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懸賞相公 第六章

當蒼本澤一搭的船漸行漸遠,水蘊霞忍不住開口問身邊的人。「為什麼?澤一他……」

一轉頭對上身旁人的視線,她愣了愣,怎麼身旁的人由廷少詠變成了司空禹?

司空禹無視她的驚訝,滿足感嘆地說︰「放心,我們會再接他回來,到時澤一就是自由之身了。」

不知他所指為何的水蘊霞愣在原地,知道神秘的蒼本澤一必定與司空禹之間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默契。

「半個時辰後升帆起航。」他轉身走向側帆桅桿,看著已換好的側帆下令。

廷少詠此時走了過來。

「蘊霞姑娘,餓了嗎?我剛煮了鍋相思湯,想不想喝一豌暖暖身子?」

水蘊霞轉身欲回答,卻目睹了駭人的一幕——一名立在瞭望台的船工,莫名其妙摔下甲板斃了命。

砰然巨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司空禹隨即施展輕功,足尖輕點,躍上主桅的瞭望台上。

他迅速拿起單目望遠鏡偵察四周海面,透過鏡頭,海闊四方一望無際,遠處僅有一颼漸遠去的倭船。

視線再往下移,他便發現船側有著可疑的黑點往上迅速移動著。

這同時,大熊呼叱狂喝。「頭兒,有水鬼!」

原來數十個黑衣水鬼手持彎鉤,無聲無息地模上船,準備執行任務。

司空禹雙眉緊皺,翻躍下甲板沉聲道︰「戒備!」

猛然間,海螺號角沉厚的低鳴聲揚起,鬼船進入備戰狀態。

敵人的速度很快,瞬息之間黑衣水鬼將彎鉤定在甲板邊緣,輕而易舉便翻滾上船。

法羅朗與司空禹交換了個眼神後,一左一右飛腿踹出,登時教那甫定足的水鬼跌回海中。

大熊見狀玩心大起,一式猛熊模地,雙手捉住幾個水鬼的小腿,內勁一使,直接甩出手中的水鬼。

「哈、哈!有趣極了。」

司空禹分神覷了他一眼,實在拿大熊過分樂觀的個性沒辦法。

「別開心的太早。」巫循武功不算好,東躲西藏,才出聲,便見千百支銀針「咻咻」由四面襲來。

「各自找掩護!」司空禹披風拽揚,挾著內勁,擋下了一面突擊。

打量著落在甲板上的針,巫循目光一凜,發現了異樣。「這些針全淬了毒,大家要小心!」

毒針長余寸、針頭處生出兩爪,看起來就像蠍尾,他一眼便辨出這是出自雪嶺山脈「努拉苗寨」的致命武器。

水蘊霞的心狂跳著,戰戰兢兢打量著眼前的情況。

今天的狀況和以往幾次遇襲的狀況大不相同。

她猛覺胸口繃得難受,這三不五時的海上爭斗讓她有種吃不消的感嘆。

就在此刻,一名水鬼朝她襲來,她先是一驚,隨即揚掌利落地解決了那一個黑衣水鬼。

「鬼船招惹上什麼大麻煩嗎?」她氣息微紊,捻眉輕蹙地對著離自己最近的廷少詠問。

廷少詠聳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此刻司空禹連續解決了數名水鬼,余光一瞥見到水蘊霞站在那兒,縱躍如飛,憑著單手勁力便直接將水蘊霞丟給廷少詠。「帶她進底艙,別出來!」

廷少詠聞言,點頭如搗蒜地領命。

「是呀!霞姑娘,咱們得先躲起來,省得成了大家的負擔。」

他上鬼船的目的是!秉著世襲御賜的大湯杓至各國學習料理,並將所學融人中華料理當中。

這些日子里,鬼船連遇幾次突襲,有了幾次經驗後,他深知自己有幾兩重,絕不做自不量力的事。

水蘊霞微愕,羽睫輕抬地看著他。「不,我要留下來!」

「蘊霞姑娘,狀況危急,請恕少詠無禮。」廷少詠擰起俊眉垮下臉,知道此刻該當機立斷。

正當兩人爭執之際,霍地一股勁風挾著厲嗓襲來。「下去!」

司空禹運勁將兩人打入艙底,並拽起艙門落了鎖。

黑暗頓時籠罩,男人的掌勁太強,水蘊霞與廷少詠跌至艙底,身體撞上地板,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蘊霞姑娘你沒事吧!」廷少詠模黑點上燈,卻見水蘊霞縴柔的身影又固執地往舷梯爬去。

水蘊霞甩甩頭,站直身跑上舷梯,用力推著艙門,才赫然發現艙門已由外被落了鎖。

她難以置信地僵著,不敢相信司空禹竟以這種方式來保護她!

「司空禹,開門!開門!」無法得知外頭的情形,讓她心里發慌,根本無法冷靜。

「蘊霞姑娘,別叫了,頭兒的決定沒人能反駁。」

「難道我們就這麼坐以待斃?」水蘊霞瞠眸朝他吼道。

被姑娘這麼一凶,廷少詠莫可奈何嘆了口氣。

「好,待我去把我的大湯杓拿出來,再替你撞開艙門,殺出去與同伴共進退。」

他的語氣讓水蘊霞不由得噗哧笑出聲。

她果真瞧見廷少詠取出他的寶貝大湯杓,準備帶著她沖鋒陷陣。

只是待廷少詠撞開艙板門時,冷冷的海風猛地灌人,方才激烈的叫囂與不絕鈐耳的打斗聲已然消失,呼嘯的風聲在冷然的空氣里益發空蕩。

「不……不會吧!才多久的時間,怎麼人全都不見了?」廷少詠的視線膠著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愣愣地開口。

「你別嚇人!」瞧著他的神情,水蘊霞連忙踏出艙門,繞了鬼船半圈後終見眾人在頂層圍著一名倒地的水鬼盤問著。

「何人指使此次任務?」司空禹低頭凝著黑衣人,太陽穴上青筋微微抽動著,臉色則冷冽如萬年寒冰。

這次的突擊不似一般寇賊挑釁,情況詭譎地讓他不得不起疑心。

黑衣人倒臥在地,脖子上雖被大熊的大刀架著,雙唇卻緊抿不願透露任何蛛絲馬跡。

「會不會是個倭人,不懂中國話?」巫循猜測道。

大熊哪管對方是什麼人,見他態度囂張,一把火也跟著在胸口狂沸。

「既然套不出話,干脆剁碎丟下海去喂魚,反正咱兒很久沒干活了!」他凶神惡煞地說。豆大的目光變得銳利而無情。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撫了撫閃亮的大刀,發出嘖嘖的氣音。

黑衣人聞言,許是被大熊凶狠變態的模樣給唬住,連忙迭聲開口。「別殺我、別殺我,我說、我說……」

數十來只眼瞪著他,等著他說出真相。

「我們是听從蒼海二鬼的計畫分兩方進行,先佔鬼岩蘆島再奪嘯夜鬼船、後滅司空家族……事成後可佔據整個東海,成為海上霸王。」黑衣人為求保命,將上頭指示的計畫全盤托出。

蒼海二鬼?司空禹聞言,鐵青著臉感到一陣氣血翻騰。他听聞過二人的名號,听說是近來新竄起的海上惡賊,手段殘暴、武功高強,是朝廷下令緝拿的海上要犯之一。

懊是「鬼岩蘆島」地處優勢、「嘯夜鬼船」名聲響亮,因此惹上禍端。

而蒼海二鬼開出整個東海的搶掠權,果真很誘人。莫怪這一批黑衣水鬼前僕後繼,受了蠱惑上鬼船實行任務。

只要解決司空家後人,那日後態意掠奪、打劫海上商船的權利可真百無禁忌。

他握緊雙拳,沉聲問起爺爺的狀況。「那島主司空霸呢?」

「目前被囚在沙洲的水牢。」

「該死!」沙洲水牢?一個老人家能承受鬼岩蘆島沙洲冷熱交替的天氣嗎?

「丟下海。」司空禹凜眉,神情僵冷,過分平靜的語調里透著絕然的殘酷。

「混蛋!我全都招了,放了我!」黑衣人不平地大吼,發出掙扎的抗議。

大熊挑高濃眉,冷冷道︰「你有第二條路可走。」他揚了揚手中的大刀,意圖明確。

黑衣人見情勢不利,面色忽青忽白地使出卑劣的手段。他單臂霍揚,從袖口發出最後一把毒針。

毒針迅疾地往司空禹的背部擊去,法羅朗見狀,毫不猶豫地推開他,以肉身擋住了那幾針。

毒針穿衣透膚,順著血液直攻心脈,法羅朗高大的身軀倏地倒地。

「朗叔!」巫循趕緊趨向前,迅速封住法羅朗幾個大穴,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內心蔓延。

事情來的太突然,司空禹神情狂亂地蹺住黑衣人的衣領。「拿出解藥!」

黑衣人森冷一笑。「哪來的解藥,中了蠍蠱針毒,華陀再世也藥石罔效。」

「混蛋!」司空禹氣聚掌心,下手如閃電迅疾,一掌取了黑衣人的性命。

水蘊霞打了個寒顫,連忙欺近。「巫循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

巫循面色凝重,頹然地搖搖頭。「就如那惡賊所言,中了蠍蠱針毒,就算華陀再世也藥石罔效。」

「老巫!咱兒不信,你是頂尖的神醫、解蠱高手中的高手,所有病癥都能迎刀而解,這怎麼可能難得倒你!」

「蠍蠱針毒就和金蠶蠱的道理一樣,淬在針頭的是毒中之王……」巫循一思及此竟也哽咽地無法言語。

「無妨……就這麼去了也無妨……」法羅朗躺在甲板上,意識漸趨混沌,也不知將他們的對話听入幾分。

隱隱的刺痛讓他分不清楚痛楚的源頭,益發微弱的氣息控制不了地任魂魄在虛無縹緲的地帶中游蕩。

他知道所有感覺將飄離身體遠去。

「孩子……孩子……」法羅朗連喚數聲,強撐著渙散的意識。

司空禹蹲,陰郁地握住他的手。「朗叔,別說話……老巫會有辦法、你撐著點……老巫會有辦法的!」

這些年來,法羅朗就像他的爹,從他八歲開始,兩人便再也沒分開過,他們甚至比親爺爺、親外公還親。

他看著法羅朗臉上明顯的風霜、漸白的鬢與嘴角深刻的紋路,感覺心髒已不勝負荷地被壓迫得疼痛不堪。

「別難過……」強忍著極大的痛苦,法羅朗揚起驕傲的笑容。「能把你平安拉拔大……你娘泉下有知……自該暝目……」

往事歷歷,法羅朗的思緒回到當初他與公主初航到海上冒險的過去。那一幕一幕、點點滴滴在眼前晾過。

司空禹的心口突地緊縮,眼眶中的熱淚再也抑不住地滑落。「朗叔!」

當爹娘面對外公的前一晚,他就被托付給朗叔。他也知道朗叔至今仍未娶妻的原因,就是為了守著當初立下的承諾。

法羅朗手臂上泛黑的狀況緩緩往上蔓延,唇角開始冒出鮮血。

司空禹長指微顫地解下披風為他拭嘴,誰知道唇角的鮮血怎麼也抹不盡,反而浸濕了披風下擺。

他眸光含淚,仰頭打量天際,緊握的拳頭沼節分明,禁錮著心中的痛楚。

「霞姑娘、霞姑娘……」法羅朗雙眸失去了往日的光采,虛弱的喚著。

「朗叔,我在。」她喉嚨緊縮、雙肩顫抖,努力讓嘶啞嗓音持平,法羅朗深邃的面容在盈淚的美眸中模糊難辨。

「把……頭……頭低下……」

水蘊霞恆言,身子柔順地傾向前,附耳在他的唇邊。

「我把阿禹……交給你……」

「不!朗叔……」水蘊霞的眼淚撲簌簌地像是斷線珍珠,一顆顆滾落在法羅朗的衣上,拓了一片濕意。

「阿禹那孩子……會真心待你……有你陪著他……我就放心了……」

「朗叔,不要……」水蘊霞倚在他寬闊的胸膛拼命搖頭,淚早已不受控制地瘋狂墜落。

以著最後的力量,法羅朗固執地讓兩個孩子的手相貼,虛弱的語調似變調的弦音。「我知道只有你……答應我……孩子……答應我……」

「我答應您。」司空禹緊緊拙住水蘊霞的柔荑,沉痛地閉上眼。

法羅朗了卻心願,整個人抽搐了幾下,氣力在瞬間消失殆盡。

「跟……藍……琉說……我……對不起她……」法羅朗吐出最後一句話,腦袋一偏,沉沉地合上眼。

司空禹的臉色,霎時褪成死命的灰白。

「朗叔!」

眾人悲慟的呼喊隨著他的斷氣,在冷冷海風中回蕩著。

海風吹得狂肆張揚,杵在桅桿頂端的燕鷗發出尖銳的叫聲。

蕭索的天色、悠蕩的大海,屬于法羅朗的一切在此刻停擺……所有關于他的,載浮裁沉暖暖遁嗅而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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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天有靈,風向在數日後轉變,勁風驅動著鬼船,全速南行返回鬼岩蘆島援救島主司空霸。

這一段期間,火長的職位暫由另一名跟著法羅朗許久的資深船員替代。

表船上的氣氛卻似嚴寒酷冬,陷入空前的愁雲慘霧當中。

情緒沉滯了好些天,水蘊霞一瞧見大熊便問。「沒見到你們頭兒嗎?」

「在朗叔的畫室。」大熊抓了抓頭續道︰「你去勸勸頭兒,他這些天吃不多、睡不多,回鬼岩蘆島哪還有氣力抗外敵?」

水蘊霞輕嘆口氣。所有計畫因為那突發的意外而生變,雖然鬼船要回中原了,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快樂的情緒。

擔憂的心情在胸中泛開,水蘊霞點點頭道︰「好,我去看看。」

她的語才落,廷少詠跟著拿出一碗雞湯說;「那順便看有沒有法讓頭兒補一補。」

水蘊霞眉心微挑,接過了雞湯。「你們倒是把我利用的徹底啊?」

廷少詠笑得尷尬,並沒否認她的話。

大熊嘆了口氣,強顏歡笑道︰「頭兒自是喜愛你多一些,咱兒是比不過的。」

唇邊漾著苦笑,水蘊霞想起法羅朗,不由得淺斂眉心輕吐了口氣。

「小心走。」大熊與廷少詠異口同聲叮嚀。

她微微頷首,難以置信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便融人船上的生活。大家的熱情與善良,讓她感動萬分。

她端著雞湯,小心翼翼走過靠近底層的貨艙,對船上隨波輕蕩的晃曳已經習慣許多。

一進畫室,撲鼻的油彩漆味迎面襲來。

她知曉法羅朗喜歡畫圖,不同中國的水墨,他擅長的是油畫肖像。

餅去幾個月法羅朗常嚷著要帶她進來參觀,但總不巧地遇上突發事件而作罷。

于是一擱再擱,今日再踏進他的畫室竟已天人永隔……

夕陽的光芒照進艙房內,將司空禹深栗色長發與寬肩上鋪瓖一抹燦目的金紅色澤,水蘊霞小心翼翼將雞湯擱在桌上。「該用膳了。」

然而,過了半晌依舊沒反應。

從法羅朗咽下最後一口氣時,司空禹就像是將所有的情緒壓隱人心中最深沉的地方。

她不懂!他選擇獨處,是靜思懷念又或者是逃避面對現實?

「司空禹,我同你說話!」她旋身走到他身邊,讓他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我听到了。」目光落在她嬌美的臉上,司空禹的紫藍深眸覆著冷冷的薄冰。

他的表情讓她的心突地緊縮,她輕揚下顎。「少詠炖了雞湯,趁熱喝了。」

他面無表情,淡淡地出聲。「你喝。」

「是你喝,不是我喝!」她輕斥,為他不愛惜自己感到生氣。

他眉眼肅冷,一雙紫眸進出兩道寒光。「我沒胃口。」語落,他的視線重回到窗外。

水蘊霞心頭緊縮了下,因為他過分淡漠的神情觸動了她心底刻意壓抑的情感。

當法羅朗臨終前將她與他的手相疊在一起時,她能感受到司空禹說那句話的真誠。

她知道,司空禹的承諾不是讓法羅朗瞑目的敷衍之詞,而是真正來自心扉的原始情感。

一種說不出的悲傷蔓延全身,她站在他的身後,忍不住張臂抱著他的腰。

「不要把我摒除在外,朗叔的死,我一樣痛……」水蘊霞痛苦的低晌。「我娘死的時候我還好小,看到朗叔在我面前斷了氣……我……」

哽咽卡在喉間,她輕輕將臉貼在他寬大的背上,心里所有的傷心與難過全因為有他的倚靠,安心地緩緩傾泄蒸發。

司空禹震了下,感覺她的溫暖、柔軟透過背脊,輕輕傳人胸中。

他驀地轉身,用力將她擁入懷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擁緊她,仿佛想將她嵌崁人體內。

此時此刻,彼此的懷抱與溫度是最好的慰藉。

好半晌司空禹才低啞地問。「想听故事嗎?關于我爹、我娘和朗叔的故事……」

水蘊霞點點頭,任他抱著自己倚靠牆板坐下。

司空禹輕合俊眸,似是沉澱思緒,也似一種緬懷追憶的儀式。

「我娘是佛朗機公主,我爹則是七海五域中最凶狠的海盜。雖然他們兩人打從相遇相愛開始,他們的婚姻就已注定不被祝福,但在我眼底,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們更契合快樂的夫妻了。在佛朗機,海上活動是帶來商機的活動,我娘在異國文化的燻陶下對中國產生了極大的憧憬。于是在十八歲那一年,她得到我外公的允許,帶著貼身護衛,也就是朗叔,遠航至中國。沒多久,我爹和我娘在一場暴風雨中相遇了……一中一洋,誰也沒料到他們會擦出愛的火花,陷入狂熾的熱戀當中,之後他們私訂終身,沒多久就有了我。」

「我記得我爹曾說過,雖然他和我娘一開始語言不通,但一見鐘情的沖動讓他努力以生澀的佛朗機文字與語言寫著、念著我娘的名字。他說,就算離得再遠,只要想著念著心愛姑娘的名字,這一生再也無憾……」

水蘊霞詫異地側過臉,柔軟的雙唇輕掃過他略顯粗糙的下顎。

那過分貼近的輕觸讓她不自在地微微一怔。

她記得司空禹曾說過,他要學寫她的名字,這是因為他爹娘的影響嗎?

司空禹沉浸在回憶里,絲毫未覺她的忐忑,倒是原本擁著她的健臂將她抱得更緊。

「當時我外公十分反對我娘跟著我爹,幾番派人將我娘帶回佛朗機,而我爹則是一次次地從異國之地,膽大妄為地擄回我娘。

終于在我八歲那一年,我外公受不了了,他決定到中原做最後的談判。

談判那一天……風很大,我娘怕外公對我不利,請朗叔帶著我躲在底艙,等待談判完畢。她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假如談判不順利,發生了什麼事……她希望朗叔可以代替她,將我平安帶大……

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這一切,只是覺得船外好吵,咆哮的聲音此起彼落。我實在太好奇外頭起了什麼爭執,所以沖出艙門。

那時我爹已經被外公打中了一槍奄奄一息,後來,我娘就抱著我爹在我面前跳海殉情……」

抽氣聲揚起,水蘊霞霍地想起,他對她說過!請她不要再做跳海的傻事……原來這是他心中的痛。

「不用同情我……」司空禹低頭看著她眼底的痛,唇邊的笑加深,眼底卻毫無笑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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