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
「不要!我不能這樣,放開我!」燥熱的房間,肌膚相對的兩人,才剛把激情點燃的霎那,苔曦居然逃了開來,掙出了在赫的雙臂之外,在赫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從手中掙月兌,並沒有追上去。
「你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苔曦雙眉低斜著,手捂胸口不住喘息,剛剛燃燒出的汗珠還在她肩窩竄動著,但理智總算是回到了腦海里。
「我需要你!」像留聲機發生跳針,重復著這句毫無感情因素的話,在赫的心思誰都听得出來。
「什麼叫做你需要我?」
「今天晚上,我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我只是要你陪在我身邊而已。」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要利用我來向我爺爺泄恨嗎?是這樣嗎?」
「沒錯!」什麼?在赫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承認,難道他連說謊都不願意?
「我是有這樣的打算,這就是我目前的想法……」
苔曦真不得不佩服他,大渾蛋一個!就吃定自己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就敢這樣地放肆。
「你真的很可惡!」在赫早料到苔曦的反應,即使如此,現在的他已經被架上刀山,騎虎難下,不這樣做也不行了!
「是你爺爺把我逼到這個地步,我竭盡所能想要避開這個局面,但是他怎麼也不肯放過我,是他一步步把我推向了懸崖!」
「如果要這樣硬踫硬的話,董事長和我必須有一個人徹底毀滅,現在我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你的意思是要向我爺爺報仇?」苔曦沒想到,在赫月兌離牢獄之災後的第一個想法,還是解決仇恨。
「所以才要你來阻止我!能夠阻止我或董事長的人,只有你!我是要你阻止我,好讓我沒辦法再去對付董事長,你明白嗎?」
苔曦還是不明白,要怎麼阻止他對付爺爺,難道救了他還不夠?還需要什麼呢?
「我是要娶你,這樣不就得了?」
娶她?用這當作交換的條件?苔曦突然覺得自己很下賤。
「你說可以娶我?你這是在施舍我嗎?」
「你說過你需要我,不是嗎?」
「但我不需要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張在赫你根本就不愛我,不是嗎?」
「可是你愛我,對吧?到現在你還是一直愛著我的,難道不是這樣?」
「是!我是愛你!可是再怎麼也不應該這樣,不應該這樣的!」
「難道你真的要逼我?」
如果要逼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推進牆角。當他毫無退路,不管任何事他都能做得出來。
「難道你希望這樣!你希望我淪落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嗎?」
在赫一把將苔曦推倒,像是蓄勢待發的野獸,就要向苔曦撲去,苔曦跌在沙發上,但疼的是心,怎麼也沒有想到在赫會變成這樣。
「你真的是這樣的人嗎?你不過是這種男人嗎?」苔曦叫了出來,她失望透
了。
「是啊!現在的我就是這樣,現在的我什麼都干得出來!即使要我殺人我也下得了手,明白嗎?!是你爺爺把我逼到了這個地步!」
據說雄性動物會借著怒吼來發泄心中的哀傷,在赫的咆哮就是如此,他沒有再進一步,兩行淚反而像泉涌般落下。突然,他跪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攻擊性,像只失去依靠的小羊……
「在赫……」苔曦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不要理我!苔曦,你不用理我!我真的不想傷害你,真的,我不想傷害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在赫,」母性促使苔曦依著在赫,外頭的大雨還下著,在赫整個人癱在苔曦腿上,就這樣,他倆過了這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靜靜地互相依靠著。
這樣的晚上雖然大雨傾盆,卻特別教人安心,有種格外的寧靜圍繞在周圍,雨下得好大,苔曦陪了在赫一晚,苔曦的車停在樓下也停了一晚,車旁有個女人,也這樣,苦苦地捱了一晚的大雨,直到天亮,那女人濕透了身子,連心也濕的徹底。
「善宇?你怎麼會在這里?你在這里已經多久了?」
苔曦整了整儀容,想在早飯前回家,才下樓來,看見善宇居然在外頭蹲著發抖。
「我,我昨天忍不住,想要見他一面,所以就……」
苔曦把她臉上的雨漬清去,但是原本以為善宇身上只是冷,沒想到臉龐卻熱的發燙。
「你從昨晚就一直坐在這里嗎?淋了整晚的雨?為什麼你不進來呢?」
「我認為我不應該打擾你們兩位,張組長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現在正在睡覺,因為這次的事他已經很疲憊了,不過,他沒事,你別擔心!」
善宇低下了頭,嘴上微微笑了,但卻沒有說什麼。
「善宇!你沒事吧?」苔曦不放心她。
「我沒事啦!」善宇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沒事。
「不過,我今天上班可能會遲到。我還得回家去換身衣服,所以可能會晚一點到。只有今天而已啦!明天,明天開始我就沒事了,真的,我只要認為沒事,很快就會沒事了!」善宇的話一點都不像是對著苔曦說,反而像是安慰自己,她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總是認為自己就能堅強起來。
「善宇……」
「苔曦姐,為了組長你一定費了很多心!我除了這樣擔心,卻什麼都不能做!我覺得組長身邊有你真的好慶幸喔!哎唷!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善宇心里矛盾,苔曦怎會看不出來,只是現在她的心中充滿著更多矛盾,她對在赫的佔有欲似乎又長了出來,即使是面對善宇,現在她也不再讓步了。為了在赫,現在的她要面對的還不只是善宇。
「你給我老實回答!是你請的律師保釋張在赫那小子嗎?」
一回到家,果不其然給必重叫了進去,眼看爺爺火冒三丈,苔曦只有老實招來。
「是,爺爺!..
「為——什——麼——?」這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問句,像是閻羅王審問犯人。
「我已經告訴過爺爺了!如果你要逼在赫走上絕路,我也不得不向他伸出援手。」
「是誰準你插手爺爺的事?我這樣對他是有原因的,你還沒弄清楚狀況就插手!」必重的臉色很明顯已經瀕臨爆炸的邊緣。
「因為我害怕,我害怕爺爺會對在赫做出什麼事……」
「所以你、你就跑去跟他過了一夜?你們該不會?該不會已經跨過了不該跨越的防線了吧?」
「對不起!爺爺,對不起……」
苔曦的泣訴讓必重不得不陷入相信苔曦和在赫木已成舟的局面中,至于苔曦為什麼要編這個謊,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現在就只想這樣,只要能救在赫,做什麼都好!
「苔曦你,你竟然這樣背棄爺爺對你的信任?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明白嗎?」
「爺爺,對不起,我真的不能沒有他,我真的非常愛他!爺爺,請你原諒在赫好嗎?」
「出去!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給我出去!」
不知為什麼,苔曦的臉上浮現了賢浩的模樣.讓必重痛心疾首,這是他的業障嗎?他還要贖罪多久?苔曦的背叛,是不是老天要讓他明白自己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原諒?
可是背負罪孽的人似乎不只一個,在這場按仇的血恨里,被牽連的每一人都背負著沉重的罪孽。包括仁秀、還有哲雄,但他們都是自願卷入這場風暴里,沒有任何怨言,只是,哲雄還沒有放棄善宇,他一定要找到她。
「李善宇小姐還沒有來上班嗎?」
「沒有!今天還沒看到她人……」一個職員應聲。
苔曦心頭有著不好的預感,一早和善宇分別時,她的模樣確實是很糟糕。苔曦無法坐視,撥了電話想找到善宇。電話響了好一陣子才有人接起,那頭傳來像蚊子般細微的聲音,善宇果然出了事!
「善宇?」
「苔曦姐?」
「善宇你的聲音怎麼這樣?哪里不舒服嗎?」
「我好冷,我真的好冷。」
「善宇,善宇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告訴我,我這就過去!」
苔曦心下大叫不妙,連忙要趕過去探探善宇,但想找善宇的人並不只有她。
「抱歉!我來找金苔曦小姐!」是哲雄,苔曦立刻認了出他,但她沒有時間打招呼。
「我到這里是有關于善宇的事,想問你知不知道善字她……」哲雄說了一半,苔曦截斷他的話,她明白他要問的事。
「我現在正好要到善宇那去,善宇好像病了!你也一起來……」
兩人沒再多說,上了車趕緊迫著善宇的電話查出地方,大約二十多分鐘車程,來到一間不堪又潮濕的舊房舍,哲雄迫不及待,沖下了車找善宇去。一進門只見善宇整個人昏死過去。
「善宇?你怎麼了?善宇?」哲雄急壞了,他真怕善宇出事,苔曦伸手去探又立刻觸電般地縮了回來,善宇的額頭和身體燙得嚇人!全身又不住抽搐,這可不能再拖了!苔曦要哲雄幫著把善宇背起,兩人沒命地把她送到醫院去,善宇一路發著高燒,幸好時間趕得快,沒釀成大禍。
哲雄立刻通知秀卓去找嫣紅過來,自己則和苔曦留在醫院看護著,苔曦等著善宇醒來,等了好一會,眼看善宇怎麼都沒有意識,苔曦心底突然涌起一陣說不出的苦。
「她得了重感冒,又加上過度疲勞,營養不良才這樣,醫生說讓她好好休息兩天才行!」
「當初真不應該讓她走的!我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再怎麼樣也應該把她留下來!」哲雄痛的想捧著善宇的心呵護,苔曦在一旁看著,她慶幸善宇至少還有哲雄能夠照顧她。
「對不起!鮑司有事我不能久留……」
「沒有關系!托你的福我才能找到善宇,真謝謝你。」
「還好她有你陪在身邊,這樣我就放心得多,善宇就拜托你了!」苔曦的話讓哲雄也感覺到自己的重要。
苔曦前腳剛走,嫣紅和秀卓後腳趕到,是瑞峻好心,不!也不能說是好心,該說是吃醋,以為秀卓是嫣紅的男朋友,所以特意要送嫣紅一程,好展現一下差別。
「哥!找到善宇姐了嗎?她怎麼了?她哪里不舒服嗎?」
「噓!現在善宇在睡覺,你待會再進來看她,先在走廊上等,千萬不要大聲說話,明白了嗎?」嫣紅和秀卓同聲答應,讓哲雄一個人進去陪她。哲雄輕聲坐在病床旁,沉睡中善宇的面容憔悴而又毫無血色,不知她吃了多少苦?
「善宇,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我有多著急你知道嗎?不過,幸好我爸的話應驗了,他說只要思念著對方,就會互相心靈相通,所以我就這樣一直抱著希望等你,我相信總有一天能和你再相逢的,善宇,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知道嗎?」這樣靜靜地對著善宇,卻是在這樣的時候,他心中百味雜陳,復雜得教人心疼。
「在赫!你在干嘛?」離開了醫院的苔曦,直奔在赫那去,這些話她認為必須和在赫說清楚。
「我在把你幫我整理的行李放回去!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離開!」苔曦昨晚原本希望在赫趁必重還沒反應的時候,離開這里,但是在赫不願意這麼做,他不願意夾著尾巴逃跑。
「剛剛地檢署來電話說.調查工作還沒有結束,所以要我哪里都不能去!」
「原來如此!那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昨晚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苔曦,她還不懂嗎?在赫盯著苔曦,以為她又裝傻。
「你別這樣看我!我仔細考慮過你說的話了!我要先告訴你,善宇她昨晚來過了,她整晚站在樓下淋著雨,也知道你和我整晚在一起的事。」苔曦一向誠實,對在赫她更不想隱瞞,因為現在是一個考驗的機會。
「不瞞你說,現在我對她覺得很歉疚!因為當你昨晚說要娶我的時候,我是認真地在考慮!就算你要利用我也無所謂,如果那人是你,我可以心甘情願地被利用!但是,我的條件就是你不要再為難我爺爺,雖然我確實很愛你,但是爺爺對我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我不能再忍受你和他之間這樣爭斗下去,所以我會考慮我們的婚事,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你先去見一個人,你必須去確認一件事,這樣我才能和你結婚!」苔曦的決定,來得迅速而篤定,讓在赫反而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她在意的人還會有誰?正是他最想見卻又最不願意見的人,拿著苔曦給的病房號碼,在赫得到醫院去了了這個心結。
「善宇?你終于醒了!」
「哲雄?你怎麼會在這里啊?」
等到善宇醒轉過來,哲雄不免喜出望外。
「就算你離家出走,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啦!我看看!」哲雄沒只顧著說話,他方才就不斷注意著幫善宇沾濕嘴唇,注意燒退的如何,細心極了,真不像以前的他。
「燒已經退了,你還是先躺著好了!醫生說你需要好好的靜養,要不要喝東西?」
善宇沒說話,只是感激地直瞧,望得哲雄亂不好意思。
「你干嘛要找我?你不要理我就好了!」善宇緊咬著下唇,強忍著不想掉眼淚,但還是忍不下那口愁苦,淚珠子從眼角滾到枕頭邊上,哲雄連忙幫善宇把眼淚輕輕抹去,好聲安慰。
「如果我不理你,那還有誰要來照顧你?誰會背著生病的可憐善宇拼命跑到醫院來?」善宇還想說,卻不曉得說什麼好。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你一出院就搬回我們家去,女乃女乃、爸爸,還有嫣紅都希望你早點回去……」
「我不要搬回去……」善宇又拗起脾氣來,她寧願繼續守著那破舊的房子,也不願意回去,沒有臉面見女乃女乃和叔叔。
「你又開始逞強了!」
「哲雄!我沒有力氣,我們不要再斗嘴了好不好?」
听了這話,哲雄自然噤聲,他想起嫣紅和秀卓兩人都在外頭等著,正要叫他倆進來,卻沒見到人影。
「善宇,嫣紅和秀卓都來了,可是……現在又不曉得跑哪去了,我去找找……」
「哲雄,那你叫他們待會再進來好嗎?我想先休息一會兒!」
好是好,哲雄對善宇是百依百順。他讓善字躺下休息,自己心想先去找找那兩個家伙。沒一會兒,在醫院西邊走廊上找到了兩人,原來給善宇買水果去了,買水果也不先說一聲!哲雄領著嫣紅和秀卓回來,這會卻輪到善宇不見了人影!哲雄心里大驚,生怕善宇又上演失蹤記,趕忙放下東西,和嫣紅、秀卓四處找了起來。
「組長……你還好吧?」
「善宇,怎麼生病的人反而先關心起我來了?」
善宇其實也沒失蹤,原來在赫趁著哲雄不在,過來探望善宇,善宇怕哲雄會撞見,所以忍著不適,要在赫攙扶自己到外頭走走。不過,與其說是探望,不如說是分手,在這樣的情況下,在赫未免覺得自己太殘忍,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因為你看來比我更憔悴!」善宇是個很頑強的女孩,明明自己已經病到不行,卻還是要搶著關心別人。
「對不起!每一次我都讓你等待,我從來沒有遵守過我們的約定,我沒有資格讓你這樣對我,其實,其實我今天來……」
「我知道,你是來向我道別的,對吧?」
在赫低下了頭,眼光也閃避了開來。
「其實你昨天在電話里什麼都沒說,我就已經知道了!不過我很高興,我本來還以為不能跟你說再見就要分開了,沒想到你還願意來見我一面……」
「善宇,我這種人不值得你原諒……」
善宇卻不在意,她甚至擠出了笑容,看得在赫心碎。
「組長!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雖然時間很短暫,但是你卻給了我最珍貴的回憶,讓我擁有了一份能深藏心中的愛,對我這種人來說這是多麼奢侈的事,你知道嗎?我從一開始就明白,我不可能擁有你,所以我才會因為這樣更執著,人對于得不到的東西,總是特別割舍不下,對嗎?你放心,我真的沒事!往後還會見面,但是你一定要以笑臉待我,讓我相信你過得比以前更好!這樣我才能安心去追求我的幸福……」
「不!我一定會遭天譴的……」善宇快一步捂住了在赫的話,她一哭一笑,說了道別的結尾。
「組長!你千萬別這麼說!受傷最重的人是你,你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自已。」在赫追上來,想緊緊擁住善宇,但最後,他還是選擇放了開手。
「組長,我要先走了,因為我不想看著你的背影,所以,讓我先走吧。」善宇背過身,緩步走回病房去,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好過,只是,她已經別無選擇,再苦苦等候又有什麼意義?可是,等著一個人,卻往往是不需要理由!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為了別人而活,雖然可悲,但是他可以為了這個目標活得有方向,只要他繼續等著就會有結果,至少在哲雄的心里是這麼相信。
「怎麼了?你剛剛上哪去了?我們找不到你,嫣紅和秀卓剛剛才回去,明天跟女乃女乃再來看你,你怎麼了?」哲雄說到一半,善宇便靠著他的肩膀,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肩膀,可以讓她好好的哭泣,走到這里,善宇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
「我剛剛跟他分手了!我的心現在真的好痛!痛得快要窒息了……」
「現在沒事了!別哭,那只是一陣風而已,你只是被風吹痛了一下,很快就會過去了……」
哲雄抱著善宇,輕聲安慰,他真希望能代替她來承受,他明白那很不好過,但那都會隨著時問漸漸過去,都會過去的,兩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只見人來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