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盡避桑羽文挖空心思極力回避著袁暮青,但他還是在她最後一堂課後遇著了她。然而正確的說法是他刻意去侯著她。桑羽文萬萬沒料到他干脆翹課陪她,當他當著幾十名同學的面,瀟灑的和教授打了聲招呼,怡然自得的請她身旁的同學讓座時,她可以想象自己當時的目瞪口呆相是多麼的蠢。
一堂課終于在眾多同學過度關照的眸光打量里結束,桑羽文匆匆收拾文具拐出教學大樓,身後的袁暮青亦步亦趨的跟著。
「你到底想干嘛?」受不了迎面而來的學子頻頻朝她投射而來的眸光,桑羽文霍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朝袁暮青低吼道。
「帶你去換藥,你忘了嗎?」袁暮青聳聳肩。
「我沒忘,我可以自己走,不必勞煩尊駕貼身護送。」她話里藏針,不客氣的表明對他的騷擾有著極度的不滿,尤其他吊兒郎當的態度更令她惱著心火。
「我懷疑你還能認得路。」他雙手交抱在胸前,單腳支力的站相頗有痞味。
「你……」她有點被激怒了。「我說不認得路又干卿何事?大不了再尋個拳腳師父換片藥膏罷了。可是你跟前跟後的死皮賴臉行徑已經嚴重的干擾到我的生活,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閑得發悶,日子過得太過無聊,所以才會想找人供你逗樂。可是請你看清楚,我的個性沉悶,絕對不可能陪你瞎起哄,所以,請你重新設定目標吧。」
袁暮青定定的瞧她半晌,然後再鼻孔發出一聲冷笑。「你到底在怕些什麼?」犀利的質問;他看得出她閃爍不定的眸光泄漏出她本質上絕不是這般難以交心的人。可是依他對她粗淺的認識,她也不是那種懼怕流言便排斥友誼的膽小女子,因此,她明顯的和他劃清界線的動機令人質疑。
一句話便直搗她的內心憂慮,桑羽文難掩恐慌的霍地抬眸瞅他,他敏銳的觀察力教她吃驚。
撞見她慌亂的黑瞳,袁暮青反而朗聲大笑。
「笑什麼?」桑羽文被他的笑聲擾得更是惶然,她眠瞪著他,不了解他的笑所為何來。
「昨晚你匆匆掛了我的電話後我足足懊惱了一晚,我不停的思前思後,想找出我到底是哪一點讓你厭惡,否則你的態度怎會一下子南轅北轍。歸納總結,我猜想你並不是討厭我這個人,而是急著想和我撇清關系吧?方才你的一番抱怨言詞正巧證實了我的猜測,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怎麼看也不像是屈于流言、膽小無主見的人啊。那個困擾了你的心,比流言更令你懼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痛恨這般無形的壓力,令他想解又不得其門而入。
他那雙清澈如鏡的明眸仿佛是面妖鏡,照得她內心蠢蠢欲動的心魔幾乎要沖出口自動告解臣服。努力掩飾心中的激蕩,她別過臉往前踱去,腦海里不斷尋思著該找何借口化解他的咄咄逼人。
「我發現你很鴕鳥。」緊跟在她身側的袁暮青突地說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坦誠相對?我不僅是個很好的听眾,或許還能幫上你一點兒忙哦。」他慫恿她敞開心胸,別將她自己原本開朗的個性壓抑得如此沉悶。
「我只能說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她否認道,不想將他拖進自己紊亂不清的恩仇情債中。
「是嗎?」他有些不以為然。
「這就是事實,如果你另有他解,我倒是願聞其詳。」她不相信他真能洞悉人心。
袁暮青瞟了她一眼,「你真的沒有男朋友嗎?」
「我記得這個問題你已經問第二次了。」她了無新意的撇嘴。
「而我記得上次你給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
「好吧,我沒有男朋友,但是這和你豐富的想象力有關嗎?」
「那就更令人不解了。你如此這般若即若離的態度好像害怕被你的男朋友誤會你另結新歡似的。」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他雖然猜得有些離譜,但她難解的心結卻也酷似幾分。
「你不會不承認其實我真的挺有幾許魅力吧!」他朝她眨眨眼,狐媚極了。
「是呀!你的魅力真是凡人無法擋,我就是怕自己愛上了你,所以不敢靠你太近,這總行了吧?」她翻翻白眼,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厚臉皮的男人。
「原來如此啊!」他一副大惑終得其解的了然模樣,隨後他神秘兮兮的朝她勾勾手。
「喂?」桑羽文好奇的湊耳過去。
「其實你根本不必害怕因太接近我而喜歡上我,因為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他漾著很深很深的笑容在她耳邊呢喃。
桑羽文迅速眺離他兩步。「你開什麼玩笑?」她的心髒直搖著鼓,不管他說這話是真是假、是何居心,都已經讓她的心湖澎湃洶涌,一刻也不得安歇了。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他正色道。
「袁暮青,這里沒有旁人,你不必再上演青梅竹馬的劇本了。」她有些竊喜,有些擔憂,悲喜交加的情緒衍生她又想逃避問題的鴕鳥心態。
「你以為我是逗著你玩的?我沒那麼無聊。」
「算一算我們相識的時間還不到三天呢,你喜歡一個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點吧。」她刻意說道。
「心之所系又豈能以相識長短衡量?」
「你沒來讀中文系還真是一大損失。」她挖苦著他的能言善道。
「你錯過了我才真是一大損失。」他自信且自大,雄心傲氣全寫在他年輕有朝氣的臉龐上。
「天!你的臉皮真是無法形容的厚。」恐怕連子彈都打不穿吧!她猜忖著。
對她的嘲諷他一點也不以為意。「我的決心和毅力更是無法形容的堅決。」值得追求的他從不退縮。
桑羽文眯上了眼瞅他,「你在向我下戰貼?」
「如果你要這麼形容也行。」他無所謂的挑挑眉。
「你不怕殺羽而歸?身為學生會長,又是學妹們競相追逐的目標,在愛情路上卻被人三振出局,這——可不好听吧?」她激他的同時內心已是搖搖欲墜。
「關于這點九不勞你操心了,除非你早已心有所屬,否則我絕對有致勝的把握。」他的自信來自他清楚明白自己得天獨厚的魅力總能輕易虜獲他人的心。
從車棚牽出他的機車,他拍拍後座,示意她坐上來。
桑羽文別開臉不想理會他,不甘心自己不爭氣的芳心迅速被他的魅力所征服。
「不希望我當著眾人的面把你抱坐在前座的話就乖乖上車吧。」他好整以暇的提醒她他們已是人群的焦點所在。
「我很想撕爛你這張臉。」她忿忿的跨坐上後座,即刻意和他保持些許的距離。
「只怕你有口無心。」他接口道。
他又輕易的猜透了她的心,桑羽文心中頻頻拉著警報。
懊不該向他說明一切?如果他仍然堅持和她交往的意圖,那麼他很可能成為何欽下一個出手的目標,她應該讓他防範未然;可是,如果他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那麼他很可能就此對她敬鬼神而遠之。她當然明白如此一來他的危險立除,她的擔憂也化為無形,但,為什麼她的心念至此竟是隱隱扯痛著她?
「袁暮青……」她反覆深思,依舊舉棋難定。
「啥?」他發動引擎,頂開安全帽前的覆蓋回頭望她。
她慌亂搖頭,一句話似有千斤重般就是說不出口。
「先去換藥。」唉!身後這只鴕鳥還是不肯對他打開心扉,他伸出雙手扣上她的小手將它環上他的腰干兒。「抱緊點。」
看著車後排氣管呼出的陣陣白煙經風兒一席卷便飄散無蹤,如果她的煩憂也能化成一縷輕煙消逝無蹤,那該多好?
※※※
帶她換藥,送她應征家教課,之後陪她晚餐,再送她回公寓,一整個晚上袁暮青殷切細心,表現得可圈可點,教人不想愛他也難。
桑羽文有些飄飄然,沉溺在他的魅力中,她早忘了東西南北,早忘了那個隱身暗處的危機。
潛意識的,她放任自己「月兌軌」,允許自己奢侈的享受一次戀愛的滋味,即使是如曇花一現的短暫機緣,她也渴望自己干涸的心靈能得到些許滋潤。
「謝謝你給我這麼美好的一個夜晚。」她站在公寓大門前對他說道。
「我並沒有特別做些什麼。」整整一個晚上他都納悶著。他原以為她會折著個小臉對他來個拒人千里,沒想到她始終小鳥依人般的倚在他身旁,淡淡的笑靨不曾或離她的俏臉蛋。女人,真的好難捉模。
「是啊,你什麼話也沒多說,只是靜靜的陪著我,卻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我的心好久不曾如此踏實了。」她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氣。
「知道我的好處了吧?」他笑卻沒絲毫心悅,總覺得有些什麼說不上來的東西是自己無法掌控的。
她微勾唇角。「我相信你會是個好情人,但卻不屬于我。」她語氣平淡,好像只是在轉述一件事情似的。
他擰眉不解。「為什麼?你還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
桑羽文只是輕輕搖頭,沒給他任何解釋。
「搖頭是什麼意思?也許你認為像我這麼一個輕易把喜歡掛在嘴邊的人,心中肯定是輕忽不認真的;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
「我並不需要時間。」她打斷他的告白,不想讓它困擾自己太多。
「那你需要的是什麼?」他發誓,他沒踫過這麼難纏的女人,他完全抓不住她的感覺,完全不懂她的心。善變的她,情緒的轉變往往只在那一瞬間。
「距離。」她知道不能再拖泥帶水了。
「距離?我不懂。」他的雙眉攏得更緊。
「我們需要保持距離。」她低下頭顱,覺得自己方才由他身上享受的柔情不怎麼光明正大,甚至有欺騙他人感情之嫌。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嗎?」他隨口冷哼一聲,卻正中核心。
「就姑且當時這樣吧。」她明知道他是信口瞎蒙的,卻仍免不了一陣心悸。
「姑且?我不要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你真的很奇怪,前一刻我還暗自高興你終于肯拿出真心和我交朋友,怎地忽然又變臉了?」如果愛情使人患得患失,那她的病癥未免太嚴重了。
「女人本來就是善變的。」她又出推托之詞。
袁暮青真的被她的若即若離亂了心緒。「而你更是其中的仗使者。」他忍不住本噥了一聲心頭的無奈。
他的抱怨更教她歉然。「相信我,我並不想造成你任何的困擾。」這一到她多想拋開心中的枷鎖,全心全意只做一個被愛的幸福女人,但是……何欽不會放過她的。
「你不想卻已經做了。」
「那我也只能說抱歉。」她掏鑰匙開門鎖,急著想結束今晚的話題。
袁暮青略嫌粗魯的扳回她的身體,她錯愕得險些撞進他的胸懷,惶惶的抬眸瞅他,卻在他深情黑瞳的注視下,她心更慌了。
「今晚你不給我一個答案說什麼也不讓你逃。」他霸道的宣示。
「我不喜歡你,這答案你還滿意嗎?」她別開臉咬了咬下唇。
他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了回來。「鴕鳥小姐,請你看著我的眼楮說話,否則我當你心虛扯謊。」她反復不定的態度激出了他的拗性子,今晚他非得把她和他之間的情感牽絆弄得清清楚楚不可,再這麼不明不白的糊悶下去,他會瘋掉。
初遇她的那一晚,他無緣無故的失眠了整整一夜,從來沾床便睡的他竟然為她付出了「失眠初夜」,輾轉浮現在他腦海里的全是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發誓即使在他和劉喬葦交往的那段日子里,劉喬葦那張也算是巧奪天工的漂亮臉蛋從來不曾入他的夢里來。
第二天他心浮氣躁的將自己窩在拳擊社館里,倒霉的大個兒自投羅網的跑來挨他的拳,「傷勢」慘重的大個兒抱怨連連,直怪他一早不曉得吃錯了哪包藥,他這才發現自己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桑羽文只用一個晚上便在他的心田播種、發芽、茁壯,愛苗早成藤須,纏呀纏,繞呀繞,糾糾纏纏捆綁了他的心。
而他以為自己的體貼照應,和印在她額前的那個輕吻早已表達了他的愛慕心意,孰不知她竟「不領情」。
今天他厚著臉皮纏住她,而她的表現也漸入佳境;原以為大勢已定,怎知她突地又上演遠處令人模不著頭緒的戲碼。他受不了了!就算愛情本身就是酸甜苦辣的共和國,但他受的苦悶也未免太多了吧!
桑羽文對上他的黑眸,驚愣微啟的紅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說話呀!」他催促,耐性已全然崩潰。
「要我說什麼?」霸氣十足的他令她陌生。
「說你也喜歡我。」他專制的口吻略帶威脅。
「我不——」
「不準說不!」他粗聲斷了她的下文。
「……我……」她突地感到自己好悲哀,何欽對他的是暴力的威脅,而袁暮青即也落井下石的用感情威脅她。忍著嗆鼻的酸楚,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她的溫吞教他更是焦躁,「你無法否認自己確實對我也有些許好感吧?」
「我沒有理由討厭你,至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有點兒怨他,如果他單純的只是學長,那麼她可以當他只是個過客,彼此之間毫無賒欠,但偏偏他曾救她月兌離魔掌,偏偏他對她有情,她對他也有意。進退兩難,一池春水就此亂了方寸。
袁暮青的雙瞳里迅速燃起怒焰。「你是在告訴我,要不是那夜我適巧搭救了你,你連理都不想理我!」
「這些話是你說的,我可沒開口。」她怨憤的口吻相當不。
「你……」他恐怕要被她氣得吐血了。「我開始後悔當時干嘛那麼雞婆跑去管你的‘閑事’!」他相當孩子氣的回敬她一句更無情的話。
「知道你惹人嫌了干嘛還賴著不走?」她把握住機會好好的激他一番,並抬起一手拍開他搭在她肩上的大掌。
他咬牙切齒的狠瞪著她,緊握成拳的手指關節已泛白。她當著如此無情無義?抑或是自己表白得太過急切乎,他反反覆覆的思忖,只巴望能沖出這團迷霧。
趁他恍然失神之際,桑羽文眼明手快的躲進那扉鐵門之後。
來不及留住佳人的袁暮青只能忿忿的拿門扉發泄他心中的沮喪。
「你回來了!咦?誰敲門敲得這麼大聲?」在客廳里擦拭濕漉漉發絲的劉喬葦瞥見桑羽文進門時邊繼續她手上的動作邊問道。
「一個無聊人士。」桑羽文不想解釋太多,實際上她根本不曉得該從何解釋起。
「無聊人士?」劉喬葦略提高嗓子揚聲道,心底可是已經有了個底。一整天校園里盡在傳頌著桑羽文和袁暮青的小道消息,她這個掛著前任袁暮青女友招牌的學生會副會長早就承蒙幾個為她「打抱不平」的同學們加油添醋地在她面前編派袁暮青不該腳踏兩只船,既然有她這個「舊愛」,就不該再招惹桑羽文這個「新歡」。
對于同學們的仗義直言她只能用哭笑不得四個大字來形容。
她和袁暮青之間雖然已由情侶關系淡化成普通朋友,但他們相信也明白這樣的相處模式對他們來說是最自然不過?也是最好的抉擇。
然而盡避他們如何解釋說明,大多數的同學依舊把他們湊成一對,眼見解說無效,久而久之,他們也不再多做無謂的掙扎。只是三不五時她會幫袁暮青「招標」,鼓吹學妹們別漏失了這麼一個上好的丈夫人選。
可是今天她听到的這則傳聞消息卻教她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傳聞屬實,那她非向袁暮青興師問罪不可。他既然已經有桑羽文這麼個美麗的青梅竹馬,三年前他就不該「存心不良」的和她交往了三個月。
所以,她臨時取消了早已約好的聚會,專程回公寓候著桑羽文一解心中的納悶。
「別管他,他覺得無趣自然會離開。」敲敲敲!敲得她心亂如麻。桑羽文故意說得輕松,期盼能淡化心中的焦躁不安。
「你到哪兒招惹來的無聊人士?」劉喬葦也不想戳破她。「你的男朋友沒送你回來嗎?」
「男朋友!」桑羽文有些吃驚,難不成她的「緋聞」已傳遍整個校園?「你說的是袁暮青嗎?」
「難得你還有別的男朋友嗎?」劉喬葦打量著她。
「拜托!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啊!」她任何人都可以蒙騙,唯獨這個好心又可親的學姐她不想欺騙。
「袁暮青不是你的男朋友!不對吧!我听到的傳聞說你們兩人都親口承認彼此是男女朋友的關系,而且他不是也當著眾人的面吻了你嗎?」劉喬葦一步一步的探問實情。
「那些全是演給別人看的啦。」桑羽文無限懊惱。
「連吻戲都可以上演?太離譜了吧?!」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無奈的桑羽文只得細說從頭,但卻隱瞞後續的發展。
「哦——這麼說待在門外的無聊人士是袁暮青了。」劉喬葦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也真是的,既然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能把他擋在門外?我去請他進來。」她扯掉頭上的大毛巾,作勢要起身開門。
「喂——」桑羽文連忙按住她。
「啥?」劉喬葦佯裝不解的回眸瞅她。
「我……我不想見他。」
「為什麼?」
「不想見就不想見羅,哪有為什麼?」
瞧桑羽文別扭的模樣,劉喬葦做了大膽的猜測。「你該不會喜歡上袁暮青了吧?」有此可能,袁暮青的魅力一向是教人難以抗拒的。
桑羽文的臉頰倏地染紅「哪有!你別亂猜測。」
哎呀呀,她真該拿面鏡子過來讓桑羽文自個兒瞧瞧她臉紅心虛的樣子。依桑羽文這種羞澀的潮紅程度,這小妮子八成是情竇初開了。「真的沒有?」她故意問到。
桑羽文搖頭否認,她多希望自己對袁暮青真的毫無眷戀,若真如此,她的心也許不會如此痛楚吧?
「幸好。」劉喬葦夸張的拍撫著胸口,對她來說,生活若不加點調味料那多乏味啊!于是,每當她窮極無聊的時候,她總是忙著幫袁暮青穿針引線,惹得疲于應付眾多慕名而來的學妹的袁暮青只差沒一刀把她宰了。現下袁暮青和桑羽文這對痴男怨女主動提供她茶余飯後的逗趣樂子,她豈有白白任它溜走的道理?
簡短兩個字卻沒來由的懸著桑羽文的心弦,她投去狐疑納悶的一瞥秀眉更是自動自發的攏了個憂心的小丘。
劉喬葦一把將桑羽文拉坐在她身旁,神秘兮兮的壓低了嗓子,眼角余光也極盡效果的襯向大門門板處。
「你新來乍到當然不曾耳聞,其實袁暮青的花心全校皆知,只有你們這群一年級新生呆頭鵝才被蒙在其中。幸好你沒看上他,否則光是喝情敵的醋就酸死你。」劉喬葦賊兮兮的扮演她好大姐的天使模樣。
「可是他說他沒有女朋友的。」不經細思,桑羽文劈頭便一日否決。
劉喬葦憋住笑意,桑羽文護衛愛情的神情多麼傻氣啊!「愛情的騙徒從來只說你是我的唯一。」她刻意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她這小笨蛋的不屑表情。
「你的意思是——他說謊?」桑羽文揪緊的心有點疼。
「你何必在意他是不是說謊,重點是你並沒有上他的當對不對!」劉喬葦並沒給她正面的回答。
「呃……對。」心虛加氣虛,桑羽文有點兒天旋地轉的暈眩感覺。想不到她竟為了一個愛情騙子亂了心神,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悲。
「你怎麼了?」劉喬葦明知故問道。
「沒,沒事。」桑羽文虛應搪塞得心酸。
「那麼,早點睡,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劉喬葦興致盎然的做了個大力水手卜派的招牌動作。呵呵……明天她得抽個空去套套袁暮青的口風。光想到又有可供她打發無聊的樂子她早就不可支樂了。
「嗯,晚安。」桑羽文落寞的起身,臨回房之際她匆匆的朝門板一瞥……
他——八成迫不及待的會他另一個女友去了吧!
袁暮青哪有什麼女友可會?
他心情郁悶的騎著機車漫無目的的亂晃,途經桑羽文先前打工的那家速食店時,他下車逮來了倒楣的大個兒陪他一起游車河。
「喂,老大,你心情不痛快是不是?」坐在後座的大個兒歪斜著脖子問向前座的袁暮青。
痹乖,他的老大真酷,冷著一雙黑眸,臭著一張如剛被刀削過的臉,二話不說的當著經理的面就把他給拖上機車。不是他愛夸口,他們店經理可是出了名的「歹剃頭」,而他的老大袁暮青則是少數敢和店經理正面挑釁的人物之一。
「下去買打啤酒。」袁暮青在一家便利超市前停下機車悶悶的派遣著。
「啤酒!」他們同窗四年了,他可從沒見過袁暮青喝酒。事實上袁暮青自律得很,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像那些只想混文憑的同級,生活糜爛,終日煙酒為伴。
「你听不懂國語還是欠揍?」袁暮青回頭瞪他。
不得了,他的老大今天吃了炸彈了,他最好當個勤勞的啞巴僕人,免得一個不小心掃到台風尾。
大個兒三步並兩步跳下機車,一會兒便拎了袋啤酒回來。「老大,你該不會想回宿舍喝酒吧?」那可是嚴重違反宿舍管理規章。
「羅嗦!上車!」
痹乖听話才能明哲保身,大個兒識時務的再上後座。
車行近二十分鐘終于在一處曠野停住熄火,大個兒緊跟在袁暮青身後進入草叢,越過一條小排水溝後,產業道路旁橫躺著一截長約三百多公分,直徑約一百公分中心鏤空的大水泥涵洞。
袁暮青身形一矮鑽進了里頭,大個兒左顧右盼的盡在打量周遭環境,月光下,此處顯得蒼涼了些。
「老大,咱們找個公園或什麼的坐坐好不好?」大個兒身材高大,膽子卻比老鼠還小。
黑洞里只傳來一聲個正響。
「老大?」大個兒的嗓音抖個不停。
「怕什麼?放心,這里沒鬼。」黑洞里傳來袁暮青挖苦的嘲諷聲。袁暮青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個兒生平最怕的便是無形的鬼魅,何況現在還是諸事不宜的農歷七月天。
「老……大……」大個兒連滾帶爬的躲進涵洞,一把模向袁暮青的身旁,緊緊的挨著他蜷曲著身子。
「咯,喝酒。」袁暮青遞給他一罐啤酒。
喝酒壯膽?這是老大要他買酒的用意嗎?大個兒狐疑的接過酒罐,這才發現他在涵洞外猶豫的時候袁暮青早喝掉了一罐啤酒。
又解決了一罐啤酒後袁暮青突地開口。「桑羽文在速食店工作的時候你可曾听她談過她的男朋友?」酒就弄不清狀況了。
「她一向不多話,何況她在速食店待沒幾天,我和她還沒熟到讓她和我大談她的感情依歸。話就回來我還真嘔呢!同你相識了四年,你竟然沒告訴我你有這麼漂亮的青梅竹馬女朋友,何況她又考進了咱們學校,你居然連吭也沒多吭一聲。幸虧消息曝光得早,不然——」大個兒頓了一頓,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不然如何?難得你打算追她?」袁暮青問得滿是醋味。
「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你的話,我也許會付諸行動。」大個兒空自懷想。
「我想你不會有那個機會,因為她是我的。」袁暮青浩氣強硬,情緒激動道。
「別發火。我只是說說,她當然只屬于你。」大個兒趕緊表明自己只是純欣賞,並無異心。
「這句話挺中听的,來,我敬你。」微踫罐沿,袁暮青仰頭又喝掉了一罐啤酒。
瞧袁暮青一罐接一罐的牛飲方式,大個兒不解的搔亂了發型。「老大,你該不會是和桑羽文吵架了吧?」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是有點兒不愉快。不過別擔心,我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撂倒的。」他如此期許自己,絕對要讓誓言便成事實。
撂倒?大個兒側臉瞧向袁暮青,黑壓壓的,他看不到袁暮青臉上的表情,但憑浩氣與用詞,桑羽文肯定給老大氣受了,難怪老大一反常態的躲起來喝悶酒,想必老大對她用情很深吧!
「放心啦老大,放眼整個校區有誰的風采能勝過你。」大個兒伸掌拍了拍袁暮青的肩頭,自以為是的認定桑羽文肯定是背著他老大在外「另結新歡」,所以他老大才會借酒澆愁。
「如果是校外人士呢?」袁暮青煞有介事的問道。
「呃?這……怕什麼?我對你有信心。」大個兒趕忙精神喊話。
「謝啦!」旁人如此看好他,他怎能喪志?
「自家兄弟,我絕對支持你。」大個兒展現他的義氣道。
「我絕對不負所望。」袁暮青重拾信心,先前被桑羽文幾番四次拒絕的沮喪心情終于稍稍排解。
雖然有句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但如果桑羽文果真是心有所屬,他也要奮戰最後一秒;男未娶,女未嫁,他的追求根本無關君子不君子不是嗎?不戰而逃絕不是他貫有的作風,因為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認輸兩個字。
將原本用來買醉的啤酒堆放一旁,袁暮青開始計劃未來的「戰略」。該攻,該守,逐一在他心底衡量斟酌……
明天,肯定會是另一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