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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出任務(下)︰小星皇後 第二十六章 冒險蠻干

京城,泰安客棧天字房。

茵雅靜靜听著銀月的抱怨,她沒有責備,因為小丫頭確實悶壞了,離開熙雅小築已

經四十幾日,原本想往南方走的,沒想到謹言追上來,一句「計劃有變」留下他們。

這些天,不只是她,連銀月也被關在屋里,半步不得離開,眼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茵雅既好笑又心疼。

她攬過銀月,柔聲道︰「你不是經常羨慕那些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綾羅綢緞裹滿身,珍珠羹、魚翅湯,事事人代勞?」

「可不,天底下就有那麼不公平的事兒,有人一出生就享盡榮華富貴,有的人像我們這般命賤,才五歲呢,就得跟著爹爹下田、幫娘養雞喂鴨,片刻不得閑。」

「可我們這些享盡榮華富貴的千金大小姐,過的便是這樣足不出戶、哪里都不能去的日子呢。」

「哪兒都不能去嗎?」

「嗯,打出生到現在,我去過的地方,屈屈手指頭都能算得出來呢。」

「難怪夫入被關那麼多日子,也不見半句埋怨。」銀月恍然大悟,這些天,夫人身子不舒爽,吃不下、睡不香,她還以為是被憋壞的,原來不是。

「所以上天是公平的,舍了東邊,必得西方,想得自由,又豈能奢求富貴。」

「我突然半點不羨慕飛上枝頭做鳳凰這回事兒了。」

「如若能做只自由自在的小麻雀,何必羨慕高高在上的鳳凰。」

茵雅攬起眉頭,總有女人搶著做鳳凰,哪里知道,那身足以炫耀的羽翼正是它被人囚禁的重大原因。

「可夫人……」銀月猶豫半晌,問︰「您不想王爺嗎?」

想,怎能不想,想自己的離去是否令他太傷心?想他在那個詭譎的朝堂,是否一不小心又落入人家的陷阱?

想壢熙未來的日子,想那個可怕可鄙可恨可嘆的政治,想孤軍作戰的他落在那個旋風中心,漫漫長夜,誰為他支持?

她想天公不恤、月老無情,但教情投意合的兩人,不得不天涯相隔、人世分離,這個天地呵,到底是對誰有情、對誰有意?

心酸著、扯著,每每這念頭出現,她就為他心疼心痛,她得找出更多的好說詞,來勸說自己,他過得很好,和自己在他身邊時一般好。

婚禮這幾日即將舉行,茵芳那樣好強的女子,肯定會想盡辦法得到夫君的全心愛護。而壢熙,于帝于王,情愛本就不是人生大事,開創不朽基業,才是他們真正志業。

她相信他會傷心,但不會放任自己頹喪;她相信光陰會治療他的委屈;她相信天上人間,終有那麼一日,他們會再度相聚;她相信只要他快樂,即便兩人之間迢迢千里,她仍會為他開心。

「夫人,你不想王爺嗎?」銀月又扯了她的衣袖,想套問出她一句真心語言。

「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她淡淡說了一句,坐到床鋪上,屈起雙膝,兩手合抱,把頭埋入膝間。

壢熙曾經說過︰人生最痛苦的是,所有選項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卻仍然不得不做出選擇。

說得真貼切,不論是成為代罪羔羊,或是遠走高飛,都不是她要的選項,可卻不能不做出選擇。

為何人世間有那般多的情非得已,是誰逆了天的意,讓上蒼懲罰起芸芸眾生,毫不留情?

看著茵雅的沮喪,銀月明白自己問錯了。

她嘟囔著,背過身小小聲抱怨︰「我真是個大豬頭,夫人肯定是想的,如果不想,怎會瘦那樣一大圈,又怎會念一堆沒人听得懂的詩,謹言姑娘是怎麼回事呀,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要我們待在此處……王爺呢,怎麼不快快來尋咱們,要夫人真病了,看他後不後悔……」

門板傳來幾聲輕叩,茵雅從膝間抬起頭,與銀月互望一眼,端風、立羽這麼快就州來?今兒個清晨,他們說有要事待辦,這麼快就辦完了?

茵雅下床,銀月把耳朵貼在門板上,朝著外頭尖起喉嚨細問︰「是誰?」

「我是謹言。」

說曹操呢,曹操就到!銀月笑眯眼,轉頭對茵雅說︰「是謹言姑娘。」

「快開門。」

茵雅略略整理發鬢、拍拍雙頰,企圖掩去自己的一臉病容。

她下床,走往門前相迎接,門打開,門外是滿面憂心忡仲的謹言,她身後跟著立羽、端風,三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不等他們開口,茵雅搶先問︰「王爺……出事了嗎?」

謹言看一眼銀月,從懷中掏出碎銀兩交給她,說道︰「銀月,你解禁了,到大街上逛逛吧,找找夫人需要什麼,買一些回來。」

銀月明白這是要打發她走,看一眼表情凝重的三人,她眉頭跟著緊繃,怕是有壞消息呢。

銀月說道︰「我半個時辰就回來,回來後會待在樓下等,倘若有什麼要使喚的,銀月就在樓下。」

「知道了,悶那麼多天,好好去逛逛吧。」茵雅給她一個安心的笑臉。

銀月離開後,端風迅速關上門,茵雅拉著謹言坐下。

「快點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謹言緊蹙眉頭,實在不知道話該從哪里開頭。她猶豫半晌,才勉強擠出幾句︰「王爺同皇上、同王公大臣、同朝廷、同天底下的富商通通杠上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才幾天時間,他就能弄出這般動靜,他是想與誰過不去吶,謹言的憂心染上茵雅的眉心。這人,怎地不讓人省心?臨行前,她是怎地千交代、萬交代,他、他……他這是懇急煞誰呀。

「王妃離開熙雅小築後,王爺認定是謹言和公孫先生、文師父合謀逼走王妃,王爺對謹言撂下狠話,要我把王妃找回來,否則……」

「否則怎樣?」茵雅急壞了,哪里听得下她的吞吞吐吐。

「否則要讓皇上去陸府迎娶陸家千金,王爺還恐嚇謹言,倘若王妃不回去,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那麼不顧前後、幼稚的話語,怎會從她崇拜敬愛的王爺口里說出來?至今她也一頭霧水,而且,那些話不僅僅是恐嚇,王爺還一件一件把它們全給落實了。

「所以王爺做了什麼?」茵雅開始全身冒冷汗,壢熙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吧。

「王爺進宮,對皇上扣著九皇子虧空庫銀一案,隱射皇上是不仁不義、陰狠殘暴的鄭莊公。」

啥?壢熙竟然將他們的私議之言,搬到皇上面前說,他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呀,皇上便是再寬厚,也容不得兒子在眼前顯威風的呀。

茵雅的心像被誰拿著大錘子,一下一下敲著,越敲越大力、越敲越響,似乎吸將心給砸爛了方肯罷手。

「王爺還向皇上攤牌,說他要一夫一妻,說要與王妃永世不離,還要皇上收回成命……總之,惹得皇上震怒不已,皇上下令婚期照常舉行,並且發下狠話,屆時,即便是要派干名宮廷侍衛才能架著王爺上陸府迎親,王爺都得把陸茵芳給娶進府里。」

壢熙對皇上提一夫一妻?所以皇上知道她沒死?

茵雅恍然大悟,可不是嗎?若非皇上睜一眼、閉一眼,誰能從皇上跟前把人救回?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留她一條命有什麼目的?利用她控制壢熙嗎?

可是一夫一妻……那是她連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呀,明明是讓人憂心焦慮的事,可她的心底竟然滲出一絲絲的甜蜜。

傻氣,她是誰吶,怎值得他同皇上對峙,而且都教過千百遍了,宮里不是可以有一分真心便說一句真話的地方,便是真愛、便是想要永世不離,也不能這般大刺刺說出口的呀。

「王爺硬要把九皇子虧空庫銀一事掀開,皇上不肯,藏起證據,並派了文師父來說項,王爺一火大,一口氣要徹查滿朝大官,看哪只蠹蟲鯨吞蠶食了國家庫銀,倘若讓他這一查,還能不查出韋氏的貪贓枉法?」

是啊,傻呀傻,人人都說失憶之後,他變得更聰明、更有人性,聰明的人怎會做出這等傻事,他不早就明白,皇帝定然要當這個鄭莊公,強行揭開只會壞了皇帝的大事。

「然後呢?」

「皇上免了王爺內務府的差事,不準他再清查下去,可王爺又提出稅賦改制。目前,大燕國內,農民、商人、工匠都要繳稅,但百官大臣卻不必繳稅,王爺在早朝時提出改稅草案,認為賺得越多的人應該繳越多的稅,所以比起農民工匠,官員、商人應該向朝廷繳更多的稅。」

「王爺振振有詞、句句在理,他還算出官商所交之稅應佔國庫三成,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嘩然,原本支持王爺入主東宮的朝臣們,紛紛轉了態度。」

茵雅苦笑。「怎能不轉換態度?哪個人肯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銀子?皇上呢,皇上怎麼說?」

「皇上說王爺提出這麼荒誕不經的案子,根本是不把百官看在眼底,火氣一來,罰王爺在家閉門思過。」

閉門思過對壢熙哪有用,他是個行動力比誰都強的人,決心要做的事必定要做到底,否則他怎麼會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溫室花房開了,軍隊練了,連籃球賽都進入最後的規劃……

看著謹言欲言又止的模樣,茵雅的頭一陣陣發痛,「說吧,王爺又惹出什麼大事?」

謹言嘆息說︰「王妃還真曉解王爺,半個月前,京城里外,處處張貼著王爺所擬的稅捐案子,在那個案子里,真正會造成影響的,只有富商和富官,三品以下、年薪不抵百兩的官員都不受波及。」

「在朝廷發現之前,新的稅捐制度已經成了百姓們日常最常談論的話題,許多人都在稱頌大皇于,說他仁民愛物,說他是真正把百姓當成子民的好王爺。盡避朝廷下了命令,揭去所有的布告,可此事在民間已經形成一股風潮,不管認得字不認得字,人人聚在一起,便是在議論此事。」

「文師父氣壞了,罵他不該蠻干,可王爺半點不在乎,說他不過是把格局做大,還說倘若王妃不回到他身邊,那個『格局』怕是還要大上幾分。」

這家伙……不該告訴他那個「召公諫厲王止謗」的典故,更不該教會他那麼多古史,他是那麼會舉一反三的人物,還能不一樁樁、一件件發揮得淋灕盡致?

蠻干,他確確實實是在蠻干吶,這制度他們已經討論過,可他們不也說好,等他真正成了皇帝之後再來提嗎?

茵雅明白,壢熙缺乏耐心了,他想利用百姓來逼韋氏提前造反,想要利用百姓民意,逼著皇帝把太子之位傳予他,他還想讓皇帝明白,比起陸府,百姓的支持才是他入主東宮的最大勢力。

可這麼大的動作……太冒險……

大燕不是他口口聲聲說的那個民主時代,而是君權大過天的朝局呵,便是皇帝英明,心底明白他所提的全是為百姓謀福的好政策,也不敢冒險執行。

他這般橫沖直撞,就不擔心反傷自己?

「王爺豁出去了,雖然民間對王爺政策大力贊頌,雖然近日不斷有士紳賢民進京向皇帝呈萬萬言書,但是宮廷侍衛已進駐王府,王爺與皇上似乎形成水火不容的局面。」

茵雅苦苦一笑,宮廷侍衛怕也沒辦法拉動那頭強驢子吧。

「王爺若不是說了更嚇人的話,你怎會心急到此?王爺又出言恫嚇了你什麼?」

她遲疑半晌,才勉強出言。「王爺說,宮廷侍衛可以架著他去把陸茵芳給娶進王府大門,可沒辦法待在新房里,觀賞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倘若新婚隔日,王府傳出新娘不堪凌辱、自盡身亡,皇上的面子不曉得往哪里放。」

便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再怎麼說,她都是黃花閨女,王爺對她說這種話……謹言忍不住紅了雙頰。

茵雅真想捶人了,這哪里是皇帝的面子問題而已,他是一並連同皇帝為他花下的心思全撕爛啦,就不想想爹爹會怎地看待他,爹爹定會認為壢熙對陸家不屑一顧。

「王爺著實太任性。」

「何止任性,根本是恣意妄為到極點,文師父和公孫先生,還有府里一票幕僚全都氣得半死,支持王爺的,大概只剩下那些只听命于王爺的隱衛們。」

「近日,有幾個幕僚紛紛求去,王爺留也不留,還說︰『我要的是能輔國的名臣將領,可不需要一票冬烘先生。』此言一出,氣得幾名先生,頭也不回走得義無反顧。若是讓皇後和九王爺知道這回事,肯定要暗地竊笑不已。」

說到最後,謹言口氣變得有幾分埋怨,端風皺眉與立羽互視一眼,是王爺性情改變,所以連跟在身邊的謹言,態度也變得不同一般?

以往,謹言怎會這般批評主子?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不僅要慎選朋友,還得慎選主子才成。

重重吸氣,茵雅穩下心思,把臉埋進掌心,閉目細想,久久不發一語。

她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慌,慢慢地、一點一點厘清楚,她會知道壢熙在想什麼。

首先,壢熙敢這般張揚,是否代表他已經有了萬全準備?他寧願做出讓皇後和九皇子竊笑之事,是否意謂著,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

沒錯,認真細想,壢熙雖然步步險棋,卻也步步向韋氏、向皇帝進逼。

皇帝憤怒、百官反彈,表面上,壢熙似乎是吃了大虧,在入主東宮這件事情上頭,給自己使下絆子。可事實上呢,一條尚未執行的政策,便讓他贏得人心、贏得三品以下官員的支持,再加上他因為此事被拘禁在家,民間會怎麼傳?他們會說︰為了百姓,他們的王爺勇于對抗皇權。

縱然朝廷中,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掌權掌勢,可壢熙這個舉動,將會讓他名聲大盛,不管是皇帝或任何官員,未來想反對他、毀謗他的,都得先考慮到自己的名譽。

何況這波後續影響尚未出來呢,挾著民意,他日,那些反對他成為太子的官員,說不定為了自己的官譽,還要回過頭來大力支持他。再說得遠了,日後稱帝,壢熙所推動的各項政策,定能得到百姓的大力支持。

所以壢熙能夠想得這麼遠、這麼通透,眼前的狀況定然已在他掌握之內,如果是這樣,她略略安心……

張開眼,茵雅問︰「文師父讓你來找我,是不是已經做出決定?」

茵雅能猜得出這個決定,壢熙做得那麼狠絕,誰能不投降?

只是,這樣是對的嗎,假使茵芳知道是自己姊姊的緣故,心情會怎樣?會不會變成若干年前的陸茵雅,滿心恨、滿月復怨,做出無數讓自己都鄙視的不智行為?

雖然從小兩姊妹就不親,可她不願意這般傷害自己的妹妹。

「皇上和文師父商量過了,要王妃回熙雅小築,待王爺迎娶陸茵芳,便讓王爺回熙雅小築見王妃。」

皇帝和文師父商量過了?她該不該贊美壢熙高招?萬萬想不到吧,皇帝本以為可以用她的命控制壢熙,沒想到竟被壢熙反控,身為至高無上的皇帝,眼下不知是何滋味?

茵雅垂首不語,她不知該怎麼辦,一方面,她感動于壢熙的一夫一妻︰永生永世,一方面,為了他的未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冒這個風險。

她扭緊十指,不確定問︰「王爺本性純善,應該不會殺害無辜的茵芳吧?」

她話問出口,卻半點把握都沒有。

立羽望謹言一眼,回答道︰「逼急了,誰知道?王爺曾是領百萬大軍的將軍,戰場上殺人如麻,難道那些敵人當中,沒有無辜的受害者?」

端風也不贊成王妃就這麼潛逃,當日的情況是不得不,身為男子,他能理解王爺。

「王妃,與其在此擔心王爺的恣意妄為,您不如回到王爺身邊,在王爺走偏道時,提醒他一把。眼下,能說得動王爺的人,怕是只有王妃了。」

謹言走到茵雅面前,雙膝跪地,茵雅一慌,連忙要將她扶起,謹言堅決搖頭。

「王妃認定王爺不會殺害無辜之人,那是因為您沒看見王爺語出恐嚇時的陰鷥模樣,沒看見這段日子王爺的膽大妄為。謹言不敢妄斷結果,但我真的認為王爺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

「眼前這朝局就像沒咬破的小籠包,不知里面是葷是素,事事未見真章,人人謹言慎行,便是膽大妄為的九皇子也收斂不少,王爺真的沒有冒險的本錢。」

「請王妃為王爺考量。」端風在謹言身邊跪了下來。

「這段日子,立羽和端風夜不成寐,如今王爺身邊的隱衛稱得上高手的,不過謹言與端風二人,為王妃之事,王爺惱怒謹言,不肯讓她隨侍身邊,而端風又隨王妃出走,若是在此時,皇後暗使手段,已失去武功的王爺,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上回的紅凝香之事,可一不可再,萬望王妃替王爺著想。」說著,立羽也跪在她身前。

茵雅看著眼前忠心耿耿的他們,眉心糾結……

壢熙盯著跪在眼前的丁嵐和劍月,久久不發一言。

丁嵐是文師父替他找的新隱衛,年紀很輕,是個十七、八歲的小泵娘,武功還不算上乘,但他每次交辦的事,總能做得滴水不漏,是個極細心的人物。

劍月是壢熙很久之前收下的隱衛,擅長易容、埋伏,听謹言說,劍月曾經埋伏在太子儇熙身邊長達五年之久。那段日子,壢熙埋在儇熙身邊的人一一被查出,唯有劍月始終沒有被發現。

「謹言去了哪里?」他對著丁嵐問。

「一離開王府,她便在京域里繞了幾圈,之後往出城方向行去,丁嵐武藝不及謹言,跟兩炷香工夫後,便失去蹤影。」

好個謹言,肯定早就發現自己被盯梢,無所謂,只要確定她出城、確定她去尋回雅雅,就沒問題。

他對著丁嵐,輕輕一笑,用隱衛來盯隱衛,這種事,只有他做得出來。

「熙雅小築那里怎樣了?」

「吳總管、方總管已經遵照王爺的吩咐,一切布置妥當,王爺要的東西,也依著圖像,裁制完畢。」

「皇宮里有沒有傳出什麼消息?」

「皇後那邊異常安靜,听說清華宮里時時傳出誦經梵音。」

肉食動物什麼時候改吃素了?是裝模作樣,還是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了壅熙,灰心喪志,決定當個好女人?隨便,反正皇後從來都不是他的目標,至于壅熙,也是普普而已,那人好高騖遠,雖有心計卻不難對付,他認為真正難應付的,是韋家那位尚未浮上台面的頭頭。

「九皇子呢?」

「九皇子動作頻仍,近日經常進出韋應東的家。」

「韋應東啊……」他轉頭,視線對上劍月。「初塵呢?他已經做好取代的誰嗎?」

韋應東是禁衛軍統領,手下有幾千名禁衛軍,當初壢熙練兵,對付的便是他們這群人。

不過拿到文師父的人皮面具之後,讓他心生一計,他讓初塵在暗地里模仿韋應東的言行,偷取他的軍印,在最關鍵時刻,綁了韋應東取代他成為禁衛軍統領。

到時,宮里有007團團保護,再讓禁衛軍直搗韋府,自己人逮自己人,場面肯定精彩得很。

爆變嘛,搶的就是先機,失卻此番先機,韋氏大計難成。

至于皇帝那邊,他還等著呢,等皇帝把計劃晾到自己眼前,估算沒錯的話,應該快了,文師父這幾日內應該會找他詳談,他不介意同文師父詳談啦,不過先決要件是——把他的雅雅送回來再講。

「是,只待王爺一聲令下。」

「很好。」他滿意點頭。「單霧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不過有飛鴿傳信,已經確定韋立邦確實率了二十萬大軍往京城方向開拔。」

「皇上那邊,有無新動靜?」

「已秘密派出欽差大人到軍中頒旨。」

皇帝怎麼會下這麼一招險棋?「倘若韋立邦不肯領軍返回邊疆呢?」壢熙自言自語。

「皇帝另外對清豐侯李牧子以及陸因政下了聖旨,不日,兩位將軍便會領軍回京。」

皇帝的意思是想打場硬戰?沒錯,韋立邦敢帶兵回朝,造反這念頭絕對不是他單一人的想法,恐怕軍中有不少人想趁此叛變,替自己謀個好前裎。

只不過打仗嘛……不是個好做法,勞民傷財,打仗打的是老百姓的口袋,何況又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死傷殘亡都是大燕百姓,如果能避就該避免。

所以……所以……

壢熙的手指頭在桌上敲敲叩叩,好半晌才抬起頭,說道︰「劍月,你發封信給單霧,讓他留在軍中,繼續監視韋立邦,再幫我聯絡宮中隱衛,讓他們時時提高警覺,待本王命令一下,立即到熙雅小築待命。」

「是。」劍月領命,退下。

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丁嵐,再提提你上次給本王吃的那個東西。」

「是,消急草是咱們家鄉的偏方……」丁嵐細細說著,他認真听取,並提筆在紙上描描畫畫。

兩炷香工夫後,他派丁嵐出門辦事,自己卻拿出雅雅留給他的信件,再讀一次、兩次、十次。

他嚴肅的面容在看見她寫著愛他時,轉化為柔和,嚴冬過去、暖春來臨,第一次,她真真切切、明明白白說著︰雅雅愛壢熙。

快回來吧,他已經準備好一切,等著迎接愛自己的雅雅。

背靠進椅子,壢熙笑得滿臉得意,這場任性多劃算吶,把他想要的每件事全數張羅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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