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竹馬的心事 第四章

第二天到公司上班,許諾就遭到眾人的圍攻。

「怎麼樣?怎麼樣?」伊娃撲上來問。

「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組長你和夢中情人的第一次約會!」年輕的伊娃交握雙手,兩眼淚光閃閃。「好期待喔,一定很浪漫。組長,你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暗戀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耶。」

奇怪,她自己都沒感動,她感動什麼?還有,她的暗戀什麼時候變得驚天地泣鬼神了?

「你們去哪里吃飯?看了什麼電影?他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董依潔也來湊熱鬧。

小柯搶著說︰「還用問嗎?我猜,組長的夢中情人一定帶她去那種羅曼蒂克的法國餐廳吃燭光晚餐。哇,光想想就好SWEET……然後再帶組長去看愛情文藝片,在漆黑一片的影院里面,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去模組長的手……」

「STOP!」許諾忍不住了。「不要胡說八道,學長根本不是這種人,他很紳士的。我們只是去吃了壽司,然後喝了點茶,他就送我回家了。」

「什麼?去吃壽司?」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小柯先叫起來。「不會吧,你們是第一次約會耶,怎麼會去日本壽司料理那種冷冰冰的地方呢?」

「是啊,超沒情調的,那種地方只適合商談。又貴又不好吃,而且人又會很緊張,怎麼會有氣氛談情說愛呢?」伊娃也覺得奇怪。

「這……這說明學長他品味獨特啊。」許諾擠出這一句。

其實,昨晚是令人失望的一晚。學長對她很客氣,彬彬有禮,甚至在禮貌中帶著一種疏離。他一整晚似乎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吃完飯又接到公司的電話,于是把她送回家後就立即走了。什麼都沒發生,跟預期充滿粉紅色夢幻的約會完全不一樣。

「不是品味獨特,是超沒品味吧,要麼就是沒把你放在心上。」董依潔的話往往一針見血。

「什麼嘛,好令人失望喔。」

「就是,我要是那個學長,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組長條件這麼好,長得漂亮,對他又痴心,我看他頭殼壞掉才是真的。」

許諾苦笑。

「唉,沒八卦可听了,我要下樓買快餐。」伊娃一臉無趣地叫起來。

「我也要,幫我帶一份。」

「哼,做夢,自己有腿自己去買。」

一時間,眾人紛紛作鳥獸散,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許諾一個人。

這、這幫家伙!許諾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不過,她們一走,她也長長吁了一口氣,感覺輕松好多。想起昨晚的一切,不禁心情低落。

「怎麼了,臉色臭臭的。」

憑空出現的人,不是裴杉宇是誰?

「給,你最喜歡的雞腿飯。」他毫不客氣地一坐在她的辦公桌上。

「謝了。」許諾不客氣地打開飯盒,才吃了一口,卻覺得胃部有些隱隱作痛。

「不合口味?」這可是他特意去她最喜歡的茶餐廳買的。

「不是。」

許諾按住胃部,大概是昨天硬塞的一堆壽司令她消化不良,她原本就有點小胃炎,會不適也很正常。學長似乎超愛吃日本料理,她則對那種東東完全沒好感,聞到芥末更是頭皮發麻,不過,在學長面前,她當然不會流露出半點不願意的樣子。

唉,其實,女人也蠻累的。

「胃炎嗎?要不要我去買藥?」裴杉宇關心地看著她,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令他眉心輕皺。

「你怎麼知道我有胃炎?」許諾有點奇怪。

「有一次看到你在吃胃藥,不過好像不是很嚴重的樣子。既然有胃病,就少吃些大魚大肉。」

「你的口氣很像老頭子耶。」

他認真的關心,還真令她有點不習慣。

「狗咬呂洞賓。」裴杉宇拉把椅子坐到她身邊,微笑地看著她。「怎麼,有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什麼啊?」她裝傻。

「和你夢中情人的約會……」

「你怎麼跟她們一樣八卦。」

「我可不是八卦,是基于好友的關心。」

「哼,免了。」

許諾用力啃著雞腿,吃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喂,你知道最近有甚麼品味比較高尚的關于古典音樂之類的雜志?」

在昨晚寥寥無多的談話中,她了解到,原來學長對古典音樂頗有興趣。

裴杉宇詫異地抬起慵懶的雙眸。「喔?你會在意古典音樂?不簡單啊不簡單。」

「可是,我明明記得,有一次學校組織我們去听入門的古典音樂,別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某人卻在中途呼呼大睡,睡著睡著把頭歪到我肩膀,流了一地口水,氣得音樂老師頭頂都快冒煙了。」

「那是陳年舊事了,好不好?人是會改變的。」許諾眼角抽搐。

裴杉宇嗤笑。「你啊,如果電影開場五分鐘都還沒有爆炸或是殺人鏡頭,你就會昏昏欲睡,音樂如果不是歐美日本的那種HEAVYMENTAL或是ROCK,你就根本沒興趣,你看雜志只挑那些明星人卦美容護膚、商場優惠促銷,國家大事一律不管。現在你跑來告訴我要修身養性,喂,我問你,你知道什麼是古典音樂?」

「少損我一句你會死啊。」

許諾雖然惱羞成怒,但她不得不承認,他每一句話都正中紅心,裴杉宇該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吧。

「我看,喜歡古典音樂的就只有你那位英明神武的學長大人。所以你才想要惡補,至少等下次約會時有話題可講,順便,在他面前表現一下你的音樂素養。嗯,如果你還有音樂素養可言的話。」

「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呢?這樣太累了。」他嘆息,嘆息她的逞強,嘆息她竟會為了別的男人而改變自己。心,在隱隱痛著……

「就算我打腫臉充胖子,那又怎麼樣?」許諾嘴硬。「在喜歡的人面前,誰不會假惺惺?誰又會一開始就把自己的惡習表露出來?肯定是循規蹈矩,裝君子的裝君子,裝淑女的裝淑女,這樣才能吸引對方啊。」

「沒錯,也許能吸引一時,可是一世呢?」裴杉宇反詰。

「一世?誰管那麼多啊……」她眨了眨眼楮。「你想得太遠了,人生苦短,能把握住一時的戀愛就不錯了。」

別看她歪理連連,可是,她的歪理也有道理,更何況,她身上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毅力,那恰恰是他最欣賞的東西。

看著她充滿生機的俏麗臉龐,裴杉宇淡淡笑了。「好吧,那我就祝你施展渾身解數,把學長迷得神魂顛倒。」

她是他生命中,最美麗、最可愛的一朵花兒。他懷念她、珍惜她、精心呵護著她。可是,他卻無法令她幸福。既然如此,那他希望還有別人,能讓她展露笑靨。

悄無聲息地藏起那份無法明狀的痛楚,他用戲謔無謂的面具把自己牢牢鎖住。而她,永遠不會知道。

「這還差不多。」許諾笑了。

她燦爛的笑臉令他突然有抽煙的,于是模模口袋,他掏出一支煙,將它點燃。

「你抽煙?」許諾很驚奇,這是她第一次見裴杉宇抽煙。

「在法國留學時,一個人經常畫設計圖到深更半夜,為了提神,就偶爾抽一根,現在已經上癮了。」

「可是這對身體很不好,還是把它戒了吧。」

「我若為你戒煙,你會給我什麼獎勵?」他看了她一眼,將煙掐滅。

「你想要什麼獎勵?」

「什麼樣的獎勵你都會給?」他問得很曖昧。

「那……也要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她警覺地看著他。

「絕對在你能力範圍之內。」

「是什麼?」

他靠過來,忽地將她拉近,雙手撐在她的椅子上,用修長雙臂將她圈住,她一下子汗毛直豎,活像一只受驚的小貓。

「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輕易對男人許下承諾……否則,他會得寸進尺,對你要得愈來愈多……」

他的臉緩緩俯下來,一股淡淡的煙味嗆入她的鼻間,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許諾膽顫心驚地閉緊眼楮,雖然她並不明白自己為甚麼要閉上眼楮……

「哈哈哈……」耳邊又傳來肆無忌憚的狂笑。「沒想到,你不一腳踢開我,反而閉上眼楮……哈哈哈……該不會是在等我吻你吧!難道是因為我的魅力太強,強到令你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我?」

「閉嘴,吵死了!臭魚,你少自作多情!」許諾羞憤交加,心頭一把無名火起,對他一頓暴打,恨不得把眼前的家夥打成一只豬頭。

「救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開這樣的玩笑了……」辦公室中,傳來裴杉宇的陣陣慘叫。.

然而,這真的只是玩笑嗎?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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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LOVE失戀酒吧

這是傷心人的聚集地,因為酒吧經營有道,有一位出了名會招攬生意的美艷老板娘,帥到不像話的調酒師和文雅有禮的侍者,再加上獨特的氛圍,高超的調酒技巧,媲美國外高級餐廳的糕點甜品,連熱戀中的情侶們都紛紛慕名而來,絲毫不避諱這獨特的店名。

人頭攢動的酒吧中,觥籌交錯,酒酣耳熱,很難分辨誰是失戀者,誰是愛戀者,誰是傷心人,誰春風得意馬蹄疾。

唉,又是一個搞砸的約會之夜!許諾啜著手中的果汁,郁卒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約會對象——郝崇文把烈酒一杯杯往喉嚨里倒。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次機會,郝崇文約她去听音樂會,她精心裝扮後欣然赴約。然而,就在音樂廳門口,郝崇文遇到了他的前女友——安燻子,他高中時的初戀情人。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什麼分手,但顯然郝崇文對她根本無法忘情,那一臉天塌下來的悲傷表情,就像他剛被人拋棄一樣。

為了讓他開心一點,許諾提議到旁邊的酒吧坐一坐,就闖到了這個「LOSTLOVE」酒吧,誰知坐下後,郝崇文也不和她說話,自顧自地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她到底算什麼?是他被人拋棄後的代替品嗎?

難怪郝崇文會約她,帶她去吃壽司,看來是為了懷念自己的前女友。他來追她,大概也是純粹想藉她忘掉前女友吧。如果他們感情還好,他恐怕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吧,

許諾愈想愈不是滋味,看著郝崇文難過的樣子,她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

「唷,小貓。」

突然,一個人分開人流,朝她走過來。

琥珀色的燈光打入他的慵懶眼眸,反射出琥珀色的迷離光點。他的唇角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蘊含著令人心跳加速的頹廢性感。他的右手拿著一杯酒吧最出名的黑色LOSTLOVE,修長的手指搭在透明的杯腳上,骨節分明,動作從容。淡淡燈光下,他看起來就像一幅既雍容又頹靡的畫卷,一首歷劫歸來的流浪者詩篇。

當他分開人群時,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女人是著迷的眼神,男人則是想殺人的眼神。

不少年輕女孩瞪著他兩眼發直,心里暗暗盤算,一定要抓住機會向他搭訕,即使不能和他共度銷魂的一夜,最起碼也要問到他的手機號碼。

許諾也在瞪他,不過她是全酒吧中,唯一一個用殺人般眼光瞪他的女人。

真是衰啊!今天倒霉透了,連到酒吧坐坐都會踫到他!

「小貓,真巧啊,我覺得背影很像,但沒想到真的是你。」裴杉宇不客氣地擠入兩人角落的座位,看到郝崇文,輕抬下巴向他打了個招呼。「嗨,白馬王子。」

「你是……」郝崇文喝得有點兩眼發直。

「我們以前見過面,在你第一次約許諾的時候。你忘了?就是那天,你站在大廳里,許諾卻不慎從樓梯上摔下來,騎在我身上……唔……」裴杉宇痛得臉色發白,許諾掐住他大腿的手比老虎鉗還厲害。

「喔,我想起來了。」郝崇文點頭。「幸會、幸會。」

「久仰、久仰。我經常听許諾提到你……」

「廢話少說。」許諾一把揪過他,壓低嗓子。「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句話該我問才對吧,其實從高中起,我就在這家酒吧打工,現在則是這里的常客,偶爾也充當調酒師一職。想喝什麼,我會盡力為你們服務。」

裴杉宇笑著打了一個響指,侍者立即會意地再送上一打啤酒。「我請客。」

「不必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許諾垮下臉,真是冤家路窄,早知道會遇到他,她肯定不會自投羅網!

為什麼她最尷尬最糗的樣子,總會被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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