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深愛出版社里空無一人,一直到九點多的時候,才看見帶著宿醉後頭痛前來的陶舞楓。因為方梓寧並沒有多余的時間接下這個案子,所以只有利用星期天,花一整天的時間將要用的照片拍好。
總編因為他友情跨刀,一毛酬勞都不要的舉動,高興的拼命稱贊程心蝶和陶舞楓。一個贊她朋友交得好,一個說她建議提得好。
她看見程心蝶和方梓寧站在玻璃門前,男的挺拔女的俏麗,怎麼看都是好相配的一對。不過,為什麼心蝶會在這里呀?
瞧他們快樂說話的模樣,她突然覺得好嫉妒喔,以前都是她站在他旁邊,她會因為他損她而假裝生氣。
她會在看球賽看到激動時,抱著他大吼大叫。
她會因為他惡作劇把冰塊丟進她的領後,而把他推進噴水池泄恨。
她會因為對那長長的樓梯投降,然後讓他一路推著她上去。
她會因為被蚊子叮到的數目比他少,而怪罪在他把肉全都吃光的理由。
她會因為他在酒吧里的飛鏢少了幾分,而被大家灌酒灌得全吐在他身上。
他們一起做過好多事情,結果都是一起大笑著結束。為什麼現在站在他旁邊,跟他一起笑的人,卻不再是她了?陶舞楓不由得停下腳步,呆呆的提著便利商店的手提袋站著。
「舞楓,你真慢!我跟方先生等你半個小時啦!我是特地來友情幫忙的耶,我都沒遲到了,你還晚來,真是的。」
程心蝶朝她揮手,看到她還站著不動,干脆過來拉她,「干麼站著不動?咦,你買這什麼呀?」
「小聲一點啦,我頭痛。」她一副拜托拜托的可憐模樣。
程心蝶拿過袋子,「哇!啤酒、冰淇淋?舞楓小姐,你當開同樂會呀?一早就喝酒。」
方梓寧搖搖頭,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昨晚干了什麼。冰淇淋加啤酒,一向是她獨家的解宿醉頭痛的良方。
「喝了多少?還在宿醉?」
陶舞楓比了一個三。
程心蝶說道;「真有你的,今天要上工,你還喝酒喔?遇到什麼好事,一定要急著慶祝呀?」
「噓!拜托!小聲一點。」她實在不想因為頭痛加睡眠不足而掐死心蝶。
「好啦,我看我們先進玄好了,東西我跟梓寧拿就好,你負責把路走好就好。」
陶舞楓感激的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梓寧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很快的把目光逃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神也變得有些不悅。看著他的背影,她好後悔自己干麼這樣把氣氛弄擰呢?
在方梓寧調整燈光和鏡頭時,程心蝶和陶舞楓一邊布置著要拍攝的場地。她們布置了一個小圓桌,蓋上蕾絲桌巾,擺上燭台插好蠟燭,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再配上鮮艷的花。一個浪漫又充滿異國情調的餐桌就布置好了。
「舞楓,你覺得方梓寧對我有沒有意思呀?」程心蝶小聲的說︰「你看我今天穿這樣,夠不夠辣?」這可是她的超強戰斗服,十個男人有八個會對她吹口哨,其他不吹的兩個是怪物,審美觀有問題。
「我怎麼會知道?」陶舞楓一顆心卜通亂跳,多怕被發現她的眼光在他身上。
「那你幫我問他嘛!」程心蝶陶醉的說︰「你看他工作的樣子好帥喔。」
她看他低頭調整光圈和腳架,專注的神情讓她眼楮都變成愛心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居然沒有人要?真是浪費呀!」
「才不是!」陶舞楓突然覺得生氣,「很多人都覺得方很棒,是他不喜歡對方而已,才不是沒人要!」
程心蝶一愣,「我知道呀,你這麼生氣干麼?我開玩笑的,你听不出來呀?」
「呃,我頭有點痛……」
「怎麼了嗎?都OK了吧?」方梓寧走過來問著。
「舞楓說她頭痛。」
他看了她一眼,「那你去旁邊坐著吧,有需要我再請你幫忙。」
她都還來不及說話,程心蝶就已經推著她說道︰「對對對,你去坐好,我來就行了,全都交給我好了。」
陶舞楓趴在桌子上,一口啤酒一口冰淇淋當她的早餐,程心蝶放了輕柔的音樂,整個辦公室立刻陷入了一種輕飄飄的浪漫氣氛里。她听見快門的聲音,還有方梓寧要心蝶移動東西的指示,忍不住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礙手礙腳的笨蛋。
以前她沒有機會好好看著方梓寧,她從來沒有注意到,他額前那縷頭發總會不听話的落到前面來。他笑的時候習慣性的會把頭往後一仰。他在思考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皺著眉,然後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他一直都在她左右,為什麼她就是沒有好好看過他呢?是因為距離太近了嗎?
陶舞楓坐在椅子上,因為人數少,空調顯得特別冷,她抱著膝整個人窩在椅子里。她才稍微把頭靠在膝上而已,就感覺到有個東西披到了自己肩上。她飛快的抬頭,接觸到了方梓寧那溫柔的藍眸。
「很冷嗎?披著吧。」
「謝謝。」她抓著那塊紅白格子的桌巾,將自己卷成一團,「心蝶呢?」
他朝後一指,那是廁所的方向。
「不好意思喔,都沒幫到忙。」
「沒關系。」他揉揉她的頭發,「舞楓,你要快樂起來。」
她仰頭看他,覺得胸口酸酸的,似乎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模樣。他們彼此凝視著,感覺自己心中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道怎麼跟對方開口。
「兩位,對不起、對不起!」程心蝶抓著手機從廁所跑出來,「我先走不介意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得先走!」
她一邊說,一邊匆忙的抓起包包,「對不起呀,下次再請客道歉!」說完,她一溜煙的跑了。
「心蝶!」陶舞楓連忙跳下來,「等一下呀!」
「讓她先走沒關系,我可以自己來。」
「我幫你吧,你不收錢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麼能讓你自己來忙呀?」
他一笑,「幫朋友的忙不用錢。」
「嗯,我本來就沒打算給你錢。這一組拍好了嗎?我來把桌巾跟擺飾換掉。」
方梓寧看著她忙碌,也幫著出主意,除了一起完成這件事之外,他們別的都不提了。當好不容易都拍完時,已經五點多了,他們兩個一人癱在一張椅子上。
「終于拍完了。」陶舞楓懶洋洋的說︰「肚子好餓。」
「那來吃吧。」
最後他們擺的是香檳和看起來很可口的三明治。
她瞪大眼楮,「吃這個?拍照用的耶!」
「為什麼不能吃?」他站起來,將桌上的蠟燭點燃,倒了一杯香檳給她,「來吧,慶祝你工作結束了。」
「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這個工作了。」她笑著接過來。「我們來舉杯吧。」
他坐下,對著她舉起了杯子,她也笑著將杯子與他相觸。「那要為了什麼呢?」
「為了又看到你的笑容,值得干杯。」
叮的一聲踫撞,他們凝視著彼此,相視一笑,不用說話就已經默契十足。
他說︰「來吧。」
她點頭,「來吧,我數!一、二、三!」
陶舞楓三一喊完,他們同時舉杯仰頭,火速的喝掉手中的酒。她一喝完,立刻將杯子倒放在桌上,高興的大喊,「我贏了。」
「是,你剛剛贏得一支舞的權利。」
他站起來,優雅的向她鞠了一個躬,她笑著把手放到他手里,「我還以為贏了會有獎賞。」
「難道你覺得這是處罰嗎?」
她輕輕一笑,跟著他的腳步移動。他們隨著音樂輕輕的在燭光里舞動著,突然之間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陶舞楓看著他,那股熟悉的安心感覺又回到她心中。她為什麼一直都沒注意到,自己有多喜歡在他身邊,有多喜歡听他說話,有多喜歡看著他?她愛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才這麼清楚明白而且堅定。
「舞楓,我想問你一件事。」他看著她,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用了一些力。
酒精在她體內發酵,她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在你問我之前,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笑著,藍眸更燦爛了,「你問吧。」
「我想吻你,你會拒絕我嗎?」她伸手踫了踫他的臉頰,微燙的熱度傳回她的指尖,讓她的心跳更快速。
他渴望的吻是他的回答。他的吻是溫柔的,就像她想像中一樣,那正是她所需要的,一個充滿柔情和呵護的懷抱。
方梓寧嘗到她咸咸的淚水,輕輕的捧著她的臉,「舞楓。」
「你為什麼不說?」她輕輕的說︰「你愛我。」
他閉上眼楮,再張開時,充滿著堅定和不變的深情,「因為我很貪心,我要你愛我。」
如果他的愛是她多余的,是她不要的,那他寧願就這樣,一輩子做她的朋友。
眼淚不斷的從她眼眶跌落。「你真傻,如果我不問,你就這樣安靜下去嗎?」
「可是你問了。」他輕輕的抱著她,彷佛她是一個易碎的玻璃女圭女圭。
陶舞楓在他懷里啜泣著,緊緊的抓著他,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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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依舊是沒人接听的狀態。「連星期天也不回來嗎?」
蔣樂忿忿的摔上了電話,有些煩躁的扯松領帶,把自己深深埋在沙發里。
燃起一根煙,他看著那升起的白煙,心里的憤怒在擴大。「可惡!」
陶陶不回家,不接電話,她在躲他,很明顯。連續三天,他在她家樓下等她,只等到羅拉抱怨他回家的時間晚了。窗外淅瀝嘩啦的下著雨,天色很快就暗了,他沒想到開燈,而他的心情也不適合開燈。
到江家吃飯的羅拉撐著傘回來,扭亮燈時看見他,嚇了一跳,「蔣樂?你怎麼在?」
不是說要開會一整天,可能要很晚才回來嗎?現在才七點呀。
他抬起頭來,捻熄手上的煙,連忙把窗戶打開,「會議提早結束,你怎麼回來的?」
「我坐計程車回來的呀。你吃過飯了沒?」
「我吃過了。你怎麼不打電話叫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你開會結束了。」她甜甜的一笑,「我要是知道你會議結束,就請你一起過去了。」
「下次不要再這樣,一定要叫我去接你,知道嗎?」他非常關心的說︰「預產期要到了,我不想錯過我們寶貝的每一件事。」
「好,我下次不會了嘛!沛誼有說要送我啦,可是家里有客人,我怎麼好意思要她送我回來。」
「客人比你重要嗎?」
她笑著點頭,「當然!艾瑞頭一次帶女朋友過去,你說重不重要?」從他到台灣讀大學之後,從來沒听過他交什麼女朋友,唯一一次還是誤傳呢。
「女朋友?是誰?你認識嗎?」他抓著她的手,緊張的問。
羅拉被他的反常和急切的語氣嚇一跳,「是舞楓,你知道吧?」
「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太知道她了。」
原來這就是他等不到她的原因,她躲到方梓寧懷里去了。
「嗯,就是她呀,蔣樂你還好吧?」
他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大受打擊的樣子。雖然陶舞楓是他以前的女友,但他們和平分手那麼多年了,他為什麼還要一副震驚極了的模樣?
「我頭有點痛,會議結束後那個飯局,我喝了點酒,不大舒服。」
羅拉擔心的說︰「我扶你去躺一下,吃幾片止痛藥好嗎?」
原來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呀,她還以為……呵呵,她真是糟糕,這樣胡思亂想太對不起深愛她的丈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