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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多金男 第9章(1)

「早。」

如常的招呼從頭頂響起,花小蜜隨即渾身緊繃,垂下濃密的眼睫,拿起牛女乃,佯裝專心用餐。

「早。」七瀨美紗水眸帶笑,抬頭迎向于純然。

于純然若無其事坐下來,大掌自然地搭上七瀨美紗的香肩,自始自終都不曾看過花小蜜一眼,徹徹底底漠視她的存在。

既然她「不識抬舉」,想要大方讓愛,他就成人之美好了。

「美紗,你還有沒有什麼地方想去?」于純然問。

七瀨美紗的美目透著疑問,考慮如何作答。

「沒有的話,你收拾一下行李,過兩天我們就離開。」他是個有信用的男人,說到做到。

七瀨美紗喜出望外,並趁機追問︰「那麼搭檔公演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瞧花小蜜置若罔聞,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于純然有點意興闌珊,他怎樣都無所謂了。「我沒異議,就照你的意思去辦。」

「太好了。」七瀨美紗開心忘形地擁抱他。

他真的要離開了,而且這麼快!逕自埋首早餐的花小蜜表面平靜,實際上心已絞成一團,痛得她想掉眼淚。

「既然要走,我想去買一點禮物帶回去。」

「好。」于純然輕模美紗的秀發,儼如千依百順的模範男友。

「花小蜜,你也跟著來。」

無端被點名,花小蜜不得不硬著頭皮面對于純然,幸好他目不斜視,全副心神都放在身旁的女友身上。

他的表情是那麼溫柔,大掌愛不釋手地把玩七瀨美紗的發絲,教她心酸難受。

強忍滿腔傷痛,花小蜜慌忙別開臉,生硬地擠出一句話。

「不了,我不打擾你們。」

「這麼大一個電燈泡,當然打擾了。」于純然瞥她一眼,眼神帶著挑釁,挑明就是要做給她看。「不過總要有人幫忙提東西。」

「你的車只有兩個座位。」要她親眼目擊他們如何甜蜜恩愛,花小蜜鐵定會眼出血、胃潰瘍,心酸死!

于純然終于發覺花小蜜的異樣,她臉色鐵青,眼神閃爍,緊握叉子的指節泛白,整個人像一把上了弦的弓,緊繃僵硬。

她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幾乎沖口而出的關心,被他硬生生吞回去,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心軟,唯有強迫自己視若無睹!

于純然若無其事地揶揄。「後座還有dogseat,以你的身形不成問題。」

她才不是小狽,欺負人也該有個限度!

不待花小蜜反對,于純然已轉頭繼續和女友卿卿我我。

「美紗,我想听听你的小提琴,待會兒拉給我听。」

「當然沒問題,你想听什麼曲目?」七瀨美紗柔順地點頭,就算明知被利用,她也樂收漁翁之利。

「隨你,只要是你拉奏的,什麼曲目我都喜歡。」于純然一把擁她入懷,狠下心腸,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一起合奏《給愛麗絲》吧。」

心髒突地刺痛,一陣頭暈目眩,花小蜜以為自己會昏倒,然而痛徹心扉的感覺猶在。

不要!不要和她合奏!

《給愛麗絲》是她專屬的,是他們共同擁有的秘密,是她僅存的美好回憶,他不能這樣子對待她,不要這麼殘忍,她可以把他讓給七瀨美紗,但唯獨這首意義非凡的樂曲不可以!

「《給愛麗絲》嗎?你好像很喜歡這首樂曲。」七瀨美紗的印象中,他偶爾會躲起來,不停反覆彈奏。

「曾經喜愛過,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于純然意在言外,語帶雙關。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句唐詩正是花小蜜此刻的寫照,她實在難受得想逃跑,然而這一切都是她自找,她活該受罪!

在這種大熱天下,花小蜜卻覺得冷,心髒痛得麻痹,然後開始結冰,寒氣蔓延至五髒六腑,擴散至四肢百骸,她的世界已沒有溫度,甚至失去所有光明,無止盡的黑暗正包圍、蠶食她。

做了兩天跟班兼電燈泡,看盡小倆口親熱恩愛,花小蜜咳血豈止三百回,心絞痛癥無間斷地持續發作,她快要陣亡了。

想不到愚蠢人是個雙面人,他既是個溫柔體貼、熱情如火的男友,同時也是個冷酷無情、陰險惡毒的小人。

在她備受冷落,飽受煎熬過後,終于忍不住委屈地跑向好友哭訴。

三個小女人窩在朱迪的房間,听完原告的哭訴後,不用結案陳詞,已一致裁定被告情有可原,原告不獲同情。

「你這個豬頭王!」朱迪氣得翻白眼,很想一腳踹醒花小蜜。

「難得你單戀了十六年的小王子,開口要求跟你交往,你竟然拒絕?你是不是等他等到傻了。」杜鵑大大地搖頭。

花小蜜可憐兮兮地癟癟嘴反駁。「我怎麼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又在戲弄人。」

「你不會分辨嗎?男人對你有情還是無情,你半點感覺也沒有嗎?」朱迪盛氣凌人逼問。

「我不知道啦!」花小蜜掩耳盜鈴,當只鴕鳥。

杜鵑拆穿她。「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認。」

「沒辦法,誰教上天不讓我長得美一點、才華多一點,偏給我最多自卑感。」

花小蜜大叫大嚷地承認。「我根本配不上他,只會成為他的絆腳石,阻礙他前進的腳步。」

她們根本不明白,在完美的王子面前她這個平民有多渺小,不管她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追趕上他的腳步,他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不是她可以高攀的。

花小蜜實在沒半分自信,更沒勇氣跨出步伐,因為一旦嘗過愛情的甜美,卻不能永遠擁有,那會教她受不了。

所以她情願永遠保持這份單戀,只要不曾開始,便不會結束,這樣總好過有一天被他討厭唾棄。

這是什麼人話?看不下去的朱迪和杜鵑,開始輪番炮轟小蜜。

「你這個人真貪心,不知道‘人比人、氣死人’嗎?居然還向上天抱怨,你現在缺眼、耳、口、鼻,或是手、腳了?你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健健康康,早就該感謝蒼天了。」

「誰來決定配不配?你是人,他也是人,狐狸精也是人,什麼星球來的王子、公主,全是你自己畫的界線,你介意什麼、自卑什麼?只要他喜歡你,在他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女人,是他的公主、王後。」

「再說你哪里礙著他了?他又沒嫌你礙手礙腳、丟人現眼,你自己卻鬧自卑,難怪他會生氣,向你報復了。」

什麼嘛!她們罵得這麼理直氣壯,好像她才是罪人,全是她的錯,花小蜜苦著臉蜷縮身體。「是我不對嗎?」

「我只能說,是你自己棄權,把他拱手讓人。」杜鵑這麼認為。

朱迪頗有同感。「是你拒絕他,硬把他塞給狐狸精,逼他離開你。」

花小蜜無助地抱著膝蓋,一副欲哭無淚,是她親手斷送自己的幸福嗎?

如果于純然真的喜歡她,而她卻狠狠拒絕了他,還硬把他推給七瀨美紗,踐踏他的真心情意,那樣真的會把心高氣傲的他氣個半死呀。

但可能嗎?真的有這個可能嗎?王子不喜歡公主,反而喜歡丑小鴨,這個可能性……

也不是全無可能呀!畢竟小時候他也曾經喜歡過她,不曾嫌棄她這個笨手笨腳的愛哭鬼,頂多覺得她太聒噪纏人而已。

反正她又不是現在才配不上他,于純然說得沒錯,他一直都高高在上,而她一直都在高攀,既然她都已經緊緊攀附他不放,強闖進他的領域里,她又何須感到自卑,更遑論現在才退縮了!

「那怎麼辦?都是我不好,他一定很生氣,對我失望透頂……」花小蜜沮喪悔恨。

「你在這里自怨自艾也沒用,他又還沒走,一切都還來得及挽救。」

「誠心地向他道歉,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沒錯!可是……

花小蜜瑟縮了一下。「可是我當時說的很過分,把他罵得體無完膚,狠狠傷了他的自尊。」

「吵架時說的氣話誰不重?」杜鵑不以為然地揮揮玉手。

「你只要好好運用女人的本錢與武器,我包準他什麼氣都全消了,舍不得拒絕你。」

「什麼本錢、武器,那是什麼?」花小蜜莫名其妙。

朱迪丟給她一記大白眼。「你真是豬頭王,女人最厲害、教男人抵擋不了的,當然就是眼淚及海咪咪啦。」

意會過來的花小蜜隨即面紅耳熱。「你們好壞!」

「你趕快回去和他重修舊好吧。」朱迪起來趕人,不忘澄清。「先聲明,我還是一樣討厭你的小王子。」

杜鵑接下去。「不過還是祝你馬到成功。」

她們看著花小蜜傻呼呼的模樣,還真有點擔心,唯恐她被男人吃干抹淨,還要向他說聲謝謝!

「他們這次真的沒問題嗎?」杜鵑很不放心。

「天知道!」朱迪聳肩,她只知道上天愛捉弄人,她自己也正深受情傷,她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替他們祈禱了,阿門!

***

斯人獨憔悴,只亮了一盞壁燈的偏廳,鋼琴聲悠然響遍,本來旋律浪漫輕快的《給愛麗絲》變得無比沉重哀怨,彈奏者的心情明顯糟透了。

緊閉眼眸的于純然無意識地彈奏,修長的手指熟練地穿梭游走,泄逸出串串音符。

但是不管他反覆彈了多少遍,仍然心緒不寧、煩躁不安,愛麗絲的魔法突然失效,波濤洶涌的心湖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他明天就要走了,和美紗一起離開,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會回來,而那個狠心的女人居然沒半點動靜,明明已經醋意橫飛,笑臉比哭更難看,卻仍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拋開無謂的自卑心態,開口挽留他。

其實他冷靜下來後已經想清楚了,像小蜜這種死心眼的女人,不可能一下子變心,什麼感情升華、不想和他太靠近,全是一派胡言。

說穿了,那只不過是她逃避的借口,這個自卑心作祟的膽小表,他如何也不相信她已經不喜歡他,她是不可能不愛他的。

但既然好言相向對付不了頑石,那就別怪他狠下毒手了,所以他才會如她所願地和美紗在一起,大演恩愛戲碼,他非要氣死她,直至她受不了為止。

只要強迫她看清自己的心意,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感情,那樣她才不會再自欺欺人,執迷不悟下去。

然而她的小腦袋好像比想象中頑固,難不成他下藥太猛,適得其反了?

想不到他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結果是把自己推往死胡同了。

可惡!

琴聲戛然而止,室內變得寂靜無聲,只剩下心跳與呼吸聲,細心靜听,不難發現劇跳的心髒有兩顆,被瓜分的空氣變得稀薄。

一雙小手從後攀住男人的頸項,柔軟的身體密實貼上他直挺的腰背,于純然霍地睜眼,表情由詫異轉為怔忡,漸漸喜上眉梢。

「不要走!不要走!」花小蜜緊緊摟抱著他,發自內心地低嚷。

于純然斂下表情,裝出一張撲克臉,轉身滑開長腿,把她夾在中間,雙手放在她腰際,微微昂首,看著她不語。

花小蜜緊張地交纏小指,低垂羽睫梭巡他,面無表情的男人看來不太好說話,她怯怯地鼓起勇氣問︰「你可以不走嗎?」

他的心狂喜,不過卻沒流露半分,不給她一點教訓,難泄他心頭的怨氣。

「你不是嫌我礙著你,教我趕快回童話星球嗎?難得我這個自私的男人願意听你的話,按照你的意願而行,把和平還給地球,你還不滿意嗎?」

于純然極力憋笑,感覺自己也瘋了,才會學著她說出這些瘋話!

「對不起……我……」她可憐兮兮地抿著上唇,小手扯著他的衣袖。

「我以為你又在戲弄我,才會拒絕你,你無緣無故出走三天,一回來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教人怎能接受。」

好,算她有理!「那也不用拒絕得這麼狠吧。」

「誰教你否定我的感情,把人家的真心真意貶得一文不值,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喜歡得有多慘。」她好委屈。

「喜歡到把我塞給其他女人嘛。」他從鼻子里哼聲,還不想輕易放過她,想要多听一點她的心聲。

「你不知道我要做出這個決定有多痛苦嗎?誰不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嘛!」她急忙解釋。

「可是七瀨小姐和你真的很匹配,她這種既美麗又有才華的女人,才夠資格站在你身邊,而我只是一個一無可取的女人,內、外在美都欠缺,又生長在平凡家庭里,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生,怎麼能妄想高攀王子。」

她這樣自卑、看輕自己,教他听得有點心酸,揪擰絞痛他的心,他不自覺放柔表情,揉搓她亂翹的卷發,無限疼惜地道出心底話。

「你現在還這麼認為嗎?即使我告訴你,我喜歡平凡的你,不介意你渾身都是缺點、幼稚粗魯沒女人味。看到傻里傻氣、冒失秀逗的你,我就會忍不住發笑,打從心底感到快樂,你天真燦爛的笑容讓我感到很溫暖,你是我的動力泉源,你就是我的公主、我要的女孩。」

花小蜜用力吸鼻子,她的大眼楮早已淚光瑩然,豆大的喜悅淚水潸然而下,喉嚨梗塞,所有心酸苦楚都化為烏有,甜蜜幸福滿溢心胸。

「你現在仍然要把我推給別人,認為自己配不上我嗎?」他大拇指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抹掉臉頰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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