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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貝勒 第五章

慶妍想將德敏推開,沒想到他精實偉岸的胸膛就像銅牆鐵壁,根本無法撼動半分,她想挪動被捏痛的下巴更是徒勞無功。

「我只是在後花園……的假山後面……休息。」她困難的說著。

「跟誰?」德敏的眸子閃著一絲火氣。

「裕、裕羅格格。」慶妍微微發抖回復著。

「還有呢?」

她搖搖頭不吭聲。

「敢做卻不敢承認是吧!」鐵臂用力收緊,柔軟的嬌軀霎時半癱在他身上。

「德敏,你先放手……」她被箝制住的下巴和腰身著實痛麻。

「這門親事並非妳情我願,咱們各過各的也就算了,妳偏要在跟我連袂出席壽宴時搞些偷偷模模的勾當,當我瞎了還是死了?」他只要再施加幾分力道,這個軟綿綿的小美人肯定痛昏過去。

「我沒有!」為什麼要說各過各的?為什麼要說她偷偷模模?慶妍奮力扭動身子抗拒著。

「妳口口聲聲說要當肅親王府的大少福晉,卻趁我不注意時私會蘭泗?」

慶妍停止掙扎,駭然顫聲問︰「你都看到了?」

德敏重哼一聲,「妳果然是跟蘭泗見面。」

「你、你套我話!」

「妳以為我就這麼任人擺布。」竟然還想撒謊蒙混過去。

「我沒有,我們就只是說說話而已,沒別的意思!」她從沒見過德敏如此氣狠的表情,那惱火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給灼傷。

「妳答應過老郡王不再見禮親王府的人。」

「別跟我阿瑪說,你不能這樣……」

在幽暗的轎內,慶妍幾乎是整個人貼伏在他身上,她姣好且柔軟的身段仍是極誘惑男人,硬是撩撥起他體內的火源。

「妳在擔心老郡王之前,是不是該先想想怎麼對我交代?」他環著她細腰的手臂微微上下挪動,捏著下巴的巨掌改探向她粉女敕的臉頰。

「交代什麼?我就說了和蘭泗只是在假山後頭說話。」

「他怎麼跟妳說話?像這樣?」他的大手從縴腰撫向圓挺的豐臀,「還是這樣?」另一手刷的扯開她前襟,幾個鈕扣應聲彈開。

「德敏!」小美人驚呼,慌張得想往後縮,卻動也動不了。

「怎麼不回答?」他沉怒的俊臉比平時的冷傲更具威嚴。

此時轎子已然停妥,但是站在外頭的一干下人卻沒敢出聲叫喚。方才沿路上轎子不斷搖晃就算了,更驚人的是竟然還滾出幾顆被扯下的鈕扣,他們再遲鈍也知道此刻不宜驚動轎內人。

「到、到府了,我……」慶妍抓著前襟欲下轎,卻被德敏一把攬回身前。

「妳心虛,可見蘭泗做的還不只這些。」他的心思在轉瞬間閃過無數復雜念頭,惱怒得一手抓住慶妍兩個手腕,另一手開始敏捷的扯開她層層衣物。

「德敏你停手,我不要這樣、我不喜歡你這樣!」慶妍急急哭喊。以前他冷漠歸冷漠,卻不曾如此霸道蠻橫。

「怎麼,妳讓蘭泗踫過後,就對我百般閃躲?」德敏俊眸閃過一絲復雜的沉怒,大手猛然將她肚兜扯破,瑩白的身體和渾圓乍現。

「我、我怎麼可能、和他這、這樣。」嬌瘦的身子忍不住發抖,慶妍被德敏前所未見的狂怒給嚇壞了,不住的哽咽著,「你不要這樣,快放開……啊!」

「妳三番兩次私下偷會蘭泗,存心辱沒肅親王府的名聲,讓人忍無可忍。」德敏將她的貼身褻褲扯下,小美人身上原本精致的衣裳終于一件件被毀壞殆盡。

「不要……」慶妍駭然痛哭起來,因德敏毫無憐惜的舉止重創了她,原本她一直存著一絲絲渺小的希望,渴求德敏能夠接納自己,但如今她總算認清事實。「你討厭我……我終于弄明白了……不如你、你休了我,讓我離開,咱們不當夫妻了。」

德敏微愣,旋即暴起狂怒,「這種話妳為什麼在大婚前不說?妳現在是存心想跟了蘭泗是吧!妳以為讓我娶就娶,讓我休妻我還得立刻照辦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邊哭邊推阻德敏,渾身力量用盡了卻徒勞無功,兩個細瘦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我不要這樣!你先放開我!」她的上半身被按壓在座位上,只能奮力踢著轎子,發出驚人的踫撞聲。

「妳想踢垮轎子讓所有人觀賞嗎?」

痛哭的小美人頓時停止亂踢,驚恐的看著他。德敏長手掀開簾子一角,沉聲怒喊,「你們還站在這兒做什麼!全都給我滾!」

「你、你先放開我,我不要在這里。」她想起身卻又被按回去。

透過簾子縫隙灑進來的月光,德敏瞇起眼看著玉體橫陳的小美人。難怪大婚前一干年輕貴族總愛圍繞著她,難怪縱使婚後還有人不死心,這副妖饒的身段足以燎原啊!

慶妍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今晚的德敏讓她害怕,她不知道他的狂怒從何而起,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非得將她困在轎子里,不過她確信一點--德敏恨她,恨她帶來的這門婚事,也恨她時時出現在他眼前。

陣陣聲響從轎內傳出,厚重的鼻息摻雜細女敕的啜泣回蕩著,還伴隨一聲又一聲扎實的踫撞聲響,華貴的大轎子搖晃得厲害,過了許久才停止晃動。

此時,轎子外頭已沒有半個人影,而轎子旁滾落一只繡著荷花的高底鞋,轎內則散落著被撕扯的雅致衣裳,臉色依舊冷怒的男人緩緩將衣服穿戴好,看著掩面輕泣的小美人。

德敏煩躁的撇開頭,不想看她無肋啜泣的模樣,他的驕傲自負讓他從來不曾以蠻力強迫女人,可瞧瞧他現在做了什麼。

「自己把衣服穿上。」

慶妍撐著身子坐直,兩手顫抖得不象話,她拾起肚兜欲穿,可肚兜上的紅色細線早被扯斷,她只得胡亂套著,然後穿上同樣被扯破的中衣,可是發抖的小手卻怎麼也沒辦法扣好鈕扣。

「不用穿了!」越看越心煩,德敏索性解下自己的黑色大披風罩住慶妍,一把將她整個打橫抱起走出轎子。

慶妍深怕給人瞧見,連忙將披風蓋住臉,身體蜷縮著不敢亂動。

德敏將她抱回那個他許久沒踏入的院落,沿路上所有下人遠遠瞧見都立刻閃避,不敢正面看向臉色不善的大貝勒。直到踏進院落,采福和蘇嬤嬤以及等著主子回來的下人們全都傻眼,黑色大披風下不小心露出一只女敕白縴細的天足,她們只瞧一眼也知道那是大少福晉。

「傻在那兒做什麼?還不過來伺候。」德敏將慶妍放在床上,眼神復雜的睨了一眼籠罩在披風下的嬌軀,濃眉狠皺,隨即甩袖離開。

采福等大貝勒走遠了才緩緩趨近床鋪,「大、大少福晉……」輕輕拉開披風,卻見慶妍緊閉雙眼,小臉蛋滿是淚痕,衣衫不整的身子不住的發著抖。

「這好端端的參加壽宴,怎麼成了這副德行?」蘇嬤嬤立刻命令小丫鬟們準備熱水,然後和采福扶起慶妍,兩人這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有被扯破的痕跡,小肚兜也被撕開。

「格格!」采福抱著慶妍痛哭,忍不住喊出慶妍未出嫁前的稱謂。她從小就伺候慶妍,深知這個不受寵的小榜格在郡王府飽受冷落,本以為嫁入肅親王府會有一番不同的際遇,哪知德敏貝勒對她疏離冷淡,現在還這般狼狽的被送回來……

「妳哭什麼?」蘇嬤嬤不悅的推開采福,老練的褪下慶妍的衣裳,迅速審視她全身,除了衣裳被撕毀之外,白女敕的肌膚並無半點蠻力所造成的外傷,「采福不許哭,免得惹大少福晉心煩,我瞧著沒事。」

「可……」采福看著慶妍呆愣的模樣,萬分擔憂。

「別再嚷嚷,快來幫大少福晉梳洗,好讓她安心休息。」

慶妍沒吭聲,像個玩偶似的任由下人們替她擦洗、換衣服,最後疲憊不堪的沉沉睡去。

那日過後,慶妍變得更為沉寂,成日悶在屋里,只除了每日早上去給佟佳氏請安,其余時間不是忙著整理王府帳本,就是坐在窗邊發呆,幸好還有德貞時常往她屋里探視,不過很明顯的,原本眉飛色舞的小美人越來越落寞,越來越不愛說話,就連佟佳氏請戲班子演戲她也不愛去看了。

「媳婦給額娘請安。」

最近慶妍接近晌午才會來佟佳氏房里。

「昨兒個北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來演戲,妳不喜歡看嗎?」佟佳氏睇她一眼。

「我昨晚很早就歇息了。」她輕聲解釋。

「好吧!妳不愛看我也勉強不來。」佟佳氏語氣冷涼,隨即指著桌上的一堆畫像,「有件事兒早該跟妳說的,不過早說晚說都是一樣,妳也知道德敏膝下猶虛,我早有心思要替他納妾,我跟德敏提過,他也同意,只是他事務繁忙,納妾的事兒咱們娘兒倆替他辦妥,這些都是八旗好人家的姑娘,妳也挑幾個人選吧!」

慶妍臉蛋刷白。原來傳聞是真的,德敏果真要納妾,而且竟然還是由額娘作主?她傻愣愣的呆在原地,說不出半句話。

「急什麼,大婚不到四個月就要納妾?」坐在一旁嗑瓜子的德貞不禁冷哼。

「這事妳別管。」佟佳氏橫她一眼。

「全憑額娘作主,我沒意見。」慶妍總算開口,卻始終沒有瞧那些畫像一眼。

德貞跑去一幅幅掀開來看,故意挑出最胖和最丑的。「就選這兩個吧!」

「大貝勒晉見--」

忽然間,門口小廝跑來通報,屋里全部的人都愣了一下,此時應該正忙的大貝勒竟然破天荒在中午前來請安,真是古怪至極。

不久,德敏像一陣風似的旋了進來。「兒子給額娘請安。」

「你怎麼有空……」佟佳氏話還沒說完,讓大伙兒驚訝的事倏地發生--

慘白著小臉的慶妍忽然毫無預警的站起來,半句話也沒說就往外快步離開,轉眼間已不見人影。

「慶妍……」德貞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不敢置信的看著匆匆跑掉的小嫂子,但是當她回過神看見大哥的臉色才真正愕然,因為向來冷冽倨傲的德敏神情極為難看,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似的。

「這孩子真不象話,明天我得好好罵她幾句。」佟佳氏雖如此說著,卻被德貞發現她借著喝茶擋住嘴角的笑意。

「慶妍就是藏不住心事,好惡全寫在臉上,大哥可別跟她計較。」德貞涼涼說著,明示著德敏已被慶妍深深厭惡。

「妳倒是很清楚她的性子。」德敏的俊眸閃過一絲惱意,狠狠瞪德貞一眼。

「整座王府的人都知道啊!」德貞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幫慶妍出頭,當然得多揶揄幾句,「她呀!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主動黏著,但是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呢!就會像剛才那樣,躲得不見人影。」

「有勞妳費心解釋。」德敏臉色極不自在。

那晚過後,他的腦海中偶爾會閃過轎子內那張無助啜泣的小臉,以及蜷縮在他黑色大披風下不住發抖的身子,本以為可以趁著早晨請安時順便瞧她一眼,哪知好些天來總是遇不上就算了,今兒個他特地改在晌午請安,那個不知好歹的小麻煩竟然當眾給他難看!

德敏按捺住火氣。這女人是存心想躲他是吧?!那倒好,他也落個清靜!

「你來得正好,剛才慶妍替你挑了兩個小妾人選,就在桌上。」佟佳氏指著畫像,「幸好她識大體,不但沒阻撓,還積極替你辦妥納妾的事兒。」

德敏英俊的臉龐幾近面無表情,「納妾的事不勞大家費心,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向來驕傲的大哥憤然離開,德貞故意追問佟佳氏,「額娘真會扯謊,慶妍幾時積極幫大哥辦納妾的事兒了?」

佟佳氏仍舊冷著臉,說話語氣也依然淡漠,「妳別多事,省得惹妳大哥生悶氣。」

「額娘也覺得大哥在生氣?」而且是為了慶妍。德貞的語氣可開心了,「很稀奇吧!」

佟佳氏優雅的喝著茶,悠悠哉哉好不愜意,「妳等著,好戲還在後頭。」

大少福晉在躲大貝勒!

沒多久,整個肅親王府的下人們都察覺到這件事,先不說那日在佟佳氏房里,大少福晉一見到大貝勒就當場離席,之後每回大少福晉得知大貝勒會出席的場合都借故閃躲,寧可悶在屋里硬是不露面,偶爾在走廊上瞧見,大少福晉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含蓄的繞道而行,而是夸張的先是愣住,然後掉頭就跑,好幾次還差點跌倒,留下僵著俊臉的大貝勒佇立在原地。

德敏是越來越著惱,在胸口竄動的小火苗也逐漸轉為熾盛,最後終于開始狂燒起來。

「舉薦禮親王府的蘭泗貝勒前往江西視察饑荒,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男人愉快大笑,無視于身邊冷冽的目光。

「你有何高見?」德敏倨傲的看著他。

「沒,我哪有說話的份兒,這可是攸關國事、家事的重大決策啊!」他特地強調「家事」二字。

「你沒看到方才禮親王那副銘感五內的眼神嗎?」德敏提醒他。

「是啊!禮親王巴望著他家的長子快快樹立功勞,你的舉薦又受聖上采納,禮親王還不把你當作恩人?!可是蘭泗貝勒得知消息後,肯定想殺人泄憤,他哪舍得離開北京,這兒有著他念念不忘的人哪!」男人再次呵呵大笑,顯然很愉快。

「少混為一談。」德敏極為不悅,轉身想走卻被攔住。

「公私不分,這不像你,我認識你這二十七年來,你從沒這麼反常,」男人收起笑容,正色問他,「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我是為了保全肅親王府的名譽。」德敏沉著臉怒視他。

「隨你愛怎麼說。」男人聳肩。

「不勞你費心瞎猜。」德敏冷傲拋下話就走。

「唉,瞧瞧我這腦袋,竟然忘了跟你說。」男人忽然以扇子敲敲自己的腦袋。「上回你家小埃晉遇襲的事,調查出一些眉目了。」

德敏登時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有什麼消息?」

「我以為你懶得知道。」他嘻嘻一笑。

「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德敏閃現怒火,面子幾乎掛不住。

「唉,你這別扭的脾氣怎麼老是不改,我幾時不肯說了?」他清了清喉嚨。不過,也不能怪他吊德敏胃口啊!誰教這驕傲的家伙以前老是欺負他。

「根據你上回在城外廢墟所找到的那一小截斷箭,有個鑄造兵器的老師傅認出來,說那絕對是旗人入關後,太祖賞賜給功臣的器物,不過,因為斷箭只剩一小截,所以還查不出究竟是哪一家,但肯定是貴族才會擁有。」

本以為那是單純的強盜偷襲事件,沒想到竟有驚人發現。德敏凝眉深思,看來這事兒比原先預料的還要復雜太多。

「順便提醒你,根據我個人淺見,如果是有人刻意暗算,那麼恐怕不達目的絕不會罷手,我知道你這門親事結得委屈,你若是袖手旁觀,擔保過一陣子那個小埃晉就會讓人暗殺成功而香消玉殞,到時你就可以再娶……」

男人話還沒說完,就在德敏的瞪視下住嘴。

不過,兩人都沒料到,就在他們才剛抓住一點線索的同時,藏在暗處的不知名主謀已經著手進行第二次更嚴密的暗殺計畫了。

「別悶在屋里,咱們去城外放風箏。」德貞拉著慶妍的袖子,硬要她起身。

「我不去。」慶妍搖搖頭,將德貞扯著不放的衣袖努力抽回來。

「不成,妳最近老是悶在屋里,再這樣下去肯定生病。」

「才不會呢!」小美人托腮凝視著窗外。

「我不管,妳上回自己約了我放風箏,不許妳食言。」德貞打定主意要帶慶妍外出散心,「今兒個外頭天氣可好了,最適合騎馬和放風箏。」

今天天氣很好嗎?她怎麼渾然未覺。

隨後,慶妍愣愣的被拉往屋外,任由德貞安排馬匹和隨行的下人們,還差小丫鬟去拿兩只彩色大風箏,然後浩浩蕩蕩的出游。

「出來走走不錯吧!瞧妳臉色那麼蒼白,真該多曬曬太陽。」德貞一行人來到郊外,準備乘著風勢放風箏。

「嗯。」慶妍拿著德貞借她的蝴蝶風箏,卻不太起勁。

「咱們現在來比賽,規則很簡單,誰的風箏放得高,誰就贏了。」德貞拿出一只黃鷗鳥大風箏。

兩人站在草地上比賽,一會兒後,只見蝴蝶和黃鷗鳥翩然隨風飛起,兩只漂亮的大風箏越飛越高,原本還不相上下,但漸漸的,蝴蝶已高過黃鵬鳥。

「妳贏了!放風箏還是妳行,那只彩蝶風箏就送妳吧!」德貞笑著看向慶妍,卻見她愣愣的抬頭盯著天空。

蝴蝶風箏離她們越來越遠,拉長的細線忽然繃斷,大風箏就這麼翩然飛舞,轉瞬間蝴蝶越來越小,在天空中飄來蕩去。

「怎麼飛了?沒關系,我再請人做一只送妳……」德貞陡然噤聲,看著慶妍悄然流下了兩行淚。

「妳……這有什麼好哭的?別這樣。」她連忙取出手怕遞給慶妍擦眼淚。

「德貞,妳幫我一個忙好嗎?」淚人兒猶盯著斷線而去的風箏。

「有什麼事就說,干嘛哭得這麼可憐?」

「妳讓額娘去跟德敏說說,盡快寫封休書把我休了吧!」她淚眼婆娑的看著風箏,該斷的還是會斷,就像她和德敏的夫妻緣分,這門親事一開始就是她阿瑪強迫而來,害得德敏被困得這麼痛苦,她還是趕緊還他自由吧!

德貞嘆了口氣,「妳真的這麼討厭我大哥?」

慶妍微愣,淚眼汪汪的看向她,「妳說反了吧!是德敏討厭……不,該說是德敏恨我,他只要一看見我就不開心,我還是盡快遠離他的視線較妥……」

「妳說什麼!難道……妳不恨大哥上回在轎子里那樣對妳?」

慶妍猛然漲紅了臉,垂著小腦袋說︰「那晚他的心情很不好,我知道他始終是因為這門親事而不開心……再說,他那時並沒有弄傷我……」她是嚇壞了沒錯,可是回想起來,德敏將她的衣服褪光後動作就變輕了,壓根沒弄痛她。

「那妳為什麼一見到他就避之唯恐不及?」就像非常厭惡大哥似的。

「我是怕他看見我又會不高興。」所以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德敏。

「妳!妳真是天才!」德貞幾乎口吐白沫。她原以為慶妍是氣大哥那晚的蠻橫而故意躲避,沒想到原來恰好相反。不過,德貞橫她一眼,這笨娃兒還真有本事,弄巧成拙讓所有人都誤以為她恨死大哥了。

「怎麼,妳不願意幫我?」小人兒眨著淚眼追問。

德貞眼楮一轉,「讓大哥寫休書?幫啊!我怎麼可能不幫?」

「謝謝妳……」小美人嘆了口氣,似放心又似感傷。

「免謝。」德貞涼涼回應。「晚了,咱們回府吧!」

「啊!怎麼天色暗得這麼快?」慶妍這才發現天色已然變黑。

「別怕,我讓下人打起燈籠。」德貞連忙下命令。

可隨後幾個下人卻面面相覷的稟告著,「主子,這燈籠一點燃就被小石子給打熄!」

「誰在搞鬼!」德貞霎時全副戒備,可恨今日出游沒帶精通武術的侍衛,若是遇上強盜可就慘了。

「馬兒不太對勁。」慶妍精通馬術,立時察覺身下的馬匹似乎受到某種驚擾,全都不安的在原地踏步起來。

「草叢後面好像有人。」下人們緊張的圍住兩位主子。

「誰在那兒!出來!」德貞沉聲怒喝。

晚風襲來增添幾分詭異,草叢後窸窸窣窣竄作響,忽然間,幾個人影竄出,吆喝聲伴隨著駭人的咻咻箭聲,瞬間疾發射向馬匹上的人。

「慶妍小心!」德貞駭然看著所有箭矢射往同一個目標,她狂吼著奔向前去。

一時,眾人的驚叫聲摻雜著馬匹的嘶鳴與蹄踏聲,德貞在混亂中看見慶妍的馬被射中好幾箭,高大的馬匹頓時狂踢前蹄,而慶妍則奮力抓緊韁繩,可下一秒,兩支利箭已射向那道嬌瘦的人影,一箭射穿她縴細的手臂,另一箭射向腦袋,眼看就要射中慶妍的頭顱,德貞驚駭的猛伸出手拉住已然重傷的人兒,利箭終于險險擦過她的耳際,可是嬌小的身子受不了馬匹狂蹄,最後摔落在地,染滿鮮血的身軀有如破敗的布偶,動也不動的昏厥過去……

「快來人!大少福晉遇襲重傷!」

「還不快去找大夫!」

肅親王府燈火通明,下人們快步來來去去,德貞奮力抱著昏迷不醒的慶妍沖向屋里,把她安置在床上,只見嬌美的小臉蛋已經慘白,毫無血色,耳際受利箭擦傷而血染整片臉頰,右手臂還穿透著一支利箭,汩汩流出的鮮血嚇壞了眾人。

丫鬟伸手探向慶妍的鼻息。「沒、沒氣了!」

「誰敢胡說!賓!」德貞重重甩她一耳光,「給我找大夫來!」

「怎麼回事?」聞訊趕來的佟佳氏瞧見血染的人兒,登時臉色大變,再無平日的冷傲氣勢。

「咱們在郊外遇襲,刺客全都沖著慶妍來,放完箭就走。」德貞急急喚來下人,「快!得先止血!」

白著臉的采福和蘇嬤嬤立刻拿手帕按住慶妍的傷口。

德貞顫著手模向發冷的額頭,看著她微弱的鼻息,「撐著點兒,千萬別放棄。」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被兩名侍衛半拖著趕來的大夫氣喘吁吁,匆匆視察慶妍的傷勢,「得把箭拔出來,否則會失血過多。閑雜人等退出去,只能留女眷,妳們將大少福晉扶起來,袖子得剪開,準備帕巾和熱水,我的藥箱也拿來!」

德貞和采福扶起昏迷不醒的慶妍,準備讓大夫拔箭,可大夫才踫到箭,慶妍就痛醒過來,美眸驚懼交加,渾身不住發抖。

「別怕,妳手臂中箭,得讓大夫把箭給拔出來才行,妳先忍忍。」佟佳氏緊緊抓著慶妍沒受傷的小手安撫道。

慶妍虛弱的點點頭,額頭布滿冷汗,嘴唇白得嚇人。

「快派人去把德敏給找回來!」佟佳氏吩咐下去,慶妍卻立刻瞠大眼楮拚命搖頭。

「別、別!」她不要再給德敏添麻煩,更不要讓他看見自己這副難看的慘樣。

「妳別太激動,咱們不通知大哥就是了。」德貞邊說邊看向佟佳氏,後者蹙眉嘆了口氣,「大夫,先治傷。」

大夫將一團浸濕的帕子遞給德貞,示意她塞入慶妍的嘴里,德貞依言捏住慶妍的臉頰,輕巧的將她咬緊的小嘴撬開,再迅速塞帕巾入內。

「大少福晉,得罪了。」大夫輕聲對著急促喘氣的小美人說著,只見她黑緞子般的秀發全被冷汗給濡濕,細眉緊緊皺成一團,那利箭直直穿透她臂膀造成皮開肉綻的傷口,令她清瘦的身子忍不住直發抖,彷佛一個不留神就會立刻香消玉殞似的。

大夫抓住慶妍縴細的手臂,凝神屏息,接著精準的將利箭抽了出來。

「啊--」氣若游絲的小美人再也忍不住張嘴慘叫,嬌小的身子猛然彈跳起來,然後癱軟在床上,昏厥過去。

隨後,在大夫上了藥後,采福和蘇嬤嬤連忙替慶妍擦拭臉上和身上的血跡,再輕巧的換上衣裳後蓋上棉被,安安靜靜的守在床邊,而氣氛凝重的外廳,德貞和佟佳氏正小聲的說著話。

「大總管,你該早已派人通知大貝勒?」佟佳氏看向前來待命的大總管,只見對方一听到問話就微怔默認。

「大哥知道了卻沒趕回府?」德貞臉色極為難看,她早知府里有眾多大哥的探子,王府里的大小事務不曾躲過他耳目,可如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卻不見他回來探視。

「難道咱們估錯了,大哥對慶妍仍然無動于衷?」德貞看向冷著臉的佟佳氏,後者沉默不語。

「大少福晉手臂上的箭雖然取出來了,可是失血過多,再加上摔下馬時傷及內髒,恐怕仍有危險,這兩天得派人守在床邊,以免……」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佟佳氏揮揮手讓大夫離開。「一切就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德敏回王府時已是深夜,他直接返往自個兒的院落,卻沒想到已經有人等在門口。

「今天府里差點多了具尸體。」來人站在竹影扶疏的陰暗處,語氣透著不滿。

「終究還是沒事,不是嗎?」德敏沒有停下腳步。

「大夫說現在還是有生命危險。」高瘦的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妳來就是想說這個?」他剛毅的下巴始終透著冷漠。

「你不過去探視?」幾乎咬牙切齒。來人走出來站在月光下,就是一臉憤慨的德貞。

「她自有妳們照料,何須多我一個?」德敏依然冷傲。

「你!」德貞氣煞,眼神倏地轉變,冷哼一聲,「你沒去也好,反正慶妍昏倒之前也再三阻止我們通知你,她根本不想讓你去看她!」

「我奉勸妳別蹚這渾水,沒事做可以多念點書,別學那些閑嗑牙的本事。」德敏冷傲撂下話就走。

德貞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今天下午慶妍出游時,拚命求我勸你寫休書,因為她再也受不了你的所作所為,還不如讓你休了她比較痛快!」

德貞說完立刻就走,德敏則握緊雙拳旋即又松開,「砰」的一聲,用力推門而入。

半晌,閃著一盞燭火的屋內多了個人影。

「稟大貝勒,這是大夫取下的箭。」桌上多了一支沾滿鮮血的長箭。

「所有今天隨行的人都給我逐一調查,兩天後詳細稟報。」

「是。」

「下去吧!」德敏揮揮手,冷硬的臉龐在燭光搖曳下忽然顯得有些怔忡。

我要當德敏的福晉。

你今晚來我房里睡覺好嗎?

德敏,對不起,我、我不小心把那幅畫給弄壞了,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生氣……

我只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想多了解你……

斑大偉岸的人影倏地站起,惱火的用力揮手將茶幾上的花瓶掃到地上,發出砰然巨響。

這女人非得擾亂他平靜的生活是吧!非得搞得整座王府不得安寧,讓所有人都以她為重心是吧!她就不能當個無聲無息的大少福晉,讓他察覺不出她的存在嗎?就非得將喜怒表現在臉上,想什麼就說什麼的口無遮攔,鬧得整座王府、整個生活都亂了秩序,然後再輕輕松松派個說客來求他休妻!

德敏恨恨的看向怵目驚心的血箭,用力揮手欲將之毀壞,卻在即將掃到利箭之際硬生生收住勢子,轉而重重拍打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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