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之日。
景國王都,寧雍。
位于南方富饒的平原中心,雨水充沛,每年谷子可以熟三季,寧雍向來就是最繁華的幾大都城之一,人口眾多。
在一年最隆重的節日——夏之日前夕,更有無數的外地游客涌進這座繁華的都城,等待觀賞盛大的慶祝儀式。
便場周圍掛上了各式各樣漂亮的裝飾物,商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落。
禁衛軍已經從王宮方向過來了,沿路的民眾們焦急地等待著祭典儀式的開始。
「喂,听說沒有,陛下最近遭到襲擊了?」
注視著華麗的馬車緩慢行駛過街道,有人小聲議論著。
「不會吧?」充滿懷疑的聲音質問著。
「王受傷了嗎?」另一個聲音吃驚地問。
「應該不會啦。有軫雀大人在,地獄也不敢收我們的王吧,哈哈……」
「你們說,這次襲擊會不會是因為哪家大人的千金被陛下拐跑了,他們一怒之下……」
「說不定就是……」
竊竊私語的聲音,隔著薄薄的紗簾傳進馬車車廂里。
景風御喝在嘴里的一口水全部噴了出來。
「謠言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他喃喃地抱怨著,「竟然這麼污蔑他們的王。小烏鴉,你覺得呢?」
沒有人回答他。
他的身邊空蕩蕩的。平常總是陪著他的那個人,並不在身邊。
已經五天了。
自從那次偶然遇到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軫雀的人影。盡避已派人搜過整個王宮,然而,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像突然蒸發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修長的手指提起精巧的鳥籠,輕輕逗再著里面的雛鳥。「小東西,你說,她為什麼躲我?」
雛鳥圓圓的眼珠轉了轉,張開女敕黃的鳥喙,叫了兩聲。
「你不知道?我知道。一定是丞相那個老頭子跟她說了些什麼。他這兩天見到我,可是特別心虛呢。」
指尖刮著雛鳥的翅膀,雛鳥受驚嚇地展開翅膀,往旁邊跳了兩下。
「又想逃?」手指揪住了女敕黃的鳥喙,在雛鳥的頭頂輕輕拍了兩下。「麻煩的小丫頭,張開翅膀就能飛到天邊去。但我總有辦法讓你自己不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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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場周圍聚集了幾萬人。
外圍是普通民眾,靠近廣場圈的則是各位大臣們。不時還有外省前來覲見的大臣匆匆趕過來。
不同于以往的是,今年覲見的高官貴臣們有很多帶著他們的女兒一起過來。名門淑女們優雅地下車,團扇遮住了大部份的面容,卻仍然掩不住她們精心裝扮的美貌。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陣的驚嘆聲。
「真是可怕的數量。看來今晚的舞會上要頭痛了……」景風御搖搖頭,放下車窗的紗簾,打開車門。
「陛下出來了!」眼尖的人們大聲歡呼著。
景風御帶著微笑下車,向四周揮手致意。
「王,節日快樂!」此起彼落的歡呼聲。
「王,我們今年的谷子收成好極了,俺家老婆要俺跟您說一聲!」特意趕來的農夫欣喜地叫嚷著。
「王,不要再花心了,該替我們選一位王後了!」不知是誰大聲叫道。
立刻有人附和著,「就是啊。按照我們景國的習慣,娶了老婆的才算是成年男人!」
四周傳來了一片哄笑聲。
周圍的淑女們紛紛羞澀地低下了頭,團扇遮住了嬌艷的面孔。
景風御站在廣場的高台上,習慣性地抓了抓耀眼的長發,笑起來,「希望今年有這個榮幸。」
熱熱鬧鬧的氣氛里,向上天祭祀的儀式開始了……
「陛下可能是天底下最親切隨和的王了。」丞相站在廣場內側,模著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說。
「是啊,」旁邊的政務大臣接口道︰「也是最好吃懶做的。什麼事情都推給可憐的大臣,即使是登基之後,還是經常在外面亂跑。」
丞相看了看政務大臣,「這也不能怪他,陛下從小的志向就不是做君王。如果鴻日殿下還在,陛下現在說不定就是一名流浪四方的游歷者了!就說之前胤國的那次政變吧,听說陛下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呢。」
政務大臣嘆氣,「現在還說這些干什麼?我們已經失去鴻日殿下了,絕不能再失去陛下。」他轉過頭來問︰「听說,前幾天襲擊陛下的凶手是風之團?」
丞相點頭,「放心吧!听軫雀說,已經全部殲滅了。」
政務大臣的神情一動,「說起軫雀將軍,她這兩天似乎沒有出現……听說陛下召集了大批人手四處尋找,卻怎麼都找不到人?」
丞相移開了視線,「她啊……誰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他漠不關心的態度,讓政務大臣有點詫異,「雖然軫雀將軍武藝高強,但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情……」
「噓——」丞相制止他,「陛下在念祈福文章。」
景風御的聲音從高台上飄下來,夾在風里傳播到四方。
抑揚頓挫的聲調,跟往常一樣平穩,完全看不出任何受傷的跡象。
在幾萬雙眼楮的注視中,他用露水洗淨雙手,然後將供品——水果、蔬菜、新鮮谷物一件件地呈上,並且念誦著祈福文章,一掃平日里的懶散,用難得的嚴肅表情,向上天祈禱來年風調雨順,耕種順利。
黑壓壓的人群屏息靜氣,唯恐發出了什麼聲音,驚擾了這莊重的儀式。
便場邊緣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縴長的人影悄然掀起了斗篷。
台上的人正在為了這個國家祈禱,正在承擔他身為王者的責任。
一直以來,景風御是懈怠政事出了名的王,所有的事情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她本來以為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國家,如果不是因為身為唯一的繼承人,他根本不會成為景國的王。
但她卻沒有想到,在明山的山頂上,面對著來自異國勢力的威脅,他竟然認真到用自己的生命去抗爭。
這個總是招蜂引蝶、有時候狡點、有時候可愛、有時候卻又少根筋的家伙,在他那張總是燦爛笑著的臉背後,到底是什麼呢?
她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了,自己竟然算不上真的了解他。
軫雀怔怔地注視著台上耀眼的身影,思緒逐漸遠揚……
「風御哥哥,長大以後,我要娶你!」
那是八歲的時候,她闖進他的臥室,抓住他垂落肩頭的柔軟金發不放,大聲宣布的聲音。
那時候他十二歲,呆了一下,然後開始捧著肚子狂笑,笑得在床上滾來滾去。
她又羞又窘,心里又生氣,甩掉鞋子撲上床,學著偷偷看見的情人們親熱的樣子,把他按在床上,用力吻了上去。
小小的虎牙正巧撞在風御殿下的鼻于上。
「哎喲!」景風御大叫,鼻子上一圈整齊的牙印,「你這是咬哪里啊?」
小軫雀才不管,她心滿意足地松開手,就像學著在後院幽會的護衛對侍女說的那樣,「你是我的人啦!我會負責的。」
歡呼的人群驚醒了沉浸在記憶中的思緒,過去的一幕幕迅速褪去,眼前還是這個熱鬧的夏之日祭典現場。
軫雀擦掉了眼角蒙蒙的淚光。
早在先王臨危,她跪在他身前,听從先王最後遺願的那個時刻,心里就隱約知道會是今天的結局。
只是,這麼久了,刻意地想要忘記,為什麼那些片段卻越來越深刻?
這樣也好。這麼多年來,她收獲了那麼多美麗的記憶,已足夠以後回憶的了。
無論如何,能在離去的前夕,親眼再看到他的身影,也是一種幸福。
祈福儀式完畢,熱烈奔放的南國舞曲響了起來。
不論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人,都舉起酒杯互相祝賀,大聲地歡笑著。
軫雀低下頭,以黑色的披風遮住全身,不留痕跡地往後退,擠入了狂歡的人群中。突然——
「王!王!」
嘈雜的聲音里,隱隱傳來驚呼聲。可那聲音太小了,幾乎沒有人注意。
但軫雀常年練武,耳朵比普通人靈敏得多。即使人在廣場邊緣,那幾聲驚叫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難道是出事了?他……他身上還有那麼重的傷!
她的心一亂,猶豫了片刻,縱躍上一棵大樹,窺探遠處的動靜。
便場的背後,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圈護衛,手里舉著綢緞制的帷幕,嚴嚴實實地裹起里面的景象。侍女們驚慌失措地站在帷幕外面,大臣們面色凝重,幾個宮廷醫生正在奮力撥開人群,匆匆地趕過來。
帷幕的中央,景風御坐倒在地上,頭低垂著,臉上毫無血色。
雪絨在旁邊攙扶著他,不時抹著眼淚。
注意到他胸前不斷滲出的血漬,軫雀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停頓了。
「陛下!」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沖過去的,連帷幕被她沖散了都不知,只顧著驚惶地抓住他的手。
「你怎麼了?還撐得住吧?」
「好像傷口進裂了……」景風御臉上的表情痛苦極了,顫巍巍地指著自己胸前滲血的地方。「剛才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走快了點,差點摔了一跤,然後就……」
「笨蛋!」她氣得想敲醒他的豬腦袋,「自己的身體,怎麼這麼不注意?」
「好痛啊。」他慘兮兮地叫著,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手臂很自然地環住她的腰。「絨球,你去叫馬車準備一下,回王宮了。」
「……我叫雪絨,陛下!」雪絨沮喪地回答,拖著腳步去招呼馬車。
軫雀張了張嘴,最後忍住了,什麼也沒說。
算了,先送他回去再走吧。
「忍一忍。」
她攙扶著景風御站起來,護衛們圍繞在周圍,從廣場到馬車停候處,沿路拉開兩排帷幕,阻隔民眾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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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一路上,他還在哼咳著。
軫雀解開他的衣服,仔細探察他的傷口。
「有點滲血,但並不很嚴重啊。」她疑惑地說。
「是嗎?那為什麼我就是覺得痛呢。」景風御臉上的表情更痛苦了。
她想了想,神情突然緊張起來,「糟糕!難道是內髒淤血?」
「听起來好像很嚴重?」他哀叫著,「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要亂說。」軫雀急忙按住他,「我再看看。」
景風御躺在馬車後座,拉過她的手,「不要看了。小烏鴉,我死了,你會不會很開心?」
「你……」
他躺在那里,臉色煞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偏偏說出這種話來。軫雀正找不出病因,又急又氣,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這點傷,離死還早著呢!」
她一邊罵,一邊用力地想抽回她的手,無奈景風御卻拉著她不放。
「這幾年你對我越來越冷淡、生疏,今年你甚至對我下跪行禮了。你以為我是木頭人,什麼都不知道?」
他仰頭望著她,嘴角邊還帶著笑。
「真是抱歉啦,景氏的血統帶著怪異的能力,無論受了多嚴重的傷都死不掉。
如果你真的討厭我,你知道哪種辦法最有效……」
他的手指劃過自己的手腕,輕輕彈了彈。
「在這里劃下去,我以後就不會再纏著你了。」
一聲重重的悶響,軫雀跪倒在他的面前。
「臣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她的眼角泛著淚光,「能夠陪伴在陛邊,是臣夢寐以求的事。只是……只是……」
「求求你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別跪了好不好?」景風御頭痛地把她拉起來。
軫雀拘謹地閃到旁邊,依舊單膝跪著,「可是……丞相大人說了許多次了,陛下登基之後就是一國之君,不可以沒有威信,讓別人笑話……」
丙然是那個老家伙多事……景風御在心里咕噥著。這次如果軫雀真的跑了,他非把丞相撤了不可。
不過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定。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敢發誓嗎?說你不討厭我、不嫌棄我?」他步步地進逼。
軫雀騰身而起,指著頭頂,認真地說︰「天可明監,軫雀發誓,不但不討厭陛下、不嫌棄陛下,而且還衷心喜愛陛……」放大的臉突然湊到面前,她頓了一一下。
「……陛下?」
景風御笑得開心極了,精神煥發,光采四射,哪里還有剛才奄奄一息的樣子?
他拉著軫雀在身邊坐下,電不管她努力往後縮,捧起她的臉,近距離地左看看右看看。「嘖,幾天不見,又瘦了。看你的下巴,都尖了。」
那雙眼楮笑得賊兮兮的,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懷好意,她越想越覺得不對,「你剛才不是痛得快要昏倒了嗎?怎麼這麼一會兒
「那件事先不急著說,不急不急,」景風御眉開眼笑,「听我的命令,把手伸出來。」
軫雀本能地伸出右手。
冰涼的物體劃過肌膚,嘎嚏,一個銀質的小手銬銬上手腕。
又是嘎嚏一聲,另一邊被景風御銬在他自己的左手上。
軫雀隱隱覺得不妙,另一只手去抓鎖匙,「陛下,別鬧了!」
不料,景風御眼明手更快,提起鎖匙就扔向窗外,一道銀光閃過,早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顏色很美吧?」他指著精巧的手銬,語氣中滿足得意,「銀和鐵的合金精心打造的,又堅固又漂亮,很適合我們。好啦,現在你也別想著逃跑了,來跟我說說看,既然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為什麼剛才在廣場上打算不辭而別呢?」
軫雀呆了足足有半分鐘,低頭去看手腕上銀光閃閃的東西,又抬頭瞪著眼前笑得正得意的家伙。’
「你騙我。」她黑著臉,沮喪極了,「你的傷根本已無大礙,卻裝得一副快要死的樣子,故意引我出來。」
「哎呀,終于被你看出來了。」景風御撥弄著腕上的手銬,笑咪咪地說︰「不騙騙你,我怎麼知道你的小腦袋里在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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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裝點過的宴會廳流光溢彩。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再過一會,盛大的宮廷舞會就要開始了。
來自各地的賓客們無不盛裝到場,早早地聚集在一起。雖然旁邊擺放了許多食物,卻幾乎沒有人去踫,所有的人都望著緊閉的宴會廳大門。
「陛下怎麼還沒有出來?」貴夫人們用扇子掩住口,竊竊私語著。
打扮華麗的小姐們矜持地來回踱著步,焦急的眼神卻早就射穿了鐵門。
「再等等吧,陛下馬上就到了。」禮儀大臣快急瘋了,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應付著場內的客人。「就要到了……」
一陣細微的聲響傳入耳際,禮儀大臣驚喜地轉身。
就在眾人猛然變得明亮的視線中,宴會廳大門緩緩地開啟了--
景國年輕的王正站在門口,微笑著向所有的來賓致意。
他今天穿了一身銀白色的禮服,簡單卻又流暢的剪裁,完全襯托出王者華貴的氣質,在場淑女們的眼神猛地閃亮起來。
然而下一刻,眾賓客們注意到他的身邊,似乎還有個伴……所有人的眼神突然又變得奇異,竊竊私語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大廳。
「我的天,所有的王後候選人都在這里,陛下他竟然自己帶了舞伴來……」
「那個女人是誰?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那個人……不會吧!難道是……軫雀大人?」
景國的大臣們滿臉震驚,「那、那真的是軫雀大人嗎?今晚打扮得真美!」
一襲低領絲絨純黑晚禮服,搭配紫煙水晶的項鏈,星鑽耳環,長發挽成松松的發髻,一縷長發順著脖頸垂落下來,在高貴雅致的氣息之外,平添了幾分嫵媚。
客人們自動分成兩排,在前方讓出道路。
景風御挽著軫雀的胳膊,向四周賓客含笑招呼。仕女們羞紅了臉,在團扇的遮掩下打量著這位華貴出眾的景國陛下。
「把臉抬高點,眼楮看前方,不要老是想著拽裙角。」
景風御的臉上帶著笑容,小聲地提醒身邊的人。
軫雀僵硬地踩著高跟尖頭鞋往前走,「該死,這條裙子的開衩高到了大腿!」
精致的妝容下面,臉紅到了脖子去。
「相信我的眼光,你穿這件漂亮極了。」景風御優雅地在舞池中央站定,示意禮儀大臣向來賓致詞,又和她說道︰「你沒注意到嗎?在場男士的眼楮全都火辣辣地盯著你。」
軫雀當然發覺了。
那種眼神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從小到大,為了學武方便,她穿得向來是最簡單式樣的衣服,從來沒有過這麼女性化的裝扮。雖然她長得出色,卻從來沒有被男人們像今晚這樣火辣辣盯住的經歷,心里真是尷尬極了。
要不是那個該死的手銬,她早就沖出去換衣服了。
「都是你,非要我穿這種衣服。」她恨恨地抱怨,「這種輕飄飄的衣服有什麼好的?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藏武器。」
「好處可多極了。」景風御瞄了她一眼,微笑,「今晚足以證明,只要衣服挑選合適,即使是軫雀你也是有身材的。」
軫雀的臉色一陣發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跳舞吧!」
景風御低下頭,對她眨眨眼楮,擁著她滑進了舞池。
舒緩的音樂響了起來。
陛下果然邀請他今晚帶人場的舞伴跳第一支曲。
所有的人都退到旁邊,寬敞的舞池中是一對翩翩起舞的身影,舞池邊上卻是無數名門淑女殺人的眼神。
「求求你了,能不能把手銬打開?如果被人看到了怎麼辦?」看似親密交握著的雙手,卻沒有人知道衣袖下面竟有一副手銬。
軫雀欲哭無淚。帶著手銬跳舞的感覺,太可怕了!
而景風御的回答,不禁令她一陣發暈,「沒辦法,鎖匙可不在我身上。」
她「不小心」踩錯了一步,尖頭鞋跟正踩中他的腳,以做為報復。
「痛死了,你沒必要這麼狠吧?」他倒抽著冷氣,小聲說︰「你踩我也沒用,除非把我的腳踢斷,那我們就可以退場了……」
軫雀真的要暈過去了。
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帶著轉了一圈又一圈,從舞池的一邊跳到另外一邊。
她的頭被轉得昏昏沉沉的,但四周仕女們嫉妒的目光仍如影隨形,無論跳到了哪里,她都能敏銳地察覺到那種敵意的視線,令她渾身不舒服。
這場夏之日的舞會,實質上是景風御的選妃大會,如果她整個晚上都和這家伙銬在一起,那豈不是……他們必須要一直這樣跳下去?
她渾身打了個寒顫。這個念頭太可怕了!
就算無視大臣們異樣的眼光,邊上的那些小姐們也會撲過來掐死她……
天啊,讓她死了吧!
大概是她的臉色又青又白變得太厲害,景風御好心地扶住她的腰,貼著她耳朵說︰「你也不要太緊張嘛,鎖匙雖然不在我身上,卻在這里的某個地方。」
軫雀聞言,好像快渴死的人遇到大雨,立刻精神一振,「在哪里、在哪里?」
「這個嘛……」他帶著她轉過半圈,狡點地一笑,「我有個條件。」
如果不是手被銬著,她幾乎要習慣性地去按額頭爆起的青筋。
這個隨時隨地不忘記要脅的人……
「說吧,什麼條件?」
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總之,沒有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的了。
「你這是表示答應了嗎?」景風御笑得愉快極了。
軫雀瞪著他。他臉上的表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可惡過!
「我可沒說一定會答應,但你得先把你的要求說出來。」
「我的要求嘛,其實很簡單的。」
景風御微微地俯,燦爛的金色長發流泄到軫雀的肩頭,那親密的樣子讓舞池邊的小姐們嫉妒得眼楮都紅了。
「讓我在這里吻你。」他咬著她的耳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