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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魅影 第十章

明天就要上演了,劇場里忙得人仰馬翻,工作人員一次又一次地作check動作,演員們則一次又一次地排練,只為求一場最完美的演出。

「今天到此為止。」于拓拍拍手。「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十點穿戲裝正式排演一次。」

舞台上的演員听到這句話後一哄而散,阮襲人仍站在舞台上沒移動,因為她的腳已經站麻了。「該死的腳!」她蹙眉低罵。

「小阮,還不回去嗎?」丁峻走向她。

「喔,我這就要走了。」阮襲人對他一笑,勉強地抬起腿。「啊……」接著「踫」地一聲,她摔在地板上,膝蓋傳來椎心蝕骨的痛楚,幾乎令她暈眩。

「小阮,你沒事吧?」丁峻扶了她一把。

阮襲人痛得說不出話,只是搖搖頭。一個陰影罩住他們,阮襲人還沒來得及抬頭,人已經凌空被抱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啊!」她驚呼一聲,抬頭看見于拓的俊顏。「你……」

「你先回去吧。」于拓對了峻說,「我來照顧她。」他走下舞台,將阮襲人安置在一張座椅上。

丁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那我先走了。」他的嘴邊溢出一個笑意。走時,不忘把一干電燈泡帶走,偌大的劇場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沒事的。」看于拓拿來醫藥箱,阮襲人說。

于拓拉起她的運動褲,只見她膝蓋一片瘀青。

「這像是沒事嗎?」他眸子一黯,聲音有著責怪。他拿出一瓶藥膏敷上她的膝蓋。「會痛,你忍一下。」說著,他施力幫她推揉一陣。

阮襲人疼得眼淚漾在眼中,卻只是咬緊唇,倔強地不哼一聲,可她的淚腺卻違背她的意志,兩顆清淚滑出眼眶滾落在于拓忙碌的手上。

于拓抬起眸,黑眸清楚地寫著他的心疼與關心。

「我太用力了嗎?」他的拇指撫上她的臉,替她抹去眼淚。

阮襲人咬唇搖搖頭,凝視他。他真是個漂亮的男人,漂亮的眼楮、漂亮的鼻子,還有緊緊扣成一線的薄唇,笑起來的嘴角,有著憂郁的痕跡。

老天,她真的愛慘這個男人了。

「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溫柔?」阮襲人心痛地別過頭。

倏地,她被緊緊拉入于拓的懷中。

「我不是個隨便的男人。」他的唇貼在她的耳畔,壓著沉沉的怒氣。「我告訴過你,你應該相信我的。」

阮襲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除了那次的吻,他們不曾如此的接近。

「我……該相信什麼?」她只能這麼說。

「我對你的感情。」他說,臉仍埋在她頸項,既不看她,也不讓她看他。

阮襲人身子一顫,「我……我不懂。」她想看看他的表情,卻又不敢看。

「你一定不知道在試鏡會上乍然見到你,我的心跳有多麼慌亂,我的血液有多麼沸騰,我一直壓抑著,我害怕自已會控制不住把你嚇跑,卻又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你留下。」他的聲音壓在衣服上,听起來既遙遠又陌生,但阮襲人的胸口卻可以感應到他的心跳。怦怦!怦怦!他居然在緊張?!「我喊住你,我貿然請你演出金喜,不僅是為了留住你,也是因為金喜這個角色本來就是為你而創造……」

慢……慢著!「金喜怎麼可能是為我打造?」阮襲人訝異地叫出聲。「試鏡會那次,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呀!」

于拓從她身上抬起頭,黑眸定定持住她的驚慌。「那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在試鏡會之前……你見過我?」

「我愛你好久好久了,襲人。」他目不轉楮地看她,黑眸深處跳動著一簇火光。「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你……愛我?」阮襲人心頭一震,整個人慌亂了起來。于拓竟然愛她?!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還有個名字叫X.R吧。」于拓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你……」阮襲人震驚得說不出話。

「X.R是你名字的英文縮寫。」

「為什麼?」她不能置信地搖搖頭。

「為什麼我會愛你,還是……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是誰?」于拓靜靜地看她,那雙懾人的黑眸變得溫柔。「你想知道哪一個?」

「不要捉弄我。」阮襲人快哭出來了,她的心好亂好亂,禁不住任何折磨。

她的脆弱他看在眼里,他嘆口氣。「到我的懷里來,襲人。」他伸出手。

這是夢嗎?阮襲人遲疑了一下,然後怯怯地伸手。她才伸手,于拓就一把將她攬進懷里,他緊緊、緊緊地摟住她,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你老是想逃開我。」他對著她小巧可愛的耳垂吹氣。

「我沒有。」她的臉熱起來。原來,他早就看穿她了,多麼難為情呀。

于拓低笑出聲,他席地而坐,將阮襲人攬進懷里。

阮襲人不習慣這麼親匿的氣氛,尤其他充滿男性的氣息撩得她無法思考,她微微想拉開他們的距離,一雙大手馬上牢牢扣住她的縴腰。

「別動,」于拓的下巴順勢偎在她頸項間,他熱呼呼的氣息挑逗著她羞紅的耳根子。「乖,我說個故事給你听,關于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故事。」

他親匿的語氣讓阮襲人的臉又紅了起來,可惡的男人!

為了顯現自己的大方,她靠入于拓的胸膛,听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她慢慢平靜下來。

「六年前,在茱莉亞音樂學院,我遭遇到我人生的第一次挫折。」于拓回想著,他輕輕笑了起來。「我從小就是個優秀的小孩,一路念到大學、出國留學,毫無波折。也許這一切都太順遂了,反倒養成了我自負的個性,也讓我吃盡苦頭。」

「發生了什麼事?」阮襲人忍不住問。

「在台灣我或許是個天之驕子,但一到了人才濟濟的茱莉亞音樂學院,像我這樣程度的隨處可見,我仿佛被人從天堂扯了下來,根本不能接受這項事實。」他頓了一下,繼續說︰「為了追上其他人,我比任何人都要用功,夜以繼日不停地練習,一天睡不到四個小時,那時候的我形銷骨立,比鬼還要蒼白,就像魅影一樣。」

「魅影?」阮襲人轉過身看他。

「嗯,魅影,一個因為自卑而傷害自己的可憐人。」于拓又是一笑,但語氣仍掩不住這件事實給他的打擊。

阮襲人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她想告訴他,就算他不是莫札特,他在她心中仍是特別的,是獨一無二的。

于拓看出她的心思,他搖搖頭,反掌握住她的手,十指扣十指。

「不要替我難過,因為……」他溫柔地看她。「我遇見了一個天使。」

「天使?」阮襲人怔忡。

于拓捧起她的臉,兩個人跪立相對。「就是你呀,你,就是我的天使。」

「我?」她的唇微啟,湖般的眸子被投下了石子,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嗯。」他深深地凝望她,「那些時日我簡直不成人樣,楚天看不過我這麼折磨自己,他邀我去看一場女子溜冰賽,而場中表演的人就是你。」他拇指輕輕撫弄她的臉頰,「你的表演讓我的心整個震蕩了起來,你的表情是如此的恬靜,你的肢體是如此的祥和,你是如此的享受自己的表演,你的一躍一跳與空氣融成一體,讓我打從心底感動起來,我終于醒悟了。」他嘴角揚起一個笑。「你教會了我享受音樂,享受生活,享受生命,而不是為了逞能追逐名利,你釋放了我的靈魂。」

阮襲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瞪著他說著自己不能置信的話語。

「于是,我開始追逐你,即使開著十幾個小時的車,也要去看你表演。X.R,襲人,你有個神秘的名字,也牽動了我不曾情動的心。」他的眸子一轉沉黑如墨、漆黑如夜,眸底深處燒著灼灼的火。「你究竟是擁有了什麼魔力,讓我這樣為你瘋狂?為你痴嗔?」他低俯頭,把話壓進她微啟的紅唇。

好無禮的控訴,她什麼都不知道呀。

只有他一個人在受苦嗎?她也愛得痴,愛得狂呀!

「你有沒有想過這只是你一時的迷戀?」阮襲人瞪住他,任性地說。

聞言,他的眸子卷起漫天風暴。

「這絕對不是一場盲目的迷戀,你不知道當我見到你臥血在冰上時,那幾乎令我發狂!」他的手一緊又將她摟進懷里,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撫著她的背,似乎好怕失去她。「我無視警衛的呼喊沖到你身旁,看著你的臉龐失去血色,看著血像無止盡般從你身上流出,而我除了呼救外什麼都幫不上忙,你知道我有多麼恨自已嗎?我恨死了這種無助的感覺。」

一股浪濤打了過來,阮襲人有瞬間的暈眩。「記住,你一定要為我撐下去,為了將來的相遇,你要為我好好活下去。」是他!那雙溫柔的手,那個幫她度過每個無助時刻的聲音。

阮襲人不能相信地盯著他。居然是于拓!

「于是,我決定向你告白,想一勞永逸解決這種相思之苦。我回到醫院,誰知道,」他拉開她,黑眸突然凶猛了起來。「你已經搬離了醫院,我瘋狂地四處詢問,得到的只有一句話——恕無法告知!」

對不起,對不起……阮襲人閉上眼楮,心里喃喃道歉。那時候媒體四處打听她的狀況,她的父母怕她精神承受不住,悄悄幫她轉院。沒想到,他們因此錯過了。

「你這個要命的女人,你竟然消失了,你竟敢就這麼消失了!在我發現不能失去你的時候。」

听到他這麼深情,毫無修飾的告白,阮襲人仿佛感受到他當時的痛苦,心一陣一陣地扯痛起來。

「我丟下音樂跑去學電影,因為我需要新的事物來轉移我對你的思念。一學成,我立刻回到台灣從事電影工作,我想,也許你正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看著我的電影,而那就是我離你最接近的距離。可是,我作夢也想不到你會那樣出現在我的試鏡會上,」他嘴角傾出一個自負的笑,湛眸燦燦地凝睇她。「于是,我告訴自已——這次,絕不讓你再消失了。」

老天開了他們一個大玩笑。原來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因歌劇魅影而錯過,又因歌劇魅影而相遇。結果,兜了五年,才知道對方的心意。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講?為什麼你讓我一直在猜你的心?」他快把她弄哭了、他讓她覺得自已好可惡,讓她覺得好抱歉,可是……她也愛得好苦啊!

「我一開始就對你剖開了心,「夢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個人就是指你。我尋尋覓見、依依戀戀,最後卻在屬于我最初的地方找到你。」他又深深地凝視她,「小傻瓜,你還不明白嗎?什麼樣的男人會不厭其煩地為一個女人作菜,什麼樣的男人會用我這樣的眼神看著一個女人,你想為什麼?」他低,他的唇停在她的耳畔,他輕輕地遞出一句話︰「因為,這個男人深愛著那個女人呀。」

阮襲人動容地閉上眼楮,眼眶紅紅的,鼻子酸酸的。

「你是如此的脆弱,你築起了一道隱形的牆,你害怕受傷害。我不想嚇走你,我不想冒險再一次失去你,我不要讓這段感情淪為娛樂報導的八卦,我不要他們說這是為舞台劇宣傳的一種手段。我不喜歡那樣,我想保護你,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傷害,因為我愛你呵。」

眼淚一顆又一顆地從她緊閉的眼瞼滑下。

「喔,襲人……」于拓的吻紛紛地落下,輕吻她的眉眼,輕吻她冰涼的鼻尖,最後輕吻她顫抖的唇。「別哭,別哭呀,求你。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不該讓你如此猜疑。我以為我是在保護我們的感情,但卻忽略你的心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要再說了。」阮襲人打斷他喃喃的道歉,她勾住他的頸項,主動遞上自己的唇,用行動來代替千言萬語。

他們互相親吻著對方,像在填補那段期間的空白。他們之間或許沒有太濃烈的火花,但那種寧靜恬適的舒服感卻不失為一種幸福。

屬于他們的幸福。

「你的腳是怎麼一回事?」情緒沉澱後,于拓問。「那次錦標賽受的傷嗎?」

「嗯,運動傷害,摔倒在冰面時又不慎被冰鞋割傷,醫生說,只差一寸就會傷及動脈,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唉,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楮。「受傷後,就不禁站嘍。」她的嘴角扯起一個無奈的笑容,代表她一個夢想的破碎。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于拓蹙眉,他不愛看她這樣寂寞的神情。「失去並不代表真正的失去,你還有我呀。」

「是呀,我有你。」望著那雙美麗又深情的瞳眸,她滿足地笑了。

是呀,她已經擁有了幸福。

「那次也是?」他又問,那次試鏡會上,阮襲人也在他面前摔了一跤。

阮襲人點點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于拓攏聚了眉頭。

「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的眼里冒出怒火,不喜歡她這麼疏離。

「如果你知道我的腳傷,你還會錄用我嗎?」阮襲人歪著頭看他。

「會。」他斬釘截鐵地說。「但是我會讓傷害減低到最小。」他把她攬到懷里。「為什麼不讓我好好寵你呢?」他在她發上輕輕一吻,然後將下巴抵住她的頭。

阮襲人靜靜地躺在他溫暖的胸膛,想著擁著自己的男人。

他是一個深沉又難以捉模的男人,那雙看似冷漠、又老是令她心驚膽跳的眸子,竟然藏著這麼深厚又驚人的熱情。

她早該明白了不是嗎?人前,他總是帶副眼鏡、把長發綁起來,冷峻,難以接近;唯有在她面前,他會放下所有的偽裝他煮菜的家居模樣,他喝酒的醺然模樣,他彈琴的瀟灑模樣,盡是展現在她面前。他用他獨特的方式告訴她,他愛她,他讓她覺得自已是特別的。

喔,這個可惡又可愛的男人!她是不是該回應他什麼呢?阮襲人不覺揚起一朵微笑。

「你在笑。」于拓低頭看她。「一塊錢,買你現在在想什麼?」

「耳朵借我一下。」

「這麼神秘?」他輕笑著低。

阮襲人俯近他耳朵。

「我、愛、你。」

她小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這一句話,然後臉紅地一溜煙跑開。

于拓注視她離去的方向,黑眸湛湛,一向冷然的臉被濃濃的笑代替,她說的那三個字像山谷里的回音,不停地蕩漾著……

愛情,就像在養一只蛹,必須經歷一番蛻變的痛苦過程,才會由一只丑陋的毛毛蟲,蛻化成一只美麗的蝴蝶,遨翔在空中。

———

再過一個小時,就要正式演出了。

阮襲人穿戴整齊地坐在一面鏡子前,她粉底已經打好了,就等化妝師幫她上妝。

鏡子里,反照出一個活靈靈的金喜。不過,只有阮襲人心里清楚,自己並不像外表那麼有自信。

驀地,鏡子加入了另一個人。他戴著白色面具,全身濃罩在黑色的迷霧里。

魅影……喔,不,是于拓。

那一瞬間,阮襲人有一點迷惑,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于拓這副模樣。他蒙著面具,黑色被風罩得一頭一身,看起來像個陌生人,只有那雙不被遮掩的眼楮,迸射著她所熟悉的光芒。

其實,所有演員里,就屬于拓最輕松了。他不需要濃綜艷抹,也不需要把自已打扮得像只孔雀。只要一身黑衣、面具,就能表達出角色的感覺。

「我來幫你上妝吧。」于拓拿下面具,把她的身子轉過來。

「你會?」她揚眉。

「別忘了我在百老匯待過,偶爾也會幫演員們上妝。」

他托起她的下巴,熟練地拿起粉筆仔細描繪她的眉毛。

阮襲人眼凝著他認真的神情,他的眼神是如此地堅定,眉頭因專注而微蹙,嘴角有一抹笑意。她深刻地看他,把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看個清楚,她要仔仔細細地記住他愛她的模樣。喔,她是如此地愛著這個男人。

「別再這樣看我,」涂上口紅,于拓捕捉到她的凝視。他輕笑作聲把她轉回鏡子前,「否則我會忍不住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你。」他悄然在她耳邊低語。

阮襲人的臉燒紅直到耳根,羞得不敢抬眼看他。

這時,音樂響起了。

她驚悸的抬眸,視線與他在鏡中相遇。她看著鏡中的他,他也回望著她,眸子沉著如夜空那輪寧靜的明月,溫柔地將她包圍。漸漸,所有的不安消失了,阮襲人覺得自已安適又自在。

「該你上場了。」于拓拉起她的身子,在額上印上一吻。「我會一直看著你。」

阮襲人唇邊漾起一個笑意,她轉身,堅定地走入燈光下。

她知道,她不孤獨。

———

舞台上搭著一個小陽台,一個女人穿著一襲剪裁合適的旗袍躲在窗簾後,樓台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對她深情地唱著歌,那是「歌劇魅影」里最雋永的情歌,AllIaskofyou︰

「不要再提及黑暗,忘了那讓你驚駭的恐懼,我在這里,沒有什麼可以傷害你,我的話將帶給你溫暖與平靜。」

「讓我給你自由,讓日光弄干你的淚,我在這里,陪伴你,守候你,保護你,引導你。」

此時,女人走出遮蔽處,月光照在她臉上的一滴清淚,她輕輕吟唱︰

「我請求在每個清醒時刻,一回首,就有你的夏日笑語陪伴。說你需要我,無論現在還是永遠,承諾我你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這就是我的請求。」

男人呼應她的請求︰

「讓我成為你的庇護所,讓我成為指引你的明燈,你是安全的,沒有人會找到你,恐懼已經離你遠去。」

女人走到陽台上,她握住欄桿︰

「我所盼的只是自由,從此不再有黑夜,還有你永遠的陪伴,將我緊緊擁抱,讓我躲在你懷里。」

陽台下的男人,對她張開雙臂。這時,觀眾席上與舞台上的天花板分開,滿天星斗灑落下來,融入舞台背景中。台下一片嘩然,男人與女人的歌聲,在星際間相遇,重疊地和著︰

「答應我,你(你)將與我分享一生的愛與時光,讓我引領你(你)走出孤獨;說你(你)需要我的陪伴與守護,不論你(你)到哪里,請讓我同行……」

男人爬上陽台,他擁住女人,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凝望她的眼楮︰

「吾愛,這就是我僅有的請求。」他輕聲地說。

「……愛我……這是我僅有的請求。」女人含淚地說。

在交響樂磅礡的音樂聲中,男人吻住女人。

———

「新歌劇魅影」獲得空前絕後的好評!

掌聲從每一個角落涌起,即使幕簾已拉下,觀眾們的心情仍是高昂的,歡呼喝采一直沒停止。漸漸,掌聲歇止,所有燈光大亮,幕簾緩緩地拉起,所有演出人員全部站在舞台上。

站在中間的于拓走至台前,同時,丁峻、楚依依與阮襲人也分別站在他身邊。

當于拓摘下臉上的面具,全場頓時歡聲雷動,許多人從座位上起身,熱烈地鼓掌喝采。

四個人手拉住手,一起彎腰對觀眾深深一鞠躬,身後的演員們也一致鞠躬謝幕。觀眾們再次給與熱烈的掌聲,與以肯定。

簾幕緩緩地降下來,很多人紛紛往台上丟花束,直到厚厚的簾幕垂至地板。

所有的演員紛紛退開,阮襲人感動莫名地站在原地,于拓拾起一把純白的小雛菊遞給她。接過花,阮襲人把臉埋在花里;再抬起頭,眼里,淚光點點。

「你修改了結尾。」她仰臉看他。

結局應該是大偉仍然得不到愛情的救贖,可到了戲的後頭,不知不覺中,在于拓的牽引下,她改寫了結局。

「是你修改的。」于拓定定地看她。「是你接受了大偉。」

「我接受的是你。」阮襲人沖口而出。

他淺淺一笑,黑眸燦如星。「我知道,因為我也愛你。」

阮襲人聞言怔愣一下,然後她了悟地笑了。

原來,這一切都在于拓的預料中,他早知道她會愛上他,所以,他把決定權交給她,讓她去決定金喜與大偉的未來。

她選擇讓金喜接受大偉,因為她知道只有大偉能給金喜幸福,因為她知道金喜一直都是愛大偉的,卻被自己的愚蠢蒙蔽。正如她,她明明是愛著于拓的,明明感覺到她與于拓之間莫名的吸引力,卻選擇逃避,膽小地不敢說出口。

這個男人呵,他的心思是如此的細密,他壓抑著自已澎湃的感情,只為了讓她熟悉他、接受他,不要對愛膽小怯步。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啊。她曾經害怕擁有,但于拓又幫她找回擁有的勇氣。

于拓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黑黝黝、灼亮亮的眸子,認真而熱烈地望住她。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靜靜地遞出一句話。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她喉中一緊。

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于拓,對這句出自詩經《擊鼓》的一段話,不懂詞意的阮襲人可能「鴨听雷」不知所雲。為了追上于拓,她可是做了好多功課呢。

「你的回答呢?」于拓盯住她的眼楮。

阮襲人突然興起了一股惡作劇,總不能老是讓他佔上風。她轉過身背著手,清清喉嚨,開始搖頭晃腦︰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阮襲人給他的答案。

說完,她自己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抬起頭,她星眸燦燦,嘴角噙著一朵淘氣的笑,她望住那雙第一眼就讓她淪陷的漂亮黑眸。

「嘿,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古詩古詞喔。」

她的毫無保留令于拓感動得無以復加。他傾過身,無比虔誠地吻住她,落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換我心,為你心,心心相印。

《全書完》

注︰AllIaskofyouby安德魯韋伯之「歌劇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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