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影,你醒醒……」易問不停地輕拍著她的額和臉輕喚,看到她一會兒尖叫,一會兒全身狂扭不已,似在掙扎和抗拒什麼,緊閉著眼,臉上是一片猙獰恐怖的神色。
夢魔入侵!「易公子,你以食、中兩指掐住小姐的人中穴,奴婢去拿艾草來點燃替她炙上。」無垠交代後,便急匆匆地走出房門。
一會兒她將艾草拿來了,用燭火點燃後便湊到杜笑影的鼻端一會兒,再朝她全身上下各個滯氣穴位炙薰,不一會兒,方才還沉溺在夢中糾纏不已的杜笑影,便猛地大大張開了眸,茫然而迷惘地直瞪著上方。
「笑影,你醒了!」易問看到她清醒過來,臉上焦急緊繃的表情霎時松懈。
听到他的問話,杜笑影的眼眸終于轉到他這邊,而後,茫然若失地凝視了兩秒,她忽然「啊」的尖叫出來,「滾開,你這個惡魔!」
她一望到他就像驟然瘋狂了似的,手腳亂揮亂打,不停地朝他尖叫。
「二小姐……」無垠看到這驟發的情況,忙奔去護住她,「二小姐,你怎麼了……」
「嗚……無垠,幫我把他趕走,我不要見到他,快點啊!」她緊緊抱住了無垠,哭倒在她懷里。
易問驀地乍青了臉色,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硬生生從無垠懷里扯出來,「你到底想干什麼?」他瞪著她,揚高聲調,表示他的憤怒及不滿。
「放開我!你這個惡魔,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杜笑影喊得喉嚨沙啞,尖叫著想從他身邊逃月兌,但卻讓他握得更緊。
「該死的你!」易問將她雙手制住,雙腳則讓他壓制到身下,「你別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後你的生命及一切都由我負責……」他怒眼瞪著她,扳住她的肩膀,重重地強調主控權。
她驚駭的望他,呆了半晌,好似被人定住了一樣,怎樣都動不了,只是那樣驚懼地盯著他。
「易公子,你別逼著小姐,她剛從昏迷中醒來,你先放開她……」無垠焦急地對著他道。
他回過頭,冷凝了她一眼,這才低哼一聲,不甘願地放開了手。
「無垠,我想休息一下,你可以讓這里安靜嗎?」許久,杜笑影回過神來,對著婢女要求。
「是,小姐。」無垠答應了聲,而後轉頭對易問開口,「易公子,你先讓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吧,現在莊主及其他人都在廳內等你的消息。這邊請……」
易問眼神復雜地凝了一眼躺在床上神情木然的杜笑影,一時之間,只覺濃烈的怨憤及怒意涌上了心頭,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冷哼了聲,他揮袖走了出去。
☆☆☆
「易問,我女兒現在的情形到底怎麼樣了?」一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大廳里早已等得心急焦慮的杜天威立即問道。
「笑影現在的情形很不樂觀。」他冷睨了眾人一眼,淡淡的開口,「身體太虛,氣血流失過多,若不是無涯將體內的真氣渡還給了她,她甚至捱不過今天。」
聞言,一旁的無涯立即問︰「那現在呢,二小姐的身子恢復得怎麼樣了?」語氣急切且焦急。
易問對他的態度感到不悅,「你有什麼資格問這些?不過—個下人而已。」他臉色陰沉,極是難看。
「你混蛋!若不是你將二小姐的身子玷污了,她根本不會陷入這般情況!」無涯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護罵。
他神情陡然不變,身子倏地一動,迅雷不及掩耳地來到他面前,鷹爪般的右手凌厲欺上他的頸項,再猛地收緊,看到他臉色一瞬間變成青紫。
「我告訴你,杜笑影過不久就會成為我的妻子,你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若不是她,你這條賤命早已不知死多少回了!」易問朝他憤怒低咆,而後才猛地松開手,將他推跌到椅子上。
「你——」一個單音剛落,無涯便猛咳起來,「我、我永遠都不會把小姐交到你手上的,你根本不是人,你是個惡魔!」他不畏懼地朝他吼道。
易問臉色更陰冷,目光也凍結了起來,他猛地揚起手,就要朝無涯打去,卻讓一只有力的鐵掌箝制住。
「易問,天威山莊不是任你隨便撒野的地方,請自重!」杜天威放下手,雷鳴般的吼聲在廳內轟轟作響。
易問收回手,薄唇微勾起冷笑,「好,杜莊主,我就賣你一個面子,不在你天威山莊生事。」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老夫,笑影的情況怎麼樣了?」
「很遺憾,貴莊並沒有好的環境作為治療笑影身子的條件,但如回福壽居,我會用最珍稀的藥草來替她調息療養,並且不惜一切代價來挽回她的生命。」他不疾不徐地道。
杜天威聞言,立即皺起了眉,「不行,影兒絕不能送到你那里。」這豈不是羊入虎口?
「抱歉,杜莊主,我原先就只是想知會你一聲而已,對于這件事,我很堅持,煩請貴莊多擔待了,下午我就會偕同笑影一起回福壽居。」易問不帶任何表情地望著他道。
「胡扯!」杜天威神色冷厲,氣得握緊了拳頭,直想上前將他千刀萬剮。「影兒是天威山莊的二小姐,跟你們福壽居可沒什麼關聯,你最好就此罷手,那麼以前你曾對她做過的事全都一筆勾銷,我也不再追究!」
易問這個人十分危險,他不能把自己僅剩的唯一女兒的命運押上,現在,兩不相欠的結局是最好的。
「杜莊主,你以為自己憑什麼可以阻止我?別忘了我的身份。
這位叫無涯的奴才,還記得上次是怎樣的情形嗎?我不過只施了一點小小的手段而已……」
「你——」杜天威怒得漲紅了臉,吼說道,「姓易的,即使你已經把影兒的清白奪走了,也別妄想我會把她許配給你,她的日子不多了,你就不能讓她這條短短的路走得安穩些嗎?」
聞言,易問沉下了臉,「誰說她僅剩的日子不多的?」降低了聲音,瞳孔變得冰冷。
無垠上前一步,直視他的眼神,「易公子,奴婢不久前才跟你說過的,小姐身為術師,根本就是不能破身的,你犯著了這條大忌,天會降怒于小姐的。」她沒有表情的臉冷得似一塊冰,說出的話像是會扎人。
易問微抿了抿唇,而後望向仍余怒未消的杜天威,沉聲道︰「杜莊王,方才我為笑影把脈的時候,發覺她身子極為虛弱,但也不是無法可醫,如果你讓我將她帶同福壽居,我以千年參精及人精氣血煉成的丹藥輔佐她的生氣延續,便可保她的命,再經過細心的調養,笑影的身子就能慢慢恢復成以前的模樣了。」
聞言,杜天威及無涯俱是一怔,而後望向他……
「易問,你所說的話可都屬實?」杜天威冷聲緩問。
「我從來不打誑語,但要我這樣精心為她醫治調理,前提是得讓我娶她為妻……杜莊主,為了保你唯一女兒的一條命,這個條件只能算是微不足道吧?」易問凝著臉望向他道,但心卻揪緊了,拳頭微握,心中有誰也察覺不出的緊張。
無涯額上青筋跳了幾下,但最後仍是沒有開口,而杜天威則是眼神復雜地望向他,心里權衡著輕重。
「莊主,奴婢請您相信易公子的話,答應他的條件吧!我們已經失去大小姐了,不能這樣去賭二小姐的命啊!」無垠猛地跪下,請求道。
杜天威只是冷凝著臉,表情黯淡且無奈,終于,他點頭了,「你起來吧。」對著無垠道,而後又轉頭望向一旁的易問。
「我把唯一的女兒交給你了,你最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她身子恢復起來,不然……我就是拼死也會將你一條命取來!」他雙眸犀利如刀地盯著他,聲音僵冷地威脅。
「放心吧!救人要緊,我先帶她走了。」易問緊握的拳頭倏地放松,朝他點點頭,「告辭。」說著,身子便轉出房門。
「等等……」杜天威忽然喚住他,大步上前,「女兒要出嫁了,我這個做父親的沒什麼嫁妝,等我百年之後,天威山莊便是她的了,現在,我就先把這個給她。」他遞過手中一塊龍形血玉,語氣中微帶著不舍。
「我明白。」易問接過,朝他點了下頭。
「走吧……」杜天威拍拍他,轉身走回廳里。
「放心,待笑影身子恢復後,我便帶她回天威山莊,正式迎娶她為易某的妻子。」他聲音微沉的給予保證。
「去吧……」杜天威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告辭了。」扔下這一句話,易問便疾走出廳門,飛身往前方廂房而去。
☆☆☆
杜笑影是被強迫帶回福壽居的,她心里縱有百般不願,但奈何身子虛弱,無法抵抗。被易問抱緊在懷里趕回福壽居,她一路上動彈不得,更不用說掙扎了。
一回到福壽居,她就被送到易問的臥房,喂以藥草汁、丹藥。
「我不想喝了!」一看到婢女又端著黑抹抹的藥汁過來,杜笑影的心情就無法自抑地煩郁起來。
回來三天了,每天三餐都是吃這些詭異惡心的東西,她早瘋了,易問那家伙肯定是在惡整她。
碧青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小姐,可是爺吩咐說一定要讓您喝下去的,小姐這樣做,讓奴婢好生為難……」
她微抿了抿唇,望向委屈的婢女,「我每天都喝藥,早就喝得我惡心想吐,要不,你偷偷替我喝掉或者倒掉,那家伙便不會知道了。」她冷冷地道。
碧青微垂頭,無奈的不敢言語,小姐的脾氣好似自生了這場病後就變了,跟以前的調皮可愛不一樣,害她們這些做婢女的每天都得戰戰兢兢的小心應付著。
「還不快端下去,我看著都反胃了。」杜笑影臉一凜,喝道。心里實在煩郁不已。
就在碧青左右皆不是的時候,一抹身影緩緩踱入室內,「笑影,你的身子剛見起色,吃了藥會恢復得更快一些,別耍脾氣了。」
淡淡的語氣傳來,讓碧青嚇了一跳,忙回首福身。
「你下去吧。」將她托盤上的藥汁拿起,易問吩咐道。
「是,爺。」碧青忙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氣氛忽然變得緊張了,有絲緊繃的感覺。
「來,我喂你吃藥。」易問高大的身子在她床榻邊坐下,用湯匙舀起湯藥喂向她。
杜笑影只是狠瞪了他一眼,便將頭撇開,抿緊唇沒有說話,態度冷若冰霜,一點也沒理會他。
「來,喝藥。」他仍執意將藥遞到她面前,淡淡地誘哄道。
她緊繃著臉,真的生氣了,但卻不敢輕舉妄動。上一次她也是拒喝,還把他手中的銀碗打翻,藥汁潑了一床一地,最後,是他冷著眼眸瞪了她許久,才令人去再次煎過,且是雙份藥量,並點住了她的穴道強灌。
可惡,她是不是要一直活在被他受制的陰影下啊……
「好,看來你不打算自行喝了。」易問微勾起一抹冷笑,而後就著銀碗喝了一大口藥汁含在口里。
杜笑影見狀,腦中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但在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時,身上的穴道便忽然被點住,霎時如雕像般動彈不得。
「你想干什麼……」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他用手攫住她的下顎,而後強迫她張開嘴,唇便湊上去,強將含在口中的藥汁全數哺入。
「唔…」她拼命想抵抗,但奈何全身動彈不得,只得認命地屈服在他的迫威之下,任藥汁滑入喉嚨,覺得苦澀、難堪不已。
杜笑影怒瞪著他,剛想說什麼,但看到他又繼續想灌第二口時,忙破口大罵出聲,「混蛋,不要對我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我自己喝!」她氣得滿臉通紅。
聞言,易問頓下手中的動作,冷冷地望向她,「你早點認命,現在也不用受這種罪……」他將銀碗端到嘴邊。
她乖乖地一口氣將藥汁全數吞入肚子里,心里委屈又憤怨。
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讓人討厭的男人,不但強勢,而且囂張得令人氣得牙癢癢的。
她真是後悔那天沒殺了他!
易問看著她的表情,伸手替她解開了穴道,「去浸藥浴了。」他淡淡提醒道。
這又是另一項她必須要做,又讓她極其憎惡的事——每天下午去浸泡藥浴一遍。
「我已經連續浸三天了,現在沒這個心情,你別老逼我行不行?」杜笑影朝他吼道,怒氣越來越強烈。
他冷睨了她一眼,臉上表情是平靜而冷淡的,一絲波瀾也沒有,然後,他伸出手將賴躺在床上的她打橫抱起。
「啊……干麼?」猝不及防的,她忽然被騰空抱起,忍不住驚呼了聲,隨即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他結實的腰,以防自己掉落下來。
將手勁收緊了些,易問便這樣抱著她走出房門。
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的姿態不太適合見人,杜笑影立即扭動身子要下來,「你放開我啊,我自己走……」她咬牙切齒地朝他喊道。
「笑影,你的真實性子真是不討喜,我還是希望你能變回以前的俏皮可愛。」
易問更加收緊了手臂,在她耳邊低語道。
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神情陡然大變,「討不討喜關你什麼事!我又不是專程來討好你的,你有本事就把我送回天威山莊,我也不稀罕留在你這里……」
話語剛落,唇齒便被堵住了,猛烈而霸道的深吻來得遽然,讓杜笑影措手不及。
連他什麼時候離開了她的唇都不知道,杜笑影只是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瞪著前方,腦子運轉不了,腦海里所有的東西像是一瞬間被凝滯住了似的。
「那麼驚訝啊!如果早知道這個法子能讓你安靜下來,我以後一定會多加利用的。」直到易問淡嘲帶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才猛地自呆愣中回過神來。
想到方才的事,小臉立即紼紅了起來,但卻是讓怒氣漲紅的,「易問,你竟然佔我便宜!懊死的……」想伸手刮一巴掌上去,卻讓他微側臉閃過。
「笑影,如果你不怕我驟然松手讓你跌下地去,那你盡情打好了。」偷香成功的他,顯得心情不錯,還對她微揚起臉輕笑了下。
杜笑影氣得牙癢癢的,但仍是收回了手。他們正路過蝕骨池,那一潭黑幽幽的池水讓人看得實在心驚,她可不希望自己因刮了他一巴掌而掉進那里。
易問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腳步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放置浴桶的房間。
「爺,小姐,東西都準備好了。」碧青和紫落看到他們進入後,忙福身道。
「幫小姐褪去衣裳。」他把她放到一旁的床榻上後,吩咐身旁的侍女。
「是,爺。」碧青上前俐落地替杜笑影解去身上的繁復衣裳。
「你先在這里安靜的泡著,我去外面找些藥材。」隔著珠紗簾幕,看到她被侍女扶著坐進了浴桶,易問丟下這句話後便走了出去。
杜笑影理也沒理,直到瞥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一直縮在水里,只露出頸部以上部位的她才緩緩挺起身子坐起來。
「小姐,要不要抹些薄荷香精?爺說是讓您祛熱用的。」紫落拿著一個雕花精致的玉瓶上前遞給她,笑道。
「不要了。」雖然現在是夏末初秋,太陽還毒辣得很,但她因身子虛弱,失血過多,體質根本畏寒得很,不需要用這些東西。
「哦,那奴婢先收起來了。」紫落把東西放回去,「爺對小姐真是好啊。」她忍不住羨慕的道了句。
聞言,杜笑影眉一挑,臉上浮起絲慍怒,「這就叫好?」她冷嗤了聲。
「小姐,奴婢沒有說錯話啊,你看,除了沐浴等這些是我們服侍外,小姐吃的東西爺都不假他人之手,甚至小姐睡覺時,爺都要抱著一起睡,這不就是很好了。」說著,兩名婢女忍不住微紅了臉,對于男女之間的情事,她們年紀尚小,仍是懵懂不知的,但看到爺對小姐那份親昵寵愛,臉不禁微赧了起來。
杜笑影微蹙了下眉頭,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她睨了兩個婢女一眼,「有沒有摘錯?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況且我也不想回來,是那家伙硬將我帶回這里的,這簡直是強盜的行徑,你們竟然還說他對我好?」忍不住一長串的數落,她越說越氣,說到最後甚至惱紅了臉。
「呃……小姐……」
話都說完了,這才發現自己唯一的兩個听眾縮在一起,青白著臉不敢出聲。
「你們在做什麼?」她怪異地望向兩人。
「我都听見了。」淡淡的男聲從門口傳了進來,他高挺的身影向她慢慢走近,鳳眸微眯地凝向她,有抹高深莫測的感覺。
杜笑影把頭撇向另一邊,「听見了又怎麼樣,你以為我會怕你。」她惱羞成怒道。
「你沒看到我的努力嗎?沒看到我為了救你而費盡心思尋藥?你只看到我的強盜行徑,只覺得我一直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笑影,你真是讓我失望……」易問低低冷笑,眸子瞬間變得冰冷,銳利的眼神射向她,神情浮上一層陰驚。
他的語氣讓她頓時怒從心中生,爆發了累積許久的憤恨,「別假惺惺地跟我說這些,你這個惡魔害死了姊姊,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你有本事干脆把我給殺了,那樣你我之間的事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她對著他怒道,將滿腔的怒怨、心痛及難受都一口氣發泄出來。
「你是在激怒我嗎?」易問微咬牙,低低地迸出冷音,而後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石遞給她,「看看這是什麼,你父親交給我的嫁妝,現在我把它還給你。懂這個意思嗎?這意味著你早己和我有婚約在身了。」
「爹把龍血玉作為嫁妝?」竟然這樣把她草率地嫁給了眼前這個男人……杜笑影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眼楮瞪著他,幾乎要噴出火來。
「對,你我不但有了夫妻之實,你父親還親口承諾把你交給了我……」他眼神冷漠且迫人地盯著她。
听到他的話,杜笑影泡在渾濁嚌黑的藥水里的身軀忍不住劇烈抖了起來,她真是想跳出來狠狠抽他一巴掌,但這樣做,她會被他看光。
易問趨近她,伸手以指順了順她濕滌滌的長發,輕輕地撫著,「笑影,我希望兩個月後,就是你我大親之日,我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她欲閃開他的踫觸,卻因因禁在這個小小的浴桶里無處可躲,只好惱怒地瞪著他,「姓易的,你打錯如意算盤了吧,我的命是上天的,它要什麼時候取回你我都不知道,你這樣煞費苦心,到頭來也不過白忙一場…」
昕到這話,他忽地一使勁,手扯著她的發,讓她的臉貼上他。
好痛!杜笑影皺了下眉,但仍是緊咬著牙沒有痛呼出聲,「你干什麼?!」眼瞳直直映入他凌厲的黑眸里。
「我告訴你,笑影,你的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只要我不允許,誰也不能把你奪走,即使上天也不例外!」易問堅定的語氣隨著冷冽的氣息噴到她臉上,一時之間令她覺得嚴寒不已。
看到她畏縮的舉動,他扯唇冷凜一笑,更加地逼近,雙眸似針般的犀凜凝視她,高挺的鼻頭幾乎踫到她,「笑影,別隨時想著要離開我,懂嗎?記得要好好養傷,你看,我為你的藥治已經起了一點療效,過兩個月後,你就乖乖听話,等著做新娘子吧……」
他在她耳邊低低喃道,用手順了順她的發,並撩起幾絡發絲湊近鼻尖細聞,「我有事先走了,你就在這好好泡著,也好好想一下我的話。」
「你混蛋……」在瞥到他走出紗帳後,杜笑影忍不住用手拍打了下水面,激起紛飛的水花,她只覺得自己的怒氣越來越洶涌了。
☆☆☆
一個月後
在杜笑影可以下床走動,並且不會只因走三五步路便喘得再也直不起腰的時候,她終于可以擺月兌每天泡藥浴,三餐吞藥丸配藥汁的日子。
她現在的狀況雖然比以前好得多了,但仍未如一般正常人。
靶染風寒的情況會變得頻繁,尤其是深秋已慢慢來臨了,天氣變得微涼起來,她更是早已將披風系在頸問保暖。
「小姐,現在傍晚起風了,我們先回房里好不好?」陪著杜笑影在府里的藥園看藥草的碧青和紫落捉醒道。夕陽已快落盡了,空氣變得涼爽起來,她們當然十分享受這份燠熱過後的涼意,但小姐的身子可沒那種福份。
讓她們一提醒,她這才發覺周圍有絲涼意襲來,忍不住將披風扯緊一些,她淡道︰「好吧,就先回去。」
兩名婢女扶著她往走廊慢慢走回,每一步都極慢,但比起個多月前的狀況已好多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太走運,至少撿回了一條命,身子的狀況也慢慢好轉,這一切不知道費了易問多少的心血和努力……
但一直到現在,她仍是沒有原諒過他,也沒有給過他一點好臉色看。還有半個多月他倆就要成親了,可她沒有這個念頭,更沒有這個想法。
然而,她現在沒有能耐去對付他了,這一次的死里逃生後,她就立即失去了全部的法力,成了一個正常人,沒有玄陰的體質招來妖魔魂靈的報復,她的日子過得很平常。
現在僅剩的唯一念頭,就是在自己身體真正好了後便要離開這里,回去陪在姑姑和姊姊的身邊,她們的墳墓都葬在天威山莊的後山懸崖邊上,自從出來為姊姊報仇後,她很久都沒有回去看她們了。
易問啊……她現在也不懂自己的心了,姊姊在夢里對她說,是因為她愛他,所以才會甘願奉上自己,甚至連性命及後果都不顧。
她剛開始是強烈地否認,她不是愛著那個惡魔的,她不要對他有感情……但是,她欺騙不了自己。
當初以為自己會殺了他為姊姊出一口氣,但在那次被他強制于床上時,她知道自己是有能力避免這一切的發生,但在最後的一剎那,看到他溫柔的神情,那麼急切地想擁有她,她的心忽然升起了一種痛。
也是那一瞬間對他產生了感情吧,再沒有任何的猶豫和反抗,她,順從了他,也順從了自己的意願。
也許是因內心升起的那一抹悲哀吧,在意識到兩人的世界是不對稱,他們是不會有可能在一起的,所以,她絕望地選擇了那一個方式,讓他在離開之前,遺留下生命中的刻印。
這個刻印是無法抹去的,她知道這個後果,當然更明白它的嚴重性,但她仍是選擇了它,那一剎那,她的心是不悔的。
但是……
她失策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處心積慮在他身上下蠱,卻一次也沒得逞,反而讓自己失去法力。
真是得不償失啊!但對于自己那次將處子之身給了他,心里沒有半點懊惱及後悔,甚至也沒有怪過他。
雖然她仍想為姊姊報仇,但現在她殺不了他,她不但被一直囚禁在他身邊,甚至連意志也快不屬于自己了……
真能離開得了嗎?她不要慢慢習慣于他的強勢與霸道,她不要變得越來越軟弱,對他的抵抗也一次比一次不堅定。
她真的忘不了姊姊的事,所以,就算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她也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的,不然,對姊姊的那份愧疚會像心上的大石,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這樣下去,她會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