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映雪抵達大廳,幾位管事正神色凝重的等候他。
「出了什麼事?」他有不好的預感。
「在後山的林子里,發現了龍將軍,他……他傷勢頗為嚴重。」
黎映雪聞言,有些訝異。
「龍騰飛輸了?」他記得這個倔強的表兄武功比他還高強,而且有一副打死不肯認輸的性子,現在居然被人弄得身負重傷,丟在山林里?
世間真是無奇不有……
「你們把他帶回來了嗎?」
「回教主,屬下們已送龍將軍到客房,也請了大夫為他療傷,不過,龍將軍還在昏迷當中。」
黎映雪很想去觀賞表哥淒慘的模樣,但他也有顆難以擺平的燙手山芋等著他處理。
若不解決了他的困擾,他實在沒心情去看別人的笑話。只是,那個將龍騰飛折騰得如此狼狽的女人,究竟是誰?
馮夕照與那個女人又有什麼關聯?
「教主,關于夕照夫人的情況也都調查清楚了。」
耳邊飄過一位管事的回稟聲,陷入沉思的黎映雪驚醒似的盯住說話的人,讓那人在他銳利的目光中噤若寒蟬。
「夫人?」黎映雪念著這兩個字眼,陰冷的面孔隱藏不了內心的沖突與震動。
避事遞上一本冊子,里面記錄了關于馮夕照的過去,擎天教的手下所能調查的一切詳情盡在其中。
黎映雪取來一看,鳳眼閃過各種難以描述的情緒。
一切一切,關于馮夕照的過去,種種他也參與進去的往事,冉冉浮現于腦海之中,令他陰冷的容顏一陣青一陣白。
旁觀的眾人見狀,面面相覷,氣也不敢喘一聲。
馮夕照,出身青樓,是許多年前,瑞王送給黎映雪的一件禮物。
微不足道的禮物。
曾經……她是他的侍妾。
那個女人竟是屬于他的,在過去……
突如其來的沖擊讓黎映雪感到暈眩。
他簡直無法相信屬下調查出來的情報是真的,當年那個陰險的女人,不惜陷害他所寵愛的侍妾,事跡敗露後被他驅逐出門,那個卑劣之人——竟是她。
馮夕照……黎映雪把她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內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如今的她與過去,完全判若兩人。
若非證據確鑿,黎映雪實在難以接受事實。一個他想都想不起來卻記得她惡行累累的侍妾,事隔多年居然回來對付他,還把他的魂都勾走了,讓他從此擺月兌不掉她的陰影,一想到沒有她在身邊就寢食難安。
假如她是來報復他當初的舍棄,那麼她成功了。
黎映雪沉聲笑了。
這一仗,他輸得太慘,被耍得團團轉,並且迷戀上了一個在過去根本不屑一顧的女人。
馮夕照曾提起過自身的遭遇,當時他沒有想到她說的那些,全都是與他有關的往事。
他不僅沒想起她的身分,還以為她不清不白,不知有過多少男人?
如今,他敢肯定,在她的生命中,只有他這一個男人,就像他現在心心念念只有她一樣,這麼多年里,想必她心中也只惦記著他吧?
黎映雪清了清喉嚨,吩咐手下們加派人手,調查鳳翩翩的底細。
他想不出鳳翩翩和馮夕照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個個武藝強得不像人,馮夕照付出的代價是折壽……她們有多少人為了獲得力量,做出同樣的犧牲?
一思及馮夕照情況越來越糟的身體,黎映雪一顆心立刻被憂悒所籠罩。
他必須盡早趕回京城,進宮請瑞王提供名貴藥材,再讓御醫為她調理傷病,也許……她還有救。
黎映雪輕聲一嘆,不知將來他會不會後悔,居然為了一個丟棄的女人費心費力不可自拔?
可此時此刻,他只知道他不能讓她死,他想把她留在身邊,不像當初強娶尹若悠那般只為了征服一個女人,他要馮夕照……是為了奪回被她搶走的心。
即使她曾經那麼惡毒,即使她曾經侮辱了他,即使她真的人盡可夫放蕩無恥,但,他就是放不開她。
如果這一生,他的心都遺失在她身上要不回來了,那麼她必須負責到底!
「出事了!出事了!」一名護衛急急忙忙的跑進廳堂。
旁邊的管事立刻發問︰「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沒瞧見教主在這兒嗎?」
「稟告教主,那個、那個女人回來、把、把人帶走了!」
護衛的話,說得支離破碎讓人听得一頭霧水。
「哪個女人?」
「誰把誰帶走了?說清楚啊!」
眾人爭相追問。
「就是……就是……」護衛戰戰兢兢的看了冷漠不語的黎映雪一眼。
黎映雪雖不明白這個護衛吞吞吐吐的在說啥,但有一種奇妙的直覺令他陷入不安。
他不假思索的飛身離開大廳,在手下們的驚呼聲中,趕回寢房。
丙如他所料,馮夕照出事了。
寢室內凌亂無比,伺候馮夕照的丫鬟不見蹤影,守在外面的下人大都負傷,而馮夕照也消失了。
黎映雪心慌意亂,俊秀的容顏更加陰冷。
她去了哪里,被誰帶走的?
黎映雪回頭,問著門外滿院子倒地不起的下人︰「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還有意識的下人,斷斷續續的告訴黎映雪,前夜的莊園內大鬧一場的鳳翩翩又來了,不僅打倒了所有人,並且將馮夕照帶走。
「那個女人還留了口信給教主。」
黎映雪一听,急問︰「說了什麼?」
「她說,說在教主床上留了封信,請教主看……」
下人的話還沒說完,黎映雪已趕到床邊,見枕頭上放著一封信,他馬上拆開來看。
沒想到,這竟是一封無理至極的勒索信。
信上寫著,他必須獨自一人帶著「飛火彈」的制作秘方,在今天黃昏之時,到山頂去換取馮夕照。
「荒謬……」黎映雪將信捏成一團丟到遠處。
馮夕照怎麼看都和鳳翩翩是一個陣營的,憑什麼要挾他拿「飛火彈」的制作秘方去換她回來,這簡直是在戲弄他,或者說是——吃定他在乎馮夕照。
黎映雪分不清楚這封信是誰寫的,馮夕照的字跡他也從沒見過,說不定那兩個女人是在連手戲弄他。
忍住了掀床砸櫃的沖動,他握緊雙拳,怒極反笑。也許他總是讓馮夕照為所欲為,但那不代表他會容忍另一個女人來攪和。
思索了半晌,黎映雪心事重重的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龍騰飛正在房中休息。
黎映雪屏退下人,走進門,他一身收斂不了的冰冷氣息迅速撲向龍騰飛。
「你來做什麼?」龍騰飛張開眼楮,不悅的問他。
黎映雪看著表哥臉上的傷口,「那個女人又來了。」
龍騰飛一听,腦海里出現了鳳翩翩惡毒的笑容,他立即坐起身,「在哪?」
「那個女人約了我黃昏時分在後山見,我來問你,跟我去嗎?」
以龍騰飛的傷勢來說,實在不宜輕舉妄動,但黎映雪覺得他還有利用的價值。
「她是我的獵物。」龍騰飛盯著他,提出要求。
「當然,你的獵物你對付,我的目標——由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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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落入山邊,天際被橙黃的余輝染得柔美至極。
鳳翩翩依照留給黎映雪的信上指明的地點,來到後山頂,在山崖前、樹林邊,等待那個男人的到來。
「他未必會來。」馮夕照在鳳翩翩身旁,迎風佇立。
她安然無恙,神態優閑。
黎映雪必定曉得她與鳳翩翩關系匪淺,拿她勒索他,意圖換取擎天教最重要的財富,恐怕只會招他恥笑,不當一回事吧?
如今的她,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神秘的經歷,放蕩的舉止,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不會為她著迷。
雖然,黎映雪還是對她動了心,但馮夕照弄不清楚,在他心里她的重要性有多少?
明知他不太可能出現,她還是答應鳳翩翩演這一場戲,也許她心里是期望他出現的,期望他看重她……
馮夕照低頭苦笑,自己竟如此不爭氣,不管如何放蕩玩世不恭,她仍然期盼著被黎映雪所愛。
這些日子里,與他玩鬧,和他斗嘴,跟他同床共枕……種種親密的行為,實現了過去的她求之不得的願望。
為此,她也陷下去了。
看著黎映雪慢慢的為她改變,陰冷的視線有了溫度,說話的語調漸漸柔軟,對她的態度不再淡漠,她怎麼能不淪陷?
「他來了。」鳳翩翩忽然開口,眺望前方的眼眸閃過一絲喜色。
馮夕照驚訝的抬頭凝望。
黎映雪逆風漫步而來,沒帶兵器和屬下,黑色的衣袍包裹住他高大的身軀,就算距離遙遠,她也能感覺到他擁有暖意的鳳眼正凝視著她。
他面無表情,走到鳳翩翩面前,要笑不笑的說︰「姑娘好本事,把我表哥折磨得連我這個親人都快認不出來了。」
鳳翩翩聞言,燦爛的笑著,「這種事我經常做,不需要你來夸獎,如果你需要我把你也折磨得讓令堂都認不出來你的地步,我很願意效勞。」
「那不是你我此刻見面的目的。」黎映雪沒有受她挑釁所影響,兀自抽出一副卷軸,遞給她。
雖然眼前的女人比馮夕照還美、還要神秘,但他就是不感興趣。
鳳翩翩打開卷軸看了看,確定是擎天教制造火藥的獨門秘方,她滿意的笑。「黎教主真有風度,我最喜歡和你這種干脆的人交易。」
黎映雪指著默不作聲的馮夕照,問︰「她是你們的人,我把你們要的東西交出去,她就屬于我,你在信上說的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鳳翩翩露出合作的愉快的表情,拉了馮夕照一把,將她推到黎映雪的懷里。
馮夕照毫無防備,瞬間被黎映雪的氣息覆蓋住了。她錯愕的看向鳳翩翩,听見對方銀鈴似的甜美笑聲。
「你就跟著他,不必回去了。」
「什麼?」馮夕照有些站不穩,握著黎映雪的手臂,一時間沒勇氣面對他。
「我把你的情況都告訴主子了,她認為你回到這個男人身邊……也許能找到你最需要的東西。」
「不。」馮夕照搖頭,腰卻被黎映雪緊擁住。
鳳翩翩搖了搖卷軸,告訴她︰「交易已完成,沒你的事了。」
「以後別來找她。」黎映雪把懷里掙扎不已的馮夕照抱到一旁。
「當然。」鳳翩翩心情大好,向兩人揮揮手,大步走進樹林。
她沒發現身後的黎映雪,正對著她的背影一陣冷笑。
平靜的天空,突然風起雲涌。
濃雲掩蓋了夕陽最後的余輝,天色漸暗。
鳳翩翩走在林子中央,恬靜的笑臉逐漸變化。
目光在四周俳徊不定,感受到身邊若陷若現的殺氣,她嘆息道︰「看來黎大教主還是做了手腳啊……」
「不是他。」一道冰冷的嗓音,從前方的樹蔭處傳來,接著,一個男人從陰暗中走出。「你的對手是我。」
「哇啊!」鳳翩翩故作驚訝的張了張嘴,「都這樣子了,你還站得起來,真不愧是我們戰無不勝的護國將軍。」
名揚天下的龍騰飛,帶著一身傷勢,走到鳳翩翩面前,「上一回是我大意,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