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小溪來到戰家半年後,漸漸適應了戰家的生活方式。爺爺沒讓她認祖歸宗,能留下來,除了嬤嬤的力保,爸爸一定也做了努力。嬤嬤商量著要送她去市里的貴族學校念書,小溪憧憬又害怕著。
戰家有自己的私人學校,可嬤嬤說家里的學校根本不適合小溪去上,小溪問嬤嬤為什麼不適合自己,嬤嬤說,小溪的反應慢,又落了不少功課,應該去外面和更多的小朋友交朋友。
後來小溪才知道,戰家的私人學校根本不是一般戰家孩子都能上的,那是個小型的訓練基地,戰家的孩子和高級干部全要在那里受到嚴格的訓練,說那是一個專出惡魔的殺人工廠一點也不為過。
這一天,小溪陪了家家一段時間,看著它和狗爺爺相依相偎,看飽了,小溪便向自己的小窩挪去。
戰家是個大族群,佔地面積很廣,全族以家為單位,分散而居。有兩個總的建築群,一處是古老悠久的祖宅,多是舊式的飛檐雕棟,日據時留下的房子和歐式的兩層洋樓,有的甚至還有間隱蔽的小綁樓。入住的是戰家的嫡系和族老們。
另一處則是鋼筋鐵架的高級建築群,則是戰家外系和高級干部居住。
小溪住的正是一棟洋樓,爸爸住在主屋,她由嬤嬤陪著,住在右翼。地方清淨,小溪很喜歡。
在洋樓不遠處的草坪小溪看見了父親。
戰凌正一臉嚴肅地和幾個男人在商量著什麼,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很少看見父親會出現在自己的小樓前,小溪心里一喜,可是當大眼轉向戰凌的手時,小溪的眼中有了一絲恐懼。
戰凌手中拿著粗重的鐵鏈,他看向小溪,復雜的情緒頓起。不想讓女兒過多地看見自己本來的真實面目,于是揮退了弟兄。
「小溪,以後好好呆在屋子里,不許到處亂跑。」
戰凌學不來溫情,他和女兒分離了這麼多年,做了三十幾年的冷血暴徒,在父親的鐵血教育下,他根本無法體會親情,不知道如何對待這個女兒。
小溪無助地揪著麻花辮,牙齒把下唇咬得死緊。多麼渴望父親的愛呵,可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從眼前走開。
沮喪仍在心底,小溪心不在焉地爬上樓,根本沒有注意臥室的門是虛掩的。
小溪倒在柔軟的床上,心思還沒從父親的身上轉過來。
浴室里傳出聲響,小溪以為是嬤嬤。她打開浴室的門,怔住了。
野獸!小溪在心中驚叫。
浴室里到處都是血,男人背靠牆壁,蓮蓬頭被打開,水順著蒼白的臉滑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呆住的小溪。黑玉般的眸里殘存著幾絲血紅。
他似乎全身都受傷了,血很濃,即使被水沖刷過,也依然可見那深重的紅。
男人的皮膚很白,那種白不是天生的,像是長時間不接觸陽光所致。黑色的襯衫,黑色的仔褲,襯托出他異樣的白。
他深冷的眸被臉色的蒼白映出清冽的光,仿佛可以傷人于無情。
小溪完全怔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尖叫?然後招引來戰家的人?那他的下場一定很慘,她不要。
救他嗎?小溪再次看向男人的傷口,血仍未熄。他為什麼不按住傷口呢?
休泊再次看到了她,戰凌的私生女。
小小的身上穿著雪白的洋裝,清秀的臉,嘴唇那抹鮮紅最是吸引人。兩根黑黑長長的麻花辨,大大的眼楮一點心事都藏不住,她怕他卻又想救他!
她救得了他嗎?救得了嗎?
戰休泊嗤之以鼻,他向她伸出巨大的掌,「過來。」
小溪怔愣住了,看著他堅持的臉,那份流于身體之外的氣質迷惑了她。
小溪咬咬嘴唇,小步地挪過去,「你,是,誰?」
小溪一字一頓,說話仍有些吃力,是那次事故的後遺癥。
戰休泊的大手握住了小溪的手,緊緊的。
她抬眸,覺得顫抖,他開口,鮮紅的唇撇開一抹笑,是那種冷到骨子里的笑,「戰休泊!」
「叔叔!」小溪驚呼。
他幾乎要把她的掌捏斷了,臉上是凶狠︰「我不是你叔叔,你沒資格叫我叔叔!」
小溪受傷了,滿滿的傷害幾乎溢出漾著水光的眼眸。
戰休泊視若無睹,就在那一刻,他從冷漠中跳閘,眼楮染上妖紅。他開始急促呼吸,傷口的鮮血大量涌出,混著蓮蓬頭的水,四處流竄。
眼楮狂亂地直盯著小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小溪害怕極了,手已經痛得麻木,看著眼前顯然陷入某種情景而無法自拔的男人,小溪開始退縮。
戰休泊覺察出了小溪的害怕,他努力控制自己。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把她推到門外,「去,去把戰凌帶過來。」
他的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小溪仍有些猶豫,休泊猛地把她推倒在地上,怒吼著,「快去!」
他重重關上浴室的門,小溪只听見里面傳來巨大的響聲和叔叔痛苦壓抑的吼聲。
小溪風也似地跑了出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酸了。
小溪邊哭邊跑地帶著戰凌和幾個戰家的男人來到浴室門前,戰凌有幾分肅重和緊張,他拔出槍,把手中的鏈子扔給其中一個男人,他做手勢讓小溪離遠點,然後向同伴門點點頭。
小溪沒有走得太遠,她看得清一切。看見爸爸拔出了槍,她的心都跟著提到喉嚨口。心里怪異的感覺更加明顯,她緊張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幾個男人做好了包抄的姿勢,一個男人首先踹門而入。
門開了,戰休泊本是面牆而立的身體立轉,眼楮血紅著,沒有一絲情感,潮濕的發甩出一片血水,他凶狠地笑。
小溪看見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覺得小叔叔是在對她笑,那笑野蠻地沒有一絲溫暖,可以讓她的心凍結。
首先踹門而入的男人立刻動作起來,握起的右拳就要擊上休泊胸膛上的傷口,他硬是頂了下來,修長的雙臂卻鬼使神差般地繞到敵人的腦後,掐住了男人的脖子,臂膀上的肌肉奮起,「喀嚓「一聲,男人歪下了腦袋。休泊猛地把尸體扔向其中一個圍攻他的男人,趁男人被迫接住尸體之際,休泊舉起身旁一把木椅,重重砸向男人。煞時,斷裂的木頭橫飛,有幾塊甚至沒入休泊的臉上,很快沁出大量的血。
戰休泊再次站起身,歪歪脖筋,骨頭「碴碴」作響,血纏繞著他,狹小的空間里翻涌著血臭,他高抬起臉,陶醉般眯眼細嗅。
「該死的,戰休泊,你給我醒醒,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快點給我醒過來!」
戰凌舉起槍︰「再不醒過來,休怪我不顧兄弟之情!」
戰休泊猛地張開眼楮,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
「戰凌,只要你敢,就來吧!」戰休泊狂妄地笑。
他是個完美的殺人機器,戰家最棘手的任務全部由他執行,只是,這殺人機器有個巨大的弊端,一旦戰休泊殺人殺到眼紅,他就會失去控制,哪怕是戰家人,他都照殺不誤。
這個人根本就是個孽障,殺起人來六親不認的孽障。
今天他出的是個大案子,殺了多少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身體上傷痕累累,頭腦也開始放任自己。
天知道,如果小溪晚走一步會有何種可怕的結果!
戰休泊知道戰凌不敢怎麼著他,因為戰御剛那老頭不準,他支撐著自己回到戰家,找到最近的一棟樓,沒想到卻是戰凌私生女的房間。
那個一折就會斷的十二歲小泵娘!
那鮮紅的唇,純潔的大眼楮,再次見到她,他才知道她是多麼地純潔美麗。
這一次,他沒有放任自己,他不想傷害她。沒有理由,就是不想而已。
「戰休泊,別以為老爺子向著你,我戰凌就不敢動你。你不但殺外人,現在連戰家的人你都動,孽障!」
戰凌這輩子都是完美的,除了範德賢那個女人。可那是命,他認了。但偏偏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戰休泊!
一個不受任何人控制的野獸,只要他想殺人,父親根本就不會去阻止。
他明白父親的心思,可他不甘!
戰休泊沒回話,壓抑不下的凶猛怪獸又在身體中作亂,他撕扯出一抹猙獰的笑,異亮的眼楮定定地看向浴室外的某一點。
一個男人看出他的分心,矮來,想出其不意地攻擊休泊的下盤。休泊吃痛地跪體,可那男人也沒得意多久,休泊飛快地從腰間拔出刀,見人就砍,男人驚叫著退出身去。
休泊用刀支撐著自己遙遙欲墜的身體,戰凌走進他身前,槍頂在他的腦袋上。
休泊一點一點地抬起頭,那張野的模樣像是剛從地獄中爬起的浴血魔鬼!
戰凌的身體遮住了戰休泊的半張臉,只剩下一只黑玉般的眸在燃燒,那驚心動魄的美麗讓小溪害怕,一種毀滅的美。
兩兄弟對峙著,旁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小溪的心緊窒。
戰凌覺得夠了,就示意一個男人用鐵鏈捆綁起休泊。
休泊沒有動,由著那人動作。當男人把手伸到休泊胸前繞鐵璉的時候,他突然雙手交叉,卡住男人粗壯的脖子,把他活生生地從背後翻到身前。
戰凌及時躲避,男人被重重甩到牆角,電光火石間,槍響了,戰休泊冰冷地笑了。
他緊鎖住小溪的視線,小溪不由自主被他控制,無力逃月兌。
噴出一口鮮血,戰休泊緩慢倒下。
這場驚心動魄的兄弟相殘也終于拉上了帷幕。
那是小溪第一次見到戰休泊的情景,每次想起,都會心攝于他的詭蠻。
風卷窗簾,淡淡的藍在黑夜中翻滾。月光滲進窗內,照在少女粉白憐人的睡臉上。
男人坐在地上,靠著女孩的床抽煙。
休泊眯起眸,看著窗外的星空,看著溫潤的月光,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轉過臉去,看著小溪倔強著背對他的方式,幾不可聞地嘆息。
想著小溪稍早在書房中淒厲地哭喊︰
「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小溪啊,我是爸爸的女兒啊,叔叔為什麼不承認我?為什麼?」
那眼底的純真和絕望,那轉身時決絕的姿態,讓他的情緒幾欲月兌韁。
為什麼?呵呵,問的好,為什麼呢?
休泊吐出一口煙,任煙霧在眼前裊繞,思緒翻飛到從前。
那一次,戰凌沒有殺他,修養了兩個月後,他恢復了身體。
戰御剛無法對他的凶殘坐視不理,雖然戰休泊素來作風如此,可畢竟殺了自家人,這在家族里來說是大不逆。家法處置是免不了,可戰御剛深偕這個私生子是個不可多得的殺人工具,留下來利顯然大于弊。
所以戰休泊自然死不了,傷好後,他要求戰御剛讓他搬到主屋的右翼,條件是,他盡力控制自己,不再犯狂殺人。
戰御剛允了他,左翼住的皆是女眷,本來把戰休泊囚在那里就不合適,主屋對于一個私生子來說,是根本不可能踏進的聖殿,右翼是再合適不過。
戰凌卻不敢馬虎,知道父親做了決定就沒有更改的道理,他只得叮囑嬤嬤多小心,他怕戰休泊仍記恨他給他的一槍,他哪里想到戰休泊的狼子野心,意不在酒,而只在他鮮花一般的小女兒呢?
小溪壓著嗓子細細地咳嗽了幾聲,拉回了休泊的思緒,捻了煙,他站起身。
癌,他看著小溪頓時抖縮的肩膀,怒氣襲上心頭。
有力的巨掌握住她小小的肩頭,逼迫她翻過身來,她倔強著,可仍抵不過他的力氣。
月光打在她淚痕交織的臉上,怒氣頓消,心疼一股腦兒地蔓延上心頭。
鮮紅的唇咬著枕巾,無聲地抽噎,淚水在白玉般的小臉上縱橫交錯,她無辜地看著他,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可憐小動物,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對他的害怕和渴望在眼底無助地糾纏。
戰休泊無聲地投降了,他把她抱起來,寬廣的胸懷包住她整個嬌小的身子。
小溪僵了一下,心底還是有小小的脾氣。可男人的臂膀太堅持,她掙扎不開,只能軟弱地再次回歸他的懷抱。
小溪蜷在休泊的懷里,心底響起小小的嘆息,那熟悉溫暖的清冽味道讓她更深地吸了一口氣,嘴巴彎起純真的淺笑,回想起叔叔曾經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情景。
休泊剛搬進右翼的時候,小溪並不知道。畢竟這小樓中的房間仍是很多的,小溪的生活作息很簡單,幾乎不出門,只呆在自己的臥室中看看書,等到嬤嬤叫她去吃飯,她才下樓。要不就是去看看小狽家家和它的爺爺。
那一天,天氣不是很好,小溪依著靠枕看書,一會兒,風刮了起來,一會兒,雨又下了起來。小溪手中的書漸漸滑下床掉在地上,終于小溪歪著小腦袋,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溪被一聲巨響驚醒了。
睜著泛困的眼,小溪開始找尋聲音的來源。
「踫」又是一聲巨響,小溪抬起了腦袋,狐疑地看著天花板,好象是閣樓。
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身體不受腦袋的控制,小溪向閣樓走去。
綁樓的門虛掩著,劇烈的響聲隨著小溪的靠近愈加巨大。
他又失控了,戰休泊控制不了身體中血液的奔涌翻騰,嗜殺的怒氣全往大腦里沖,他隨手可拿的東西都被他破壞怠盡。他必須努力克制自己。
他一定要克制自己,他知道的。這情況確實愈演愈烈,縱使戰御剛不逼他克制,他也會自行克制的。無法控制自己,這是個巨大的弱點,現在的自己沒有擁有弱點的權利。
門邊有微小的聲響,戰休泊眯起陰騖的眼,找死。
小溪便那樣出現在他的面前,忐忐忑忑,潔白的牙齒緊緊咬著鮮紅的唇片,眼楮里全是緊張和恐懼。
小溪看看周圍的一片狼籍,再看看叔叔血紅狂野的眼眸,知道叔叔又和上次一樣,要犯狂了,直覺的她就想轉身跑出去叫爸爸來,可是……
可是……
小溪遲疑地轉過小小的身子,猶豫地望著陰郁的戰休泊。
休泊努力壓體中再次翻滾的猛獸,知道自己又快控制不住了。
他怒吼︰「給我滾出去!」
他深吸口起,背過身去。
眼前開始出現血浪交織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快要到達控制的邊緣了,他……會傷了她。
他幾乎是立即地再次怒吼起來,「滾出去,隨便你去叫誰,馬上給我滾出去!」
小溪嚇得就要轉身去叫人來,可是踏不出兩步,小溪又再次遲疑了。
心中仍是害怕的,可是……可是……
小溪緊咬著唇,她做不到,如果叫來爸爸的話,叔叔一定又會像上次一樣,一定會再次被爸爸打傷,說不定爸爸這次不會再手下留情,說不定叔叔這次,這次會死掉!
小溪頓住了腳,她心軟了。
轉過身,小臉上是一片堅毅,她相信叔叔是不會傷害她的,上一次,上一次叔叔不是讓她去叫爸爸嗎?他一定是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在保護她。
懊死,模糊的視線中看見小溪的身影,這女孩竟然沒有跑!
戰休泊的心中燃起一點火苗,是什麼,他抓不住也理不清。腦袋抽痛著,不行,她再不走,他會殺了她的,休泊顧及不到手中的力道,他只想推開那想向他接近的女孩。
小溪被猛烈地推開,她驚呼了一聲,小小的身體撞到了牆角。
好痛!小溪蜷起了身體,背上火辣辣的。可是她顧及不了那麼多,叔叔似乎想跑出去了,不可以的,小溪在心中驚叫著,叔叔會失控殺人。
小溪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細小的雙臂緊緊拖住了戰休泊的雙腿。
戰休泊怒極而吼︰「放手!」
小溪仰著小臉,吃力地說︰「不放,叔,叔別,別出去!」
戰休泊的臉野蠻而又狂亂,想要全面毀滅的在血液中驚爆。
他妖紅著眼楮,掐住小溪縴細的頸子,眼楮里的神情不再是克制。
那地獄似的的表情讓小溪顫抖,可她仍固執地握緊了小手,努力去忽視頸項上的迫力。
「瞧瞧你,小花一樣的小溪,一折就會斷的小溪,今天就要毀在這里?」
出口的話輕得仿若一縷風,動作卻愈加凶狠。
小溪沒有力氣掙扎,那只巨大的手像是一把炙燙的鐵鉗,鮮紅的小嘴努力張大,想要多呼吸一點氧氣。
眼楮里的淚珠像串一樣掉落,看著叔叔扭曲凶狠的臉,小溪莫名地涌上心疼。
「叔,叔,出,出去會,會被爸爸打,打……」
小溪努力地向休泊伸出小手,她驚見休泊眼角的淚。
休泊閃了神,看見手掌中那花骨朵兒一樣的蒼白小臉,呼吸緊促,伸出的細白的手臂,不是掙扎,不是推拒,而是救贖的姿勢。
心底劃過沒來由的心痛,他狼狽地收回手,握緊了拳頭,十指作響。
再次看向那頹軟在地上的細小人兒,脖頸上清晰可見的青紫,戰休泊一拳擊在牆壁上。
有多痛,他已經沒有感覺,再痛也壓制不住心底想要毀滅一切的。
小溪驚呼了一聲,跌跌撞撞地跑來,拉扯住休泊欲要再次襲上牆壁的拳。
休泊低下了頭,看著無言乞求的小臉,眼楮里閃過復雜的情緒。
「叔叔,叔,叔——————」
休泊閉上眼,感覺身體中又有另一股沖擊襲來,知道趕不走這脆弱又固執的小人兒,他抱起她,倚牆而坐。休泊把小溪緊緊抱在懷中,巨掌把小腦袋壓向厚重的胸口,小溪只能用自己細弱的雙臂環住他的腰。
他咬緊牙關,抵御那不停向大腦沖擊的滾滾血流,抱緊懷中的小人兒,右手模索著衣櫃最下層的抽屜。
小溪感覺到了身下軀體肌肉的緊繃,感覺到叔叔沉重壓抑的呼吸就在耳邊響起,她整個兒嵌進休泊的懷里,他的頭埋在她的頸側。
手掌握緊了,不行。
戰休泊的鼻息間沖斥的全是小溪身上的茶香,可這清冽的香仍無法壓抑腦中欲逞凶的猛獸。
听到耳邊傳來痛苦的悶哼聲,小溪僵住了身體,右手掌是什麼如此粘稠而溫暖?小溪緩緩低下了小臉,臉色倏地轉白。
「叔叔!」
小溪驚呼,戰休泊為了怕自己會失去理智傷害到她,竟用匕首刺進大腿以此來保持清醒!
淚水立即涌出了眼眶,小溪看著休泊。
臉色蒼白,可依然鮮紅的薄唇正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小溪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想要踫觸那傷口,卻又怕弄傷了休泊,貝齒緊咬著下唇,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里滾出,滴落在休泊張開的大掌中。
休泊心底的弦繃了一下,盯著手掌中漸漸聚集的淚,晶瑩剃透,再看看那梨花帶淚的小臉,他再次把她緊擁在懷。心底有騷動,他不能置之不理,那騷動究竟是無法控制的想要毀滅的還是其他的什麼,他分不清了。
小溪似乎感覺出叔叔由心而透到身體的騷動,她怕叔叔再傷害到自己,鼓足了勇氣,她稍稍掙開休泊的懷抱,用細弱的雙臂環住了休泊的頸項。
她跪坐在休泊的雙腿中間,挺直了小身體,緊緊,緊緊地擁抱著休泊,柔軟的小臉被休泊輕輕地按在頸側,小溪低低地安撫著他,用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的語言,安撫著一個會殺人成性的叔叔,也安撫著一個為了保護她而寧願傷害自己的男人!
休泊的心漸漸變得平靜,有一棵小小的種子在心的最深處種下,在兩個人都不曾防備的時候,慢慢的,它遇風便長,似乎想要發芽,茁壯,直到郁郁蔥蔥,直到覆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