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真的很喜歡笑音姑娘嗎?」入夜時分,一輪潔白皓月當空照,只余萬許清輝在人間大地上,頓生悲涼之意。
煉丹房里,易問正聚精會神提取丹藥,忽然背後傳來祈福的一問,神情頓時微怔起來。
等了許久,他才緩慢開了口,「你看得出我很喜歡她嗎?」聲調語氣始終冷淡平板。
「爺,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爺的舉動和語氣都在在說明了對笑意姑娘的那份寵溺和在意。」祈福想了下,還是沉沉的說了。
易問聞言,身子僵了下,而後緩緩回身,冷厲的目光盯住了他,「我的舉動和語氣對她很寵溺、很在意……」
全亂了……他冷靜漠然的表情下,心緒卻開始煩亂起來,所有的問題席卷涌來,像一個個剪不斷、解不開的結。
他皺著眉,回想著自己對她的舉動、語氣,才赫然發覺,原來他早已習慣于其中了……
她撒嬌的語氣、甜膩的笑顏、女孩的舉動,牽他手、偎他懷的自然而然,以及自己毫不顧忌地將她摟于懷中、護于臂彎的舉動,這豈不是說明了這一切?
「爺……」他緘默的神情讓祈福微不安起來,「我是不是觸犯到爺了?"
易問遽地回過頭望他,語氣陰冷的開口,「祈福,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這些禁忌的話語……」他是沒有感情的,怎麼被牽制在一個小丫頭的手掌中,他沒有感情的。
「爺,你放心,祈福以後不會再亂問的。」祈福神情莊重嚴肅地道。
「你先出去,現在別來吵我。」他朝他投去冷冷的一句。
「是……」祈福立即定出房門,並且輕輕地帶上了木門,這才走遠。
鼎爐下的熊熊焰火燒得滋滋作響,待房間變得靜寂,又只剩下他一人時,他臉上的表情才放松下來,一向冷硬的五官緩和不少,但莫名的陰鷙又染上額間,令眉頭都糾結了起來。
只是,他再怎麼想仍是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會對她有了特別的感覺……對,只是感覺,像他這樣冷血絕情的人,是不會有所謂的感情的。
初見她時,見她中了蠱毒而昏睡倒在福壽居門口,多天後,他被牽引了注意力,而後,他幫她除去蠱毒,只為了利用她,但她全然不怕他,甚至對他冷眉怒目及陰狠的語氣、毒辣的手段,都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
然後,他發現了她的奇異之處,想利用她來試藥,卻差點讓她小命丟了,但她仍是絲毫不在意,有時候,他真的不懂她的小腦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對于她的身世、來歷,他查過,卻幾乎查不出什麼,只是知道她的閨名叫笑音,會妖邪之術一點皮毛。
什麼時候讓她吸引注意力的?從她不驚不懼的表情,常常露出的那一抹甜笑,以及到後來他喂她藥、佔她便宜,成了她對他逼婚的理由,最後,是她對他自然流露出的撒嬌、依賴的語氣,讓他習慣了與她之間的相處。
想到這里,他微吐了一口氣,而後視線緊緊盯著鼎爐,思緒仍是飄遠了,收不回來。
難道,他對她的那份異樣和特殊的感覺就真的是感情?
可笑……他猛地一咬牙,內心有股升騰的熊熊大火竄到腦子里,幾乎將理智給焚燒了。
厘不清,易問匆匆走出了煉丹曲房,腳步似乎不受控制地朝走廊右側而去,直到來到了臨魚池的最後一間房門前,這才發覺自己走到了這個每天必定會準時來到的廂房前。
心里又開始微惱起來,腳步剛想踅返,卻听到里面傳來笑音的聲音,「都來到門口了,怎麼還沒進啊?」听起來嬌滴滴的,帶著些許慵懶,可能是剛睡醒吧!卻讓他的心听得一緊。
眉頭皺了下,他推開門走進去,「剛睡醒嗎?」淡淡的語氣問道,他習慣性地在她床沿邊坐下。
「嗯,剛醒,在等你來嘛。」笑音頭發披散在身後,灰白的發漸漸轉成了黑發。易問伸出手幫她用指順了順,感覺發質順滑了許多,不像以前灰白的時候,是干澀枯燥的。
「喂,易問,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耶,有心事啊?」笑音靠在他胸膛,問道。
他一怔,「沒什麼。」抬眸了望窗外冥黑的滅色,頓覺心里的煩亂更多了些,一時之間也心浮氣躁起米,「天色晚了,我還要回去看看丹藥,你先休息。」
想到了心里一直否定的感情,他不覺對自己和她之間如此親密無間的關系介意起米。
「你要走了?不是來陪我聊天說話的嗎?」她張著眼望他站起來的舉動,疑惑地問。
「我還有事。」語氣陡然冷了下來,易問沒再多看她一眼,便逕自推門走了出去。
笑音坐在床上,也沒有再出聲說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融入了黑夜里,再也听不到沉穩的腳步聲時,她一向笑得甜美的唇,緩緩地彎出一抹詭譎難測的笑意來。
很好,是她所預料的事情發展中,方才他與祈福的一番話,讓她多少知道了她在他心底的地位,到底有多深重……
☆☆☆
翌日——
「爺,笑音姑娘失蹤了!」祈福匆匆跑到藥園里,向正在查看草藥生長情況的易問稟報道。
微彎著的身子倏地一怔,易問回過頭來,「失蹤?她不是一整天都待在房里養傷嗎?能走到哪去?」目光微厲地望向他。
祈福一垂頭,「爺,是我沒留意。」他也不辯解。
「你的意思是說,她不在房里好好待著嗎?」他不悅地問道。
「我拿草藥去笑音姑娘的廂房啦,沒見人影,派人搜尋了府里的地方,也沒有人見到她的蹤跡,才來跟爺報告的。」他點頭,緩緩說道。
「那她可能會去哪,出府?」易問微皺起了眉頭,昨晚在她廂房里,沒見她有什麼異樣,難道真會出了什麼事。
「回爺,笑音姑娘可能真的出府了,屬下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祈福頓了下,才繼續道︰「宮坐太監送來千年的參精,且璇妃的病情也出現了好轉。」
「哼,這種事也來跟我報告。」他冷哼一聲,擺明不把這事放在眼里。
「但璇妃卻派人帶來一句話,說笑音姑娘的出身不凡,而她為爺觀相,說是爺的命中克星已出現,可能是身邊人,要爺多擔待點。」祈福用平板的語氣敘述著。
這一句話引起了易問的興趣,「音兒出身不凡?她的這句話不就暗示了我的命中克星就是她……璇妃算什麼東西,她胡亂講兩句你便信。」他冷冷地道。
「屬下不敢。」祈福低頭,而後又問,「爺,那笑音姑娘……」
「派人去找她回來,另外,璇妃送來的參精,我要用來煉丹藥給音兒,去幫我準備好。」他沉聲吩咐。
☆☆☆
笑音失蹤了三天兩夜,一點消息也沒有,開始讓易問覺得詭異,脾氣也開始因搜尋不到半分結果而喜怒無常起來。
整個長安城都搜尋不到她的蹤跡,難道人真的憑空消失了?天天找尋不到她,他的心就越得不到安寧,甚至多了份焦急暴躁。
江湖上的人多不賣他的帳,因曾有事相求要他醫人,卻遭他拒絕而產生的影響。他的醫術高明,邪術更是駭人,一身功夫無人能敵,而怪癖也是一大堆。
心情好時,來者不拒,心情壞時,千金只換得他一句——不醫。所以江湖上眾多豪杰名望之士,或者邪狂佞小人,都對他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對他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力有所忌憚,早已痛下殺手了。
若是,有心人士趁音兒在外不設防而痛下殺手,那他……想到這里,他的心不禁驚了起來。
「爺,長安城那麼點大的一塊地方,笑音姑娘是走不到哪去的,唯一有可能讓我們找不到她的原因,會不會是被人藏起來了?」祈福想著這個可能陛,連語氣也染上了絲沉重。
璇妃送來那句話的同一天,她就失蹤了,這不得不讓人覺得事有蹊蹺。
易問的心猛地失速急跳起來,才正在擔憂這件事,便讓祈福給說了出來。
「爺,你不要太緊張,笑音姑娘不會有事的,屬下再領人去搜尋一遍,興許會再有消息。」
听聞這句話,他倏地抬眸盯住他,「我看起來很緊張嗎?我有什麼好緊張的……」語氣陰冷不悅地道,心里有絲不悅,每個人都當她是他心上的寶,一定要呵護在掌心的嗎?
「爺。」祈福微垂了下頭,「笑音姑娘失蹤這幾天,你都是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雖然你曾說過自己對她並不是那種感覺,但府里的人都知道,爺一直很擔心笑音姑娘。」他不怕死地據實說明。
「你……」易問遽地咬牙,額間青筋隱隱跳動。
「爺,你莫怪屬下多話,小的只是想提醒你,屬下自小就跟在爺的身邊,那麼多年來,一直都看你是孑然一身,對紅塵間並無什麼留戀,但是……」他頓了下,直視著他,「自從笑音姑娘出現後,爺的心情是隨著她慢慢改變了,甚至,爺為了她甘願奉出那些極其珍惜的藥草丹藥,只為能讓她的身子快點好起來,這又何嘗不是爺對她的一番心意?」
一番誠懇的話,讓易問終于正視了自己的心緒,但他仍是不肯深想,一雙俊目陰驚得嚇人,「那是因為我誤傷她在先,為了彌補她而已。」
「……」祈福還想再說什麼,但讓他揮手截斷了,只好收回話,「我先出去了,一有消息再通知爺。」
待他的身影消失後,易問一臉冷峻的表情才驟然褪下,峻眉緊蹙,一雙眼眸里閃過復雜的情緒,不知在想什麼……
☆☆☆
他沒料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她的。在尋找了半個多月,終于讓他找到了失蹤的人兒,但怎麼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他看向遠處那個站在茶樓欄桿前,凝視著夕陽染紅了天際那一片美景的女子,她身邊那名身形挺拔、年輕俊美的青衣男子,在與她淡笑風生間的親昵和親密舉動及氣氛,都讓他一瞬間變了臉色。
「爺,我們發現笑音姑娘後,就立即趕回去通知你了,但方才她身邊還沒有那名青衣男子。」祈福在他身後道。
「那個男的是準?」
「不清楚,但看他與笑音姑娘如此熟稔,兩人之間的關系應該不簡單。」他照實說,然後發現自己家主子的身子繃得很緊。
「你們在這等我。」易問扔下這一句後,身形驀地瞬移,才一眨眼間,便來到茶樓下,他放慢了腳步,緩緩走向樓梯。
茶樓一般是文人雅士的聚集地,所以即使人多也不致喧鬧,他走到樓上,便輕而易舉地看到在欄桿前相偕談笑的兩人。
練武之人的耳力比尋常人好得太多,所以即使他的腳步放得再輕,但那份賁張而涌的危險氣息,仍是驚動了背對著他的青衣男子。
他倏地回頭,在瞥到易問陰晦的眼色時,瞳眸不禁微縮了下。他的手踫了下笑音的肩,她回神,而後轉過身子,視線在瞥到咫尺之外j那抹昂藏高大的身影時,神情微愣,仍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笑音……」青衣男子忽然低低喚了她一聲,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笑音朝他一笑,有些安撫的意味,而後身子向前跨一大步,「易問,你來找我嗎?」語氣帶著絲驚喜。
易問將他們之間的互動都看在眼里,心里更覺不悅,他身形驟然上前,猿臂一伸,將她縴細嬌小的身軀往自己胸前一攬,好似在向他人宣誓主權一樣的霸道。
「易問……」笑音被他的舉動給驚住,在他懷中動彈不得。
「他是誰?」濃濃的怒意在耳邊響起。
她一听,直覺便同答,「是我在廟街上認識的義兄。」
「義兄?」只一個偶然相遇的義兄,便是這樣一個有著深厚武功底子的男子,他的女人還是不簡單啊。「你在府里不辭而別是為了什麼事?」手擱到她的腰際,圈緊起來。
「散散心而已,在府里好悶好悶的,又沒有人陪我解悶兒,你呢?那天晚上為什麼要臉色那麼難看地對我啊?」她望向他,嘟著嘴抱怨,「幸好我自己出來散心,還遇到了好心的義兄,他這幾天都一直陪著我呢。」她語氣帶著慶幸。
聞言,易問微眯起眼,眸中流露出不悅,「音兒,我可從沒听說過你無聊悶郁的事。還有,以後別隨便亂認義兄長,他不配。」
青衣男子冷凝著眉目上前,「姓易的,你現在放開我的小……笑音……」盯著他的黑瞳里有火簇在跳動。
眉尖一挑,易問抬眸望向他,「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活,還你的笑音?」哼,他配嗎?另一邊低垂的左手遽地往前一伸,隨著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朝青衣男子凌空襲去。
兩人相距得不遠,所以他暗藏在袖中的毒箭猛地朝前發射,眼看就要釘在青衣男子的身上,但沒料到靜佇著不動的身形陡然微旋,揚起一股袖風,轉眼將毒針全數移轉了個方向,朝一旁的圓木柱釘去。
寶力深厚,倒有個不錯的底子,但是,他今天原本就不打算放了這個礙眼的家伙,所以……
在青衣男子剛旋身避毒針的時候,他早已以內力逼出暗藏的粉狀東西,無聲無息地朝他逼去。
當青衣男子發覺不對勁的時候,這才知道自己中了暗毒,身子開始灼痛起來,好似被精煉之火沿著皮膚合吻上去,讓人痛徹心扉。
「大哥……你怎麼了?」看到他臉色乍青乍白的變幻、極力容忍的模樣,笑音開始驚慌起來,但身子卻被緊緊禁錮著,不得半分自由,「放開我,他現在是怎麼回事?」她焦慮地瞅著他喊道。
瞧見她這副焦急擔憂的表情,易問只覺一股怒火燒得更旺了,他攫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道,「你別盡為他擔心,中了煉火之毒的人死狀是很難看的,我們現在同去。」
「不要!」在他將把她帶走時,笑音忽然大叫一聲,「你把他身上的那個什麼毒給解了,不然我不回去!」她小臉漲得通紅,死死地盯住他,一股火氣從心底升了起來,不敢回頭看那滿地打滾的身軀。
「你……」他狠狠地盯著她,而後咬牙切齒地問道,「他到底是你什麼人?」
劍似展開的濃眉蹙斂起來,雙唇抿得極緊地盯向她。
實在受不了那份灼心之痛,青衣男子忍不住哀嚎起來,而後一拳打向茶樓的廊柱,「啊——」狂哮一聲,眉宇間滿是痛楚難耐之色,四周的桌椅早已被他狂掃到了外面,但滿身狂躁之氣仍未能解除。
「易問,他真的是我認識不久的義兄,你快點救他,快點啊!」
她扯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著,淚水都滑落下來,幾乎泣不成聲了。
然而,此情此景讓他看得怒火更熾,「走。」冷怒地朝她道,而後將她一把抱在懷里,不顧她掙扎不已的舉動,身形往欄桿一躍,旋飛下茶樓。
「爺,現在立即回府嗎?」祈福早已在樓下等候多時。
他微點頭,而後立即跨上旁邊的白色駿馬,但懷中的身子卻不肯安靜下來。「你放開我!放開我啊!」朝他尖叫道,笑音不停地扭著身子想下去。
他不理,雙腳一夾馬月復剛想揚鞭快跑起來,但懷中一空,卻見她趁隙滑了下來,隨即向後面跑去,那副急度迫切的焦慮模樣,看得他又怒又護,直想把身邊的人都大卸八塊才能消得了氣。
他飛身下馬,很輕易地便截住了疾跑的身影,而後攔腰一抱,將她困在自己手中,「你再這樣,休怪我不客氣了……」發紅的眼里有著狂氣,怒不可遏的大聲咆哮。
「你也一起殺了我吧!惡魔!」她揚起臉,大眼瞪住他,狠狠地怒斥道。
惡魔……被她這句話給刺痛了心,易問忽然把臉逼近她,眼眸微眯下來,天色晦暗,映到他的眼楮里,他的瞳眸也呈現同樣的陰濕晦暗。「別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不然,我會連你的命一並要去!」聲音不大,但堅冷。
她沒有害怕,「你放開我,惡魔,你殺了我的義兄,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她朝他狂吼尖叫道,被縛住的身子越發掙扎起來。
花了很大力氣,易問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因暴怒而出手傷了她,但神情卻更顯陰森,眉目隱藏煞氣,他眼盯著她半晌,而後手臂猛縮緊起來,讓她在他懷里更動彈不得。
「祈福,你去把那個混蛋的毒給解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向身後的侍從,而後咬牙抱起懷中哭鬧尖叫不已的女人,往馬上躍去。
听到他的話,笑音果然停止了掙扎,一張哭得慘兮兮的臉猛地望他,「易問,你、你真的救了他嗎?」她扯住他的衣袖,迫不及待道。
他沒有應她,韁繩一扯,轉了個方向,兩人在馬上狂馳起來。
有風隨旋而起,他的發飛揚,但一張面具下的薄唇緊緊抿起,帶著森寒的氣息濃郁了起來,慢慢在兩人間彌漫……
回到福壽居後,笑音便被易問扯回走廊右邊的廂房里,他一路上半句話也不說,而她也只是任他拉扯著,沒有出過聲。
來到最後一間她暫居的廂房,他長腳猛一踢,門板撞到後面的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
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就被摔到柔軟的床上,頓時嚇呆了似的,瞪著大眼望他。
易問把臉上的面具除下,往地上摔去,一張邪魅俊美異常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幽黑的瞳鎖住她,帶著令人心寒膽戰的肆佞。
直到他也跟她一樣上到床後,笑音才葛然醒悟過來,而後,臉色倏地失去了血色,「易、易問,你要干、干什麼……」
他沒有理會她的問話,只是伸過手去勾起她的下顎,而後薄唇輕輕吻了下去。
她心一驚,直覺想用手推開他,卻讓他給點了穴道,只能僵立著身子,動也動不了。
他的唇稍離她的檀口,笑音一得空隙便驚叫,「易問,你不要這樣啊……」話未說完又被點了啞穴,這下她只能干瞪著眼,心里羞憤至極,卻什麼也做不了。
「音兒,你說,我對你的感情怎麼會那麼強烈呢?強烈的程度都已超出我的意料呢……」他瞧見她狠瞪他的模樣,薄唇微微一勾,邪肆地朝她輕道。
他的笑讓她的心狂跳了起來,嘴微張,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挫敗地盯著他。天啊,她竟然這樣失身了……
身上那件粉色綢衣被他褪下,單衣也完全被扯開,只余一件艷紅繡著桃花點點的肚兜裹住微挺的胸脯,笑音欲哭無淚,手腳平伸,身子平躺,羞憤的感覺讓她選擇閉上眼,任他對她大肆染指,來個視而不見。
易問俯下頭,以唇齒代手解開了她身上肚兜的束繩,隨即,她光滑潔白的胸部立即完整地呈現在他面前。
鳳眸倏地黯了下,濃郁且猛烈的霎時襲向了他,心里所有的怒氣、怨憤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的硬繃起來,他強忍著,而手上舉動更加輕柔起來,他小心翼翼地除去她身上所有的障礙,最後,看到她優美白皙的玉體已然全果,心里的興奮火焰一瞬間全被點燃了。
「笑音……」蘊含著濃郁的沙啞聲音響起,「你真美……」他的手輕輕撫了上去,引起她一陣戰栗,而緊閉的眼眸仍倔強地不願張開。
好羞啊……
靶覺到胸前被他很用力地吻了上去,有股溫熱濡濕的感覺,她倏地咬緊了牙,強力忍住那份讓自己酥軟無力的感覺。
但仍抵不住那波波席卷而來的酥軟感,他的唇親遍她的全身,恍如被種植了一簇族焰火般,全身上下都發熱了起來,像在天堂里一樣,她神智模糊而縹緲,隨著一波波狂涌而上的快感,她只覺得自己像在雲端飄浮一樣,早已沒了意志及理智。
這是她嗎?在嬌吟、在喘息,在不停扭動著自己的身子,迎合著他一次又一次狂野火熱的探求……
☆☆☆
「醒了?」
笑音甫一睜開眼,便被近在咫尺的俊臉給嚇了一跳。
「你……」一發出聲音,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干啞得要命。
「來,我喂你喝些參湯。」他先遞上清水讓她漱漱口,而後把一旁還冒著熱氣的參湯送到她嘴邊。
笑音望著他,驟然想起昨晚的事,臉倏地漲紅了起來,有股羞憤相交的怒氣沖了上來,「我不喝……」一把推開了他的手。
易問閃得快一些,沒讓參湯被摔下,他凝了她一眼,而後飲了一大口,趁她不設防的時候,唇便欺上她的檀口,她受驚嚇,想驚呼出口,沒想到讓他佔了便宜,溫熱的液體便趁機滑入她的喉嚨。
「咳咳……」這家伙想整死她啊!被強灌入的參湯讓笑音咳得半死。
「還要不要我喂呢?」易問睨著她,懶洋洋地問道,平淡的語氣里帶著些許威脅的意味。
「混蛋,你找死啊……」她忍不住破口大罵,但一瞥到他想再試一口的舉動,立刻伸手奪過銀碗,一古腦把剩下的湯水灌進了喉嚨。
「這樣才乖。」他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肩,光滑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她微躲開他的撫觸,意識到兩人此時全身上下都是光果著的情況,臉不禁又暴紅了起來,「我要起來穿衣服了,你先給我轉過身去……」她對著他道。
然而,易問只是微挑起了眉尖,「音兒,我們昨夜都把彼此看光光了,你還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笑音微羞怒起來,「都怪你,害我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失身,你現在還要這樣欺負我……」
他猿臂一伸,將她稍離自己的嬌軀攬入懷中,唇邊微勾起邪肆的笑意,「這樣就叫欺負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還想再次吃了你……」溫熱的氣息在她耳後吹拂,她只覺得一股火熱的感覺在耳根上蔓延開來,怯意更濃,不禁微垂下頭,什麼話也說不出。
「音兒……」他就愛看她這副嬌羞乖巧的模樣,指尖輕撫上她細致光滑的臉,流連不已。
門忽然被敲了兩下,「爺,藥浴的東西都已準備妥當,現在要過去嗎?」祈福請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兩人回過神來,笑音忍不住一陣赧然,易問則微冷了聲音,「你先下去。」浯氣里有股淡惱。
「是,爺。」祈福很快退下了。
「易問,你一會兒要浸藥浴嗎?」笑音好奇地問道。
「不是我。」他望著她道,「你現在覺得身子酸痛嗎?一會兒去浸個藥浴,身上所有的不適便全好了。」
笑音一听,臉色有些驚恐,「我不要浸藥浴……」她差點失聲了。
易問微眯起鳳眸,「現在說這些太遲了,不過這次藥浴里會放些花精露,絕對不會使得你滿身藥味。」他淡淡道,表情很篤定地望著她,帶著堅持。
嗚……笑音哭喪著一張臉,很是不甘願地看著他嘟嚷,「可是浸藥浴真的很不舒服,全身濕濕黏黏的,好難受。」可憐兮兮的目光望著他,企圖能躲過一劫。
「音兒,你現在想自己下床穿衣服還是我幫你?」他雙手環胸,語氣平淡地望著她道。
「我、我自己穿。」她十分氣餒地下了床,然後在他「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勉強地將衣服全數套好在身上。
但腿間那些初嘗人事的疼痛卻讓她慘白了臉。天哪,昨夜那種似被撕破了肌膚的痛感仍讓她驚悸,沒想到隔了一夜,仍是疼痛不已。
瞥到她發白的臉色,易問心里微起暗惱,「我待會去拿些冰涼的雪蓮凝露給你涂抹,疼痛就會減少些許了。」看不慣她略帶痛楚的神情,他一把將她抱起,順勢往懷里緊抱著,便向門口走了出去。
笑音在他懷中倒也安分地躺著,小臉埋進他胸膛里,听著清晰而沉穩的心跳聲,以他的角度,他望不到她有絲微澀的笑意在唇邊浮起,也看不到她方才還略帶痛楚的神情早已換成令人恐懼的陰狠絕然。
來到一間封閉得密實的房間,祈福早已準備好的藥浴設備就在里面。
巨大蓮木制成的浴桶里,放置著仍冒著氤氳的熱水,濃濃的藥香味在房間里充斥著。
笑音掩住了鼻子,聲音听起來像是快哭了,「易問,我討厭這些東西,你不要逼我洗了好不好?」
那些浴湯,光看就惡心不已,黑抹抹的,讓人看了就可怕,但是,熬制這藥湯的藥材可真是罕見的珍貴啊,光說出任何一樣都會讓人驚異。
可是,珍貴歸珍貴,她不喜歡啊。她從小就沒吃過多少藥,藥味是怎麼樣都聞不慣的……
聞言,易問的眉尖隱隱挑了起來,鳳眸眯成一條線,臉上的表情早有不耐了,「看來你是想跟我一起洗鴛鴦浴啊,我是不介意,但你的身子還吃得消嗎?」
冷冷的話語從齒縫里一字一字迸出來,讓笑音听著差點腳軟。
「易問,你每次都欺負我,討厭死了……」她氣得漲紅了臉,但仍是乖乖地在他面前褪去了衣服,然後任他抱進浴桶里。
一浸到藥水中,那股炙熱的感覺差點讓她尖叫出來。「好燙啊……」咬住了牙不敢吭聲。
他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佇立著高大的身子在她旁邊看著,漠然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笑音在桶里靜靜坐著,身子慢慢適應了熱燙的浴湯,在藥物的浸泡下,她開始覺得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都懶洋洋的,眼眸也不禁微合起來,好舒服啊……
「音兒……」
忽然,淡淡的聲音傳進了耳內,喚酬她逐漸飄離的神智,「什麼事?」她忙問道。
易問不知何時已來到桶邊,距離她如此之近,甚至一雙手扶在木柵的邊沿,雙口緊緊地盯著她看。
「你昨天的那位義兄是什麼來歷?」他冷靜的表情、平常的語氣,好似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而已,但笑音的心卻為此緊張了起來,「他只是一個……一個……呃,我也不太知道,反正我溜出去的那天,是他主動跟我相識後,便照顧起我了。」
「他的武功底子不錯,並且……」易問說到這里時,語氣頓了下,而後將視線緊緊盯在她面上,「音兒,你一個女子的閨名,怎麼能隨便告知外人呢,他叫你笑音,態度太親熱了吧……」
他徐緩地說著,低沉的嗓音平滑如絲卻隱含著危險,仿佛山雨欲來的感覺。
笑音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他、他是我大哥嘛,認、認的大哥啦!我們既為兄妹,告訴他名字又何妨。易問,你就別太計較了吧。」她心驚地解釋道,陪笑著。
扶在桶邊的手忽然改扶到她在水面上的香肩,光滑白皙的肌膚上早已因熱燙的水氣而微微泛紅,但她覺得,被他輕摟住的地方,更像是著了火一樣,甚至起了微疼的感覺。
「音兒,你說我能不計較嗎?你是我的女人,怎麼能隨便就跑出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並且,你昨天的態度真是讓我很不舒服,為了保他一命,你竟氣急敗壞尋死覓活的威脅我……」
「我、我……」她瞪大眼,有些驚恐地想解釋。
「音兒,你現在已經真真正正成為我的人了,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和別的男人一同出現的場景,懂嗎?」他緩緩地道,語氣越顯陰冷,而後,搭在她肩部的手慢慢下滑,終于沒入水中,在她的身上游移了起來。
笑音動也不敢動,只能哀求道︰「易問,你別這樣,我、我以後再也不會跟別的男人一起出現了……」她的語氣可憐兮兮的。
易問的舉動明顯頓了下,而後抬起眸,帶著笑意望向她,「音兒,你想你還會有機會嗎?不過你鬼靈精怪,有時候我真是揣不透你的心思,要不這樣吧,你冠上我的姓後,以後就是你有心想跟別人接近,也不會再有人敢跟你沾上什麼關系了……」
笑意是帶著算計的,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陰惻惻的感覺,讓人听得心驚。
「易、易問,你什麼意思啊?」笑音在心里求神保佑,應該不是自己想得那個意思吧,老天保佑。
「下個月初七,是個不錯的日子。音兒,我想得很清楚了,我們就選這個日子成親吧……」
「成、成親?」轟的一聲,她似乎听到頭頂傳來雷鳴巨響,像是要將她的腦袋轟出一個洞似的,那份震驚……不同凡響啊!
她沒有想到這一層上面,他怎麼就忽然要跟她成親了呢?
「音兒,你心里該不會還在想著那個什麼義兄吧?」易問瞥見她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微沉,咬牙問道。
「我、我沒有。」笑音心虛,忙道。
「沒有就好。成親的婚禮你想要人多熱鬧些的,還是只我們府里的人便可?我沒異議。」他把手從水里伸了出來,而後站起身子朝她問道。
「我、我……」笑音苦著臉,卻什麼也答不上來,她心里的想法根本沒跟他一致嘛,怎麼會……
「我知道你害羞,答不出沒關系,我都替你決定好了。音兒,你好似無父無母,親人應該也沒有一個,而你那個剛認不久的義兄,看來也不必多此一舉地請他來證婚了。」易問神色自若,淡淡地替她決定道。「好了,你泡得夠久,這湯浴都變得涼了,我先抱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