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稻花迷迷糊糊爬下床,隨意在水盆邊洗了臉,隨即有些呆愣的走出房間。
她昨晚好像夢見四爺了。
她看見四爺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她,臉上還有抹很好看的笑。
可四爺怎麼會出現在她夢里呢?他不是應該睡在外頭那間房嗎?
稻花搔搔頭,茫然的走到門邊,猶帶一絲睡意的抬頭瞥了眼天空,一名站在台階下的高大男人,突然回頭看她,將她嚇了一大跳。
「四……四爺?!」就算先前還有些磕睡蟲停在身上,可現在也被宋臥春怪異的動作,給嚇得飛光光了。
「我的小稻兒,你醒了啊!」宋臥春臉上噙著笑,緩緩走上台階,一手擱在廊柱上,先以略微傾斜的角度低下頭,然後猛然仰起臉,對她拋了個所有姑娘都招架不住的媚眼。
「啊?」從沒看過主子這樣的稻花,愣愣的站在門前,啞口無言的看著宋臥春。
「我的小稻兒,今兒個是怎麼啦?還沒睡醒嗎?下然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一身軟綢白衣,黑發以玉帶束起,腰間系著琉璃墜,身上還散發出好聞味道的宋臥春,笑容勾魂的繼續對她大拋媚眼。
這招過去他用了許多次,幾乎是百試皆有效。
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能逃過他魅力強大的勾魂眼!
宋臥春眨了好幾下眼,正以為快要收到效果時,面前剛被他嚇醒的胖丫頭,愣愣的將圓臉湊了過來,往他身上努力瞧了片刻。
「我的小稻兒,你是否也覺得四爺今天看起來不大一樣?」以為招數有用了,他難掩得意道。
今天他身上的衣衫和飾物,可是特意搭配過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瀟灑出眾,氣勢逼人,這下他的稻花丫頭,應該就會心動了吧。
「四爺,是不是要過年了?不然四爺怎把過年才會掛的金牌,都給掛出來了?」稻花直盯著他胸前那塊金光閃閃、足有巴掌大的金鎖片,滿月復疑惑的問道。
那金鎖片听說是四爺小時候,已逝的前任老堡主打給他的,另外三位主子也都有一塊,可只有四爺會在每年過年時,拿出來掛在身上。
「可是四爺,現在才剛過早秋,冬天都還沒到,怎會這麼快就要過年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她還沒看到哩!
「你……你……」宋臥春一張俊臉瞬間垮下,掙扎著伸出手又縮回手,好似想把笨蛋丫頭當場掐死的感覺。
不氣、不氣,有些笨鳥總是得教很久的。
「稻花,別看四爺的金鎖片了,你只要看四爺的臉……仔細看看,今兒個的四爺,有沒有讓你有不一樣的感覺?」咬牙切齒的說完,他再度換上勾魂笑眼,比女人還濃密的眼睫毛,魅惑的對著稻花掮了扇。
某種說不上來的慌亂忽然升起,莫名其妙的害她心跳加速,怔愣到說下出一句話。
就在她一顆心怪異狂跳的同時,她傻眼的看著宋臥春神情自若的拉起她的手,然後放到嘴邊輕輕吻了下。
「啊……」被嚇得神魂出竅的胖丫頭,愣愣的看著主子像抽筋似的,對著自己猛眨眼。
宋臥春陶醉的以臉摩挲著她的手,「我的小稻兒,你是不是發現自己也喜歡上我了?」
「啊?什麼?」因為發呆嚴重,漏听重點句子的稻花,呆呆的抬起臉,狐疑的瞪著面前的男人。
四爺是怎麼了?
看著面前的主子幾次抬頭對著她勾魂挑眼的舉動,稻花皺了皺眉,終于慢慢開口了。
「四爺,你的眼楮怎麼了?是不是跑進什麼東西,要不要稻花給你請大夫來看看?」她關心的說。
宋臥春聞言,錯愕的差點腳一軟。
「稻……稻花!」他咬牙切齒的喚著她的名。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這個丫頭,根本是遲鈍到沒有感覺,就算他這個主子現在從她面前滾下去,摔斷了骨頭,只怕她還是連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死魚家的那個丫頭,也不見得有受到主子多好的照顧,那只死魚一天到晚只會抱著酒瓶,清醒的時候很少,可酒兒那丫頭下只聰明,還忠心耿耿,挺王子挺到沒天理。
反觀他的丫頭呢?
從小大到大,他給她把屎把尿、梳頭穿衣,卻把她教成這個樣!
到底是她笨,還是他蠢,不然他們倆怎永遠都搭不上線?
唉!這個笨丫頭,根本從沒一次听懂他的話。
嗚嗚……他真的想哭了。
「四爺?」看見主子走到廊柱前,然後用腦袋往柱子上撞,稻花不解的開口喚道。
「別管我,你去吃早膳。」宋臥春悶到極點的嗓音,從廊柱那里傳過來。
不曉得這樣能不能把他對笨丫頭無可救藥、不知原因的迷戀,也給一並撞掉?
「噢……好。」稻花頭听話的應了聲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後,當真轉身要走。
什麼?!這丫頭竟然真要走開,也不留下來安慰他這個可憐主子?虧他還這麼疼她。
宋臥春越想越憤慨,撞柱子的力道跟著增加。
他一定是笨蛋……
因為只有笨蛋,才會喜歡上笨蛋!
「四爺?」稻花不安的轉回頭,囁嚅的走近他。
她不曉得四爺是怎麼了,要一直用頭去撞柱子,卻知道當四爺這麼做的時候,她覺得很不舒服,胸口悶悶的。
「你不是不要我了?」他將臉撇向一旁,有點賭氣意味的道。
「什麼?」胖丫頭不解的皺眉,咬唇望了主子半晌後,終于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四爺,你別用頭去撞柱子了,這樣會變笨蛋的。」她誠懇的說。
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她只記得剛到人間堡時,有段時間常用頭去撞東西,後來二爺和酒叔都勸她不要這樣,說是會變成笨蛋,她听話的也就不再用腦袋亂撞東西了,但可能因為改得太慢,腦袋有點撞壞,所以大伙說的話,她時常都听不懂,總覺得自己很笨,什麼都不知道。
可四爺在她心目中,是一個最聰明、什麼都知道的主子,她真的不想看見四爺變得和她一樣笨。
「就算變笨也沒關系,我願意變成笨蛋……」宋臥春沮喪到極點的說。
如果真要變成笨蛋,才能知道另一個笨蛋在想什麼,那他寧可變成像她一樣的笨蛋,然後才能弄懂她心里想的事。
「不要!不要!四爺不能變成笨蛋,笨蛋有稻花來當就好了,四爺要做聰明人……四爺就現在這個樣子好了,千萬不要變笨,下然稻花會難過的!」她猛扯他的衣袖喊道,眼里有抹晶亮水光。
她喜歡聰明、什麼都懂的四爺。
她喜歡四爺抓著毛筆,邊看帳冊邊罵人的模樣。
她喜歡四爺笑著看自己時的模樣。
在她印象里的每一個四爺,都是很明、很吸引人目光的四爺,所以要是四爺變成像她一樣的傻子,那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稻花……」听見她的話,原本心情還有些不快的宋臥春,猛地轉身將她抓進懷里。「為了你這句,四爺絕對會想辦法讓稻兒開花的……」
他的笨丫頭怎麼都學不會開竅、不懂他的心事,永遠讓他氣急敗壞的稻花笨丫頭……現在為了她這句說自己會難過的話語,他拚了命的都要教會她,絕對要讓她知道情竇初開的滋味和被愛的幸福感覺!
「四爺,你怎麼了?」不懂今天的主子怎會如此怪異,稻花愣愣的任他抱在懷里,感覺到一只大手,呵疼的在她亂發上來回搓揉,一種難以形容的悸動,忽然從心頭升起,蔓延過她僵硬的四肢。
在這剎那,她想起自己還喜歡什麼了……
她最喜歡四爺抱著她時的感覺!
抬起臉,稻花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圓圓大眼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緩緩巡過主子俊朗的臉龐、如星黑亮的眉眼後,她臉上的憨笑跟著益發擴大。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被她這麼一看,宋臥春心跳忽然加快,卜通卜通的,似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他真喜歡她的笑,燦爛的宛如天上朝陽!
「四爺早上沒洗臉對吧?這里有一坨……」稻花指著主子眼角邊的一坨眼屎,笑得很開心的說。
「死丫頭——」愛面子又怕人說的宋臥春,神情狼狽的低吼,一手捂住笨丫頭的嘴巴,另一手則往自己眼角急摳了下。
難怪在這笨丫頭面前,他的魅力完全無法發揮,因為這死丫頭根本看不見他的無邊魅力,她只瞧見他掛在眼角的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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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夜樓里,剛吃完早飯的宋臥春,一手握著沾墨毛筆,沮喪的望著半空,滿腦子糾結著亂七八糟的想法和念頭。
他的稻花,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她開竅?
一般姑娘家,在稻花這年紀時,多少都有暗中喜歡的心上人,可只有他家丫頭,怪異得緊,什麼男人都看不進眼,只看得到吃的。
不過,笨丫頭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也得怪他?誰教他過去每次她一哭,他就慌張的拿出一堆甜食塞她的嘴,所以才會將她養成今天這個樣。
「我真是個笨蛋,早知道當初就別一直喂她吃東西……」宋臥春喃喃自語。
「四弟。」宋臨秋有些好笑的走到他面前,開口喚道。
本來他是想上勤夜樓和四弟討論生意的,只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事情北談論生意還重要。
叫了一聲,發現沒得到回應,宋臨秋逕自拉了張凳子在桌前坐下,很努力的克制嘴邊笑意,盯著發呆的男人看。
從小到大,精明又好動的四弟,何時會像現在一樣,露出如此呆傻的表情……
嗯,有意思!
宋臨秋從桌上拿起一支筆,沾了沾墨,忍著笑用毛筆在某人引以為傲的俊臉上,畫下了長長的一撇。
黑黑的墨漬,隨著嘴角左邊的法令紋直直拉下,快到下巴時,忽然來個大轉彎,斜斜揚上勾出了個大圓弧。
而「抹黑」的宋臥春,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的任人把他的俊臉當畫布般亂畫,嘴邊還露出個怪異傻笑。
他的稻花……
可愛的胖女圭女圭,軟女敕女敕的包子臉,還有……
左邊畫完了,沒良心的宋家二爺,繼續提筆到右邊,正想再落個款,簽下自己大名時,正在作白日夢的宋臥春忽然伸手抓了抓臉。
什麼東西……怎麼這樣癢?
墨黑烏漬沾了滿手,宋臥春愣了下,一回神便看見宋臨秋笑容可掬的臉,正朝自己面前湊來。
「哇!二哥,你干什麼?」沒有準備的宋臥春當場暴吼,為了閃躲他差點連人帶椅往後栽。
「沒干什麼,只是來看看你。」順便給你上個墨而已。溫文儒雅的宋臨秋,淡笑說著,完全沒有該心虛的自覺。
「原來如此……」宋臥春冷冷看了他一眼,隨即惱怒的扯嗓低吼︰「如果只是來看看,你靠我那麼近做啥?而且你手上還拿著筆……你這家伙分明就是無聊來找樂子的!」他一邊用衣袖擦臉,一邊目無兄長的碎碎開罵。
「虧你還是我二哥,試問有哪個當人兄長的,會在自家兄弟臉上鬼畫符……若非看在你平日對我家那笨丫頭還不錯的份上,我早一拳敲過去了!」
「你家的笨丫頭?怎麼,咱們大哥還沒說要分家,你就先把稻花歸到自己那邊去了?」宋臨秋淡笑開口,完全沒把他的咒罵听進耳里。
「不行嗎?是我帶回來的丫頭,就該歸到我這邊……等等,難不成你也想要稻花?」
每日早膳過後,便習慣將稻花送到夫子那里,讓她跟著听書習字,看能不能使她變聰明點的宋臥春,冷冷望著他二哥,眼神充滿防備。
就算兄弟們要家產、要他收藏的古董珍玩都沒關系,他統統都可以給,只有稻花那笨丫頭,他拚了命都要留著她在身邊,死也不讓!
「我沒想要一個只會吃又下機靈的丫頭!」宋臨秋忍笑說著,伸手拿過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
才剛舉杯要暍,听到他的話滿月復不爽的宋臥春,冷冷開口蹦出一句。
「你喝的茶,一兩銀子。」
耙罵他丫頭的人,就算是親兄弟,也一樣要明算帳!
「沒問題,算在稻花的嫁妝里,等她從人間堡嫁出去的那一天,二爺我一定親手奉上厚禮。」
明知自家弟弟最在意、最恐懼的就是這點——害怕心愛丫頭有天會嫁給其他人,不怕死的宋臨秋還是要往老虎尾巴上踩。
因為不踩下去,哪知道老虎會有多痛?
「你說什麼?你干嘛這樣咒我?!我的稻花絕對不會嫁給別的男人,她是我的!我絕不允許其他人靠近她!」被踩中痛處的宋臥春失控低吼,卻見面前的無良兄長,老神在在的笑了笑。
「宋臨秋,你笑什麼?」宋臥春面色鐵青的朝他嚷道。
最好這一輩子都別讓他抓到他的把柄,不然哪天他愛上哪個女人時,他也會如法炮制,加倍送還回去。
「看來,你真的很為那丫頭著迷。」宋臨秋含笑望著他。
「廢話,若下著迷,這麼笨又麻煩的丫頭,我早將她踢到一邊去了!可喜歡誰這種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宋臥春苦惱低語。
唉!他到底該怎麼做,傻丫頭眼里才會有他這個主子?
「什麼方法都試了?」
「是呀,勾引、刺激……凡是對其他人用來會有效的方法,都試了,可是對稻花丫頭全然無用。」宋臥春皺眉道。
他是試了,可那笨丫頭一點都不懂,今早還問他眼楮怎麼啦,要不要看大夫。
虧他拋媚眼拋到眼楮都快抽筋了,死丫頭還這麼沒良心的當場傍他潑了盆冷水,讓他一腔熱火瞬間全澆熄了,只剩下想把自己腦袋往柱子上狠狠撞去的沖動。
真想問問過去的自己,是怎麼把丫頭養成今天這個樣的!
「不!」宋臨秋含笑瞧他一眼,淡淡扔來一字。
「什麼意思?」听見這話,宋臥春微眯起眼看著他。
「沒有做絕!半吊子不痛不癢的刺激,對遲鈍的丫頭沒有用。」宋臨秋笑道,意有所指的語氣,讓宋臥春會意的瞪大眼。
他懂了!
餅去每次他要出去找別的女人時,都會告訴稻花,以為這樣丫頭就會開始懂得吃醋,阻止他出去。
可是這麼些年來,笨丫頭哪一次阻止過他了,她不吵不鬧,只會愣愣的點頭,乖順的目送他出門。
現在仔細回想,他才發現問題出在哪。
不是親眼看到,單只是耳朵听見,對比其他人遲鈍許多的胖丫頭來說,肯定是沒什麼感覺。
所以要下,就得下點猛藥!
得先將稻花驚得目瞪口呆,這丫頭才會親眼看見他的存在。
「嗯,我知道了。」沉吟片刻後,宋臥春開口叫來守在外頭的下人,「阿木,進來!」
罷到人間堡不久的老實阿木,戒慎恭敬的走了進來,听著工子的吩咐。
「阿木,去跟酒總管說,讓他到青樓找個有分量的女人回來,記住,要有分量的,一般普通花娘我不要。」宋臥春冷靜道。
若是有個美艷無雙的青樓女子,在笨丫頭的面前和他糾纏下清,這樣應該就能激得丫頭突然驚醒,好好看他這個俊美王子一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