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青旃難得到飯店巡視,一進大廳,就看到里面排了兩列黑衣壯漢。
「真是驚人呀!」面對這種嚇死人的陣仗,龍青旃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這不是來鬧事的吧?」一旁的總經理嚇得差點沒躲進吧台底下。
龍青旃交代道︰「替他們開間最大的包廂,不準怠慢。」
他這朋友也真是的,干嘛帶這麼一大票人出門,搞排場也不是這種搞法。
龍青旃上前同朱雀翔寒暄,眼角余光注意到他身邊的屏月。
「這位是……」龍青旃禮貌地問。
「明知故問,聰明過人的龍先生。」朱雀翔嘲弄著。
龍青旃不在乎地聳聳肩。「怎麼不是帶著你的未婚妻呢?」
朱雀翔笑了。「今天就別提那個女人了。」
「身邊這位小姐,是不是有跟你一起去參加過「j-sense」的晚宴?」
朱雀翔揚眉。「你有注意到?」
「是呀!」關于這位小姐,他還和他老婆有個不錯的協定呢!「你們請坐,餐點馬上送來。」
「青旃。」朱雀翔叫住他。「不準幫我付帳。」
龍青旃回頭笑了。「是。」
朱雀翔的注意力又回到屏月身上。「喜歡這里嗎?」
屏月張望了一下四周。「這里的格局和裝潢,同白樓有些相似。」
「是的。」朱雀翔贊許地笑了。「這里和白樓都是他——東旃的董事長龍青旃設計的,而你身上的衣服,則是他的妻子設計的。」
「哦?」屏月拉了拉裙擺,沒多表示什麼。
隨後,餐點一上桌,兩人面對面用餐,卻鮮少熱烈交談。
接連幾天,兩人都沒有主動相對方聊聊,沉默在他們之間流轉。
屏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以身為他的女人這個身分。
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他又要什麼?
她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霸道,然而他卻什麼事也沒做。
屏月只隱約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緊緊地被他套牢。
朱雀翔則是不知道該怎麼把她留在身邊——當她並不愛他的時候。
若她不愛他,他能強迫她嗎?他又舍得放掉她嗎?
朱雀翔真受不了自己矛盾的性格,畢竟渴望已久的人已經決定留下來了,他又為何遲疑?
有好幾次,她那美妙的唇已經近在眼前,他卻強迫自己壓抑住想吻她的沖動。
好比說剛才,兩人彎腰撿拾掉在地上的袖扣,卻不小心撞在一起……他明明已經情不自禁地把嘴唇湊過去了,卻突然被自己的理智制止了。
一想到這里,朱雀翔便開始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了。
當初他為何要用命令的方式逼屏月留下來呢?
他實在有夠蠢啊!但這又是他當時唯一想得到的方法呀!
「頭兒……」三兄弟一副別扭樣地進了主屋。
「什麼事?」朱雀翔表情冷冷的,不過他倒是挺高興能有人打斷他的思緒,不讓他繼續陷入找不著答案的深淵里。
三兄弟又開始你推我、我推他,最後由言克群代表發問。「頭兒,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屏月……」
這個謎題藏在眾人心中很久了,白樓的每個員工都在臆測,少主身邊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藍少爺引
好在他們下令封鎖消息,不準談論、不準外揚,否則蕭意恬早就殺過來了。
那天被朱雀翔趕出去,似乎給了蕭意恬某種程度的教訓,因此他們已經好些天沒看見她了。
「發現?」朱雀翔察覺話中有語病,他猛地抬頭。「你們早就知道了?」
「我、我們……」言克駿偷偷擰了言克群一把。
「什麼時候的事?」朱雀翔的臉微微沉了下來。
「呃……她剛來不久的時候。」言克盛說了實話。
不愧是第一個出娘胎的,勇氣可嘉!
「然後就一直瞞著我?」朱雀翔提高了音量。「你們覺得這樣很好玩是不是?愚弄我很好玩是嗎?!」
是,當她還是「他」的時候,朱雀翔就想將屏月留在身邊了。
他要自己不要去在乎「屏是男人」這個事實,但這畢竟是他心中的疙瘩,更是阻礙他擁有屏的障礙物……而這三個欠揍的家伙,竟然一起欺瞞他?!
「不是。」三兄弟低下頭。
「頭兒,我們不是刻意要隱瞞你,更不敢抱持看好戲的心態。」言克盛謙卑地懺悔道。
「那是為什麼呢?你們應該知道她這麼做的理由吧?給我說清楚,否則全都去思閉室待著!」
三人對望了一眼。
「請你先別生氣,我們會慢慢說給你听……」言克群緩緩說著。
他們將上官弘跟屏月的種種恩怨,向朱雀翔娓娓道出。
「……所以說,屏月女扮男裝,原本是為了掩人耳目,不想被上官弘找到,並伺機復仇,可是卻陰錯陽差遇上了少主,接下來的事少主應該都明了了吧!」
朱雀翔靜靜地听著,怒氣早已從他臉上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憐惜與不舍。
他早就不怪她了,但听到整件事情的原委後,卻莫名地感到心痛。
「屏月救了你,固然是一種接近南翔的手段,但那也是因為你們倆有緣,才會讓少主幸運地遇見屏月……她並不是有意要瞞你,只是覺得,若讓你知道她的真實
身分,或許會不準她去找上官弘報仇……」言克盛努力把他所知道的事說出來。
「另一方面,屏月也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少主……但為了復仇大計,她只好埋藏這段感情,拒絕了少主的愛……就感情這方面,她可是很膽怯的。」言克駿也補上一段他的觀察。
朱雀翔不禁想起程楷華說過的話。
屏月太縴細,你不能將她綁得太緊,不然她會逃跑的。
「請別怪她,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忘了報仇雪恨而已。」言克盛替屏月說情。「頭兒,你這麼喜歡她,不會真的對她發脾氣吧?」
朱雀翔看了他們一眼。「我當然不會生她的氣,至于你們……」
「頭兒,饒了我們吧?知道屏月是個女人,難道你不高興嗎?」言克駿求饒。
「知道了、知道了,全都出去吧!少羅唆了。」
三兄弟只好夾著尾巴逃出主屋,後來才發現——他們這三個好奇寶寶的問題,頭兒根本就沒有回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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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翔一個人坐在客廳,思索著他們三人說過的話。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幾分鐘過去,朱雀翔突地起身上樓去。
他用力轉開屏月的房門,引來一聲驚呼。
「我、我在換衣服……」屏月慌亂地抓起衣服遮蔽身子。
他什麼時候不進來,偏偏挑她換衣服的時候。
但朱雀翔可不管,他有些火爆地將她壓在衣櫃前,接著就是一陣狂吻。
屏月的驚愕馬上被柔情沖淡,被壓住的手臂泛疼,卻遠不及熱吻來得激烈。
稍分開片刻,他用額抵著她的,有些氣憤地道︰「因為這個單純的理由,你就封閉自己的心,不敢面對我,這算什麼?」
「什、什麼?」屏月被吻得昏沉沉,不甚明白他說的話,但好像是他知道了什麼,火大到以這種方式來找她算帳。
「若是因為上官弘的話,那事情簡單得很,我明天就派人把台灣翻過來找!若怕我一輩子鎖著你,那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
「啊?」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他有些急躁地問。
「如果答案是‘不’,我馬上讓你搬出去,不會再把你強留在身邊。」
屏月睜著眼,愣愣地看著眼冒火花的朱雀翔,完全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事?
「他們三兄弟是不是有來過?」這似乎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他靜靜地看著她——沉默代表默認。
原來是這樣,屏月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她在心中把朱雀翔剛才的話又倒帶了一遍,感動得忘了自己幾乎是整個人黏在他身上,而且是以極少的布料。
原來他都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他的專情,他對她這麼的好,她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得不到屏月的答案,朱雀翔急了。「我不夠資格撫平你心中的傷痕嗎?過去上宮弘在你人生中造成的傷害,往後我會努力為你制造出更多美好的回憶來填補;你那顆被復仇浸泡過、侵蝕過的心,我會用一輩子來修補呵護,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會永遠疼惜你、寵愛你——」
以下的話被屏月的芳唇封緘了。第一次,她主動吻了他,回應他深濃的感情。
沒想到這高高在上的南翔少主,竟因為她而亂了分寸!
屏月感受到他極度的驚訝,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這吻雖然只是短短的持續幾秒鐘,卻是他這兩年的渴望呀!
他將她深深地納入懷中,像是想將她整個人熨燙進他心中空虛已久的角落。
兩人跌入後方的大床上,她感覺到他正在撥開她身上所剩無幾的衣服。
「不。」她按住他的手。「今天不行……」
「為什麼?」他依言停住所有的動作,卻看得出焦躁難耐。
「我……」屏月遲疑著。「那個來!」
「啊?」朱雀翔一愣,隨即會意,他尷尬地笑出聲。「對不起,我不知道。」
屏月低著頭,任憑朱雀翔像照顧女圭女圭般將她摟入懷中。
朱雀翔在她的頸間輕輕一吻。
藍屏月則露出那個久違的笑靨,這還是她十四年來的頭一回呢!
「女兒呀!」中年男人推開了房門,對著一名年輕女子嘆了一口氣。「你好久沒有去南翔了。」
「我干嘛要去?!」蕭意恬像一顆被引爆的炸彈。
「他是你的未婚夫呀!總得培養感情的……」
「我不要嫁他!」她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說什麼傻話,我們家就全靠你了!現在誰不是想盡辦法巴結南翔?」
「他又不愛我,他只在乎那個該死的藍少爺。」蕭意恬氣憤地說著。
「唉!不就是個男人嘛,你擔心什麼?他有可能和你搶少夫人的位子嗎?更何況這年頭還會有誰在乎愛情?權力和金錢才是最重要的。
政府這幾年老想找我們麻煩,干涉我們的各項行政,如今也只有南翔才能跟他們互相抗衡,有南翔罩我們,很多事做起來都會比較順手。」
「你不是說上官弘最近在招兵買馬?如果他願意幫我們,還怕什麼?」
「噓,這件事不能亂傳……我們表面相南翔友好,私底下卻與上官合作,這事
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們十條命都不夠賠。」他警告道︰「目前我們先暫時靜觀其變,到時才可以選擇對我們最有利的情況。」
蕭意恬眯起眼楮。「上官弘想翻身,有這個機會嗎?」
—上官弘的能力到什麼地步我也不清楚,不過他想要挑戰南翔,這倒是件滿危險的事。」他頓了頓。「但話又說回來,這個姓藍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你說朱雀翔很寵他,是因為他……」中年男子話說了一半。
「很美!這正是我討厭他的原因。」蕭意恬臉色更沉了。「爸,你說他會不會是上官弘那邊的人?」
「南翔的情報網非常發達,基本上,上官的奸細是不可能混進去的。」男人答得干脆。「不過,要是這家伙真的危及到你,我們倒是可以想些辦法治治他。」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現在,你趕快去找我未來的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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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掛天際,一向寧靜的南翔,大門口發生了一些爭執。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我擋在這里,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蕭意恬高聲質問道。
「抱歉,蕭小姐,少主出去了,我不能讓你進來。」開門的女佣一手插著腰,看起來可一點也不「抱歉」。
前陣子,少主莫名其妙放了他們好幾天的長假,待他們回到工作崗位時,竟見到少主牽了一名不知打哪來的漂亮女人下樓用餐,還對她呵護到了極點,起初大家看得下巴都快掉了,後來赫然發現,那位小姐竟然是「藍少爺」引
清秀俊美的「藍少爺」,變成了美麗動人的「藍小姐」,大家日夜祈禱的事,竟然奇跡似的成真了!
他們差點沒將主屋炸掉以示慶祝,大家都認定屏月小姐是南翔的女主人,還有誰會去理睬這個惹人厭的蕭意恬?
「出去?」蕭意恬一臉懷疑。
「去哪?翔不在晚上出門的,除了跟我以外。」她補上一句。
「才沒有這回事呢!」女佣露出一個遺憾的假笑。「少主他心情很好,用完餐就散步去了。」
「和誰?」蕭意恬追問。
翔會有這種閑情逸致散步?不,他不是這種人。
「我不清楚耶!」女佣微微皺起眉,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不管,我要進去等他回來。」蕭意恬粗魯地撞開女佣,硬是闖進客廳。
「蕭小姐!」女佣緊追在後頭。
「你可別忘了,我馬上就是你們的女主人。」蕭意恬跋扈地高聲說道︰「你們最好是小心一點,別得罪我。」
女佣聞言,氣憤地走了。
「噥,這女人不但沒有認清事實,還當自己是女主人呢!竟然就這樣闖進來,可別妄想我會倒茶給她喝。」
「你真笨耶,讓她進來不是更好?等她見過我們漂亮的藍小姐,就會了解自己現在所處的地位。」另一個女佣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呵,也對。」
蕭意恬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情極度不安。
翔是不是還在為那晚的事生氣?可是剛才那些下人又說他心情很好……
他上哪去了?他根本不像是會出門散步的人。別說散步了,他根本就極少在晚上出門。
連那個不男不女的藍屏月也沒有見到人影——不、不會吧!翔該不會是跟「他」出去散步吧?
蕭意恬慌張地站起身,在客廳徘徊。
很明顯的,藍屏月的地位在朱雀翔的心中越來越重要了,之前兩人的冷戰冰釋前嫌後,他們感情反而變得更好了。
不、她不能認輸,早正好幾年前,她就將目標放在「南翔少夫人」的寶座上,哪有輕易讓人的道理?
不一會,朱雀翔的朗笑聲在門口響起。「哦?你是這樣想的嗎?哈哈哈……」
蕭意恬往門口走去。「翔——」
她的話在踏進玄關時,凍結在空氣中了。
屏月正月兌著鞋子,朱雀翔扶住她,讓她保持平衡,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她……她是什麼人?」蕭意恬木然地蹦出這句話。
「你來做什麼?」朱雀翔看到她便沉下臉,厲聲問道。
他們愉快的氣氛被蕭意恬打斷了,朱雀翔現在的情緒是「非常地不悅」。
「來做什麼?當然是看你和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打情罵俏呀!」蕭意恬狠狠瞪著用明亮雙眸回望她的屏月。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朱雀翔警告道。
「翔,我能忍受你和姓藍的小子有曖昧,但你現在居然連路邊骯髒的女人都帶回來了……」蕭意恬恨恨地咬著牙。
她想要用各種難听的字眼辱罵眼前的女子,卻不能否認眼前這個女人有著靈秀的氣質及美貌,還硬生生地把她給比下去了。
「蕭意恬!」朱雀翔提高了音量。
屏月的臉色也很難看,但仍搭著朱雀翔的肩,希望能安撫他的情緒。
女佣笑咪眯地上前。「藍小姐,你的藥我們已經熬好了,要我端到樓上去嗎?」
蕭意恬頓時愣住了。藍小姐?
朱雀翔沒等屏月回答,便指示道︰「放在客廳就好,白先生送來的蛋糕也順便拿出來。你們收拾好,就可以回去了。」
屏月並沒有很喜歡吃甜食,但喝完藥後吃點甜的中和一下,好像比較不會苦。
「不,藥端到我房間就好。」
「咦?」女佣遲疑。現在少主和準少夫人各執一詞,她要听誰的?
「屏兒?」朱雀翔皺眉。
「翔,你和蕭小姐有事要說吧?我先上去好了。藥請端到我房間。」她重復剛才說過的話。
朱雀翔目送屏月上樓,轉身走進客廳;蕭意恬跟在後頭,滿月復的不解和困惑。
「剛才那是藍屏月?‘他’為什麼做那樣的打扮?」蕭意恬瞪大眼楮,顫抖著手指著屏月的背影。
朱雀翔冷笑一聲,逕自坐了下來。「那你倒教教我,一個女人不穿成那樣,要穿成怎樣?」
「‘他’是女的?」蕭意恬驚叫出聲。
朱雀翔似笑非笑地抬起頭。「是呀!很令人振奮的消息吧?」
「為、為什麼這麼突然……」蕭意恬頹然跌坐在沙發上。
一直以來,蕭意恬每次見到「他」,都會很慶幸—還好屏月是個男人。
只要蕭意恬想到藍屏月可能是個女的這件事,就會嚇出一身冶汗。因為這樣的話,她可就沒戲唱了。
「驚奇就是在這種時機發生才有趣!」朱雀翔悠哉地啜著紅酒。「這就是我喜歡驚奇的原因。」
「翔!我們可是有婚約的!」蕭意恬絕望地使出最後的手段。
「那又怎樣?我給了你虛榮,也給了你那視錢如命的父親大把的鈔票,這些還不夠嗎?」朱雀翔狂妄地笑。
蕭意恬不住地搖著頭,充滿恨意的淚水自臉頰滑落而下。
「你還想要什麼?期待我把心也給你嗎?別傻了!我根本不可能愛你,早在你選擇待在我身邊的時候,就應該有這樣的認知,但請放心,如果你堅持,我還是會娶你的。」朱雀翔站起身,臉上帶著嘲弄的笑。「現在請回吧!我親愛的未婚妻。」
蕭意恬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咬著牙,緩步轉身。
這是她第二次被趕出去,第二次懷著怨恨離去——恨著同一個人、同一件事。
她所受的侮辱,以及失去的一切,全都是因為藍屏月!
她會讓藍屏月這可惡的女人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