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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罐男 第六章

印象中的自己只是一片無心的麻木--

「清華,你若不想一輩子都只是躺在床上就要听我的話,好好修練本教聖子的最高心法,無心訣。」

祁月教的無心訣本就是祁月教最高武功秘法,但不知為何,卻極少有人修練成功。想必是開篇那句話實在太過嚇人--

無心無欲無情無識方能修練此書

為了擺月兌那讓他只能躺在床上的蠱毒,他練了那秘法,且短短三年,便成了不下于他哥哥,祁月教教主的高手。

只是,他並沒有刻意去改變什麼,卻越來越對周圍的事物感到麻木不仁。

「你是本教百年難遇的聖子體質,天生就是為了修練無心訣而來的。清華,你是祁月教未來的希望。」

可是,為什麼他一點也想不起得病之前的事了呢?所有的記憶都只是從他在病榻上醒來那一刻開始。

他也曾經問過他的哥哥,而洛明只是說︰「你好好地修練無心訣,也許有一天你就會想起來了,我說再多,你也不一定會完全相信是不是?」

的確是這樣,因為醒來後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陌生到自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這祁月教里的一切了。

難道,這祁月教不是他長大的地方?

他也曾經懷疑過自己到底從何而來,但是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有著和他極其相似的面容,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更是不容錯認的。他不會騙他的,他真的是他哥哥,而自己也的確是祁月教中之人。

只是,自己總是會夢到一些奇怪、支離破碎的畫面。

比如像眼前這一雙正看著自己,明亮清澈的眼楮。

「做人的確是要向前看,可是,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他難得出神地說。

「洛兄,你把你的過去弄丟了嗎?」

是啊,是弄丟了。可是,他為什麼會知道呢?

「我們是不是從前就見過?你知道我的過去?」他急切地問道。

「我……」雲深深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從前的事,但想了想,還是不說得好。像他現在這樣,少年得志又卓爾不凡,快意江湖不是挺好的嗎?

餅去于他而言,是一段黑暗無光的歲月,想不想起來又如何呢?何況祁月教的行事作風處處透著詭異,也許那祁月教主讓他一並忘記前塵往事也有著自己的理由吧!

忘記了就忘記了,只要你過得好,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是大夫,覺得你眼神迷惑,所以我是用猜的。」雲深深微笑著搪塞了個理由。

他的笑容真是美麗,哪怕臉還殘留著別人的血跡,卻依然像白梅染上了紅暈一樣奪目。

真希望可以永遠看到這樣的笑容。

突地,洛清華的心抽痛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里面要涌出來,卻被什麼給阻擋住了,只能產生那種噬心的疼痛。

他咬著牙,頭像是要裂開般痛苦難當。

「你……你怎麼啦?!別嚇我,你怎麼啦?!」

洛清華耳邊一直回響著這句話,失去焦距的眼楮里只有這張焦慮得近乎絕望的面容。

好眼熟,好象在哪里見過。

是夢里嗎?還是在過去?似曾相識,卻無法想起,遙遠得讓人以為是在前世看過,今生早已變成了模糊的一片……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看上去十分健康的他,又像三年前那樣突然就昏倒了呢?

雲深深將他抱到自己的床榻上。這個人,怎麼習了武之後還是這麼的瘦啊?目光從他那蒼白滴著冷汗的臉上一直落到他手腕上。

拉過他的右手,她開始切脈。

雲深深的三根手指一搭上他的脈搏,就被那混亂至極的脈象給驚呆了。

他的體內像有兩股氣在互相爭斗著,而且越演越烈。

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要怎樣處理這種情況。正當她焦急如焚的時候,他的脈象又漸漸地奇跡般的平息了。

又回復了那種平穩大氣的脈搏。

他適才昏倒時痛苦到扭曲的表情消失了,變回了那種像瓷器一樣白皙中微透淡青的平靜顏色,整個人躺在她的床上,漂亮得不像個真人,倒像個陶制的人偶,五官都不動了,臉上只是一片全然的靜與冷。

她抓過他的手,趁著他還在昏睡之中,偷偷地、仔仔細細地觀察著他。三年的時光彷佛從未在他的身上流淌過,他還是那樣清俊,那樣秀寧、那樣好看,甚至可以說是更加好看了,健康的他渾身洋溢著一股奪人的光芒,也許這光芒是冰冷的,難以親近、過于刺眼的,卻無法否認他的奪目與燦爛。

他的唇色還是那麼淡,有著溫柔的色彩與倔強的稜角,好象在無聲地誘惑她。她喘著粗氣,低下頭,飛快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他的嘴唇還是和三年前一樣,軟軟的,帶著清新的氣息,像絲綢一樣的觸感,美妙到無法言語的地步。

然而,她只是輕輕地從他唇上掠過,就覺得自己已經快被這種令人窒息的羞愧感覺給淹沒了。

天哪!自己一遇到他,就什麼理智矜持全無,居然連這種大膽的舉動都做出來了。

真是丟臉死了。雲深深捂住自己的唇跳開他的身邊,可是自己的視線卻老是不自覺落到他那沉睡的臉上。

既然能夠重逢,那也一定能夠再一次愛上……

倏地,窗外傳來重物落在塵土里的聲音。

雲深深連忙?出去一看,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影落在屋檐下的陰影里,倉皇地正準備逃跑。

她眼明手快地伸手抓過去,抓了個正著,這個正在她手中扭動掙扎的小人兒不是別人,正是久兒。

久兒落在她的手里,耍賴的叫道︰「我只是來看看壞人到哪里去了,我什麼都沒看到。」

死小孩,他一定是什麼都看到了。

「說!你看到什麼啦?」她雙手扠腰,凶巴巴地問道。

「我就看到哥哥親了那個好漂亮的人喲!娘說親嘴就會生小孩,可是那個好漂亮的人是哥哥,雲哥哥也是哥哥,你們將來由誰來生小孩啊?」小孩子果然是最天真的,總會用最無邪的話語說出最令人臉紅心跳的事實。

「告訴你一個秘密喲,」雲深深蹲下來,模著久兒那圓圓的小腦袋說︰「下次看到雲哥哥要叫雲姊姊喲。」

雲姊姊?這個每天嘻嘻哈哈,一餐抵得了別人三餐,看病就像吃白菜一樣容易,他心目中此生最敬佩的人,是個姊姊?!

久兒那幼小的心靈,實在是受了太大的驚嚇。

早知道雲哥哥是雲姊姊,他應該要先親到再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雲姊姊去親了別人。

他不要啦!

「哇--」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初戀,讓久兒不禁悲從中來,大聲痛哭。

自己說錯了什麼嗎?雲深深抓著腦袋,開始認命地哄起小朋友來。

這是夢嗎?

唇上微微一癢,就像有朵曼陀羅花飄過他的唇。空氣里有著一種淡淡的香氣,不是花的清香,而是細沉的草藥味道。

那是一股獨特的味道,是被時光沉澱過後的味道,老舊卻又沉靜的味道。他喜歡這種味道。

一種讓人心安的味道。

又要闔上的眼楮猛然睜開,洛清華簡直是從床上一躍而起。他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在一個陌生人的床上安心地睡著?不,他昏倒了。但為什麼會無緣無故昏倒?

外面隱約有笑語傳來,是那個大夫的聲音。

他下床,推開門走出去,就看到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抱成一團,坐在門前的樹蔭下,一人手中拿著一片白糖冰正吃得津津有味。

「你醒了?」雲深深將剛買的白糖冰塞進嘴里,一見到他便含糊不清地說道。

迎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子,洛清華突然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呃,我……」

「你餓了吧?」她模出塊帕子,擦擦久兒臉上與自己手中的糖水,「洛大哥,你在這等我一下,中午我請你去狀元樓。」

「不必了,我還有事。」洛清華第一反應就是直覺拒絕他,總覺得和他太接近了,內心的平靜就會輕而易舉被打破,這樣讓他惶恐、讓他不知所措。何況,他什麼時候成了他的洛大哥了?

「不就是請救命恩人吃頓飯?怎麼?你怕和我一起?」雲深深挑著眉問。「想不到堂堂祁月教聖使大人連與小弟吃一頓飯都怕。」

「我……」洛清華一時語塞,他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辦法解釋這種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雲深深朝他燦爛地一笑,「我換個衣服就出來。」

她一把抱起久兒,「久兒,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和這個會飛的漂亮哥哥一起?」

「對,和他一起,我把他交給你,你幫我看著他,好不好?」

「好!」久兒答得很大聲,然後伸出手,死死地揪著他的衣角。

洛清華哭笑不得地發現,他竟成了一個小男孩的俘虜。

「會飛的漂亮哥哥,我不能松開手,因為我要看著你。」久兒仰著臉,無比嚴肅地向他宣告。

「好。」洛清華低子,輕輕地捏捏小人兒那紅潤潤的腮幫子,「我不會走的,因為我被你抓住了。」

被那雙清澈明亮、晶瑩如星的眼楮給抓住了。

「白糖冰喲,好吃的白糖冰喲,盛夏消暑的最佳點心喲。」從巷子那頭傳來小販的叫賣聲。

罷剛這一大一小好象就在吃這個吧?

在冬天的時候取水和糖做成冰塊,存在地窖之中,到了盛夏時分,才分成小塊拿出來賣。

比起那些大富人家到了這個時候就用冰塊放在屋中,有時候冷到需在這時穿狐皮襖子,這兩文錢一塊的白糖冰只能算是平民化到了極點的享受。

「久兒,你還想不想吃白糖冰?」他突然也很想嘗嘗這久違了的味道。

「我……」說不想吃是假的啦!可是娘說過,不可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不過這個漂亮哥哥剛剛被雲哥哥親過,那他到底算不算是陌生人呢?

這個問題好難喲!

看著久兒一張小臉難為得揪成小籠包子,洛清華又忍不住地捏捏他的臉,「久兒,只是一塊白糖冰而已。」

「可是娘說,不可以吃不認識的人給的東西。不過,你剛被雲哥哥親過,應該……」

久兒接下來念些什麼,洛清華完全沒有听到心里去。

他沒有听錯吧?久兒的確說了個親字。

那不是夢,那朵花撫過嘴唇的感覺那麼清晰又深刻,難道自己真的被那個縴細瘦弱的醫仙徒弟給輕薄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輕薄一個長得還不如自己的男人呢?

賣白糖冰的小販都是用跑的,免得冰塊在大太陽下幾分鐘就化了。

洛清華叫住小販,買了三塊白糖冰,給久兒一塊、自己吃一塊,還有一塊用荷葉子包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樹蔭下井里的桶中。

白糖冰放在口中,一股涼爽的甜味遂布滿全身,被那朵花撫過嘴唇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呢!

此時,門板被開啟,一雙縴縴玉足踩著一雙粉色繡鞋走了出來。

薄紗的裙邊上繡著一朵一朵的碎花,隨著腳步的移動彷佛是春天在雙足之間綻放。

皓腕拿著一把天青色的油紙傘,畫著一幅青山綠水圖,傘下人兒,明眸皓齒,長發在腦後松攏成一條辮子,端麗佳人,叫人無法直視。

兩個人都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姑娘。

洛清華心想︰這是誰呢?

久兒心想︰難道她是雲哥哥?

「居然在吃白糖冰!久兒,我不是說過一天只能吃一塊嗎?」佳人俏臉板著,一手扠腰,凶巴巴的斥喝。

「還有你,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小孩子不能一天吃太多零嘴嗎?」她又轉過臉對著洛清華凶道。

「妳是……」他有點遲疑的問。看她的身形像極了那個舉動奇怪的大夫。

「洛兄,小弟姓雲名深深,師從祁連醫仙,現在則在應天府開了問藥鋪混口飯吃。」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聲音在男聲與女聲之間變來變去,「洛兄,我就是雲深深啊!」

真的是那個大夫!洛清華難掩心中的驚訝。早就知道江湖上有易容之術,只是能讓人一點兒破綻也看不出來的,實在是找不出幾個。

不過,一個女孩子只身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要像她這樣小心點兒好。

「怎麼?我這樣很難看嗎?你們兩個全都是一臉呆樣。」

不,是太好看了。

洛清華面皮一熱,「雲姑娘,我們萍水相逢,這樣不太妥當吧?」

他的書呆子脾氣怎麼沒忘記呢?真是奇怪。

「喂,你沒听過一句話,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嗎?」雲深深一手牽過久兒,對著他嫣然一笑,「走嘍!」

「等等,」他伸手拉起放入井中的木桶,拿出那塊被荷葉包著的白糖冰,「我也替妳買了。」

雲深深接了過來,放入嘴中輕輕地吸吮,涼在嘴里,甜到心里。

明明自己就應該離開了的啊!可是,就是沒有辦法抵擋她那燦爛的笑容與明亮的眼神。洛清華腳步又不知不覺地跟在了她的後面。

當他們一行三人出現在狀元樓,這座應天府最大的一座酒樓的時候,還是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三位,請到樓上雅座。」跑堂的伙計是最會察言觀色的,一見這兩人都是風神俊秀、氣質高雅,雖不知是什麼來頭,先當貴賓招呼著準沒錯。

「嗯哼哼,」雲深深露出一個與其打扮極其不符的笑容,「呃,我們在樓下就好了,給我們靠著秦淮河窗邊的桌子。」

耙情是衣著光鮮的繡花枕頭,口袋里掏不出幾分銀子來。這樣想著,伙計臉上的笑容不變,語氣里就少了幾分熱忱。

「不了,我們還是去樓上吧!」洛清華開口道。他倒不是非要貴客般禮遇,而是不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特別是看向雲深深,這令他非常不舒服。

「可是,」她下意識地模上自己的錢袋,悄悄地靠近他,說︰「狀元樓的雅座很貴的。」

「怎麼妳請救命恩人吃飯,還怕價格貴?」洛清華彷佛沒有經過思考,打趣的話月兌口而出。

他居然在開她的玩笑?雲深深吃驚地看著他。他終于不再像個人偶一般,五官是一動也不會動的清冷,而是掛著微微的笑意,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他這副樣子,就像從前的謝清華。

「那錢不夠你要留下來洗碗。」她促狹的笑道,彷佛一朵正在盛開的牡丹。

「大不了我請妳,反正妳吃飯總是我掏錢,」他笑笑響應。

然後,兩人就愣住了。

洛清華的心中只是一陣慌亂,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與她吃過飯的印象,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兩人杵在那兒,直到久兒開始拉這兩人的衣服,「哥哥,姊姊,我餓了。」

雲深深低下頭,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淚光閃爍,「久兒餓了,走,我們吃飯去。」

這頓飯吃得極其沉默。

狀元樓就砌在秦淮河的邊上,他們坐在臨河的雅座里,纏枝紅木雕成的花格裝飾著整個廂房,一盆丹桂擺在一旁,還沒有到開花的時候,卻也有枝葉清香彌漫其中。

窗外正是中午,應天府樹木極多,蟬也極多,一陣又一陣地叫著,不知疲倦為何物。

中午的秦淮河是一片安靜,所有花舫都躲到陰暗處去休息了,要到晚上才出來。除了那一聲又一聲的知了叫聲,竟再也听不到別的聲音。

鋪著紅色緞子的桌上,放著青椒肉絲、宮保雞丁、清蒸鱸魚、炒白菜,一碗金針榨菜湯,狀元樓賣的就是最平常的家常家,卻也是最好吃的家常菜。

米飯是湘西貓牙米,一粒粒長長細細的堆在白瓷碗里,清香撲鼻。

他們也叫了酒,狀元樓自產的米酒,沒有名字,但那純白的顏色、甘甜合宜的口感,使它也成為狀元樓的招牌之一。

菜是熱菜,湯是熱湯,飯也是熱飯,只有那壺酒泡在冰水中。

飯菜香早就鑽到每個人的鼻中,久兒早已按捺不住地流口水了,他將手放在筷子上,又縮了回去,因為娘曾經教過他,不能自己先動筷子。

可是,雲姊姊和這個漂亮的哥哥只是不講話也不動筷,真是苦了他,好餓哦!

像是發現了久兒的舉動,雲深深率先打破沉默,「菜上齊了,我們吃吧!久兒來,姊姊幫你夾菜。」

三個人坐在桌前,不明就里的人看了,還以為是一家三口呢!

「你也吃啊,這麼貴的菜,不吃可浪費了。」她對著洛清華笑著說道。

怎麼看,她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洛清華突然覺得,她一定認識他,認識從前的他。

這種想法一旦冒了出來,居然立刻強烈到無法壓抑的地步。

他看著她那明麗的笑臉,溫柔地喂著久兒的樣子,發現僅只是看著這樣的她,他就覺得很開心了。

他好想時光在這一刻停住,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男女,帶著自己的小孩,安靜地吃著飯……

他怎麼會想到這些呢?!

心又微微地顫抖著,洛清華下意識按住自己的胸口。奇怪,怎麼又開始不舒服起來?

「你怎麼啦?」雲深深發現他臉色又開始不對勁了。

「沒事,」他運氣將那股悸動壓了下去,「我從小身子就不好,所以已經習慣了。」

不,你不是身體不好,而是中了蠱。可是,那蠱不是被洛明給解了嗎?

難道堂堂祁月教的教主會騙她?

不,不可能,如果沒有解的話,他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不但健康而且還武藝高強?

雲深深著實想不明白。

久兒大口地扒著飯,兩只眼楮在兩個大人臉上溜過來、溜過去。哼,這兩個人有古怪,他爸爸看他媽媽就是這種眼神。

砰的一聲,一只小小的灰色身影從外飛了進來--是一只鴿子。

這只鴿子好象會認人似的,在桌上跳了跳,就徑自走到洛清華面前,

而一見那只鴿子,洛清華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先前的那一點點生動、一點點迷惑,全都不見了,只化作深不可測的一片冰寒。

這顯然是祁月教用來傳信的信鴿。

雲深深很識趣地站起來說︰「我和久兒再去叫點點心進來。」不等他回答,就拉著小人兒走了出去。

久兒飯只吃到一半,不禁委屈地開口,「姊姊,我們干麼出來呢?」

可不可以說是姊姊好想哭,只好逃出來了?

「久兒乖,去問問伙計有什麼好吃的點心。」

「好。」久兒模著腦袋,去問那櫃台伙計去了。

雲深深靠在門扉上,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在他看到鴿子的那一刻,深切地感覺到,從前的謝清華已經死了,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名叫洛清華的祁月教的聖使。

也許他會有那麼片刻的迷茫,但是他從內而外都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祁月教人;心狠手辣面冷似鐵。

崩計他應該也看完了,而久兒也回來了。

她擦干自己流下的眼淚。

真是沒有用啊,其實三年前,她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這個局面了,為什麼就是看不破,就是對他還存在著不會忘記她的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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