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也不急躁,繼續在她耳邊徐徐道︰「山西布政司中所余官銀,是朝廷每年減免山西全省俺稅,才能存下。每年年初都由布政使上奏數額後,再由朝廷下令將銀兩送至北疆,用來鞏固防線、充作軍餉。如今官銀失盜下落不明,朝廷一時間又籌措不出,你說鎮守那北疆的千萬軍士該如何是好?那北方的無數百姓,又該如何是好?」
胤月王朝北方緊臨異族,年年都會遭受鐵蹄侵擾。若軍餉不連續、防線不穩固,那廣大疆域後的百姓便要飽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之苦。
原來,這三十萬兩官銀,竟是要送往北疆的軍餉!
蘭清灕方才被莫非一番打擊雖然心灰意冷,此時卻仍禁不住動容,抬起頭來。她並沒料到,這個冷心冷情的男子如此重視王穆直一案,竟是為了北疆安危!
明夜王莫非,到底還有多少心思,是她不知道的?
莫非與她對視,許久後低聲道︰「清灕,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若肯造出遺書,本王自然有辦法逼出真正盜走軍餉之人。若是不肯,那北疆的廣闊防線、無數百姓,可是因你而涉險。」說話間,莫非神色轉為凝重,緊緊盯住蘭清灕。
窗外透入的絲絲光影投在他臉上,更顯得他目光湛然、神色凝定。
蘭清灕呆呆望著他思量許久,終是點了點頭。
除了點頭應允,她已無法選擇其他。
莫非先是摧折去她意志,又用溫柔話語安撫她心神,最後再拿北方無數軍民的性命來壓她,她自然再無抗拒余地。
這天下之大不韙,蘭清灕已是犯定。
莫非見她點頭屈服,終于微笑道︰「很好,我便知你心性善柔,定不會強硬到底。」
莫非掌管大理寺已經多年,對于如何調弄人心自然是再熟悉不過。蘭清灕只是個文弱少女,在明夜王面前,毫無招架之力。
蘭清灕無力地笑笑,問︰「王爺,那請問遺書之中,該提及何人?」
遺書中提及的,自然應是幕後盜走官銀之人。或者說,是莫非想要對付之人!而遺書出現于公堂上,王穆直一案,定然會另有轉機。
莫非微笑著把目光投向窗外,口中緩聲道︰「那幕後指使之人嘛,自然是權傾朝野的相國,文致遠了!
窗外陽光燦爛、潑灑一地。
蘭清灕心頭震動,無法置信。
文相國……嬌媚至極、華貴至極的文小姐之父?
記得那晚,他還在與文小姐相攜共步,笑言連綿呢!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那朝堂中的爾虞我詐?
處處鏡花水月,處處笑里藏刀。
淡淡苦笑,蘭清灕不再多想,只是低聲道︰「清灕遵命。」
蘭清灕,如今已是莫非網中的鳥,無力再掙月兌。
除卻听命,便只余破網斷翅。
只是,她心底還存著一些期盼。
期盼那不必斷翅,也可自由離去的一日……
接下來兩天,莫非好像忙碌得很,極少出現在王府內。蘭清灕得以在王府各處隨意走動,不必擔心遇上他。
晌午過後,春陽融融如睡。
一湖清波在微風里蕩漾,把湖邊景致映襯得更為秀麗。
蘭清灕安坐于湖邊石椅上,手里拿著卷書冊靜靜翻看。幾日來,她大半時光都耗在了讀書上,不與府中侍女稍加親近,更不與守在暗處的侍衛多言半句。
是的,莫非在園外設下了侍衛,暗中注意她的行蹤。
蘭清灕除了接受,沒有任何反抗余地。
想逃離嗎?可以!前提是,如果她能避過那許多冷面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