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武騰領著兩人來到另一區的礦口後,他涼涼的靠在山壁上看著兩人。
他的存在,除了監視、還帶著意味甚濃的看笑話心態。
很惡劣、很惹人厭。
她想趕他走,偏拿他沒辦法。
孫武騰是這座寶山的主人,整座山的礦權都在他手上,她沒理由也不夠資格趕人。
姚沁悠試著不理會他的存在,卻無法忽略他定定落在自己身上,過分灼熱的眼神。
她的心無端發慌,被他給弄糊涂了。
如果說是要監視、笑話他們,他為何這麼明日張膽、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他到底想做什麼?
原以為可以由他的行徑猜出他的想法,這時她卻無法確定,他就這麼杵在一旁的用意是什麼。
在她的心思被孫武騰給弄得混亂不堪時,孫宛風兀自拿起工人們挖出的原石遞給她。
「二姑娘,你瞧瞧吧!」
還未處理過的瑪瑙原石灰灰的,看起來極不起眼。
她並非這方面的行家,辨不出眼前這些瑪瑙原石質地如何。
在她茫茫然之時,孫武騰突地低笑出聲。
「二弟,你帶二姑娘上寶山的用意究竟為何?要看原石,不如讓二姑娘瞧瞧蛻變後的寶石,還實際些。」
話一落,他將一小袋處理過的瑪瑙及七彩石丟給她。
他的取笑讓孫宛風的臉色頓時鐵青。
「是我讓二爺帶我上山的。」
孫武騰不當一回事,雙手負在身後,悠哉地晃出他們的視線。
待他離開後,孫宛風滿帶感慨地徐聲道︰「你打開看看。」
「打、打開?」
他領首,表情深沉。
她猶豫了片刻後,打開布袋東口。
瞬間,刺目的光彩映入眸底,教兩人的眼前呈現一片眩目白茫。
孫宛風伸手抓起一小把,恍惚低喃︰「這些全是我大哥的……」
顏色花紋變化豐富的瑪瑙石與七彩石,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流逸出光彩,教他溫謙的面容起了變化。
「既然是我大哥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他的嗓音溫溫沉沉的,卻隱隱透著無比陰郁的感覺。
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在說反話。
即便他臉上的表情,已恢復原有的俊雅模樣,卻也藏不住他那句話里真正的想法。
他不希望她收下那袋礦石。
姚沁悠听懂他話里的意思,但為了姚家瓷,她還是珍而重之的把那袋礦石納入懷里。
「既然是同座寶山挖出的東西,就算質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我等你的第一批礦石。」
「瞧來,我大哥對你似乎挺特別的。」孫宛風定定凝視她許久,突然吐出這一句話。
她一愣。
特別?或許是因為她不似一般姑娘,從不迎合他,因此激起他對她的興趣?
當下她便排除這個可能。
若依她的想法推斷,孫武騰給她這一袋礦石的用意,是要打擊孫宛風。
或許這是她轉而找孫宛風合作,讓他顏面不保的報復。
她如此認定。
于是孫武騰這個又霸道的男子,頓時又多了個心胸狹隘的缺點。
「看起來你們兄弟感情,似乎不是很好。」
「或許是因為大娘欺負過我和我娘造成的。」他露出苦笑,間接坦承兄弟的感情不睦。
「所以這是生在富貴人家的煩惱?」
人多嘴雜,若再牽扯上家產問題,明爭暗斗的爭權戲碼絕對不輸深宮內苑。
孫宛風沒多說什麼,只是一逕苦笑。
看他那模樣,姚沁悠不再多言。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她要的是孫家的礦石,孫家兄弟之間上演著什麼戲碼,不關她的事。
收了瑪瑙大爺給的那一袋礦石後,她立刻差人送回姚家給長姐。
待她處理完所有事回到客棧,夜已深。
奔波了一日,再加上午時被熱氣所折騰,這會兒她雙腿發酸、腦袋里像有人在里頭敲小蹦似的,頭痛欲裂。
她思索了片刻,決定折回大堂,讓小二為她備熱水。沒想到腳步一定,卻見燈火半熄的大堂坐了個魁梧男子,立在一旁唯唯諾諾的身影,正是她想找的人。
「大爺,您別為難小的。」
「沒瞧見那錠黃金嗎?」大爺啐了他一聲,十分不以為然地繼續豪飲。
「小的瞧是瞧見了,但這時分,客人都睡下……」
他惱瞪了對方一眼,凶惡地問︰「本爺獨自喝酒是吵著誰?又犯著誰了?」
「爺啊……」年輕的店小二壓不過他的強勢,找不到話反駁,只能杵在一旁為難地哈著腰。
姚沁悠見狀,忍不住開口︰「都這時辰了,大爺非得要無賴,鬧得人睡不著覺才甘願嗎?」
乍見她,他眼楮為之一亮,朝著她咧嘴笑。「嘿!二姑娘。」
定定看著他熟悉的笑臉,姚沁悠在心里哀號,不知自己究竟是走什麼霉運,他怎麼老是出現在她眼前。
「這麼晚了,大爺想喝酒不會回府里,或去找你的紅粉知己喝嗎?」
遣走了一臉為難的小二,她望著他冷聲問。
「今晚的心情,只適合一人獨酌。」
她壓根兒不信他的鬼話。
「你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太泉村里有那麼多家客棧、酒館,他若真想喝酒,又何必特地來她落腳的客棧呢?
斟酒的動作一頓,他咧嘴笑得傻氣,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樣。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毛病,心里不斷涌上想見她的沖動。
在礦山看到她與二弟一起出現時,他心頭有著擔憂。
她絕對看不出來,孫宛風藏在斯文面孔下的真面目。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才明白,他對姚沁悠興起了不一樣的心情。
他喜歡逗她、鬧她,不僅僅是因為她與其他姑娘不同,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對她動了心。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來找她,但就是管不住那渴望,不顧可能為她帶來危機的後果,終究是來了。
「爺這麼晚找我,有事嗎?」她氣憤地瞥了他一眼問。
「這給你。」他由袖里取出一只丹瓶,以此為理由。
「什麼?」
「大夫開的解暑藥丸,吃了會舒服些。」
為了礦場里的工人,他總會在溽夏、初秋時節,請大夫多配些方子,以備不時之需。
她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中暑了,誰同你說的?」
這瑪瑙大爺也真神通廣大,居然知道她被晌午那驕陽給曬得渾身不舒暢,這會兒頭疼得緊。
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繼續喝著酒,賣弄神秘。
姚沁悠愈想愈覺得可疑,再瞧他唇上瘀痕,心不由得一凜,大膽做了揣測。「天啦!那個人……不會真的是你吧!」
他笑而不答,拉著她坐在身邊。「來,爺心情不好,你陪我喝喝酒、說說話解悶。」
「你還沒回我的話昵!」
「是或不是,有什麼重要嗎?你又不會多疼我一點。」
他說得可憐,偏是不肯正面回答的態度,把她給惹惱了。
「孫武騰,你現在到底想怎樣?」她惱聲斥問。
「噓--」見她激動的拔高音,他戲謔地壓低著嗓音說︰「你這麼大聲,會吵著別人的。」
俏臉尷尬的一赧,她瞪了他一眼。
「我瞧這時候,你比較適合陪本爺散散心。」被她躍動著怒火的美眸一瞪,他起身拽著她的手往外走。
突然被抓住,她驚聲問︰「你帶我上哪?」
「找個安靜的地方散散心,省得你吵著人!」
夜已深,萬籟俱寂,天知道他會帶她上哪去。
「放開我,我不去啊!」她不依地掙扎著。
「噓--」
耳底響著她嘟嘟嚷嚷的嬌軟語調,他兩道濃眉緊糾地提醒道,一雙大掌死死掃著她的縴腕。
被他這一噓,她沮喪地垂下了肩,放棄掙扎,心想,如果他真想對她做什麼歹事,她連逃的可能都沒有。
對他,她始終抱著難以厘清的復雜心思。
她明明是那麼討厭他,為何在這時候卻無法推開他?
這個男人總是愛調戲她、逗她,卻在深夜特地為她送來解暑丹藥;明明不與她合作,卻又送了她一袋價值不菲的寶石?
他充滿矛盾的行徑,讓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