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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出任務(下)︰小星皇後 第二十八章 雲開月明

茵雅在壢熙懷中醒來,望著他熟睡容顏,像個孩子似地甜美,縴細手指輕輕地順著他的五官滑著,從濃濃的劍眉、狹長的雙眼、直挺如山的鼻梁到他淡淡的薄唇。

是誰說過,薄唇男子皆無情?

曾經,她深信這句評語,因為他對她的確無心無情,還冷漠得令人可恨,可後來,她想開想透徹了,又反對起這句,倘若無情,他又豈會對楠楠一心一意?他是個專情男子,只不過他的專心不在她身上。

本以為此生就這樣了,誰知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一場避不開的禍事讓他失去記憶,失憶的他,忘記楠楠、卻沒忘記他們之間的過去。

她感激老天,給了她重生機會,也把愛情還給她,只是,偶爾隱憂升起,倘若他日,他恢復記憶,會不會一並把今日恩義全數抹去?

她屢次提醒自己,別深陷愛情,可是他的愛來勢洶洶,讓她來不及防備,硬是一頭栽進去。倘若那日到來,她怎麼辦?她是否有能力承受得而復失的挫折感?

手指來到他眉間傷口,這個傷嚴肅了他的面容,許多人因此怕他、懼他,包括她自己,而今,她不再畏懼,有的只是心疼,心疼那日戰事緊急,他面對千軍萬馬、生死一線……

倏地,她的手被一把握住,他張開眼,眼底飽含笑意。

「在想什麼?」

連思考也不曾,她直言︰「想你恢復記憶後,還會不會記得你曾經喜歡過我?」

很意外的提問,他以為多日不見,她有滿肚子話想問,問籃球賽、問他的賦稅政策,問問他近日在朝堂上引發的一堆亂事,沒想到她想的竟是他恢復記憶後,會不會記得曾經愛過她?

是患得患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那些被冷落的日子印象太深刻,即便他全心全意呵護,她仍然害怕今日所得只是過眼雲煙、不長久?

他側過身,與她面對面,兩個人弓著身子,在床上圈出一顆「心」。

「要不要打個賭?」他握住她的手指,有幾分冰涼,是緊張嗎?緊張他的答案不理想?

「打什麼賭?」

「賭……別說我恢復記憶,便是經過千年萬年、生死輪回,我仍然會記得我們的愛情永渝不悔。」

「這個賭,沒人可以證實,那時我們都喝下孟婆湯,誰也不記得誰了。」

「老天可以證實、月老可以證實,因為,你是從我身上抽下來的肋骨,所以你我的來世幸福,也可以為我們證實。」

茵雅望著他︰心松開了,甜甜地笑著,真喜歡他的甜言蜜語,明明不懂詩詞不懂文,卻偏偏每句說來都入人心三分,有他這樣別出心裁的甜言蜜語,哪邐需要詩詞來幫襯。

他伸手一把抱住她,然後身子轉過九十度,把她抱在自己上方,讓她趴在自己胸口,居高臨下望他。

他捏捏她瘦了一圈的臉龐︰心疼不已。「從實招來,這段日子去了哪里?端風、立羽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他們是盡職的屬下,有能力、又有雄心的男子,你不應該讓他們待在我身邊,太埋沒了,派他們去做更重要的事吧,我相信他們一定很希望跟在你身邊,好有一番作為。」

「你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嗎?你是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事,如果沒了你,什麼作為都是假的,我便是看重他們,才會把他們留在你身邊。」

茵雅失笑,一個不知覺,他又說了滿口醉人言語。

「可是……」她翻下他身子,側躺在他身旁,二度畫出心字樣。

「放心,他們樂意得很。」

曾經他吃飛醋,想把長相比自己更風流俊俏的立羽從她身邊支開,換丁嵐和另一名女隱衛過來保護雅雅,沒想到這兩人向天借膽似地不听他的命令,竟然敢跟他強力爭取,要留在茵雅身邊。

此事讓他火大好幾天,還檢討起自己是不是個性變得太好,讓他們忘記了主子的命令不容質疑。

不過眼前情況大不相同了,他們得繼續護衛雅雅。因為這場婚禮,沒意外的話,應該已經傳進皇帝耳里,對于宮廷侍衛沒辦法親眼見證他洞房,反而讓他趁隙和別人洞房,皇帝可能已經被惹火,他擔心,皇帝六親不認、暗地動手腳。

雖然他明白,眼前韋氏未除,皇帝不至于急著對付雅雅,但之後呢?伴君如伴虎,一個連兒子都可以設計除去之人,你能相信他心中存有多少親情。

茵雅點頭,如果是端風、立羽的心意便罷了。

她記得銀月曾經氣嘟嘟地同她告狀︰「王爺講的那些制度、事業,每次都听得我一個頭兩個大,能躲還不逃?偏偏端風、立羽老躲在外頭,听得津津有味,想找他們陪我玩兒,誰都不肯理我。夫人,你一定要警告他們,不可以偷听主子說話,這是當下人的本分。」

看來端風、立羽同她一樣,對壢熙滿腦子奇奇怪怪的點子著了迷。

「快說,你們不在熙雅小築那段日子,去了哪里?」他大腳一跨,跨上她的身子,腳一勾,把「心」的下方扭成一團。

「哪里都沒去,才上路不久,謹言就追上來,她讓我們到京城里一間大客棧待著,等她傳來消息。」

「就這樣?待了四十幾天?」

那不是關禁閉嗎?好可憐哦,他的魔手模上她的臉、她的頸子、她的胸口,凡模過必留下痕跡,倏地,她的身子紅成煮熱的大閘蟹。

她不著痕跡地把他的手抓下來,端正態度回話︰「是啊,銀月都快悶壞了,成天在客棧里抱怨。」

「端風、立羽是豬頭啊,平白浪費了四十幾天,沒利用機會好好帶你四處走走逛逛、增廣見聞?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你都沒玩過呢。」

他纏上她的手,手指頭勾勾搭搭,明明只是十根指頭的小游戲,他就是有本事把氣氛弄得曖昧不已。

茵雅斜眼望他,是真心話嗎?倘若她真拋下他,四處玩樂,他還能說得這麼愜意輕松?「既然你這麼講,下次你回京里辦差,我便同端風、立羽四處游玩。」

壢熙正色,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後,「不許,都回來我身邊了,要玩……自然得我陪著。」

看吧,她沒估錯。

仰頭,望上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龐,壢熙垂眼對上她的視線,手臂一用力,抱住她的身子,讓她緊貼在自己懷里,身心相依,她滿足地在他懷間發出一聲嘆息。

「你不必回京里上早朝嗎?」她舍不得分離,可世事不能盡如人意,何況自己已經得到太多,再貪心,天地不容。

「忘了嗎,我才剛大婚,任何臣工,大婚之後都可休假三日,而且別忘記我還被疑帝禁足呢。」

「你也得陪茵芳回門吧。」不管他的認定如何,總要做做表面工夫吧。

「放心,回門禮已經備妥,我交代王府總管陪茵芳回門,總管會向你父親解釋我還在禁足中。」突然間,他覺得被禁足真是件好事情。

不過他也調查清楚了,陸茵芳在陸府本就不是個被看重的子女,陸明衛只不過藉著聯姻,一方面鞏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收下皇帝的承諾,盡全心為皇帝辦事。

「禁足的人還跑到這里,你真是越來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茵雅對他擠了擠鼻子,這人益發大膽,真不曉得要惹下什麼大禍。

「我是沒把皇上放在眼里……」話沒說完,茵雅就急急搗住他的嘴巴,她緊張兮兮道︰「萬一隔牆有耳,這話兒傳出去,還得了。」

看她慌張模樣,壢熙笑著把她的手拉下來。「放心,我沒把皇上放在眼里,可放在心里,尊著、供著呢。」他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別耍嘴皮子,那日你用鄭莊公之事暗諷皇上,我听得嚇出一身冷汗。」

「我故意的,便是要父皇知道,我心里有多不爽。」

「便是不愉快,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吶。」她忍不住瞠他一眼。

「若不是用那篇故事起了頭,我豈能同父皇談一夫一妻制,談為國盡忠,為君、為百姓盡忠,也為婚姻、為一生攜手相伴的女子盡忠。」

盡忠?他願為她盡忠,此話自謹言口里初听,滿心感動,琨在由他親口說出,更是激動,這是天底下男子不會為女人做的事吶,何況他高高在上,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她何德何能,能得他一心相待。

「可天威難測,我怕皇上他……」

「放心,現今父皇很需要我,他絕不會與我正面沖突。」只不過暗地里就不確定了,他得讓謹言好好查查,皇帝的眼線是哪些人,能收編的收編,不能收編的,找個借口趕出去。

「你便是這般有恃無恐,才敢提那個新的稅賦制度。」她語氣有些許不滿,不是早說好,那個制度影響層面太廣,得等他登基為帝後,才提出來與百官商討的?

「你以為父皇心底不同意嗎?」他笑得一臉油條。

「同意的話,怎會撤了你內務府的差事,還將你禁足于王府?」即便這個稅賦制度的確于國庫有益,但眼前不是提這些的好時機。

「雅雅,你認為,拔除韋氏之後,朝中還剩下多少三品以上的官員?」

「不多了吧。」那些官缺幾乎都被韋氏給佔滿了。

「沒錯,不多,只有二百三十七名,再猜猜,當中營商為利者有幾人?」

茵雅不明白,她搖搖頭。

「六十三名。我提的制度,真正會受到影響的是那六十三個,至于其他人,朝廷征收取稅捐同時,亦可以在別的地方作補償,比方給予住宅補助,家中有老人的給予老人補助,總之,給的福利必可抵過他們所繳的稅。」

意思是︰這個制度並不會真正影響到朝中大臣,因此,最終他們必會支持這個新稅制度?

「可商人還是會受影響,稅制一旦實施,天底下的商戶豈不都要恨上你了。」

「就像補償臣工那般,我也會在別的地方補償他們。」

「怎麼補償,也給他們津貼嗎?」那麼算來算去,國庫也充盈不到哪里。

「我打算開放多國自由買賣,協助他們擴大生產,建立運送制度,改善國內治安,將盜匪山賊大力剿滅,讓他們在運送貨物時的安全充分得到保障,屆時,他們定然心甘情願給朝廷繳稅。」

「農業雖是國之本,但制造業、商業可以讓一個國家快速富裕,當我們能生產出其他國家所無法生產的東西,必然會沖擊到他們的內需市場。」

「除此之外,觀光業也是未來我要極力推動的,大燕朝內有許多可以供游玩的地方,倘若能確保邊境平安,無戰爭之虞,我必定要開放各國百姓來大燕游玩,如此,便造福了飯館客棧、帶動當地商鋪營收,當收入豐碩了,他們豈會在意那一點點的稅收?」

「所以重點不是百姓願不願意多繳稅,而是朝廷收了百姓的稅後,為他們做了什麼事。」

他滔滔不絕講著,勾勒出一個美好幸福的樂利生活,听得茵雅以及守在屋外的端風、立羽、謹言一愣一愣的。

雖然當中有太多他們听不懂的詞匯,但能夠理解的那六七成,已經夠讓人向往。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卻用幾張語意不詳的公告,讓朝廷議論紛紛?」

「沒有語意不詳,我已經清清楚楚地把所有的想法全寫在折子里,上奏給父皇。」

據宮里傳來的消息,皇帝看完他的折子後大加贊賞,夜里興奮得一夜輾轉難眠,壢熙明白,這個皇帝是極注重自己名聲的,而他提的那些,將會全數成為皇帝的政績,百年之後,「建元之治」四字定然出現于青史,想到那個,皇帝哪還能睡得著覺?

「那麼皇上為何要打壓于你?禁足、撤職……這些命令听起來可不像嘉獎。」皇上聰明睿智,連她這樣的平凡女子都可以听出大燕的未來,他怎不明白?

「傻瓜,要收藏珍珠,最好的方式是將之混入魚目,要保全一棵良木,便是將之藏于森林中,父皇的『震怒』原因有二,一,不願我在此次的宮變當中,涉入太深,他想極力保下我,不讓我成為韋氏的目標。二嘛……」說到二,他就笑得一臉可恨,十足吊人冒一口。

「二是什麼?」

「是小心眼。」

「小心眼?」茵雅一臉困惑。

「父皇小心眼我的頂撞,小心眼我的陽奉陰違,小心眼我沒把他當成天神膜拜,每晚三炷香,年節時分再補上大魚大肉外加鮮花素果,父皇最最小心眼的是——我膽敢用一夫一妻挑釁他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茵雅懂了,笑得一臉無奈。「你這人吶,不怪自己不忠不孝、膽敢頂撞皇上,退月兌皇上小心眼,天底下,也只有你這號人物了。」

「所以嘍,這麼特殊的男人,你舍得把他送給別的女人?」

他笑著捧起她的臉,懲罰性地用力吻住她的唇,他吻得她氣息不順、吻得她頭昏腦脹,雲里霧里,不曉得自己置身何處,這個懲罰很嚴重,像一把火,瞬間燃起一室綺麗……

門外,謹言尷尬地望了望端風和立羽,背過身道︰「你們去請王爺出來,文師父到了。」

他們早該出聲喚人的,若不是剛剛听王爺講話,听得太精彩、听得忘記要緊事……現下,王爺早就與文師父踫面了。

端風為難地皺起眉頭。「王妃在里面,我們兩個大男人進去……不妥。」

「沒錯,我們不只會被轟出來,眼珠子若是瞟到不該看的東西,怕還會被整副挖出來,太危險。」立羽同意端風。

「可我……我怎麼進去?」

王爺又是那種不肯听暗示之人,上回她在門外咳得喉嚨都快破掉,王爺一個勁兒的就是要同王妃把該辦的事辦完。

「既然,誰都不能進去,就、就……讓文師父等上一等吧,反正……能理解的,新婚嘛。」

王爺和王妃幾時新婚啦,那個真正新婚的王妃在王府里面捶心肝呢,可他們硬要拗,她能怎麼辦?

三人互相推諉時,救星出現,銀月恰恰領了幾個僕婦端水、端早膳,準備伺候兩人起床。

「王爺、夫人起床沒?文師父已經在大廳里籌了。」

看見他們三人,銀月笑出一張滿月臉,真好,終于全家人又聚在一起、終于回到熙雅小築,她有了回家的感覺。

「早就起床了,怎麼來得這麼慢,里面催過好幾回。」

立羽睜眼說瞎話,臉不紅、氣不喘,不但句句講得理所當然,還帶起一張幸福美滿的大笑臉。

謹言橫他一眼,害別人也別害得這麼開心吧。

心底雖然這麼想,可她的嘴也忍不住說︰「銀月,快進去服侍吧,記得提醒王爺,文師父『已經』等了好半晌。」

「知道啦。」銀月想也不多想,就領著一千人往里頭走。

端風的眉頭越皺越緊,銀月這樣進去,王爺不會遷怒吧,他用手肘推推立羽道︰「若是王爺要罰銀月,你得出頭領罰。」

「這會兒當起好人啦,剛剛怎麼不阻止她進屋?」立羽一句話戳中他的心。

「有一點良心好不?銀月那麼嬌小,吃不起棍棒……」謹言道。

三人還在爭執中,緊接著,不意外地,听見銀月尖叫一聲。

可這丫頭也真是好樣的,竟然敢對王爺大聲吼叫——「王爺,您怎麼可以在大白天里做這檔事,壞了熙雅小築的風氣便罷,我可還是雲英未嫁的小泵娘……」

有種,非常非常之有種,立羽豎了豎大拇指,往後他要對銀月甘拜下風,天底下,只有她敢仗勢王妃的疼愛,對王爺大聲嚷嚷。

端風沒立羽的樂觀,他覺得一排烏鴉正列隊從三人頭上飛過,他認命說道︰「待會兒王爺要罰,咱們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

「我是女的,有豁免權。」王爺說過,女人為上,不但可享保障名額還可享豁免權。

「豁免權是什麼?」端風問。

「想知道的話,就替我受罰。」謹言揚眉,時刻跟在王爺身邊的優勢立現,她就是比別人聰明、比他們懂得多。

三人還在討論受罰之事,可他們當真是好狗運,也許是因為謹言接了捧花的關系,鴻運當頭,也許是昨兒個一場新鮮婚禮,讓熙雅小築到處洋溢喜氣,反正,懲罰沒出現。但是……屋里傳來嘔吐聲!

僕婦送進屋的早點,茵雅一聞到味道,立刻吐個七葷八素,壢熙緊張得跳下床,也不管滿身沾滿穢物,連聲嚷嚷︰「請大夫、快請大夫……」

幾個有經驗的僕婦立刻湊到王妃身邊,對她問了幾句,然後,誰也不在乎那個難聞的味兒,一個比一個更高興、更喜氣,好像茵雅吐的不是胃酸,而是珍珠寶石。

一名年長僕婦走到壢熙跟前,彎下腰說︰「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夫人肯定是懷上孩子啦!」

緊接著,先是一聲不像王爺會發出、但聲調明明是王爺所出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然後,屋外三人看著王爺衣衫不整,從屋里狂奔出來,拉著端風、立羽大喊︰「听見沒,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那麼大聲,誰能沒听見?他們看著不像王爺的王爺,連忙出聲恭喜。

再然後,壢熙又奔回屋里,三人見狀況不對,怕他狂喜之下,完全把文師父來訪一事丟到九霄雲外,文師父可是領著聖命來的呀。

于是他們跟在壢熙身後進屋,卻見王爺竟然一把抱起王妃,在屋里急轉圈圈,嚇得一旁的僕婦急得猛拍他的手臂,連聲︰「小心、小心,千萬別傷了孩子……」

屋子里的喜悅歡樂感染了經過的下人,大伙兒開心的爭相走告,為這雙喜臨門的好事雀躍不已。

忍字是心頭上正插著一把刀,從新婚夜,孤枕難眠的屈辱,再到回門時無夫君相伴的難堪,這把刀刺得太深,陸茵芳已經忍無可忍。

在陸府,她親耳听見兩個婢女交談——

一人說道︰「紅龜糅才咬一口呢,誰知道里面是甜是咸,嫁給大皇子便是好下場?大小姐不也嫁了,還不落了個淒慘。」

「可不,大小姐脾氣那樣好,都不得善待,二小姐那種陰冷脾氣,大皇子會喜歡?」

「算命先生不都說過,二小姐是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枉費心,結局是燈盡、一場空歡喜。」

「別說、別說,二小姐最恨的就是這件事,那時,她多少次拿這些話編排咱們大小姐,大婚那日還為此揭了小玉她娘一耳光呢。」

「怕什麼,人都不在陸府了,咱們干麼還時時怕見鬼吶。」

听見這些話,陸茵芳怒極反笑,尖銳的笑聲嚇得兩個婢女停了嘴。

見到二小姐,她們知道自己惹下大禍,連忙雙雙跪地,暗道不好,這陰鬼怎麼又回來了。

可陸茵芳啥話也沒說,只是陰陰地沖著她們笑,之後她回王府時,從陸家帶回了兩個人。

自此,陸茵芳屋里天天傳出號哭聲,她才不一次讓兩人死呢,她要盡情虐待,把滿月復怒怨盡在她們身上發泄出來,好教人們明白,「禍從口出」是怎地一件事兒。

打耳光賞巴掌是小事,扯頭發、捶腳趾、拔指甲、炭火烙印……兩個奴婢被整得死去活來。

可奴婢的哭聲解除不了陸茵芳的心頭恨,一把火在她胸口持續燒灼。

成親後,壢熙一天都沒在王府待過,而那個涂詩詩又是個沒眼色的,分明說了各過各昀生活,誰也別犯誰,偏她就是時不時幾句風言風語,火上添油。

涂詩詩不惹事,她都不見得肯放過她,現下她卻三不五時挑針刺上那麼幾下……表面上,她笑盈盈把涂詩詩應付過去了,可她的心,哪有那麼容易過去。

這日陸茵芳來到池塘旁,走到涂詩詩最常待的柳樹邊。

柳樹迎風飄搖,枝葉垂進水里,幾只游魚在柳枝邊輕啄,涂詩詩愛逗魚,時常折了柳枝蹲在池塘邊,挑惹魚兒來啄,再一把抽起,嚇得它們紛紛散開,便笑得前僕後仰、樂不可支。

陸茵芳領著從陸府帶來貼身丫頭小紅、小綠,抿唇一笑,在她們耳邊輕聲交代幾句。

不多久,她們彎腰在柳樹旁,用手松動池邊的石頭,未了,還覺不夠,從水塘旁搬來幾塊長滿青苔的石頭,堆在旁邊。

見布置妥當,陸茵芳見左右無人,便領著她的人回屋里。

丙然,下午就听見涂詩詩落水的消息。

可惜救得早,沒要了涂詩詩的命,陸茵芳恨恨咬唇,在屋里發作一頓,又鞭笞了剛帶回王府的多話丫頭一頓後,才整整衣服,走進涂詩詩的院落。

她揮手讓底下人撤去,低頭看著涂詩詩慘白了一張臉,虛弱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絲滿足的報復感涌了上來。

她輕輕坐在床側,低聲道︰「怎麼沒死呢?我花那麼大力氣呢,是哪個不長眼的救下你,我該不該追究追究?」

緩聲嘆氣,她的手指劃過涂詩詩的臉龐。涂詩詩肌膚白皙,她的指甲一劃,涂詩詩瞼上立刻出現一道紅痕。

「倘若能再用點力多好,這張臉肯定毀了吧,可惜這里只有你我,你的婢女肯定會四處嚷嚷……可惱啊,該怎樣才能人不知、鬼不覺地把你給除掉?」

她看一眼旁邊的繡花枕頭,想象著拿它壓住涂詩詩的口鼻,想象著她掙扎的模樣,忍不住輕笑起來。

起身、退後兩步,陸茵芳認真研究起她的五官,嘴里發出嘖嘖聲。

「橫看豎看,你都稱不上美女呀,听說還是個胸無點墨、腦子不靈光的女人,怎地你可以獨得王爺寵愛?陸茵雅再怎麼差,可都比你好上千百倍呀……你倒是清醒過來,好好同我說說,自己到底有什麼獨特的地方,竟可以讓王爺傾心至此?」

她自言自語,說了好長一段時間,未了,才笑著捏捏涂詩詩的臉頰。

「也好,這回你沒死成是好事,往後咱們還有得斗呢,否則長日漫漫,王爺又不在府里,總得有人供我消遣。」

輕淺一笑,陸茵芳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涂詩詩的屋子。

待她出門,床上原本熟睡的涂詩詩呼吸陡然重了起來,一下緊接著一下,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眼皮不斷輕顫、雙頰微微抖動,被子下方的雙手握緊拳頭,不久,她咬緊牙關,猛地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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