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正是春天的江南,坡上的綠草如茵。遠處有著一方小小的山林,而另一頭是一方小小的莊園。左無鄰、右無舍,孤立在田野之中,可尚未荒廢。
莊遠里、空曠的前院角落,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著眼楮正在曬衣服。前院中,打掃著的僕役,也是偶爾地抬起了頭,望向那淡藍的天際。
沿著雪白的牆走過旁邊的小路,後頭有著更大的園地。造景的流水跟涼亭、魚池沿著長長的圍牆鋪設著,除了池邊植著的幾叢茂盛灌木,正中央那片空曠的、以著平滑石板鋪成的場地,在晨光下靜靜閃著淡淡的、銀灰色的光芒。
正對著那片石板地,房里一個美婦人正在審對帳目。而一個八歲大的男孩則是黏在一旁撒著嬌。
「娘,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美婦人嬌媚的眼波從眼前的帳目離了開,掃了掃一旁的愛子。
「武當的口訣背完了?」
「背完了。」
「里頭說了些什麼?」
「清。」
「武當劍譜背完了?」
「背完了。」
「里頭寫了些什麼?」
「圓。」
「走一遍給我看看。」,
「好!」
那聲音還在房里響蕩著,男孩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柄木劍,沖了出門在窗外煞有其事地舞了起來。
只見那石板地上,一個小小的靈動身影舞著武當的劍法。七分的熟練,三分的劍意,然而那股清靈的劍神以及柔韌的筋骨卻是絕多數的劍客都要欽羨至極的了。
熬人手里拿著筆,輕輕撐著下巴、靜靜瞧著。眉頭是皺著的,然而嘴角郁是不時露出了些笑意。
不久,男孩飛也似地竄了進屋。
「娘,孩兒的劍法如何?」男孩一臉期待。
「糟,十分糟。」婦人皺著眉。
「啊?」男孩掩不住滿心的失望。
「意隨心走,你的劍意都練到哪里去了?」
「孩兒……」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心里有牽掛是要如何專心練劍?」
「孩兒知錯了。」男孩低下了頭。
「真那麼想出去?」美埽人微微笑了。
「如果娘不準,孩兒就不出門了。」抬起頭的男孩,裝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罷了,今日是你生辰,就饒了你這麼一回。」婦人還是忍不住笑了。
「多謝娘,」男孩模上了前,給了美婦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帶蕭泰去,免得你天黑了還野不回來。」
「是!」
「不可欺負蕭泰。」
「冤枉啊,娘,孩兒什麼時候欺負過他了。」
「呀呼,」男孩在草地上用力一躍,接著連做了二十個前空翻。到了最後,還是輕輕松松地在草地上站了定,看得一旁的小廝不住喝著采。
「少爺好屬害!好屬害!」
「小意思。」男孩回頭做了個鬼臉,才大剌剌地坐在了草地上。
「蕭泰來,」男孩拍了拍身旁的空地,于是小廝連忙跑了過來坐下。
享受著初春的涼風,男孩長長嘆了一口氣。
「舒服!」
男孩躺倒在身下厚軟的草地上,起了眼楮。
「少爺,您接下來要去哪兒?」
「你說呢?還有哪好玩?」
「鎮上最近幾日有集會,听說有賣一些小玩意,如果少爺喜歡的話,可以去挑一些。」
「我沒有銀子。」男孩頹喪地說。
「听說老爺收租回來的時候會經過鎮上,算算時辰,如果我們現在動身,也許可以趕上。」
「對喔,可以跟爹爹要錢。」男孩睜開了眼楮,雙眼一亮。
「少爺,「要錢」這個詞兒可不好听。」
「唉,你越來越唆了。」男孩看著他,一副嫌棄的樣子。
「小的不敢。」小廝誠惶誠恐地低下了頭。
「……這麼認真做什麼。」男孩一個挺腰,從草地上翻起了身來,墊起腳尖拍拍小廝的肩膀。「別怕別怕。」
「少箭……」
「我們走吧,要是找不到爹,這鎮就逛不成了。」
經過一座小森林,兩人一路說說笑笑之際,即是傳來一陣廝殺之聲。
「咦?那是什麼聲音?」男孩一臉好奇。
謹記「江湖凶除」四字的小廝,連忙拉住了他那明顯想湊熱鬧的少爺。
「少爺,刀劍不長眼楮啊!」
「可是,這里是爹爹回來可能會經過的路啊。爹爹又不懂武功,如果遇上了這些人怎麼辦?」男孩倒是十分認真。
「這……!」小廝無話可答。
「看看就好,我不會惹麻煩的。」男孩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了向前,小廝只得心驚膽跳地跟在身後。
眼前,大約有二十多個人正在纏斗著,其中有十幾個帶著面罩,而沒帶面罩的只有五人。
「奇怪了。」躲在拭瘁的男孩喃喃自語。
「-怎麼了,少爺?」
「你看那些蒙著面的人。他們雖然是耍刀的,但是用的卻是劊法。武當……青城……華山……崆峒……」
「這麼多?難道是整個武林聯合起來追殺江洋大盜?」
「不像,殺氣太重了。娘說過,真正的武林高手即使是動起刀劍來呀,也還是溫文儒雅、風格清高的。而且你瞧,蒙著面見人、鬼鬼祟祟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善類。依我看來,那些人應該是強盜。是強盜打劫路人。」男孩裝的是一副行家的樣子。
「那五個人能贏嗎?」小廝期待地看著自己博學多聞的少爺。
「我看很難。你看那個穿淡青色衣服的,他的武功平平,雖然輪流使著各派的劍法,但是一招一招都是散的,無法融合也抓不到精髓。我想是同時拜了好幾個不同門派的老師,卻不曾下過苦功練習……唔……八成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什麼的……其他四個,雖然武功還過得去,但是沒有默契,就像是臨時找來的打手。如果他們五個會贏,除非是老天爺瞎了眼楮。」男孩子認真地說著。
「……少爺,您也說得太……」
「……他們打打殺殺的,本來也不關我們的事,不過如果拖到爹爹回來的話,搞不好就會連累爹爹……」說著說著,男孩有些擔心了。
「啊?那該怎麼辨?」那小廝緊張地說著。
「……找娘來啊,你跑回去找娘來,看娘怎麼說。」男孩睜著大眼楮,直覺就是這樣說著。
「……對喔……可是,少爺,您呢?」
「我待在這里,如果爹爹被波及的話,我好歹可以拖一下時間。」男孩叉著腰。
「少爺您保重,我一定死命地跑。」小廝認真地說著。
「我會的,你快去。」男孩子揮了揮手。
「那里有兩個小孩兒在看。」一個蒙面人低聲說著。
「小孩兒做得了什麼事?別管他們。趕緊把玄武太子解決了,這次要是再失手,上頭下來的重罰可免不了。」另一個蒙面人說著。
不久,一聲慘呼,五人中的一人登時了帳。
四個人繼續苦苦支撐,然而情勢越來越不利。
「太子,我們三人斷後,您快往鎮上逃,那里人多,我想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下手。」一個人低聲說著。
「我豈能棄你們而去?」玄武低聲說著。、
「請太子以社稷為重,莫要落個玉石俱焚的不智之舉。」
「這……」
「請太子顧全大局!」
「……好!鎊位的恩情,我玄武必定永生不忘!」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太子言重了!」三人猛力一陣強攻,換來了一個空隙,玄武縱身而出,往北而奔。
「該死!怎麼挑爹爹的來處去!」男孩暗道一聲糟糕。只見幾個蒙面人跟著飛身而去,男孩只好也提起了淺淺的功力,跟在其後。
「這小表也太囂張了。」一個蒙面人說著。
「正事要緊,小魚兒莫管。」
玄武使盡了全力、提氣飛奔,總算出了森林。即使已氣息紊亂,然而後有追兵,前方的市鎮又有一段距離,玄武不禁後悔起以前總視武學一門為旁枝末節,不肯痛下苦心。
「莫非天真要亡我,」玄武絕望地朝天大喊,他已經毫無余力再逃了。
亡你就算了,可不要扯上我爹爹啊。同樣也是飛奔著的男孩子,著急地想著。
此時,追兵已至,玄武回過了頭,年紀輕輕還帶了些稚氣的臉上,滿足絕望的表情。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男子,連同著六位莊師,急步奔來。
爹啊!男孩一見了男子,暗地叫了聲苦。
「識相的別插手,爺們也許可以饒你狗命。」蒙面者惡狠狠地說著。
「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等強盜殺人之事,難道就不怕王法。」男子說著。
「爺們手上這柄刀就是王法。」蒙面者不再管這名男子,一刀就往玄武斬去。
「救他!快,」男子對身後的莊師喊著,四名莊師登時飛身向前,擋住了往玄武身上招呼的致命一刀。
「好啊,真要與爺們為敵,就讓老子我送你到閻王殿。」蒙面者殺意已起。玄武得知救星已至,忍不住展開了笑顏,再度提起了三尺青鋒。而見到了敵方人多,男子身旁的兩名武師也提刀加入了戰局。
六名莊師都已上場,男子安然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場中己方七人、敵方五人纏斗著。己方六名莊師合作無間,約莫一刻之後,敵方就有一人被削去了手臂,鮮血淋灕。
略略皺了眉,男子轉過了身,不忍看著那翻滾在地的哀嚎慘狀。
四名敵手眼見不敞,且戰且退。正當玄武略略安心之余,又有十名左右的蒙面客趕來加入戰局。
戰勢登時逆轉。更因為戰圈的擴大,使得原本站在邊緣的男子長長的衣袖不住地飄揚。
己方以少斗多,自然無暇兼顧男子。幾刻下來,橫掃的劍氣屢屢割破了男子的長袍,男子微皺著眉,稍稍退了開。
「糟了,這樣下去莫要傷了爹爹。」男孩暗忖。
盯著一個看來已然筋疲力盡的蒙面客,男孩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向敵人的環跳穴。
內力準度都不太足,所以這名蒙面客在察覺暗器破空之聲以後,仍能堪堪閃過,但是幾名莊師怎肯放過這個空隙,兩刀下來,這名蒙面客就下了閻王殿。
還好,還好。男孩吐著舌,小小偷笑著。
男孩又撿起了一塊石子,這次他的對象是一個看來塊頭頗大的蒙面人。
體格過于壯碩,想必身手不會靈敏到哪里去,男孩自顧自地想著。莫要怪我挑軟柿子吃,我才只有八歲罷了,男孩在心中偷笑。
一塊石子又飛了出手,這次果然給男孩料中了,酣斗中的壯漢壓根兒想不到還有人施以暗算,直到石子觸身、右腳一麻,才知大事不妙。
一名莊師一刀斬下了壯漢的首級。
同樣的手法,接著又解決了一人。
眼看己方人手缺折增快,蒙面客開始疑慮。
「小心,事情不太對。」一名蒙面客說著。
初陣就已解決了三人,男孩不免漸漸得意忘形了起來。娘親總說我的暗器手法難登大雅之堂,依我看來,我可沒差到哪里去。男孩在心中暗喜。拾起了石子,又想故計重施。
一個目標又出現了,男孩瞄準了對方的後腦,扔了出去。
隨著「實戰」經驗的累積,男孩這次使得可是十分純熟,然而石子是準確地砸中了他的後腦,卻只發出鏘的一聲,接著就彈了開。
「有暗青子,」「接應」的莊師來不及滅口,這名蒙面客就已大聲喊出。
糟了,少爺危險。幾名莊師暗驚。
男孩暗中給予助力,這幾名莊師如何不知,除了立即砍殺這名蒙面客外,連忙就是打著手勢,叫男孩快逃。
叫我逃,我也想逃啊,可是我怎麼可以丟下爹爹在這里。男孩苦著臉。
兩相權衡之下,男孩暫時停止了偷襲,只是躲在樹干之後偷看著。
但是,那名蒙面客的提醒,已經讓其他的蒙面客注意到了。
「有高手埋伏,小心。」一名蒙面客大喊著。
噗,高手。男孩差點失聲笑了出來,連忙搗住了嘴。
此時蒙面客只剩下十名了,兩方堪堪斗成了平手。
然而,一名莊師左腿不小心被敵方劃了一刀,眼看情勢危及,男孩想都沒想,順手抓起了一塊石頭就出了手。
由于早有警覺,這名蒙面客即時閃了過。受傷的莊師趁著空隙翻滾在地、逃過利刃加頸。
「好啊,原來是你這個小表!」蒙面客轉身怒喝,冷不防一塊大石接連飛來擊中臉部,登時昏厥。受傷的莊師上一刀,又解決了一名。
其余九名蒙面客眼見己方同伴接連斃于孩童之手,不禁怒火中燒。
「少爺!快跑!這里我們擋著!」幾名莊師大喊。
最先,男孩露出了驚慌的神情往後退了幾步。然而,才剛抬起了頭看去,就只是淘氣地吐了吐舌,從樹林里大搖大擺地走了回來,負著雙手、一副悠悠然的樣子、一步步晃到了男子身旁。
「靈兒?你怎麼在這里?」男子本還算是鎮定的臉色此時才變了變。
「你適小表也太囂張了!」一名蒙面客怒吼,一刀就是斬向男孩。
男孩連忙一個側跳,閃過了兵器。在己方眾人的驚呼之外,還不忘給了他一個鬼臉。
「我就是囂張,怎樣?」男孩逃到男子身旁,抱住了男子,有恃無恐地叫囂著。
「氣死我也!」一名蒙面客提刀向前,幾名莊師連忙擋了下來。
「氣死了最好!」男孩做了個鬼臉。
「靈兒,怎麼這麼胡鬧?」男子揉了揉男孩的頭發,小聲地說著。
「爹爹,您看靈兒的暗器用得好不好?」男孩撒嬌著。
「很好。才幾天沒見,又有進步了。」男子的聲音十分溫柔。
「哪里好了?」一個美婦人騎著一匹棕馬,出現在林邊。身後還有十幾匹騎士,馬上載著一些護院莊師。「力道不足、巧勁不夠、準頭也偏了、時機也不對,我倒看不出有什麼好的。」
眼看橫生變數,兩方人馬都停下了手。
熬人輕輕一縱下了馬,香袖微張、幾縷發絲迎風揚起,饒是風情萬種、嬌媚動人。
用一條純白的絲質手絹輕輕拭去了臉上的塵土。
「真是的,蕭泰說得也太夸張了,害我急得跟什麼似的。」慵慵懶懶的聲音。
「夫人,你怎麼特地來了。」男子微微笑著。
「妾身不放心相公。」美婦人的聲音嬌柔得仿佛滴得出水似的。
「娘,您終於來了!」伸出了雙臂,男孩蹦蹦跳跳地奔向美婦人。
一名蒙面客眼見情勢不妙,不禁動了挾脅人質的念頭。目光一閃,一柄亮晃晃的刀竟然就往著男孩身上招呼。來勢太快、而且出乎意料,男孩見了那刀鋒,嘴上才剛驚呼著,想向後閃開卻絆了一跤、坐倒在地。眼見利刀加身,就是抬雙臂臂擋著頭,失聲驚叫著。
「無恥!」美婦人低喝一聲。只見女子的身影閃過、兩指一彈,蒙面客一聲驚呼,兵器就月兌了手。美婦人伸了手接過,一把鋼刀就架在蒙面客的頸子旁。快得有如疾電流星。
蒙面客一身冷汗。
「對個小孩兒動刀動槍的,你要不要臉。有什麼不順眼的,直接找我就是了。」婦人美眸中滿足憤怒之色,手上那把亮晃晃的刀更是顯得危險萬分。
蒙面客幾乎就要昏去。
「娘。」男孩低聲叫著。
男子連忙快步走近,把男孩抱了起來,就是輕輕拍著背。
「靈兒,哪里受傷了?跟爹爹說。」男子心疼地問著。男孩抱著男子的脖子,嚇得發抖,哪里還說得出話。
美婦人擔心地看了一眼。
「夫人,我看靈兒沒有受傷,只是嚇壞了。」男子說著。
「相公,您帶靈兒先回莊。」美婦人淡淡說著。「等會兒的場面有些血腥,給靈兒看見了不好。」
「夫……夫人饒命……」蒙面客眼見小命不保,哀哀求著。
「我一出手就未曾留過活口,今日是你們斷了自己的生路。」嬌柔的語音里是修羅般的冰冷。
男子微微搖了搖頭,抱著男孩,往呆立一旁的玄武緩緩走去。
「兄台若是不見棄,可願與小弟回莊。」
玄武雙眼一紅。
「今日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男子仔細端詳了玄武一會,只見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少年,黯淡的目光卻彷佛經歷了許多風霜。
才小小年紀……男子低聲輕嘆。
「請隨我來。」
「小弟還好嗎?」
回莊的路上,玄武看那男孩還掛在男子胸前,不禁擔心地問。
原先的六名莊師跟隨在側,眼光里也心是擔心之意。
「他很好,現在還在偷笑呢。」男子輕嘆了一聲。
七個人瞪大了雙眼。
「啊……爹爹……您怎麼可以拆靈兒的台呢?」男孩從男子的頭發里抬起了頭來,露出了古靈精怪的大眼楮。
「還敢說,你可知道爹爹先前是多麼地擔心。」男子輕斥著,不過還是能溺地親了親愛子的臉頰。「你可真是嚇壞爹爹了。」
「不怕不怕。」男孩親密地又抱住了父親的脖子。
「誰叫他們在福叔的腿上劃了一刀,又害孩兒跌了個四腳朝天。我要他們通通都去找閻羅王下棋。」
「少爺……」受傷的莊師感動地幾乎要五體投地了。
「唉,你這性子怎麼跟你娘親一個樣子。」男子無奈說著。
「喔,爹爹,您說娘的壞話,靈兒要去跟娘告狀,讓娘三天不理您。」
「唉,枉費我千里迢迢帶了幾十本書要給你當生辰禮物,看來……」
「啊,爹爹,孩兒什麼都不會說的。」靈兒連忙又撒著嬌。「爹爹對靈兒最好了。」
「古靈精怪。」男子輕輕打了下男孩的。「你到底是什麼投胎的。」
「不知道。」男孩吐著舌,然後,看到了一直看著他的少年。男孩只給了他一個鬼臉。
一回到了莊里,小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沖了向前。
「老爺、少爺,你們沒事吧,蕭泰擔心死了。蕭泰要帶路,可是夫人命小的在這里留守,蕭泰好怕少爺出了什麼差錯,蕭泰……」
「乖,我沒事了。」被男子抱在懷里的男孩,輕輕拍了拍小廝的頭。
「少爺……」小廝的眼淚即將有如長江決堤了。
「蕭泰,你收拾一個房給客人住。」男子吩咐著。
「是的,老爺,蕭泰立刻去。」抹了抹眼淚,小廝走進後院。
「寒舍地小偏僻,若有怠慢還請多加包涵。」男子對玄武說著。
「再造之恩不言謝,在下玄武,敢問兄台貴姓大名。」少年作著揖。
「在下蕭哲。」男子說著。
「我是蕭子靈。」男孩也湊上了前自我介軺。
「胡鬧,大人說話,小孩兒插什麼嘴。」男子敲了一下男孩的頭。
「啊,爹爹,敲靈兒的頭,靈兒會變笨的。」
「我倒寧願你笨了點。」男子笑著。
不料,一听見蕭哲的名字,玄武大驚失色。一雙眼楮,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與愛子笑鬧著的蕭哲,發現了玄武的異樣。
「怎麼了?」男子問著。
「您是蕭御史?八年前在刑場被救的蕭御史?想不到當年憾恨多日,今日即是有緣一見!」玄武失聲喊著。
蕭哲有些吃驚地看了看玄武。
「在下隱居甚久,為何兄台認得在下?」
「當年蕭御史不惜以死上諫,玄武那時也在宮中。」玄武有些激動地說著。
「……這麼說,您是玄武太子?」蕭哲也是失聲喊著。
「九年前,皇上不問政事,右丞相專擅朝政,朝中有志之士莫不義憤填膺。蕭某忝為御史,自該上奏以正聖听,誰知聖旨一道,欲將蕭哲于午門處斬。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然而奸佞一日未除,蕭哲一日不能心安。西市示眾之時,拙荊奉師門之命,將蕭某救出,之後更不惜叛出師門,與吾一介書生攜手共歸田里……蕭某自此不問世事……然而玄武太子之位乃聖上親封,卻又為何落到如此地步?」
書之中,蕭哲與玄武同桌而談,案上的香片透出陣陣清香,玄武的目光黯淡無神。
「約莫六年前,右丞相令玄武坐鎮江南府,美其名為代聖上探查民情,然則玄武當年只有十二歲,又該如何適任?想必是右丞相欲將我隔離君側,有意另立太子,以擅其專權。六年來,江南府刺客不斷,全仗江南總督仗義相助、全力護衛,玄武方能悻免于難。玄武屢次欲求見父皇,然而幾十道的聖旨都是命玄武不得擅離江南。玄武忍氣吞聲、韜光養晦,強忍不平之氣,欲待有朝一日、得登殿堂之時,能親手肅清朝政。盡避那右丞相一手把政,然則本朝典律甚嚴,只要玄武行得正、坐得直,這太子之位他又能怎生廢去!不料七日前,江南總督遇害,刺客栽贓于我、陷我于叛逆不義。聖旨一道,命玄武自盡,又叫玄武如何甘心!連夜遁逃出江南府,嫂十名護衛凋零殆盡,此刻只怕天涯雖大,已無玄武可棲之處。」
听聞此言,蕭哲微微搖頭。
「太後、皇後難道不曾為你進言?」
「想我乃是才人所生,出身卑微。生母難產而死,父皇憐我年幼失母,將我過繼給尚無子嗣的皇後,並冊封玄武太子之位。為此舉,曾惹得太後不悅。二皇弟俊秀而聰穎貼心,生母更為太後之姪女闌妃,自是借受寵愛。傳言太後本有意將太子之位賜予二皇弟,只因父皇堅持才作罷,如今玄武被遣他鄉,無法晨昏定省,與太後之情更足淡薄,太後又怎肯為玄武美言?至于母後早于六年前逝世,母儀天下之位由闌妃把持,朝中左丞相之黨原為母後外戚,母後逝世之後,右丞相一黨更是無法無天、變本加利。玄武在朝中如坐針氈,父皇對政事以及後宮恩怨毫不過問,玄武求天不應、叫地不靈。」
「荒唐!」蕭哲怒極。「難道我朝江山就此斷送!」
「孤臣無力回天,玄武只望手刃奸相,雖死無憾!」
「就憑你?」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听聞此言,蕭哲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夫人,你回來了。」
蕭夫人輕移蓮步,捱著蕭哲坐下。
「蕭夫人。」玄武恭敬地站了起來,彎了腰。
「喲,這我怎麼敢當,堂堂的太子爺莫要折煞民婦了。」說是這麼說,蕭夫人卻是拿起了蕭哲的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一副悠閑的樣子。
玄武一臉尷尬。
「不敢,玄武如今一介欽犯之身,幸蒙蕭莊主收留,怎敢再僭稱太子。」
「既是如此,明日就走。」蕭夫人神態依舊從容,語聲依舊柔媚。
玄武一听,黯然不語。
「夫人……」蕭哲詢問的眼神,望向蕭夫人。
「我家老爺不問世事已久,你莫要拖累了我們蕭家莊。」
玄武微微黠了頭。「既是如此,救命之恩在下自當銘感五內,就不再叨擾,在下告辭。」玄武沉重地行了一禮。
「請恕妾身不送。」
玄武咬牙而去,卻被蕭哲拉住了衣袖。
「且慢,如今天色已晚,你獨自一人又得何去何從?不妨明日天亮再動身。」
「夫人,你說是嗎?」蕭哲帶著微笑,轉頭看著蕭夫人。
「我可沒有逼他現在就走。」蕭夫人嘟起了嘴。
蕭哲稍稍握了握蕭夫人的手。
「如果他待在這里,真會連累我們的。」內室里,蕭夫人解下頭上的金釵,蕭哲拿起了一把玉梳,緩緩梳著蕭夫人柔順如雲的秀發。
「但若任憑他客死異鄉,則右丞相的權勢可更如日中天,假若由他所擁護的二皇子登基,只怕天下就要大亂。」蕭哲輕嘆。
「這我們可管不起。相公,今日午後的那群強盜來歷可不簡單。」
「怎麼說?」
「武當派、青城派、革山派、崆峒派、百越門、萵虎門、唐門、醉仙教,光這一批,就有如此多的門派參與。這一次幸好是些小雜魚,不過,如果他們知道玄武太子的真正下落,怕不真派出門下的高手來圍剿?我們莊里六十九口,妾身實在無法護得周全。」蕭夫人靜靜瞧著鏡里的蕭哲。
蕭哲面色凝重地繼續梳著。
「剛剛的人我全滅了口,但是他們失蹤的地點終究會被發現,這附近就這幾戶人家,只怕危機已然不遠。」
「夫人打算如何?」蕭哲梳完了發,坐在蕭夫人身側,輕輕問著。
「明日一早就趕他走,我們遷莊。這件事要快。」蕭夫人說著。
「本來,最好今晚就動身,但是趕奔夜路只怕更危險。」蕭夫人倚著蕭哲,蕭哲撫模著蕭夫人的長發。
「我好怕啊,相公,如果他們真來了,您和靈兒該怎麼辨?」蕭夫人嘆著。
「都怪我。」蕭哲柔聲說著。
「相公莫要自責,其實如果是我在場,我也要管的。再說,如果您當真視而不見,就不是我所傾慕的蕭御史了。」蕭夫人倚在蕭哲懷里。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玄武太子身系天下與亡,如能護得他周全,蕭某死亦無憾。
深夜,蕭哲無法入睡,輕輕起了身,為夫人蓋好被褥。窗外烏雲遮住了圓月、夜風沁涼,蕭哲披了一件外衣,緩緩走出了房門。
然而,蝶衣以及靈兒的安危,卻不是我所能放下的。蕭哲黯然長嘆。
遠見後廂房的燈火未熄,蕭哲心中有了計較。正當前往與玄武稟燭夜談之時,一陣不祥之意突然襲上心頭。
太靜了……連蟲鳴的聲音都沒听見……蕭哲暗自驚我,左右張望,發現連守更的護院莊師都不見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
蕭哲暗登不妙,提起了腳步、正要回房叫醒夫人,此時一個黑影閃過,蕭哲正要驚呼出聲,黑影便捂住了他的嘴,一把鋒利的匕首是過頸間。
異味!
蕭夫人從夢中驚醒。閉住了氣息,從一旁的外衣腰帶間,緩緩抽出了一把軟劍。
月光把宵小的黑影映在紙窗,窗上被挖了一個洞,淡黃色的煙霧緩被吹了進來。
迷香?
蕭夫人暗暗運起了功力,幸好,看來並無大礙。
一個箭身向前,軟劍檄著內力、發出淡紫色的光芒穿過紙窗,宵小的鮮血噴得窗紙一片腥缸。
踢開了窗,黑夜仍靜。
夜襲?
蕭夫人銳利的鳳眼左右橫掃,不見任何人影。
相公呢?
蕭夫人听見自己胸中強烈鼓動的聲音。
「別慌,別慌……冷靜,程蝶衣,你要冷靜。」蕭夫人不斷對自己說著。
「相公不會有事的,等下就會找到相公了,現在先去看靈兒,靈兒應該還在房里。」定了主意,蕭夫人往蕭子靈的房里奔去。
約莫五十步遠,涼亭旁的草叢里,蕭哲倒臥在血泊之中,雙目緊閉、已然氣絕。
「誰!」感嘆身世,深夜未眠的玄武,眼角瞄見窗外竄動的人影,提起了劍、輕輕推開了門。
一個刀鋒靳落。
玄武奮力一架,金鐵交擊之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而驚心動魄。
「大家快起來,有刺客!」一面歷力擋著敝人的凌利殺招,玄武一面大喊著。
不久,一個一個房里的燈火點亮了。剎那間,尖叫聲、腳步聲、人的喧鬧聲劃破了月圓之夜。
隱在黑暗中的高手一個個現身了,毫不留情,見一個殺一個,慘叫聲、申吟聲登時大作,幾個護院莊師提起了兵器與刺客死斗。
玄武趁著對手心亂之時,削了對手一劍,幾個莊師亂刀砍下,對手登時斃命。
「肩並著肩,互相掩護。」一個莊師喊著。
听到了後院的喧鬧之聲,貼在蕭子靈房前的刺客吃驚地轉了一下頭,卻望見了長發飄逸、臉色有如修羅一般的蕭夫人。
頭顱被斬下之前,只見到一抹紫色的光芒。
「靈兒!」蕭夫人慌張地喊著,一腳踢開了門,搖著愛子熟睡的小小身子。
沒有反應。
一控鼻息。幸好,看來只是中了迷香。
蕭夫人安心之余,幾乎要痛哭失聲了。
「別怕,靈兒,娘來了。」蕭夫人左手抱起了愛子,提著劍,往後院喧鬧的主向而去。
「相公!你在這里嗎?回答我啊!」蕭夫人一面飛奔、一面慌亂地喊著。
幾個不肖之徒,看見蕭夫人衣著不整,有意輕薄。
「娘子,你的相公在這里。」一個人喊著,其他幾個則在一旁嘻笑。
本來就急著找蕭哲的蕭夫人,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但是听到這調笑之語,一口氣怎生咽得下。
轉回身奔了幾步,蕭夫人一劍斬下。
刺客慌張一擋。「不好了,看來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三尺青鋒已然被斬斷,連慘呼之聲都未出口,蕭夫人一個反手,透心而過。當劍拔起之時,淡黃的月光從烏雲的空隙中透了出來,一把泛有紫色光芒的劍出現在眾刺客的面前。一滴鮮血都未沾上。
「好一把紫稜劍!」低沉雄渾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此人修為不弱,蕭夫人暗想。
不過腳步未停,蕭夫人奔進了後院。
尸陳遍野,雙方惡斗之下,此時,只剩一、兩莊師以及玄武猶自苦撐。
傷亡慘重,而敵方還有數十人之多。
兩名莊師都傷痕累累,玄武也是衣衫破爛,狼狽十分。
蕭夫人略略一皺眉,幾個斬落之下,了結了三個敵手,殘余的三人眼見救星已至,士氣大振。
蕭夫人走近玄武,把蕭子靈交到了他懷里。
「抱好,不要離開我太遠。如果靈兒少了一根頭發,我要你的命!」蕭夫人盛怒之下,只想大開殺戒。
「是。」玄武連忙用手把蕭子靈抱緊。
「老爺呢?」蕭夫人轉身問兩個莊師。
「啟夫人,小的沒看見。」兩個莊師異口同聲。
蕭夫人又急又怒。
內力催逼之下,軟劊又泛出紫光。耀眼到玄武都不禁得微醚了眼。
「你們兩人退下,去找老爺。」
「是的,夫人。」兩名莊師飛身而去。
「我不和女子動手。」一個刺客別過了頭。
一陣紫光閃過,首級落地。
旁人驚愕之聲尚未出口,蕭夫人可說是一劍一人,有如斬草一般屠殺著這批刺客。
「小心!那把劍有問題!」刺客驚呼。
凡鐵似乎擋不住這把泛有紫光的軟劍,應聲而斷。
「夠了!住手!」五條人影從牆外閃了進來。
「老狐狸出現了是吧。」蕭夫人咬著牙。
眼前的五人,都未蒙面,大約在五、六十歲的年紀。
「女娃,你跟蝴蝶山莊是什麼關系。」一個看來年紀最大的人開了口。
「憑你也配問我師門!」蕭夫人大喝。
「程蝶衣?」一個女子開了口。
眾人錯愕。
「如果是蝴蝶山莊門人,勸你讓開,莫要因護了這個小子,而壞丁你師門的規矩。」
「程蝶衣早已叛出師門。」蕭夫人的眼神清冷。
那名發言的女子一听之下,仰天大笑。
「好,听來傳言不假。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上吧。」眼中閃著狡點的光芒。
另外一名開了口。「以大欺小、以多欺少,這件事我可不做。」
「交出玄武太子就饒你們一命。」另一名說著。
「我跟你們走,你們放過蕭家莊。」玄武喊著。
「住口!」蕭夫人怒。「今日已不只是你的事,殺我蕭家莊人,這筆帳要用鮮血償還!」
「女女圭女圭,莫要不懂得給自己留生路。」其中一名開了口。
蕭夫人正待冷言相譏,兩名莊師奔了回。
「夫人!」淒屬的哭聲。
蕭夫人轉過了頭,一個莊師手里抱著的,不正是蕭哲。
「相公!你怎麼了!」蕭夫人奔了向前。
頸間血痕一道。
「相公?」蕭夫人全身顫抖,伸手輕撫,因為那冷冽的夜風,尸首早已冰涼。
「啊?原來這就是你家相公?我還以為是哪里的客人,他一點都不會武嘛!」一個刺客壞意地笑著。
蕭夫人無語。
「你放心,他死得一點都不舒服。我一刀劃開了他的喉嚨、短時間內死不了……你真該看看他當時一邊掙扎、一邊從喉嚨冒血的樣子。」
縴手拂過了蕭哲的臉龐。
其他四名先是不解地看著發言的人,接著登時了然于心。如今只怕事情已不能善了,唯有激怒敵手,方能取得更大的勝算。
柔若無骨的玉手,整了整蕭哲的亂發。
「五個大的,六個小的。」蕭夫人淡淡說著。
「什麼?」眾人一時听不清楚。
衣袖揚起、翩翩飛來的蕭夫人有若仙子一般的美麗,而那把泛著紫色光芒的劍有如仙子身旁的雲彩。然而,那股冰冷的殺意卻刮得眾人背脊發涼。
「小心!」五人一字排開。事到如今,顧不得江湖道義。
蕭夫人絕美的臉上,是有如修羅一般、面具般的面孔,嘴過是淡淡一抹殘忍的微笑。
一把暗器迎面射來,蕭夫人一個掌風掃過之後,往其中一個鐵蓮子一彈。鐵蓮子破空而去,發出暗器的女子驚呼出聲。身旁一名揮劍削去了暗器,然而救得了他人卻救不了己身,蕭夫人一劍掃過,長劍斷折,連同一條左腿掉落于地。
慘叫聲淒屬不堪。其他三人兵器一同斬下,女子扣了一把毒沙近距離撒去。
蕭夫人一個下腰,避開了毒沙,掌風一起,毒沙偏了方向,三人狼狽收回了兵器向後躍開。
「臭娘們,唐門的暗器是淨往自己人身上撒的嗎!」
女子皺了眉,正待反譏,紫色的光又閃過了眼前。脖子一涼,女子往頸項一抹,滿手鮮血。正待尖叫,卻又如何出聲,滾滾的鮮血混著氣泡冒出,女子轉身就跑,灑落滿地鮮血。
地上斷腿的刺客驚叫。
另外三名不及趕到,鮮血就已蒙上了三人的眼。
「這般惡毒的娘們!爺們跟你拼了!」三人氣紅了眼。
蕭夫人氣定神閑地跟三人纏斗,紫色的光芒閃著。
「看好了,靈兌,你看娘怎麼殺他們祭你爹爹。」蕭夫人淡淡說著。
一旁觀戰的玄武連忙往懷里望去,莆子靈不知何時已醒,淚水靜靜地流著,睜大了雙眼,注視著埸中的美婦人。
眼見師尊苦戰,六名弟子提劍殺向一旁觀戰的四人。
其中一人連忙把手上的尸首放了下來,三人都提起了兵器、死命護著蕭子靈。
蕭子靈只是靜靜地哭著、看著娘親,腳旁是父親的尸首。
隨著同時的雨聲慘呼,美婦人解決了一人,而莊師也少了一人。
「夫人!我們撐不住了!」
眼見六名弟子不要命似地強攻,殘余的一名莊師和玄武可說是應付得十分吃力。
「听好了,靈兒,無論是什麼樣的埸合都不能分心。關心則亂,亂則敗,記住了!」美婦人一個轉身,踢飛了一個對手。另一名想趁機偷襲,美婦人反身一削,對手攔腰而亡,腸腑散落一地。
剩下的一名對手呆了,從地上爬起了身,轉頭就跑。美婦人一劍射出,透胸而過。
沒有了內力的紫稜劍,看起來黑黝黝的、毫不起眼,死者盯著胸前突出的劍身,似乎死不瞑目。
美婦人緩緩走了向前,拔出了劍。
一聲慘呼又響起,只剩下玄武一人與六人游斗。
美婦人走了向前。
六名弟子齊聲一呼,同往美婦人身上斬落,蕭夫人反手一劍,斷落的劍身隨著亮紫色的光芒揚天飛起。
一劍一個,美婦人身上又沾滿了鮮血。
「夫人……」玄武安心之余,坐倒于地,他已經筋疲力盡。
美婦人走向蕭子靈。
「靈兒,這把劍給你。」即使殺了數十人,紫稜劍仍然連一滴鮮血都未曾沾上。
蕭子靈無語接過了紫稜劍。
「剛剛娘已經殺光了他們,可是不夠……靈兒。你要記住,武當派、青城派、華山派、崆峒派、百越門、萬虎門、唐門、醉仙教……所有參與過今晚的門派,雞犬不留!」
蕭夫人模了模蕭子靈的頭,無限愛憐。
「這事就交給你了,娘得快去陪你爹爹。你爹爹不會武,在黃泉莫要給他們欺負了……是啊,娘得趕快去,這次一定要來得及……」
坐在蕭哲尸首旁,蕭夫人兩行清淚此時才流了下來。無力的嬌軀伏在蕭哲身上。「蕭郎……蕭郎……」蕭夫人輕輕呼喚的聲音漸漸停了。
呆坐一旁的玄武此時才回過神,他發現蕭子靈正睜大了雙眼看著雙親的尸首。
「別看……小弟……別看……」玄武全身無力,然而他還是掙扎著、爬向蕭子靈。
「別看啊,靈兒!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