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樣溫柔服侍著,莫煦宗舒服的想發出喟嘆。
那雙手雖然沒有一般姑娘家的柔軟,動作卻十分輕柔。
帶著暖意的帕巾,像溫暖的水流,不自覺的,把他藏在心里那一層對她的不信任,輕輕抹去。
除了大腿,以及不容純情閨女窺視的男性驕傲外,她全細心地拭過。
自始至終,他的衣未解,烙在身體上的秘密未被發現。
而她不知是因為羞澀,又或者真怕他,視線始終沒落在他臉上。
此時此刻滯在她臉上的,反而是他仿佛著了魔的雙眼。
眼前那張粉臉,染著紅暈,半垂的墨睫掩去她靈澈的杏眸,這一瞬間,莫煦宗竟覺得她美得誘人,居然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被她給迷惑了。
犀利的冷眸閃著動情熾焰,連肌肉也在瞬間變得緊繃、亢奮,全身的血液莫名沸騰,直接涌聚他腿間的男性驕傲,高高撐起,彰顯出他的渴望。
那反應來得太快太直接,他尚不及掩飾,親眼目睹其變化的丁笑蝶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回應。
未經人事的單純讓她驚駭萬分。
丁笑蝶根本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伸手想去踫,莫煦宗一眼看穿她的意圖,冷聲低喝︰「別踫!」
讓他像失去理智的野獸,讓他想撲倒她,狠狠纏綿一回!
若真讓她踫了,他的自制力,必定潰不成軍。
靜謐的氛圍因為他的沉嗓,剎那間凝結。
丁笑蝶欲往前的手,也因為他冷肅的嗓,停滯不動,擔憂語氣卻還是管不住逸出。「相公你怎麼……」
「我沒事。」
腿間腫脹灼熱的男性逼得他額間頻冒汗,沉嗓更因為,顯得痦啞。
不知所措看著他痛苦的模樣,丁笑蝶的心揪痛了起來。
「你先躺下,我、我……去找大夫,幫你瞧瞧。」
不可置信睨了她擔憂的神情,莫煦宗緊繃的嗓,低沉藏慍。「不許找大夫!」
這種狀況真找來大夫,怕是會被笑掉大牙吧!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說著,她忍不住又伸手模他的臉。
粗糙的手心在臉上帶來一陣酥麻,他咬牙抑下幾欲出口的申吟,喉結不停上下滾動。
他別開臉,厭惡地道︰「你不要再踫我,我睡睡就好。」
現在她隨便一個動作,都是會在他身上造成燎原大火。
真的睡睡就好嗎?
丁笑蝶抿著唇,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听他的話,順他的意。
這一刻她體會到公婆的難處。
與她的冷面相公說話,語句拿捏分寸,的確折騰人。
稍有行差踏錯,只消他一記厲眼,就足以凍斃一切。
反覆思索了良久,她決定堅持心里的想法。
她萬般都是為他考量,就算他不高興,她也認了。
「我方才端了粥和藥,要不你先吃些粥,喝完藥再睡?」她問,語氣小心翼翼的。
相較她的忐忑,莫煦宗則因為她的關心,大動肝火。
她是想整死他是嗎?難道她真的純真到,完全不懂男人的有多可怕?
為什麼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不像其他女人一樣,一瞧見他發怒,就滾得遠遠的呢?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話?」他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關心!
他的目光如刀,一張俊臉白得嚇人,卻也讓她更加擔心。
「我知道你不舒服,但——」
「滾!不要再來煩我,我不想看見你!」未待她將話說完,莫煦宗心情惡劣地扯下喜帳,不願再看她一眼。
一抹紅倏然垂落,隔絕擋住彼此的視線。
他簡扼一句冷厲話語,在她心頭無情撞出一個窟窿,汩汩流出一股酸澀,逼得眼角滑落兩滴淚。
嘗到苦澀淚水,她慌忙抬起手,訝于自己居然落淚了。
淚落得那麼突如其來,連她自己都有些慌了。
不,不能哭,沒什麼好哭的!
丁笑蝶用力咬住唇,努力平撫心里委屈、難受的情緒,強顏歡笑道︰「好,我不煩你就是,我會待在房里,你……若有需要,再喚我。」
另一端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咽下心里的失落,她黯然轉身離開。
棒著喜帳,莫煦宗躺在榻上,听出她強忍情緒中的哽咽,居然……居然感到愧疚?
夜已深,遲遲未掌燈的屋里,因為黑暗,陷入一片冷寂。
暗地里,一抹著夜行衣的挺拔身影,借由微啟的窗扇,縱身俐落翻窗而入。
那動作敏捷,悄無聲息,就算被人撞見了,也會誤以為是眼花所造成的幻象殘影。
進屋後,莫煦宗不受一片漆黑影響,迅速來到床榻邊,揚指輕叩了床柱兩聲。
不消片刻,喜帳後傳來機關啟動的窸窣聲響,完成任務的他,正月兌上的夜行衣,恢復莫大當家的身份。
「有問題嗎?」
「一切如常。」
其實替莫煦宗臥榻容易得很。
為了任務,莫煦宗的個性因病而性情怪異,下人們怕驚擾臥榻的主子,就算送藥也不敢隨意掀簾驚擾。
他只消偶爾咳個兩聲,接過湯藥,繼續臥榻便成了。
莫煦宗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腳步剛挪移,伏在寢廳圓桌前的縴影,引起他的注意。
循著他的目光,暮定秋道︰「她送上兩回藥,我裝你的病音,打發她,要她別吵我,她居然就乖乖待廳里,沒離開過。」
她如此听話讓暮定秋感到十分訝異,心里有些好奇莫煦宗對她做了什麼,居然能將她治得服服貼貼,不敢違逆他的話。
冷眸一斂,莫煦宗听他這一說,心里竟漫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思及這一整日,暮定秋與他的小娘子共處一室,他居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即便明白他們之間不可能會有任何互動,他還是無法接受。
看來日後在他出任務時,由暮定秋代臥病榻、掩人耳目的方法,得因為他的小娘子,而有所改變。
不知他擰眉想著什麼,暮定秋也不擾他,順著床下機關,回到他的竹居。
待床下機關聲再度響起,莫煦宗才回過神,徐步朝她走去。
她這麼累嗎?居然熟睡到沒意識到天色已晚,而忘了掌燈?
莫煦宗徐步朝她走近,一眼便瞧見繡繃子上,黛色錦布繡著接近完成的細致蒼竹。
打從他拉下喜帳不理睬她時,她就一直待在廳里繡著東西嗎?
繡給誰的?莫煦宗暗自猜想,待雙眼適應了屋內一片漆黑後,他定眸打量著繡品。
仔細端詳,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小娘子有一雙巧手。
黛色錦布上的迎風蒼竹,仿佛真被一道風拂過似的,栩栩如生。
突然,伏在圓桌前的身影動了動,將擱在一旁的繡繃子給推下桌。
他往後退了一步,順手拾起繡繃子,丁笑蝶卻因為那細微聲響,猛地驚醒。
一睜開眼,隱隱覷見一片漆黑中勾勒出一抹挺拔身形,她嚇得狠狠倒抽了一口氣。
「誰?」
黑暗中,她竭力睜大雙眼,小手在圓桌上胡亂探了一通,卻找不到足以攻擊人的東西。
看著她睡眼惺忪卻飽受驚嚇的模樣,莫煦宗取來火折子,燃上燈燭。
未多時,燭光將屋里映得一片光明。
四周陡亮,他不經意瞥見圓桌旁的小茶幾擱著沒用過的膳食,也不知是午膳或晚膳。
在他暗自思忖之際,丁笑蝶認出他,趕忙走向他。
「相公,你、你怎麼起來了?是渴了想喝水,還是肚子餓想用膳?」
上午時,丁笑蝶怕相公因為生她的氣又折騰到身子、加重病情,所以只在送藥時辰端上藥後便離開。
為了讓相公可以隨時找到她,她在房里的小廳待了一整日,沒敢出門。
最後閑著無聊,她索性挑了塊料子,做起她最拿手的活兒來打發時間,沒想到一晃眼,天色就暗了。
雖然早些時候他對她亂發脾氣,惹她傷心,但一見著他,心里那股氣早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計前嫌」,連同隱忍一日不敢吵他的分,關切起他來。
听著她急切、關懷的語氣,莫煦宗目光幽幽地凝視她,心頭驀然一暖,心湖恍惚激蕩著。
她是真或不真,他竟瞧不分明。
怔怔望著相公沉默如昔的臭臉,丁笑蝶揉了揉眼,恍恍然的以為,自個兒還在夢里。
腳步晃晃顛顛的坐回椅子上,她猶帶睡意地低噥了句︰「討厭!連在夢里也要嚇人。」
睡意正濃,她雙掌撐顎,秀氣地打了個呵欠。
沒多久,那宛若千斤重的眼皮,漸漸覆住逐漸迷蒙的水亮眼眸,不過片刻,她坐著打起盹。
不可思議看著她說睡就睡的可愛模樣,莫煦宗只覺得胸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扯,片刻失了神。
為什麼燭光下那張臉,那麼柔美、那麼可人?
當幽深目光反覆在她臉上流連再流連時,他陡然驚覺,自己的視線居然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敝哉!
燭光晃晃,打著盹的人兒身形搖搖晃晃,連他的心,也不受控制的跟著擺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