引力下能走得快些,否則,讓他一小步一小步走,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回到小泵娘家里?!
「你可以坐公車。」這是地球人方便的交通工具。洛爾比建議。
「好啦好啦,我會的。」收回手指,杜瓦無意多爭,「你呀,快點找個人收養,不然等著餓死吧。我可沒空三五天地拿吃的給你。」
「你不拿我也活得了。」洛爾比並不領情。他來地球比杜瓦早,沒有杜瓦他也能適應藍色惑星。
「不管你。」丟下三字,杜瓦走出樹陰,慢慢離開。
淡掃杜瓦離去的身影,洛爾比收回眼光,射向蒼穹寰宇。星空很美,映著墨黑宇宙,劃成閃閃星河。
唉——長長舒氣,他微笑︰遙望惑星很美,仰臥惑星……更美!
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