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妳不要再躲在房間里了,快出來吧!」
「是啊,塔羅姊姊,妳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
門外,于晏春、常庭冬兩人輪流敲著房門,殷切呼喚著她。
自從林樂夏無故離家後,塔羅就將自己關在房里足不出戶,而不時由門縫中傳出來的啜泣聲,在在顯示她的傷心及難過。
「怎麼辦?」于晏春兄弟倆面面相覷,始終想不出解決的方法,于是只得同時轉頭,向沙發上正在看書的段逸秋求救,希望他這個運籌帷幄的少清幫軍師,能幫他們想個好點子。
「辦法不是沒有,」他說︰「就看冬冬願不願意配合了。」
「願意!我當然願意。」常庭冬一听見三哥有辦法,連忙點頭答應。
只見段逸秋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听完,他的臉卻露出了一絲尷尬。
「小竹哥,這我不就犧牲大了嗎?」
「隨便你,不過你忍心讓塔羅?姊待在房里一直哭下去嗎?」
「這……」雖然小竹哥的提議實在有些丟臉,但事到如今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因此他來到塔羅房門前,深呼吸一口氣做好預備,然後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塔羅姊姊!妳、妳快點出來吧!冬冬好想妳……」
經他一哭,房里傳出的啜泣聲似乎漸漸平息下來。
一旁的于晏春見計謀見效,連忙幫腔,「是啊!塔羅,這兩天妳沒有出來吃飯,冬冬看了也不肯吃飯,說要陪妳一起捱餓。現在他已經餓到沒力氣走路了。」
「塔羅姊姊,我好餓喔!妳可不可以出來喂我吃飯?」常庭冬一面大聲哭泣,一面哽咽說道。
瞄著身旁兩個哥哥憋笑的神情,他苦著一張臉想著。唉……看來他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嘍!
房里的塔羅听見門外傳來的哭泣聲,馬上心軟了。在她心目中,早就將冬冬視為自己的弟弟,當然不願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模樣。于是,她只得拭干臉上殘淚,自床上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見到門外邵家兄弟擔心的神情,她內心頓時感到相當過意不去,忍不住低頭道歉,「對不起,讓你們大家擔心了。」
「沒關系,出來就好。飯廳里有為妳準備的飯菜,妳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食了,趕快去吃點吧!」于晏春如釋重負的放下心中那塊大石頭,拉著她往飯廳走去。
其實他並不擔心小蘭,因為他知道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也有能力可以好好顧自己,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塔羅就不同了,整整躲在房里哭了一天一夜的結果讓她形容憔悴,任誰看了都會心疼不已。況且他也答應小蘭,要好好照顧她的,如果讓他知道塔羅躲在房里哭了一天一夜的事,真不曉得他回來後會如何怪罪他。
「塔羅,妳別擔心了,小蘭他一個人在外面不會有事的。」他趁機安慰說。
「是啊,塔羅姊姊,蘭哥是個很厲害的人,他很快就會平安回來的。啊--」為了引誘塔羅順利進食,常庭冬只得犧牲「色相」,你一口、我一口地張著嘴巴讓她喂他吃飯,同時一面安慰著她。
「可是我真的不懂,為什麼樂夏會突然離家出走,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他難過的事呢?」
這兩天,她將自己關在房里,不斷思考樂夏離家的原因。原本就十分會鑽牛角尖的她,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就是那天晚上樂夏向她告白時,她不但沒有馬上做出回應,反而還一把將他推開,她這麼做一定深深傷透了他的心,也或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選擇不告而別。
「都是因為我……」一想到此,她忍不住月兌口說出這句話。
在場的三人內心一驚,以為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那天晚上我不應該推開他的。他說喜歡我,我真的很高興,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讓他以為我拒絕了他,所以他才會離開的,都是因為我……」她繼續又說。
兩天來,這個猜測不斷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讓她相當自責,所以才會在極度懊惱的狀態下,一古腦將那晚的事幾乎是自言自語地全盤托出。
呼,原來如此!兄弟三人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氣,也終于了解她為何會將自己關在房里痛哭。
沒想到一向自信冷靜的小蘭居然會對塔羅做出這麼沖動的表白,可見「玉佩事件」在他心中造成了多麼巨大的沖擊!于晏春在心中暗道。
雖然他能夠理解二弟留下塔羅,獨自離家的理由,卻還是無法贊同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看著眼前塔羅那副自責的哀傷模樣,他忍不住開口安慰她。
「塔羅,小蘭他不會因為這樣就丟下妳的。」
「真的嗎?那是為了什麼?」
「我想……」于晏春靈機一閃,想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他此次出走,應該是為了想盡快找到妳母親的下落才對。他認為妳是因為母親下落不明的關系,才無法對他的表白做出任何回應。」
「是這樣的嗎?」塔羅張大眼楮,半信半疑地注視他。
于晏春對于自己臨時想出的理由感到相當滿意,急忙點頭加強她的信心。
「當然!」
「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去找啊!」她內心的自責終于稍稍平復了。
一旁的常庭冬趕緊又補上一句話,「塔羅姊姊,蘭哥是擔心會影響到妳的功課,所以才會選擇這麼做的啦!」
然而,塔羅對林樂夏的作法還是感到有些難以釋懷。對她而言,母親的下落應該要由她這個女兒親自去找出,而不能光靠他一人。
「既然如此,那麼我也要去找。」
于晏春看著塔羅堅定的眼神,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定,況且目前最重要的,也是盡快找到她的母親,厘清她親生父親的真正身分才是。塔羅是當事者,當然也有權利加入這場尋人任務。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們也一起出發,找出妳媽媽的下落吧!」他如此宣布。不過前提是,不能影響到她上課的時間。
因此,只要在非上課的日子,他便帶著塔羅循著少清幫調查出來的線索四處找尋她母親可能落腳的地方。
據少清幫的人回報,小蘭臨走前似乎也帶走了一份相同的資料,這麼一來,在尋找的過程中,或許有機會可以和小蘭踫面也說不定。于是兩人便抱持著期待的心,踏上塔羅尋母之路。
依照情報顯示,在南部的某臨海城市,曾有人看過和雲若娥面貌相似的女子出現。雖然這樣範圍的確縮小很多,但可能的位置還是將近二十個地方,半點都急不得。
每當他們來到資料上標示的可能地點時,坐在車上的塔羅總會集中注意力,專心朝街上的人群望去,希望能在其中發現林樂夏的身影,然而就如同大海撈針般,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塔羅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況且她手上還有塔羅牌這項極為靈驗的佔卜工具。
每次出發前,她照例都會進行一次佔卜。王今為止雖然沒有任何確切的顯示,但每次的佔卜牌中總會出現林樂夏與母親平安無事的訊息。
而昨天,紙牌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轉機。根據牌面顯示,他們距離目標人物越來越接近,這個好消息對疲累不堪的塔羅來說,不啻是打了一針強心劑!因此在這短短的兩天周休假期里,她跟于晏春幾乎是馬不停蹄連趕了五個地點,即使目前為止尚未有任何進展,她內心還是充滿了高度的期待。
「塔羅,妳要不要休息一下?」于晏春一手拿著資料,一邊比對車上GPRS顯示的地圖,對著滿臉倦容的她問道。
見塔羅點頭同意,他便將車子停到路邊,兩人一起走進一家裝潢舒適的咖啡館。等待飲料上桌的同時,她前往化妝室洗把臉重振精神。
看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她不自覺伸手觸踫因過度疲累而略顯清瘦的臉頰,不禁回想起很久以前,她和林樂夏在家中打掃香灰的經過。
在黃紙飛揚中,那時候的他也是如此撫著她的臉頰,而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然從回憶中清醒,伯讓在外頭的梅哥久等,她趕緊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把清水往臉上潑去,這才走了出去。
遠遠看見坐在窗戶旁的于晏春正認真講著手機,為了避免打擾到他交談,她決定放慢腳步,趁機瀏覽咖啡店里的擺飾。
忽然,她心中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升起,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著她,要她往玻璃窗外看去。循著這股直覺,塔羅抬頭看向于晏春身旁的窗戶,忽然--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自窗前一閃而過,她想也不想立刻打開店門沖出店外,拔腿朝那身影奔去。
那人的身高、走路的姿勢,甚至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都是那麼的熟悉。她不會認錯的,那個人一定就是樂夏!
當塔羅街出店門時,那名男子剛好穿過馬路走到對街。他背著一個深藍色的旅行背包,大步朝前方迅速走去。
眼見燈號即將由綠轉紅,心急如焚的她連忙扯開喉嚨放聲大叫,「樂夏、樂夏!你等一等、等一等我啊!我是塔羅,你有沒有听見?」
可是那名男子仍然沒有放慢腳步,自顧自地朝前方走去,轉瞬間消失在對街轉角處的位置。
「可惡!」塔羅等不及燈號再變,一咬牙沖進了來往的車陣當中,在無數猛烈的喇叭聲、煞車聲之中,最後總算有驚無險平安地到達了對面。
循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她死命向前追去,洶涌的逛街人潮絆住了她焦急的步履,等她來到轉角處的時候,背著深藍色背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但她不願就此放棄,她不斷向前走著,極力搜尋林樂夏的身影。
終于,皇天下負苦心人,在一家大型連鎖書店門前,她看到一個背著深藍色背包的人正準備走進去。
她趕緊三步並兩步地街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背包,不待那名男子回頭,塔羅劈頭便是一連串心急的問話。
「這些日子你究竟到哪里去了?為什麼都不跟我聯絡?難道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找到樂夏的欣喜在她心中不住擴散,一口氣劈哩咱啦說完這些話。
可是等她停下來之後,卻愕然發現四周的人全都安靜無聲地注視著她,包括眼前這名,她以為是林樂夏的男子。
等等……眼前這人的五官和記憶中的他似乎有點差距。仔細一看,不不……是很大的差距!他除了身高、體型和樂夏相似之外,其他的根本就完全不一樣。這麼說來,是她認錯人了?!
「小姐,妳、妳……我……」
望著眼前這張驚懼交加的陌生臉龐,塔羅不禁一陣錯愕,直到數秒鐘過後,認錯人的羞恥才充斥了她的內心,她漲紅了臉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隨即飛也似地逃離了眼前窘境。
失魂落魄的她走在馬路上,全然不在意身邊穿梭而過的車潮,以及忽略了離她不到十步距離的地方,正牌的林樂夏背著一個相同的深藍色旅行背包,走進一家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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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一個禮拜之前,林樂夏已經來過這里,但總覺得有些地方沒有調查仔細,因此他又回來一探究竟。
方才走進便利商店之前,他似乎听到了一個不可能會在這里出現的聲音,但他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對她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才導致產生這樣的幻听。
這段時間以來,不管他走到什麼地方,塔羅天真可愛的笑容以及那雙獨特的褐色眼眸,無時無刻都會浮現在他的眼前。相信那天的不告而別一定讓她很傷心,可是他實在沒有勇氣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繼續和她近距離相處下去。
那個沖動向她告白的夜晚,是他忍耐不住內心倉皇不安的結果。一想到他們兩個有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就有種極度恐懼的戰栗感覺。
「唉……」站在便利商店里琳瑯滿目的飲料冷藏櫃前,他輕輕嘆了口氣。
不知道現在的她過得好不好?
他對她的思念並沒有因為距離而稍有遞減,反而與日俱增。只要一閉上雙眼,她清麗的臉龐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如同現在一樣。
等等……這該不會又是他的幻覺吧!站在櫃台等候結帳時,他透過便利商店的玻璃門望去,看到一位樣貌酷似塔羅的女生,失魂落魄地走在繁忙的車流中,絲毫沒注意到前方有一輛計程車正朝她疾駛而來。
「危險!」眼見那名女生即將被車撞上了,他遂地丟下手里的飲料,一個箭步沖出便利商店門口向她飛身撲去,兩人雙雙往路旁地面滾落。
周圍的人群因為這起意外而騷動不已,隨著計程車呼嘯而過,林樂夏一個挺腰自地上彈起,隨即扶起那名女子擔心問道……「小姐,妳沒事吧?」
他感覺她的呼吸非常急促,想必一定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謝謝你,我、我沒事。」
原本那名驚魂未定的女子只是身子微微顫抖,低頭看著地面,可是當她听見頭頂傳來的說話聲音時,整個人都愣住了。約莫過了數秒,她才聚集了體內所有的勇氣,抬頭注視眼前救了她的男性。
「真的是你!」
「真的是妳!」
同樣的一句話,自兩人口中同時說出,不敢相信眼前出現的,居然就是自己魂牽夢縈、日夜思念的那個人。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短短四個宇,隱含了兩個人欲言又止的關心。
看著她消瘦的臉龐,林樂夏萬萬沒想到在這短短一個月時間里,伊人竟然變得如此憔悴不堪。
「妳瘦了!」他心疼地說。
「你也是。」塔羅眼眶含淚,心痛回道。
原來飽受思念苦刑的又豈止她一人,眼前他憔悴消瘦的程度,似乎更勝于她。
「妳過得好嗎?」他關心問道。
「你認為呢?」她不願正面回應,只是一味注視著他的眼。
「對不起。」即使內心有千萬句道歉話語,他卻只能道出這短短三個字。
塔羅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她要的不是道歉啊,而是一個他離開的理由。
「為什麼?」她問道。
沉默許久始終說不出話來。他實在無法當面對她說出,他們可能是同父異母兄妹這麼殘忍的回答。
這段時間,塔羅不斷揣測他離家的原因。她並不完全相信自己先前的想法--認為他是因為得不到她的答復,情急之下離家尋找她母親的下落。
仔細回想,她發覺樂夏離家似乎跟那塊龍玉翡翠有著相當大的關連。原因在于玉佩事件發生的當晚,他就唐突表白,然後隔天又做出了那麼匆促的離家決定。
當時她因為一時驚訝,無法立即察覺樂夏的異常,等到事後回想,她隱約可以感受到他那句「我喜歡妳」的背後,似乎潛藏著極度的不安感。
而現在,敏銳的直覺讓她不斷回想那天晚上萬伯所說的話,如果玉佩是真的,那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邵家連輝老爺的陪葬品,二是樂夏爸爸身上戴的那塊龍玉翡翠。如果答案是一的話,冬冬的表情不會那麼震驚;如果是二,那麼她的父親不就有可能和他們的父親是同一個人?!
一念及此,塔羅原本就不怎麼好的臉色更加慘白,加上眼前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苦澀模樣,她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腳下踩著的地面正在不斷崩塌。
「不,這不是真的吧?你爸爸跟我……」她注視著眼前的林樂夏,聲音沙啞地問道。
「我不知道,一切尚未得到證實。」他沉重回應。要是可以,他也希望不是真的。
听著他不否認的回答,塔羅驚訝之余接連向後退了好幾步。過度震驚的她雙腳一軟,他反應迅速地趕緊伸手將她帶進懷中。
他萬分痛苦地對她說︰「塔羅,我就是不願看到妳傷心的模樣,所以才選擇不告而別的。」
「不,我不相信!嗚……」聞到他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塔羅終于崩潰,放聲大哭了起來。
林樂夏緊擁住她,任由她的淚水濡濕他胸前的衣服。
等到懷中的她情緒稍微平復了,才又對她說︰「塔羅,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才急著找尋伯母的下落,想向她問清楚這塊龍玉翡翠的由來。听我說,在真相還沒有查明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放棄妳的,即使我前些日子做出了不告而別的錯誤決定,但現在我後悔了。我發誓,從現在開始絕對不會離開妳!」
听見他的承諾,塔羅好不容易停歇的淚水又潸潸落下。
是啊!只要一天沒有從媽媽口中證實她的親生父親就是樂夏的爸爸,那他們就還有希望能夠繼續在一起……
兩人緊緊相擁,不知過了多久,塔羅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她連忙接起,原來是在咖啡館中久候她不至的于晏春。
「梅哥,我、我找到樂夏了。」她哽咽說道。
「真的?!」听到這個好消息的于晏春,忍不住開心地問︰「那你們還好吧?」
面對他的問話,她只是投以沉默回答。他由此推測,她應該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梅哥,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告訴我……」想起大家刻意隱瞞她,塔羅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塔羅,讓我來吧。」為了避免她的情緒再次失控,林樂夏接過手機,向大哥簡單報告這段時間他所調查的結果。
湊巧的是,于晏春剛剛接到了一個準確度極高的消息--塔羅的母親就住在距離這里不遠的一個小漁村里。
「真的?!我知道了,我會帶著塔羅一起過去的。」他驚喜交加的點頭說道。選擇再次回來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和大哥通話完畢之後,林樂夏隨即帶著塔羅招了一部計程車,朝距離這里約四十分鐘車程的某個靠海小鄉鎮直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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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塔羅默默無語。她內心的沖擊實在太大了,而她現在唯一的冀望,就是听見母親親口說出他們的父親是不同的人。
隨著窗外景色不住向後流逝,越接近目的地,兩人越是感到緊張。當計程車抵達後,已經接近傍晚時分了。
放眼望去,一片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海洋佔據了整個地平面,一陣濃厚的咸味隨著潮濕的海風撲鼻而來;道路兩旁各有一排緊鄰的兩層樓建築,家家戶戶前都曬著細如蛛絲的透明漁網;港口停泊著一艘艘小漁船,船上已經陸續點上魚燈準備出海作業;岸邊傳來陣陣規律的海浪聲響,路上行走的人們帶著疲憊卻又滿足的笑容,拖著身後一道長長的黑影趕回家吃晚飯。
這里一切看起來是多麼的祥和美好,他們倆並肩走在這個純樸的小鎮,暫時忘記了內心所有的焦慮及不安。
「這里真是個好地方!」林樂夏忍不住贊嘆。
「是啊。」塔羅望著遠處遼闊的海洋,回應道。
一路上,兩人再次默默無語。尋著線索指示來到街道盡頭,一幢不起眼的白色平房隨即出現在兩人眼前。
林樂夏壓抑著內心緊張情緒,上前輕輕按了下門鈴。不久,里面傳來一陣前來開門的腳步聲。
「你又忘記帶鑰匙嘍!」隨著門扉開啟,一個面貌姣好的中年女性探出頭來笑著說,可是當她和塔羅四目相接時,臉上的笑容霎時凝結住了。
「媽!」對看了許久,塔羅好不容易才自嘴里擠出這聲叫喚。
呆愣在原地的雲若娥一回過神來,隨即興奮地街上前去緊抱住好久不見的女兒。
「塔羅,妳終于來了!媽好想妳!」
听見母親莫名其妙的話語,塔羅忍不住掙月兌了她的懷抱,往後退了一步。
「等一下!什麼叫做終于來了?難道我早該知道要來這里的嗎?」
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她可是找她找得很辛苦呢!塔羅內心不禁涌起一股憤怒的情緒。
「咦!妳不知道嗎?」雲若娥對女兒突然的憤怒感到有些手足無措,她張著一雙大眼,無辜地看著。
「我該知道什麼?媽,妳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就丟下了我,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呢?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妳?」這段時間擔心母親的安危所承受的煎熬,終于讓她的情緒爆發了。
而雲若娥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母女立場顛倒的她乖乖听著女兒訓話。
待女兒發泄完情緒,她才低聲囁嚅地說︰「我也不想啊!可是神明托夢跟我說,要我不可以帶著妳走,不然我們一定走不遠。而且弛還說,一定會有貴人照顧妳的。」
「什麼?!」塔羅萬萬沒想到母親丟下她的原因,竟然是因為神明托夢。難道她在媽媽心中的重要性,比不上神明的指示嗎?
「妳、妳不要生氣嘛!是媽不好。可是我不是有留一張秘密紙條給妳嗎?難道妳都沒有看到?」
「什麼秘密紙條?」她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就是我掛在妳脖子上那道祛病符啊!我在符紙背面寫了這里的地址,上面還注明要妳一個月過後再來找我。沒想到我等啊等,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看到妳,我又不敢打電話回家,怕被人家找到這里,所以……」
喔!天啊,這算是哪門子的天才媽媽?原本站在一旁看著母女兩人對話的林樂夏听著听著,終于忍不住開口。
「伯母,妳知道塔羅因為妳下落下明有多擔心嗎?即使妳沒辦法打電話回家,那起碼可以托人帶個口信或者寫信之類的吧?」
雲若娥這時才發現女兒身旁還站著一個長相出眾的年輕人。知覺敏感的她隨即察覺,這名年輕人對她女兒似乎有著異常濃厚的關心,因此一點也不在意他話語中略帶責備的語氣。
她反而高興地直說︰「嗯!不錯、不錯,神明的指示果然是對的!」一邊說,還一邊上下仔細打量著他。
「媽!妳到底有沒有在听啊?」塔羅簡直快被母親給打敗了。
雖然她對于媽媽的不告而別還是相當氣憤,但是看她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眼前時,又不禁松了好大一口氣,放心的眼淚隨即像潰堤的河水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別哭,乖孩子,是我錯了,媽不該丟下妳的。」雲若娥心疼地將女兒擁在懷里,就如同抱著小時候因為作惡夢而哭鬧不停的她,柔聲安慰道。
林樂夏欣慰地看著眼前抱成一團的母女倆,內心同時升起一股任務完成的失落感。
「你、你是誰?你站在我家門口干什麼?阿娥,你把阿娥怎麼啦?」
突地,他背後傳來一陣大聲咆哮,待他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普通、臉形略圓的中年男子正緊張地瞪視著他,手里還順手抄起一把竹掃帚,舉在胸前威嚇著。
林樂夏對于眼前這種狀況相當習以為常,他僅是冷靜地看著對方,然後猜想眼前的這名男子,應該就是被地下錢莊討債的對象。
雲若娥一看到來人,臉上又恢復剛才開門時露出的甜蜜笑容,嬌嗔說道︰「哎呀!你回來啦?干麼拿著掃把對著客人,還不趕快放下!」
在她出聲制止下,那名男子趕緊將手上的「武器」放下,然後搔頭不住地向林樂夏道歉。
「喔!失禮、失禮。」從他臉上憨厚靦腆的表情看來,想必是一個典型的好好先生、老實人。
「好了。我晚飯已經做好了,大家都進來吃吧。」雲若娥笑容可掬地松開懷里心愛的女兒,然後一手牽著她,一手挽著那名男子的手臂,親切地招呼林樂夏一起進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