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牟南維並不贊同艾麗處理文家案子的方式,但艾麗堅持只要情況沒有改變,她就堅持原來的處理方式,而伯爾似乎也同意她的看法。就在昨天,他還打電話向艾麗請敦遺產的問題,伯爾並未要求牟南維提供意見。
但這次的事件可能阻礙她成為合伙人的機會,不過她至少問心無愧,自己已經盡力了。
一方面,她告訴自己,康恩與她的隔閡太深。而他又根本不想尋求中庸之道。
雖然惠德的圖書室很安靜,但艾麗覺得很難集中精神,這時雪倫探頭進來,「艾麗?」
「雪倫,我說過不想被打擾。」
「我想你不會介意這個的。」
雪倫自身後拿出一大束插在水晶花瓶中的紅玫瑰,交到艾麗手中。
「一共二十四朵,真令人難以相信。」
艾麗以顫抖的雙手拿起扎在花上的小卡片。
「你說過不接電話,不過既然我已經打斷你的工作,就順便告訴你,康恩打電話來,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談。」
「噢,當然,我會去和他談。
紅玫瑰……現在又是電話,她的脈搏加速,她可以感覺出血管中充滿了興奮與期待。
她帶著紅玫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等著謄倫將電話轉來她的分機時,打開了小卡片。
萬分感謝!
伯爾
她盡力吞下滿腔的失望,但喉問的硬塊卻咽不下去。
伯爾真是可愛,她昨天放下手邊的事為他解答疑問,所以今天他送花來表示感謝之意。紅玫瑰,真是的,她也太蠢了,紅玫瑰並不只是代表……
康恩的電話接過來了,她以顫抖的手拿起听筒。
「艾麗,你還好嗎?」
不好!我很寂寞,我受傷了,我希望你關心我!
「很忙!」
「我想也是,你的秘書大概是到西藏去找你來听電話。」
「抱歉讓你久等,我能為你效勞嗎?」
「費娜將你協助處理的信托案轉交給我了,她說你有一些特殊的見解,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當然不會為私事打電話來!她覺得眼楮有刺痛。「可是我告訴費娜了。」
康恩默然。
「康恩,我確信沒有我的協助,你一樣可以處理得很好,你是個很能干的律師。」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輕聲補充︰「如果我想到什麼點子,我會告訴你。」
「南維對你發脾氣了嗎?他的反應如何?」
「不太好。」
「我該向他們負刑請罪嗎?」
「我不知道,如果我听到任何風聲,我會通知你。」
「謝了,下次你到德魯斯來。我請你吃飯。」
「如果我再去那兒,我會通知你。」
一陣短暫的沉默。「如何?你是不是還在處理文家的案子?」
「噢,是的。嗯……康恩。祝你好運。」她放下話筒。
如果他要我,我現在就回德魯斯去。但康恩說話的語氣是這麼不在意、這麼冷淡,對她是否會回德魯斯也毫不關心,真是令她悲傷。
但他至少問了,也許她該去一趟德魯斯。以確定他真正的意向,即使見到他後仍一無所獲,但她至少可以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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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已經在研究菜單時,瓊安才趕到。「對不起,我遲到了。」她邊說邊把女圭女圭臉上的毛毯撥開。女圭女圭睜開大大的藍眼楮,瞪著明亮的燈光,然後小臉一皺.哭了起來。
艾麗看著瓊安臉上的雀斑,瓊安以前好像沒有這些雀斑啊?「瓊安,女圭女圭真可有,而你看起來——」
「別假惺惺了,我不再是你以前見過的那種樣子了。沒有化妝、沒有漂亮的衣服,我根本沒時間顧及那了。」
「不管怎麼說,雀斑看起來很來很可愛。」
「人事主管臉上有雀斑就不可愛了,看起來不夠專業。」瓊安深吸一口氣,「我還是告訴你吧,我不回去上班了——艾麗,別用那種眼光看我!」
艾麗看看正在打呵欠的女圭女圭,她的內心一陣悸動。如果他是我的,我會放棄自己的事業嗎?如果在德魯斯,事情的發展不像現在這樣……
「也別問我為什麼,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想到自己可能看不到他第一次的微笑,或錯失他第一次學步,我就忍不住作出這樣的決定。」
「你愛上他了,」艾麗說︰「我看得出來為什麼。」她把一個包裝好的盒子推到瓊安面前。
「又一件禮物?」她拿出粉紅和淺藍色相間的小毛毯,「你自己織的?噢,不敢相信你會做這佯的手工,太漂亮了,在他受洗的時候,我要用這毛毯包住他。」她伸手握住艾麗的手,「你這麼忙,我知道這要求有些過分,但是艾麗,我真的希望你能做他的教母。」
一陣喜悅的暖流涌過她全身。她緊握瓊安的手,「我一定會去參加他的受洗儀式。」
艾麗以另一種心情再看看女圭女圭。也許他將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孩子。
想要終身不嫁似乎是很愚笨的想法。她還年輕,終有一天,她生命中的男人會出現,她會有孩子……
但是,她知道,她並不真的渴望孩子。她也不是迫切地想要成家,即使想到格斯可能離她而去,她也沒想到用小孩子來填補生活中的空虛。
除非是康恩的孩子,那麼一切就不一樣了。
她走過天橋,往惠德的辦公大樓走回去。她經過通道,看到通道盡頭有個高瘦的男人,站在接待處的櫃台旁。在那一剎那,艾麗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
她開始緩步向他走去。他穿著公司制服,使她幾乎認不出是他。在德魯斯那兩個禮拜,她沒見過他穿得這麼正式。
康恩向接待員點點頭,拿起他的鱷魚皮公事包轉身走開。
他不能走!他不能就這樣離開!她加快腳步並叫他︰「康恩!」
他一個轉身,看見是艾麗,兩道眉毛蹙了起來。
他為什麼一臉驚異?你這笨蛋,你幾乎是跑向他,等你跑到他面前,你要做什麼?投入他懷中嗎?
艾麗強迫自己放慢腳步,臉上擺出友善的笑容,「真令人驚喜!」她為自己感到驕傲,她的聲音居然沒發抖,「我以為你會想辦公高公司愈遠愈好呢!」
「我本來是這麼想,但事情總有改變的。艾麗,你好像很不快樂。」
在她還沒決定如何回答前.牟南維辦公室的門開了,「康恩,好孩子,歡迎回來。快進來,我們談談怎樣補救你闖的這些禍。」
艾麗張大眼楮瞪著康恩,「事情總有改變的。」他剛才是不是這麼說的?
牟南維轉向艾麗,笑著說︰「艾麗。恭喜了,你似乎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好吧,康恩,進來吧!」
康恩向她微笑,「我們待會兒再談,好嗎?」
牟南維待康恩進入他的辦公室後,便關上了門。
艾麗跌坐在椅子上。康恩回來了,回到惠德,他也許會變成一位合伙人,或接受牟南維提出的條件。總之,康恩是回來了。
但是,他為什麼會回來?他不是鐵了心要留在德魯斯嗎?如果他想回來,他應該告訴她的,他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不可能是德魯斯情況發生變化,艾麗相信他不可能和費娜起沖突的。那是他對自己的決定感到懷疑?也不可能,他有足夠的時間想清楚這一切。
康恩有沒有可能是為了她才改變心意的?
這是唯一說得過去的理由。
他曾說過︰「事情會好轉的,只要兩個人彼此關心對方……」但那天早上他拒絕了艾麗的提議,艾麗也否定了他的解決方案,他們之間沒有妥協,沒有人願意讓步,所以他們分手了。
如果這是他的答案,現在他已經想清楚一切了……
如果他對我真是這麼關心。也是為了我才這麼做,那麼,我贏了!
但是他恨這份工作,他說過對這份工作已毫無樂趣。
在她能想清楚自己該采取什麼行動前,人已經在南維的辦公室內了。她緊靠著門,還听見南維的秘書在門外敲著門。
南維自座椅上一躍而起,「艾麗,這是個私人會議。」
她對南維的咆哮根本不理會,只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康恩說︰「康恩,如果你是為了我而做這件事,那千萬不要!別回來!」
康恩緩緩起身面向她,他滿臉驚訝地凝視她。
「艾麗,我已經受夠你了,給我出去!」南維嚴厲地說。
艾麗還是不理南維。她仍盯著康恩,「別回來!」然後她關了門,沖回自己的辦公室。
「怎麼了——」雪倫見艾麗沖進來,便問道。
「不接電話!不接見客戶!」她摔上自己辦公室的門,軟癱在椅中。
這次,她真是出丑出大了!
她身後的門開了。康恩開口說︰「嗯,就這麼容易呀!我還以為需要動員爆破隊才能弄開門呢!」
「我說過不要來打擾!」
「別責備雪倫,她告訴我你不接電話,不接見客戶,可沒說不見同事的。」
「你不是同事。」
「那我是什麼?」他輕聲問。
「沒有答案?好吧,這個同題留待以後再討論。先說別的,艾麗,你為什麼不願意我回來?」
「康恩,別問我。」
「艾麗,為什麼?」
她略略嘆息一聲,「為了你曾說過的那些話,我認為你在惠德不會快樂,就這樣。」
「我快不快樂,你會在意嗎?」他的語氣很溫和。
艾麗擺出燦爛的笑容,但她避開康恩的眼神,「當然,我總是希望別人快樂。」
「你真好。」他的聲音潤滑如絲。「那你呢?」
她聳聳肩,無意識地翻弄桌上的書,「你是說我快樂嗎?」
「我想你在這兒大概也沒什麼前途了,我猜這玫瑰是南維送的吧?」
「你不用擔心我的前途。」
「如果你擔憂我的前途,耶我也有權操心你的。」他靠近艾麗,「經過幾分種前你在南維辦公室的那場表演後,我想他不可能晉升你為合伙人了。」
「沒關系,這已經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了。」
「你不認為這得看情況而定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得看我們談的是哪種合伙人。」
她的心因渴望而絞痛,但她不允許自己存有希望,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如果你想讓費娜雇用我——」
「不!不過,如果那是你所要……」
她曾經輕視過費娜的小事務所,但現在如能在費娜的事務所謀得一職,將如置身天堂。如果她能同時擁有康恩,那就更完美了!
康恩抬起她的臉,使她的目光無所逃避,「我是指……私人關系。艾麗,嫁給我。」
她一驚,岔了氣,然後開始咳嗽。
他輕拍她的背部,直到她好些才說︰「艾麗,真是的,你不能停止咳嗽嗎?我從沒想過向你求婚時,你竟是這種反應!」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以沙啞的聲音說︰「你向我求婚只是可憐我,對不對?」
康恩哼了一聲,然後將她拉進懷里,「我從沒覺得你可憐,你說這話該罰。」他的唇壓下來,艾麗喪失了思考,只感到康恩的力量和熱情,一股愛意溢流全身。
等他離開艾麗的唇時,艾麗覺得自己像是夏日艷陽下的冰淇淋。
「你還認為我娶你是出于憐憫?」
艾麗搖頭。將臉埋在他胸前,止不住熱淚盈眶。
「你沖進南維的辦公室時。我還以為你不理我,而且不管我怎麼做,都改變不了那樣的事實呢。」
「不是的,噢,不是的。」
「我到這里來,看見這些玫瑰,但仍搞不清你的意向。然後你說希望我快樂,艾麗,我也希望你快樂。你離開德魯斯那天早上所說的話敲醒了我。我打電話來問費娜的案件時,發現你很不快樂……」
「我當時注意自己的言詞了。」
他笑笑,「你很注意,但我知道你很悲傷。那時我知道,我毀了你的生涯了。你不想離開公司,但南維也不可能再信任你。而我不能那樣對你,所以我開始想妥協。」
「但沒有可以妥協之道。」
「我也這麼想,所以我打電話給南維。」
「你真的是為我才回來的?」
「是的。如果你希望我回來。我就回來。我們去找南維,跪在他腳下求他。」
「康恩,這樣你不會快樂的。」
「我並不確定,但至少有了你,我還是有某種程度的滿足。」
「費娜也會不高興的。」
「她必須接受事實。嗯,你怎麼說?」
「我們跪在南維腳邊大概不可能得到什麼優厚的條件。再說,你是對的,我在這里也沒有前途。康恩,我已經改變了。我想要一些別的東西。」
「我也這麼想,我常想你第一次和我共進晚餐時,就已經改變了。」
「怎麼可能?」當時他就看出她對他的愛意了?
「是啊,當時你已經看出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你第一次到德魯斯來時,我一直試著躲開你,我好怕你。」
「怕我?為什麼?」
「艾麗,你的天真無邪令我瘋狂。」
「就是這樣,我才能成為好的誘餌?」
「我不該這樣說的,不過我知道你根本不明白南維在耍什麼手段。那天早上我自覺受到傷害,但你說對了,這就是你為什麼這麼誘人的原因,」他輕吻她,「你記得聖誕聚會,是不是?」
「好像是。」她很謹慎。
「我們大半夜都在黑暗的角落里,而你只想討論公事,你根本沒注意到我當時多麼想要你。」
「我注意到兩分鐘後你便和牟小姐跳舞了。」
「真的?」他似乎很高興,「我曾一度想娶她,因為我不必花時間去追求她,南維根本不必把她鎖在房中。然後,你出現了——但你卻只對公事感興趣。」
「我認為那是吸引你注意力的最好方法。」
「嗯,你做得不錯呢!你表現得好像完全不在意我。」
「噢——」
「你一出現在德魯斯,我就知道該離你遠一點,但我做不到。而且你也改變了。在我還沒弄清狀況之前,我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你了,」康恩輕吻她的太陽穴,「艾麗,如果我今天沒來明城,你去德魯斯會打電活給我嗎?」
她思考了幾個答案,最後還是實話實說︰「是的。不管你怎麼傷了我,如果見不到你,對我是更深的傷痛。」
「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了,」他輕聲保證,然後由自己口袋中模出一樣東西,「我把這個帶來送給你。」他掌中是那塊扎著細細銀鏈的瑪瑙。
「你終究沒把這瑪瑙扔掉。」她低語。
「我做不到,在潛意識里,我一直希望你有一天能戴上它。」他為艾麗戴上這條精致秀氣的項鏈。
「我們到哪度蜜月?」他問。
「我不在乎,但我們能付得起度蜜月的費用嗎?我失業了,而你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我們當然能去度蜜月,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方,而且別擔心錢的問題,我也不是很貧窮的。」
「什麼意思?」
「我手中還有一有價證券,這者是我過去辛苦工作而沒有時間花錢所累積下來的。我姑婆也留了一些給我。」
「我現在了解你姑婆的意思了︰‘做你該做的事,但不一定非要是你能做到的事。’如果你專精法律,並不表示你只能做這一行。這世界上有許多其他重要的事,即使這些事只對你個人有意義。」
「這幾年,費娜靠著她正規的律師事務所賺了不少錢.而她正準備將事務所轉交給我。如果你想執業,你已經有個合伙人了。」
「康恩,我要做你的合伙人。而且我已經有一個客戶了。」
康恩猜疑地看看玫瑰,「公子伯爾?他最好安分地只做個客戶。」
艾麗緊擁住他,「當然,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情人。」
「而且,有時候還是個粘人的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