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赴初戀男友陸孟修的約會,敬媛離開拍照的酒吧後,特地開車回家。
她站在衣櫃前,對著一整排的洋裝猶豫了很久,終于挑了一件粉膚色露肩洋裝,並將一頭微卷的及肩長發垂放至肩上,摘下眼鏡,化上淡淡的彩妝,搽上口紅,任誰看了她的裝扮都看得出她是一個為愛赴約的女子。
盡避好友戴安薇對陸孟修的評價不高,但這仍然無法影響敬媛去見陸孟修的心情,每次他從國外帶旅行團回來,兩人總像好朋友般相約見面。
抵達義式餐廳之後,敬媛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到靠窗的位子,見到了久違的陸孟修。
幾個月不見,他的膚色更深了,咧嘴微笑時襯上那口白牙更顯得燦爛,頭發短得近乎平頭,個頭不算高大,全身散發著一股粗獷的氣息,有一種遠航歸來的味道。
她盯著他,忍不住拿他和譚予澈偷偷做比較。譚予澈的外型太過出色,事業又成功,對一些肉食性的女人而言,猶如一塊新鮮肥美的「肉」,太沒有安全感了,還是陸孟修來得可靠。
「嚨,好久不見。」
陸孟修率先和她打招呼,主動起身為她拉開椅子。
「謝謝。」葉敬媛柔媚的臉上噴著一抹清淺的笑容,為他不同于以往的體貼行徑感到窩心不已。
依稀記得兩人交往的那兒年,他既不細心、也不浪漫,每次兩人騎機車出去時,他沒有一次幫她扣過安全帽。就算她抗議很多次,他還是不記得。
「想吃什麼?」陸孟修問道。
「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敬媛一邊翻著菜單,一邊詢問他的意見。
「這家餐廳的招牌菜就是義大利面,味道還不錯,可以試看看。」陸孟修又翻了幾頁,抬頭瞥了她一眼,笑笑地說︰「你不是很愛吃冰淇淋?這家店的義式冰淇淋跟一般市面上賣的味道很不一樣,我非常推薦。」
「喔。」
她的笑容僵凝在唇邊,不忍心戳破他體貼的假象。
冰淇淋根本不是她愛吃的甜點,他是記成哪個女人的愛好了?
敬媛垂下黯淡的眼眸,旋即又安慰自己,兩人已經分手了那麼多年,很多記憶都變得模糊,他忘記她的喜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就來一份女乃油燻鮭魚寬面、綜合色拉,甜點就……冰淇淋。」敬媛不想破壞兩人用餐的興致,舍棄了最愛的提拉米蘇。
「我要一份菲力牛排套餐,再幫我們開一瓶紅灑。」陸孟修將菜單遞給服務生。
訓練有素的服務生收走菜單後,馬上送上一瓶紅酒,兩人一邊喝著紅酒,一邊聊著彼此的近況。
陸孟修透過杯緣,覷看著敬媛,欣賞著她美麗的臉龐,細心地察覺到她有刻意裝扮過。
敬媛是他交往過最久,也是分手後唯一有保持聯絡的女生。
她是那種可愛、溫馴、聰明、中規中矩的女生,在她的身上找不出什麼大缺點,卻也沒有太大的驚喜。
她听話、安分、體貼,就連他在離島當兵的那兩年,她依然用書信和他保持密切的聯絡,大家都說她是最完美的女朋友,但對陸孟修來說就是悶了點。
兩人分手後,貪鮮愛玩的他換過無數個女朋友,戀情最短的只維持了三周,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年,但來來去去的女人那麼多,最讓他想念的還是敬媛。
他想念她,並不是因為特別愛她,而是因為她是那種男人會想娶回家的女人,有穩定的職業、收入高、生活單純、聰明又善良。
「猜猜看,我這次為嬌帶回來什麼禮物?」陸孟修故作神秘,由背包里取出一個紙袋遞給她。
「你有準備禮物要送給我?」敬媛微訝,望著桌面上精致的紙袋,心里有說不出的驚喜。
他訂了這麼浪漫的餐廳,又開了一瓶高級紅灑,現在又有禮物要送給她,該不會是要向她求婚吧?
敬媛永遠忘不了在二十六歲那年的夏天,她剛跟第二任男友分手,陸孟修約了她到海邊放煙火,兩人一起躺在沙灘上,就著滿天星斗許下的約定--
敬媛,如果到了三十歲,我們身邊都沒有適合的伴侶,那我們就結婚,永遠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思及過去甜蜜的承諾,令敬媛的心起了一陣悸動。
她己經二十九歲,一轉眼,三十歲的約定就到了,他該不會真的要向她求婚吧?
因為兩人這個甜蜜的約定,她固執地堅持著,即使單身的生活再孤單,日子過得再寂寞也不覺得苦。
「你絕對想不到,我送你什麼東西。」陸孟修得意地挑了挑眉。
「也許我猜得到。」她笑得甜甜的。
「不可能。」陸孟修的語氣相當篤定。「你絕對猜不到我會送你這麼浪漫的東西,它太有紀念價值了。」
「真的嗎?」她的眉梢眼角堆滿了期待的笑容。
「真的!」他用力地點點頭,將紙袋推到她的面前。「打開來看看吧!」
「好。」
受到他的鼓勵,敬媛拿起桌上精美的紙袋,打開來,從紙袋里取出一個小的透明玻璃瓶,瓶身里裝著半罐黃土色的細砂。
「這是什麼東西?」
她搖晃著瓶身,企圖從那堆砂子里找出「驚喜」。
「我從法國蔚藍海岸的沙灘帶回來的砂子,是不是很特別?夠不夠浪漫?」陸孟修輕唆了半杯紅酒。
「還滿特別的,謝謝你。」她臉色黯了下來,笑得有點尷尬,為自己錯誤的浪漫期待感到可笑。
「這瓶砂子里,充滿我對法國的回憶,當我散步在夕陽余暉之下時,你猜我想到了什麼?」陸孟修瞅著她看。
「想到什麼?」她順著他的口吻問道。
「你。因為想到了你,我才‘會裝了這瓶砂子回來給你,希望有一天如也可以跟著我一起去旅行。我們一起到普羅旺斯看黛衣草、去參觀羅浮爆、在巴黎鐵塔下散步……」
陸孟修發揮導游的長才,構築起一個美麗的夢。
「嗯。」她傾听著,心里還是有幾分向往,仿拂一伸手依然可以握住幸福的尾巴。
他當上導游的那一年,她剛考上住院醫師,每天活動的範圍不是醫院就是宿舍,除了進開刀房就是寫報告,等到醫院的工作穩定下來了,愛情己經離開她了,那個一起去旅行的夢,就再也沒有實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