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到了沒?我快累死了。」她用袖口擦擦布滿汗珠的額頭。
替竇翰府、紀雅瑛夫婦的寶貝慶祝完彌月之喜後,在竇家待了一晚,天才初亮,馮玩是就把她從被窩里挖起來,說要帶她去尋寶。可是他們從高速公路換上省道,再來到人煙稀少的產業道路,他嘴里的秘密基地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倒是她沒兒兩肉的已經坐得發麻了,而此刻是爬著完全被半個人高的荒草遮蔽住的山路,望著前方披荊斬棘的馮玩是,她實在猜不透他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
「快到了。」他頭也不回,直往前沖,隨口敷衍了句。
又是這句活!這是她下車後開始,他一貫用來回答她詢問的話,現在她對這句話可以說是痛恨到了極點。
「你除了這句活之外,難道就沒別句話可以回答了嗎?」
馮玩是撥開眼前阻擋他去路的枝葉,爬上斜坡,忽然露出一抹尋寶者發掘寶物般的興奮光彩!
「找到了!」忘情地高呼一聲。
手撐在膝蓋上,累到上氣不接下氣的顧謙萩,不明白地問著站在高處的馮玩是︰「找到什麼?」
馮玩是回過身,伸出手,示意她抓住他。「上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偏著頭,迷惑地望著他,伸出手攀住他,他手臂一用力,將她帶上斜坡。
「看吧,這就是我一直不願松口告訴你的秘密基地。」是一片竹林,一片長滿翠綠高矗的竹林。
彼謙萩仰頭凝視著遮蔭住藍天的竹子,自葉縫鑽透過來的光線不再是刺眼灼燙的金黃,而是溫和舒服的女敕黃色,南風撫摩過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听起來是那麼地安逸自在,隨心所欲。
她走到竹林中央,觸模著里著綠皮的竹干。「這里好清幽喔!」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里!目前知道這里的人,恐怕只有我們兩人而已,因為這里還是跟我剛發現的時候一樣,一點也沒變。」
「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難道你沒有帶其他人來過嗎?」對于這點讓她有些訝異,
「光看我們剛才走過來的路,就知道有多麼隱密難走了,我想帶人來,還怕沒人敢來咧!」他曾經帶過竇翰府來過一回,但他走到半途就被神出鬼沒的蛇族們嚇得腿軟,最後迫不得已只能半途折返了。
「旖旎呢?」難道他不想把這份秘密分享給他最心愛的人嗎!
「有機會我會帶她來的。」說到程旖旎,馮玩是臉上就不禁浮現幸福的甜笑。
看著他的神情,她便立即後悔自己的大嘴巴。干嘛提起程旖旎呀!剛才的氣氛不是很好嗎?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你是怎麼發現這里的?」她趕忙找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先是自嘲地一笑,才道︰「也不怕你笑。」他手指向竹林的東邊。「在那邊兩公里處,就是我爺爺女乃女乃家了,不過他們現在已經過世了,房子也荒廢丁,小時候每到寒暑假,父母因為工作的關系,就會把我們三姐弟帶到我爺爺女乃女乃這里。
「在我國小一年級那年暑假的某一天,我不曉得是為了什麼原因,跟我女乃女乃大吵一架,我女乃女乃在盛怒之下打了我一巴掌,當時認為自己沒有錯的我,負氣掉頭就跑離了老厝,還撂下一句話,說我要離家出走。」
「你就這樣離家出走了?」真難想象以孝順聞名的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嗯,其實我那麼做也只不過是逞一時之強罷了,並不是真的想離家出走,可是話都已經況出口,收也收不回來了,只好硬著頭皮離家出走給我女乃女乃看,現在想想當時的心態,還真是幼稚、沒大腦。」
「後來呢?」
「後來我氣呼呼地跑出來,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亂走,走著走著,就到了我們剛才走過來的那條不像路的路上,當時看到眼前那片高我好幾個頭的荒草,本來不想再前進的,可是背後傳來我女乃女乃氣到歇斯底里的咆哮聲愈來愈近,害怕被抓到然後遭毒打一頓的我,飛也似的沖進草叢中,也不管里面會不會有毒蛇猛獸,結果就因為這個樣而意外發現了這個地方。
「往後我只要一有空,或心情不好時,就會往這里鑽,直到國三因為要專心準備考高中,就沒再來過了。」
「那你那次離家出走多久?」
「蝙蝠出洞找東西吃時,我不爭氣的肚子就餓了;最重要的原因是怕等天一黑,躲在黑夜中的妖魔鬼怪會跑出來把我吃掉,所以我就溜回老厝,當然一回去少不了要吃頓‘竹筍炒肉絲’了。」
那頓打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令他害怕,不是因為他女乃女乃打得他皮開肉綻,而是他女乃女乃每揮打他一下,眼淚就掉一大串,這讓他備感自己是多麼地不孝。從那之後,不管長輩怎麼罵他,他也不會隨便回嘴了,而他害怕女孩子哭的原因,可能就是起于此因吧!
「我要是你女乃女乃,我也一定會這麼做的。」顧謙萩奚落了他一頓。
「現在想想,當時認為是男子漢的行為,充其量只不過是個想急著長大、證明自己是個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可以獨立自主的傻孩子的笨行為罷了。」
彼謙蔌踮起腳尖,搭上他的肩,認同道︰「我又何嘗沒有過那種念頭呢,在我和你同樣年紀時,我的腦海就老是冒出想要早點長大,成為像我父母那樣無所不能的大人;但等我現在真正長大後,反而開始懷念起孩提時的無憂無慮,只要有顆糖就能滿足的那段純真歲月。」
「是啊!」馮玩是頗有所感地認同,驀地,他掃了眼幾乎是在跳芭蕾的顧謙萩。「小姐,你這樣不會很累嗎?」
他沒提醒,她還沒什麼感覺,這下他提了,她的手腳就有了感覺。
「怎麼會不累?你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害我的手酸死了、腳痛死了。」她轉轉手、甩甩腳地抱怨道。
「實在很抱歉喔,我也不想長這麼高,不過這一切全出自我爸媽遺傳給我的優良基因,我不想也不行。」他話中的意味褒多于貶。
她給他的胸膛一記正拳。「少把罪過推到你父母身上,你這壞孩子。」
「這才是我的真面目。」他刻意擺出一副壞到不行的姿態和表情。
他的行為沒有恫嚇到顧謙荻,反而惹來她一記白眼。「不倫不類!沒個正經!」
他嘴一噘,甩著雙手、跺著步演出像是討不到精吃的孩子般的執拗,企圖引起顧謙萩的同情,但她卻依樣畫葫蘆學著他的動作,結果兩人互搭著肩爆笑出聲。
說也奇怪,只要跟顧謙蔌在一起,他就會感到輕松愉快;而跟程旖旎……不知為何,起初甜蜜的感覺已漸漸不再,反而是黏膩的厭煩感。
這時他發現四周的光線逐漸昏黃。
「天快黑了,我們回去了吧!不然等天暗下來,我們就準備吃不完兜著走了。」
「喔。」顧謙萩不舍地再看一眼,想將這片竹林的美燒烙在腦海里,因為惟一識路的人,往後恐怕再也不能當她的向導帶她來這里了,因為他將來要帶來的人是個名叫程旖旎的女孩,而非她顧謙萩。
「走吧。」馮玩是催促著。
她回頭再看一眼,帶著依依難舍的心,隨著馮玩是循著原路下山去。
今日的一切一切,只要她還能回憶,她就絕對不會忘記。
***
「喂,勤耕園藝。」顧謙萩將無線話筒用左肩夾著,手邊則忙著整理常春藤的雜枝枯葉。
「救命啊!謙萩。」一聲緊急的求救聲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是馮玩是。
「怎麼了?誰在追殺你啊?」顧謙萩不改惡劣的本性,戲護著他。
「等一下再告訴你,我可以去你那里避一下嗎?」口吻有些慌張。
「看樣子事情真的很大條喔!怎麼了?要被砍頭啦?要我幫你擊鼓鳴冤嗎?」
「謝了,事情還沒嚴重到那種地步,需要你來替我擊鼓鳴冤。」
「這樣啊,好可惜喔!我一直想嘗試看看擊鼓鳴冤的那種感覺說。」
「好好好,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買一個鼓給你,讓你敲個夠,這樣行了吧?我現在可以去你家了嗎?」
「奇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以前想來就來,問都沒問一聲,今天你是怎麼了?半暝吃西瓜——反常啊!突然跟我客氣起來了。」
「甲為這次不是像以往那樣只去一天就走,我想借住你家幾天。」
「原來如此。好啊,那就來吧,看你要借住多久就讓你借住多久,不過你要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不想落個包庇罪犯的罪名。」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阿諛奉承。
「不對你好,要對誰好啊?誰教我那麼喜歡你呢?」這不是玩笑話,是她打從心靈深處的真心話。她是真的很喜歡他,但他已經是別人的了。她和他現在之間的情緣僅只限于友誼而已,所以這句話听在他的耳里也只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話罷了。
接下來听見他們兩人默契十足的反嘔聲。
「你想讓我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啊!」
「喂!喂!少做賊的喊抓賊,這話是你說的,不關我的事喔!」他連忙將責任撇除得一千二淨。
「好啦,不跟你瞎鬧了,速速將逼你逃亡到寒舍來的原因從實招來吧!」
「唉,還不是因為旖旎。」提到這個就讓他頭大,他揉揉微微抽痛的太陽穴。
「怎麼了?」她放下修剪枝。十的剪刀,伸手拖來離自己約一公尺遠的椅子,安穩地坐下。看來她打算和他長談一番。
「上禮拜我不是跟你說,我要回去幫我媽慶祝生日嗎?結果我前腳才剛到家,旖旎她後腳就跟上來,還差一點沒被她給嚇死。」
「那不是很好嗎?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顧謙萩說這句話的同時,心海涌起了一陣又一陣苦澀的波濤。
「但我和她的感情還沒到那種程度,她這樣的舉動讓我很為難耶!現在我媽每天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跟她訂婚,我都快被逼瘋了。」
「我想是伯母想抱孫子了。」說來他母親也都年近半百了,想抱孫的心態也該有了。
「我想是吧。唉,我才二十七耶,就叫我踏進婚姻的墳墓里,我才不要咧!」
「對了,你不是跟我說過,伯母說你至少要等到二十九歲以後才能結婚的嗎?」
有了這條不成文的條約,至少給了顧謙萩擁有一陣自由的他。
「唉!別提了;我媽說我可以先訂婚,等我滿了二十九再結婚。」
「這樣好啊,我贊成伯母的主意。」顧謙蔌口是心非地說著。
「去你的!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知己啊?」
「是啊!我當然是你的知已,不然我怎麼會處處替你著想呢?」是啊!將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拼命推給別人。
「你這叫替我著想!我看是落阱下石吧!」他有些微怒。
「哪有。」語氣微帶哀傷。
「哪沒有,我都逃到沒地方可以躲了,你還在那說風涼話。」
「哪有,我只是遵循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法規來規勸你而已啊!真是好心給雷親,好心沒好報。」她每說完一句話,都加深一層可能提早失去他的恐懼。
「我逃都來不及了,還有情人終成眷屬咧!」他沒好氣地回答。
「怎麼了?你們吵架啦?」
「沒有,」他只是心里還沒有準備好而已——結婚。
「那為什麼不接納伯母的意見呢?你不是一向很听伯母的話嗎,」
彼謙萩!你是在發神經啊?一直將他往外推,你不怕他听了你的勸告之後,真的順從了他母親的安排,就此消失不見,看你到時不心碎而死才怪!她的內心真實的感受不停地責備著自己。
「听話也要看時候,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而且……」他停下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而且什麼?」她心急地追問著。
「坦白說,我不喜歡跟她在一起,太累了。」
听到他的答覆後,莫名松了一口氣,「累?為什麼?」
「你也知道我是個不喜歡被人約束的人,我喜歡自由自在的感覺,可是她卻掠奪了我自由的權利,無論我到哪里,她一定要知道;不然就是要跟,我實在不喜歡她用緊迫盯人的方式來愛我,好累喔。」
「其實你不需要想太多,她之所以會如此對待你,是因為她在乎你、愛你,要是換成別人,她連理也不會理一下。你啊!就別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彼謙萩,你這時候應該要想辦法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而不是幫他們維系感情呀,你這個超級大豬頭!她又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頓。
「我倒寧願不要這種福,我承受不起。」又一嘆。
「你們男人啊!真是不知好歹。」
彼謙蔌,你這個食古不化的大白痴,干嘛淨說——些違心之論,你應該要拍手叫好才對啊!
「是是是,我們男人不知好歹,這樣行了吧?小姐,你教訓完了沒,,我可以去你家窩一陣了嗎?」他遠遠地已經看到快到頭城的指示牌了。
「你沒听過一句話嗎?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的。」
「那我現在就到你家去嘍!」
「嗯,好,那你大概什麼時候到?我好到老地方等你。」
「我想大概再等五十分吧。」
「五十分?桃園到宜蘭?你人現在到底在哪里?」他是開太空梭,還是中央山脈讓開了條路,不然他怎麼只須要五十分就可以抵達宜蘭?
「我已經到了頭城了。」
「什麼?你已經到了頭城,你到底是幾點出門的?」這小于到底在搞什麼鬼,
「嗯……」他想一下,然後回答︰「好像是早上六點半p巴!」
「六點半?你那麼早出門干什麼?」
「你有所不知,七點一到,我家會來個令我心髒停止跳動的人,說要來幫我煮飯打掃房子。」
「是旖旎?」
「就是她。我不早點走,行嗎?不然被她逮個正著,我哪里也去不成。」
「你那麼怕她?」
「不是怕,而是很煩、很累。」
「你們……唉!我們暫時先聊到這里,等你到了再說。」
「OK!」
「小心開車。」
「好,我會小心的。」
***
幣了電話,顧謙萩站起身,撥撥圍裙上的殘枝枯葉,走出小溫室,回到房間,稍微梳洗一下,換了套干淨的衣服。
打了下電動,直到快到和馮玩是約定的時間,才戴上遮陽帽,悠悠閑閑地走到離家大約兩百公尺處的一棵枝葉茂盛的重陽樹下等馮玩是。
她在樹下直往不遠處的橋面望,探啊探,一向急性子的顧謙萩,等不到十分鐘就開始感到不耐煩了,她蹲子窮極無聊地拔除長在樹根邊的蒲公英,不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陣喇叭聲。
彼謙萩順著聲響轉頭往後望去。
「嘿!我來打攪你了。」馮玩是搖下車窗朝顧謙萩露出他白白的皓齒。
如果顧謙萩沒記錯,他們有將近一個月沒見過面了,他的頭發長長了點,而且還亂糟糟的,可能是急著出門來不及梳理吧;胡渣佔領了他整個下巴,讓他添加了份邋遢、不正經,也許是顧謙蔌看習慣了,也不覺得有礙觀瞻。
彼謙萩站起身,繞過車頭,打開駕駛座另一邊的車門,堂而皇之地坐進車里。
確定顧謙蔌關好門後,他才緩緩駛動車子,
「小姐,你實在不是普通的懶耶,連短短的兩公尺你也懶得走。」一開口就開始損她。
「要你管。」顧謙萩狠狠地送了個衛生眼給他。
「不管就不管。對了,你剛才蹲在那里在拔什麼東西?」
「拔什麼東西?哼哼!拔等一下要放進你吃的飯里的毒藥。」
「哇!你好狠的心,不過我還是不信你舍得毒死像我這麼听話懂事的人。」
「你听話懂事?哼!你要是真的听話懂事,就不會老是找一些麻煩事來煩我了。」
「抱歉,抱歉!下次我會盡量不來麻煩你,只是盡量來操勞你而已。」
彼謙萩沒好氣地給他一記白眼,然後撇開頭看向車窗外,佯裝生氣。
「你生氣啦?」
「哼!」
「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在這里跟你賠罪,對不起。」他用手指戳戳顧謙萩的肩膀撒嬌著。
這時車子已然駛進顧謙萩家的曬谷場。
她打掉他那只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手指。「好,要我不生氣可以,等一下我煮完午餐後幫我一個忙。」
「幫什麼忙?」
彼謙萩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其實這個忙很簡單,只要等一下我煮完午餐後,你幫我去溫室叫我爸媽吃飯就行了,還有洗碗。」
「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洗碗了,還叫我洗碗,而且你剛剛不是說,我只要幫你一個忙就行了嗎?怎麼現在又多加了個洗碗,你食言而肥。」
「嗦!到底答不答應?不答應我就不收留你喔!」顧謙萩母夜叉狀地威脅他。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只要大人願意收留小人幾宿,就算大人叫小人上天山為大人您摘取天山雪蓮,小的我即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大人,小的這番說辭,您還滿意嗎?」
「油腔滑調。」瞪了他一眼,便打開車門直直朝家門走去。
馮玩是緊接著下車,尾隨而去。
「玩是,你為什麼不去豆腐哥那里避難,怎麼反而跑來我這里?豆腐哥那里不是離桃園比較近嗎?」顧謙萩轉身面對著他倒著走。
馮玩是先是一愣,停下腳步,眼神緩慢地游移著,不知是在思索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耶!我只曉得我匆匆忙忙地出門,然後發動車子,開著開著就到大里了,接著我就打電話給你,就這樣。」
「就這樣!」這下換她被他的解答給愣住了。
「就這樣。」
彼謙萩眼球往上一飄,她被打敗了,徹底。
「你也真夠天才的。」天生蠢才。
還以為他是信得過她,才來她這里躲旖旎的,結果唉!顧謙萩,你少自作多情了,別以為人家會來這里找你是因為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他的難兄難弟更為重要,你少做白日夢了。她暗自嘲道。
「謝謝你的夸獎,你不覺得這里有點熱嗎!再這樣曬下去,等一下,我們一定會變成人干的。」汗水已經從他的臉頰上滑下來,黑黝黝的皮膚也出現了番茄紅。
「才曬一下就不行了,真沒用,進來吧!」訕笑道。
「別‘龜笑鱉無尾’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臉色,多像煮熟的蝦子啊!」他捏捏她紅潤的臉頰。
她不甘示弱也捏住他的臉左右搖晃。「玩夠了沒?你到底要不要進來?」
他馬上放開捏著顧謙萩臉頰的手,搭著顧謙萩的肩,往屋里走去。
一進屋內,馮玩是立即沖進廚房,下個動作便是打開冰箱,從里面拿了一罐礦泉水,就往嘴里倒。
「喂!先生,你這樣喝,小心傷身啊!」顧謙萩倚靠在廚房的門邊提醒他。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身強體壯得很。」他擺出健美先生的姿勢來。
她搖搖頭,不表示意見。
「讓讓。」喚開擋在冰箱門前的馮玩是,她打開冰箱拿出等會兒要煮的食材。
馮玩是站在一旁看著顧謙萩的動作。「你等一下要煮什麼?」
「你又不幫忙,問那麼多做什麼?」她用腳關上冰箱門,走到流理台將萊丟進水槽內。
「那如果我幫你呢?」假設性地問。
「你來幫,我下場只有一種——慘不忍睹,」
「嘿!你不要看我不起哦!好歹我也是一人只身在外,多少也會做一兩道菜的。」他反駁著。
「是喲!好感動喔!」可是從她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感動,倒是不信的成分比較多。
「你不信,好,那我現在就做給你看,你到——旁休息。」他放下手中的保特瓶,卷起袖回走到洗碗槽,拿起菜就要洗。
彼謙萩阻止了他的動作。「等等,要幫忙是不是?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今天你暫當一下二廚,等我完全信任你的廚藝後,再讓你來當大廚,行嗎?」
其實說實在的,他會的菜肴也只會荷包蛋、蛋花湯、蛋炒飯、番茄炒蛋而已,剩下的菜肴全部尚未研修過,倘若顧謙萩真的放手讓他來做的話,只怕等一下他的臉會全丟光。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你的建議,」真是有夠臭屁。
彼謙萩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牛皮吹夠了沒?吹夠了的話,請你把這些菜洗一洗。」
「遵命!」他行了個軍人的舉手禮,便開始進行顧謙萩交付給他的任務。
他粗魯的洗菜方式,讓流理恰、地板、自己的衣服上,全是一片濕漉。
在餐桌上撿菜的顧謙萩看了,一把火胸中燒。「馮玩是!你是在洗菜,還是在打水仗!你看,整個廚房都被你弄得濕答答的,這些菜你不用洗了。」
「可是……」
她將水龍頭關上,將他推到餐桌前坐下︰「你就在這邊乖乖坐好,菜我來洗就行了。」
「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等一下再說。」顧謙萩拿下掛在掛鉤上的圍裙穿上,先將地板、流理台上的水漬擦干,然後將水槽里的紅蘿卜洗淨去皮放在砧板上,並把叨菜刀放在一旁。
「把紅蘿卜切成小丁,這你總會了吧!」她的聲音里透露著一絲的不信任。
「小事一樁。」他卷高衣袖,走到砧板前。
這時低頭整理著洗碗槽的顧謙萩,頭一抬,差一點沒被眼前的景象給笑死。
「你干嘛穿成這樣?」
擁有將近一百八十公分身高的魁梧壯漢,套著她母親大紅碎花圍裙,傻呼呼地沖著她咧嘴笑。
「好看嗎?」他靈巧地轉一圈,擺出嬌媚的姿勢,眼角還不時對她頻拋媚眼。
彼謙萩眼楮瞪得大大的,嘴唇憋得死緊,忍住即將沖口的笑聲。
「好看嗎?有沒有賢妻良母的味道?」
她捂住嘴,違心地點頭。
「真的嗎?」
她再也憋不住了,放聲狂笑︰「哈……好‘嫌’的‘嫌’妻良母喔!是被人嫌棄的嫌,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滑稽……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笑夠了沒?我不幫你了,免得又被你嘲笑。」
眼看他要將身上那件大紅圍裙給解下來,顧謙萩趕緊止住笑。
「對不起啦,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是我不對,不應該嘲笑你,請你原諒我,大人。」
「好吧!誰教我肚里能撐船呢!原諒你這回吧廠他將月兌去一牛的圍裙給穿了回去。「現在你要做什麼萊?我來操刀。」
「玉米濃湯。」
「玉米濃湯!就這麼一樣?」露出一副「你太小看我」的表情。
「先生,光是這一樣就夠你忙了,難不成你還想煮滿漢全席?」她露出一副「就是看扁你」的表情。
「我就是這麼打算。」
「先生,你有幾斤幾兩重,我會不曉得?別想一步登天,你先把玉米濃湯煮好再臭屁也不遲。」
「敢小看我,哼!我會讓你曉得,我神乎奇技的廚藝的。」
「大話要說等會兒再說,先把紅蘿卜切好再去囂張,喂!是切成小丁狀,別給我亂切喔!」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說完,正正經經地切起萊來。
身為大廚的顧謙蔌,站在馮玩是旁監督了會兒,她的青筋已經隱約浮現額際。
這家伙的廚藝,真的真的有夠爛!他竟然把要切成了的紅蘿卜、馬鈴薯、火腿砍成碎粒,大部分的食材全都噴射到地板、洗碗槽上!這也就算了,要他拿太白粉,他拿面粉;要他加鹽,他加糖……
救命啊!他的眼楮是忘了帶出來是不是?罐子上明顯寫著「太白粉」、「鹽」等大字,難不成他是文盲嗎?他再待下去,不是她被他給氣死,就是廚房被給他毀了。
「我放棄了,你別幫了,你就到一旁坐著吧!剩下的我自己處理。」看著一地慘狀,這下她有得忙了。
「可是……」他指著爐火上那鍋沒幾粒料的玉米濃湯。
玉米濃湯?說是玉米清湯還比較貼切。
「沒有可是不可是,你給我到餐桌那邊坐著,免得愈幫愈忙。」顧謙萩將他身上的圍裙解下,推他到餐桌前坐下。
回頭看著滿地殘渣,顧謙萩開始後悔剛才干嘛要听信他的大話,落得自己的一身累,唉!
馮玩是坐在後頭的餐桌邊,看著顧謙萩抹東擦西,收拾著他故意惹出的禍端,他喜歡這種坐在一旁觀看顧謙蔌做事的感覺,那會讓他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