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沈悅寧走進玄關,傅晴微被眼前的客廳吸引住。
小巧的茶幾、柔軟的沙發、立式冰箱,將米白色基調的客廳點綴得分外雅致,按下開關,柔白的燈光照下來,映得一室溫馨。
「哥哥應該還睡著,你先去洗個澡,把濕衣服給換下來。」沈悅寧從房間里取來自己的衣服遞到她手里。
接過衣服,傅晴微乖乖點頭。自從進入沈家,她向來敏銳的思維就處在罷工階段。順著沈悅寧的指點,她抱著衣服,即將踏入浴室的那一刻,忽然听到門把轉動的聲音。
正對客廳的那間臥房打開房門,那個格外熟悉柔和的嗓音傅了出來。「悅寧,怎麼還沒有走?不是說明天考試要回學校復習嗎?」
沈夕言采出身子,目光恰好對上那雙不時在他夢里出現的瞳眸。意料之外的身影讓他徹底怔住,那抹微笑在唇邊凝結。
沈悅寧吐吐舌頭,「好啦,我要去學校了,不然明天考試要被當掉了。」說完,她揮了揮手,飛快地閃了出去。
幣鐘的滴答聲清晰可聞,兩人如雕像般杵在那里,沒有一個人說話,交織在一起的目光卻流露著千般心情、萬般思緒。
良久之後,傅晴微勉強牽了牽嘴角,低弱地說︰「嗨,夕言。」
驀然回神,沈夕言急急上前幾步,伸出手,想要踫觸她的一刻,卻忽然縮了回去。眸光一黯,他艱澀地開口︰「晴……晴微。」
她怎麼會弄得那麼狼狽?
她整個人就像從水里撈起來的,雨水順著發絲慢慢地滴下來,在原本就已濕透的衣服上暈開。薄薄的衣料貼在肌膚上,將那縴細的身形襯得更加單薄。只覺得心口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沈夕言閉了閉眼,取餅一條毛巾,猶豫了一下,還是走近她身邊,輕柔地擦拭著她那頭凌亂的長發。
毛巾干燥柔軟,傅晴微望著那為她擦拭頭發的修長雙手,忍不住眼眶一紅,淚水滑落在沈夕言的食指上。
仿彿被燙到般,沈夕言手指一縮,卻被她冰涼的小手給抓住。
抬起頭,傅晴微用迷離的目光望著他,可憐兮兮地說︰「夕言,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眸中浮現出難解的目光,沈夕言淡淡微笑著,「我怎麼會討厭你?別胡思亂想,快去洗個熱水澡,不然你要生病了。」
她的手冷得令他擔心。
「你明明就不開心,為什麼還要笑呢?」傅晴微小心翼翼地撫著他的眉心,「看到我,你很意外,對嗎?你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覺得不知所措對嗎?你說你不討厭我,其實就連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討厭我對嗎?其實沒有關系的,你可以告訴我,我不會難過的,真的。」
「我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辦︰心里也的確很紊亂。但是晴微,我不會討厭你,真的不會。」沈夕言幽幽嘆息。
離開傅氏至今,他沒有一刻忘記過她,卻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出現在他面前,她的到來讓他措手不及,他甚至一點準備都沒有。
「真的不會?」
「真的不會。現在,你先去洗澡好嗎?」
「好。」得到他的確認,傅晴微眼楮一亮,露出淺淺的酒窩,听話地走進浴室。
靜默地站在那里,听著浴室里傅來的嘩嘩水聲,沈夕言微微嘆息,眸中浮現一抹淡淡的苦澀。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無助,孤伶伶地站在雨中,卻倔強地不肯接受幫助。在她身上,他仿彿看到十年前的自己,也許正因為這樣,他才會那麼輕易地將心失落在她身上。
那一晚,當她把自己交給他的一刻,他以為幸福之神終于眷顧他,未來就像夢一樣完美︰然而懷疑和猜己卻打碎了一切。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回想當時的情景,清晨帶著希望和幢憬醒來,可是空蕩蕩的華宅里,卻沒有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只有一張支票觸目驚心地擱在床頭,仿佛在嘲笑他的真心。
即使是這樣,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維系著,不願放棄這段感情。一次次被她傷害,他仍是用微笑掩飾,然而心上的傷痕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直到她將他那段不堪的過往再次掀開,狠狠扔在他腳下的時候,他才猛然頓悟,他追逐的夢太虛幻、太遙遠了。
然而,在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割舍這段感情的時候,她卻再次闖入他的生命,那樣無助,脆弱得像個隨時都會碎掉的女圭女圭。
合了合眼,他輕揉眉心,听到浴室的水聲逐漸變小,唇邊不期然地浮現一抹微笑。
他倒了杯牛女乃,放在微波爐里加熱,然後走進廚房,打開瓦斯,三分鐘後,白色的瓷盤上就已經出現了兩枚金黃的煎蛋。
暗晴微走出浴室,安靜地靠著牆壁,望著那道在廚房中忙碌的背影。空氣中飄著食物的香味,她發現即使只是這樣靜靜地望著他,她的胸口就好像被填得滿滿的,全是幸福的感覺。
沈夕言轉身,望見她正微笑看著他,也回以一記溫柔的笑容,並示意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將煎蛋遞到她面前,又取來溫熱的牛女乃。
「已經很晚了,吃完以後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悅寧的房間空著,你可以睡那邊。」
暗晴微點點頭,端起牛女乃喝了一口,空蕩蕩的胃部立刻溫暖起來。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煎蛋,不禁想起他第一次為她做菜的情形。
那時是她不懂得珍惜,現在呢,她是不是還有資格得到他的眷顧?
「怎麼了?」見她直望著自己,沈夕言覺得有些奇怪。
「沒……沒事。」傅晴微垂眸,不經意間,裹頭的浴巾松了開來,一頭濕發披落肩背。
沈夕言微微一笑,遞過一把梳子。
靶激地笑笑,傅晴微接過梳子,沒想到發梢糾結,梳發的時候分外不順,心頭暗自惱怒,用力拉了幾下,非但頭發沒有梳順,反倒扯落好幾根頭發,直痛得她齜牙咧嘴。
沈夕言實在看不下去,自她手中取餅梳子,動作輕緩柔和。不一會兒工夫,一頭糾結凌亂的長發已經梳順。
「照理說濕發很容易梳順的,以後踫到這樣的情況,不要用力去扯,不然很傷頭發的,明白沒?」打開吹風機,沈夕言一邊為她吹干頭發,一邊提醒道。
「如果我不明白,你會不會一輩子都為我梳發?」傅晴微轉身,黑亮的眼楮期待地望著他。
握著吹風機的手一僵,沈夕言不禁別開眼楮,勉強一笑,「一輩子,太奢侈了。
「是的,太奢侈。」咬了咬下辱,傅晴微深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是我太貪心了。」
貪心嗎?貪心的是他。曾經以為會一路陪她走下去,用一輩子去詮釋幸福。然而,現實卻告訴他,這樣的願望太奢侈、太奢侈……
如今的他,是否還有勇氣去愛?即便是他自己都無法找到答案。
博晴微黯然垂眸,隨即釋然一笑,抬頭望著他。「放心,我不會逼你愛我。」
說完,她驀然傾子,攬住他的肩,在他的下唇輕輕咬了一口,「但是,我也不會就這樣放棄我們的愛情。夕言,你明白嗎?」
「晴微……」
望著他泛紅的臉頰,傅晴微攬住他的肩膀,旋身偎入他懷中,低聲呢喃著。
「我不會放棄的,夕言,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信任你,再也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你可以不再愛我,但是不可以阻止我愛你。」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撫觸她的長發,卻在最後一刻縮了回來,扶起她依偎在他懷里的身子,沈夕言淡淡微笑,「時間不早了,先睡吧。」
「恩。」傅晴微乖乖點頭,隨他來到沈悅寧的臥室。
粉色的臥室本該溫馨可愛,然而一室的凌亂卻破壞了這種感覺。不但床上被子沒疊,還堆了好幾套衣服,甚至還有一只小貓拖鞋。
沈夕言徹底怔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短短幾天工夫,悅寧竟有本事將房間弄成這副德行。
「讓你見笑了。」眼前一室的凌亂看來在短時間內是無法收拾干淨的,意識到這一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里實在太亂,看來無法住人了。不如今晚就睡我房里吧!」
「啊……」傅晴微錯愕了一下,隨即一陣甜甜的感覺涌上心頭。
「別擔心,我會去鳴遠的房間。」以為她有所顧慮,沈夕言微笑的安撫。
聞言,傅晴微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隨即默不作聲。
「晴微,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沈夕言不解地望著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如果你覺得不太適合,我可以送你回去。」
一個女孩睡在單身男子的臥室,傅出去畢竟不好,難怪她有所顧慮。
「人都是你的了,還說什麼適不適合。」傅晴微听了差點吐血,她再不主動,恐怕這個呆子真要把她送回家去了。
沈夕言臉一紅,掩飾地笑笑,領她進入臥室。
房間整潔干淨,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床頭燈散發著柔白光暈,被子並沒有疊,看來剛才他應該在休息。如果不是她突然前來,現在他該是好夢正酣吧。
按住他整理床榻的手,傅晴微笑道︰「就這樣沒關系,我可以睡的。」
說完,傅晴微一點拒絕的機會都不留給他,一古腦兒地鑽進被子,像貓一樣眯起眼楮,被子里有他的味道,清爽溫和,她摟著被子,莫名地感到安心。
「睡吧。」他溫柔一笑,伸手關燈。
然而舉步離去的時候,燈卻再次被她打開。
暗晴微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低聲叫道︰「夕言……」
「恩?」他望著她,有些不解。
赤著腳,傅晴微爬出被子,攬住他的手臂。「你陪我說話,好不好?」
她縴白的足踝暴露在空氣里,足底的寒意令她一陣瑟縮。
沈夕言不贊同地蹙起眉心,將她重新裹進被子,靠著床沿坐下。
他寵溺地微笑,「現在你滿意了嗎?」
搖搖頭,傅晴微將身體側了側,讓出一大塊地方,她拍拍枕頭,「靠在這里陪我說話。」
沈夕言猶豫了一下,卻在她堅持的目光下靠了上去,她就靠在他身邊,鼻端可以清晰地聞到她淡淡的發香,他合上眼,幾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唇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傅晴微張開羽被,將他的身子一同裹了進去。環著他消瘦的身體,她咬唇道︰「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喂得胖胖的。」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他身體一僵,他吸了口氣,想要掀被離去,卻被她緊緊按住。
「夕言,不要走。」她靠在他的懷里,悶悶地道。
「晴微……」他有些無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討厭我。」她搖著頭,一遍一遍地說著。
「傻瓜。」撫上她的長發,沈夕言柔和地道︰「早點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明天還要上班。」
「悅寧說,那天離開傅氏後,你就一直胃痛,連續發了好幾天燒。」她伸出手,輕柔地撫過他蒼白的臉頰,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那天我早該看出你身體不舒服的。可是我不但沒有注意,還……我是混蛋、是傻瓜……」
「這不是你的錯,而且現在我已經沒事了。」
瞄了床頭的藥片一眼,傅晴微咬了咬唇,安靜地依偎著他,「對不起,夕言,你那麼好,我卻一直懷疑你、傷害你。你知道嗎?雖然我身為傅氏的總裁,看起來好威風,其實卻不是這樣的。我就像一個機器,不斷地為傅氏創造價值。如果哪一天我這個機器壞掉,不能創造價值了,就再也不會有人看它一眼。爸爸只是傅遠恆眾多兒子中的一個,而媽媽她只是爸爸的情婦。他們從來都不愛我,但是十二歲的
時候,當我的天分引起傅遠恆的注意,他們都好高興,他們對著我微笑,開心地吻我的面頰,為我慶祝生日,那時候我幸福地以為自己身在天堂。」
沈夕言安靜地听著,卻在不知不覺中伸出手將她摟在懷里。
「我真的很出色,大家族的內斗也只不過是那些伎倆。最危險的一次,我被飆車族撞了,小腿骨折,在醫院待了一個多月。後來查出是三叔派人做的,他怕我影響他兒子在傅氏的地位。不過因為這件事,傅遠恆更加注意我,對這種結果爸媽都很高興。他們也許認為那場車禍真是值得。後來,堂哥辭去傅氏總裁的職位,我順利地接下了這個位置。在那時候,我遇上劉海蜂,他說他愛我,卻在不久之後將傅氏的企劃賣給中遠,並借此晉升為中遠的高層。」
她淡淡微笑,仰起頭,「夕言,我是不是很傻,我一直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爭些什麼,被那麼多人傷害,我卻不懂得反擊。你用真心對我,卻被我這樣踐踏。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不是,晴微,你很好,真的很好。」反手握住她的柔荑,他低聲地道。
「呆子,只有你會說我好。」傅晴微柔柔一笑,抬眸望他,「拿到征信社那份資料的時候,我就像失去理智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好生氣,不是因為公司的企劃外泄,也不是因為你的那些過往,而是你和衡順集團千金的那段風流事。告訴我,你愛她嗎?」
明明已從羅佑的臨別禮物中得知一切,她卻仍然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懊惱地蹙著眉,沈夕言望著她的眼楮,「你明明知道我和她沒什麼。」
他無辜的神情令她忍不住莞爾,攬住他瘦削的腰際,「我明明知道?為什麼我該知道?」
「你若不知道,又怎麼會來到這里?若不是你已經查清真相,你又怎麼肯來見我?」沈夕言苦笑,撫著她的頭發,忍不住輕嘆,「晴微,依你的性子,是絕容不下背叛的。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只怕永遠都會失去擁有你的資格。」
暗晴微怔住,愣愣地望著他。他是明白她的,明白她的脆弱,明白她的自私。然而,他卻依然放不下她。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曾經愛她愛得有多委屈。
「夕言……」心頭一酸,她用力擁住他,「我是你的,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背叛我也好,我都是你的。從今以後,傅晴微都是你的。」
反手擁住她,將臉埋入她的發際,良久,沈夕言抬起頭,直視著她清澈的眸子,一字一字地說︰「晴微,我愛你。」
柔和的語聲中,有他一生的執著。
清晨,厚實的落地窗簾遮住溫暖金黃的陽光,幽靜的臥室、柔軟的床榻,正是補眠的最佳場所。
側靠著枕頭,沈夕言閉著眼眸,縴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淡淡的陰影。這樣的寧靜祥和片刻問被廚房傅來的巨大響聲給打破,伴隨噪音而來的是一股焦臭的味道。
「哇,救命啊。」傅晴微火燒眉毛地沖進來,抓住沈夕言的衣袖大叫。
帶著濃濃睡意,沈夕言茫然地睜了睜眼,語聲模糊地道︰「晴微……」無意識地覆上她的縴手,他側了個身,眼皮又一次合上。
暗晴微吃驚地看著他,真沒想到向來成熟穩重的人,竟然會在早晨賴床?她不可思議地眨眨眼,他柔和的表情讓她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情況不是現在這樣危急,她一定會摟住他的腰,仰頭吻上他的額際,或者在他的唇畔輕輕咬上一口,看他白皙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但現在不行,再耽擱下去,他們恐怕都要被燒死在這房子里了。
「燒……燒起來了。」她氣喘吁吁地大喊,抓著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拉起來,在他單薄的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拽住他就往廚房跑去。
越近廚房,焦味就越見濃烈。黑色的濃煙從廚房竄出來,嗆得沈夕言一陣咳嗽。徹底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吃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十幾片蛋殼擱在流理台上,用來煎蛋的平底鍋一片漆黑,鍋底一大灘油正在沸騰,還劈劈啪啪地響著,冒出陣陣濃濃的黑煙。瓦斯爐的另一邊盛著一鍋白粥,黏稠的米湯從鍋子里溢出來,滅了鍋底的爐火,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的瓦斯味。
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沈夕言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去,俐落地關上瓦斯,但是刺鼻的味道卻依然彌漫在空氣里。
想起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轉過頭,疑惑地望著她。
「我只是想幫你做早餐。」傅晴微無辜地道。
昨晚她一直在想,該怎麼樣才能當一個好情人,最後她得出結論,必須要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身為傅氏總裁,大場面她見多了,目前要做的,就是養好情人的胃。而她相信,這絕對難不倒她。于是她早早便起床,自信滿滿地開始煮粥、煎蛋、做泡菜。她發誓,她絕對沒有想到結果是這樣的。
聞言,沈夕言不禁眸光一暖,安撫地模模她的頭發,淡淡笑道︰「你去梳洗一下,這里交給我就好。」
暗晴微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狽。她隨即轉身鑽進浴室,既然她沒有這個天分,還是不要站在這里礙手礙腳的,雖然她很喜歡看著他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因為那給她一種很溫馨的味道。
一進浴室,她便瞧見鏡子里映出一張疲倦的臉,鼻子上沾著黑黑的煙星子,想必是在廚房里待久了被煙燻出來的。然而,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卻又有著溫柔的光彩,顯得格外溫柔幸福。
她掬水潑臉,看著水滴從臉頰滑落,她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鏡子彎唇一笑,將那抹溫柔的神韻留在臉上。
十分鐘後,她從浴室里出來,發現空氣中飄著面包的香味,桌上擺著幾片吐司,透明的玻璃杯里盛著散發著熱氣的牛女乃。另外一小碟艷紅的草莓醬擱在一邊,令人食指大動。
「來不及熬粥,只能簡單弄一下。」沈夕言從臥室走出來,臉上早已沒有了剛睡醒的倦意,笑道︰「不喜歡吃西式早點的話,以後有機會再弄別的喂你。」
「好啊。」傅晴微笑眯眯地道。沖著他這句話,她一定會讓他有機會的。
沈夕言微微一笑,走進浴室將自己打理完畢,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傳聞中向來冷情淡漠的傅氏女總裁正毫無形象地趴在桌前大快朵頤,他有趣地望著她嘴角的一點草莓醬漬,心頭莫名地一軟,忍不住伸手為她拭去。
指尖踫到唇辦的一剎那,他敏感地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直,下意識地縮手,卻被她緊緊地拽住。
她望著他錯愕的容顏,眨眼一笑,將目光收回,投注在他沾著醬汁的修長指尖。眸中閃過一絲壞心,二話不說地伸出舌頭,誘惑似的舌忝過他的指尖,草莓醬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暈開。
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悸動,沈夕言縮回手,不自在地別開眸子。
「夕言……」傅晴微站起來,迎上他的視線,「你在避開我?你討厭我了?」
「沒有。」眸中閃過一絲焦慮,他並不想讓她誤會。
「那麼……」她注視著他泛紅的耳根,恍然大悟般地笑道︰「你是在害羞?」
「沒有。你不去上班嗎?」狼狽地躲開她笑意盎然的視線,他有些無力地說。
這小女人,她是玩上癮了嗎?
暗晴微沉默下來,悶悶地說︰「不想去。」
望了望牆上的掛鐘,沈夕言蹙眉,「時間不早了,你該不會想要遲到吧。」
「我還想翹班呢。」
「但是……」
「我討厭他們。」傅晴微打斷他,眸光顯得沉郁而壓抑。「坐在總裁辦公室里,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就連為我工作到現在的原秘書都可以背叛我,你說我還可以相信誰?你辭職了,羅佑也辭職了,現在的博氏對我來說,只是個空殼子。」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
只要她開口,他可以回去幫她。
望著他,傅晴微緩緩搖頭,「別勉強自己。何況,當初是我逼你離開傅氏,如今我不會自私地要求你回來。」
「晴微,我可以的。」他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但是我不可以。」傅晴微輕淺一笑,「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我的猜忌和懷疑,讓我失去了最得力的特助,這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不在意。」
「但是我在意。」她淡然一笑,將臉靠在他的肩上,「夕言,不要再為我付出什麼。你需要做的,就是乖乖讓我補償你。」
她仰起頭,笑著要求,「現在,我要去公司了,給我一個吻。」
他微微一笑,低下頭,一個輕柔的吻印上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