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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未來妻 第9章(1)

我欲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

起先是愁腸百結、郁積難滅,後來經歷得多了,就像是打了麻醉針似的,非但不痛不癢,反而是醞醞麻麻的,有了騰空快感,讓人忍不住想笑。

原來妻妾間日里就是做這樣的事啊?這會兒,她又長了智慧。

在江、王夫人來拜訪過後,其他的夫人陸續來過,有人送上燻香、有人送花、送茶送點心,溫柔含著笑,听著她們一言一語說著雜七雜八的無聊事。

當然也不乏口氣尖酸、語帶惡毒的,她反而不怕那樣的女子,頂多是來一個去一個,來兩個、退一雙,了不起發一頓腫氣鬧上一鬧,有院前的兩位門神,她們還不至于敢出手。

她比較害怕的是「別有深意」的那種,她們說的每句話,逐字去檢查都沒錯,可萬一她真听進去、真照做,鐵定就惹上大禍。

半月前,她們說王妃邀大伙見賞花,約好一人做一道菜,大伙兒齊聚一堂、好好樂樂,推拒不了,她只好應承下來,答應做一道紅燒肉同眾姊妹湊湊趣兒,若不是雪燕一句不經意的提醒,恐怕她就犯下「謀害王妃」的罪名。

雪燕說︰「王爺還沒有給姑娘正名,倘若姑娘貿然出席,怕是會違了規矩,到時,女人間的閑言碎語怕是听都听不完。」

于是溫柔借口生病,推去這次聚會,不過還是讓雨楓備好一道紅燒肉送去。

沒想到晚宴尚未結束,幾個夫人怒氣沖沖跑到清風居,指控她謀害王妃,說是她在紅燒肉里下毒。

董鄂氏在胤面前哭得淒慘無比,還說︰「本想給溫姑娘添添面子,讓眾姊妹日里與她多親近些,才多嘗幾口紅燒肉,沒想到竟會中毒。」

雪燕和雨楓被帶到王爺面前問話。

雨楓回話,「姑娘身子不爽利,奴婢本想親自下廚做菜送過來,可照顧得了姑娘便顧不了功夫菜,只好備下銀子請陳管事去酒樓買了一碗,那菜直接從酒樓送來的,沒進清風居,奴婢真的不知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之後一查,查出是洪夫人搞的鬼,她連夜被趕出王府。

這些事是雪燕回來後告訴她的,溫柔明白自己順利逃過一劫,本是心驚,後來忍不住大笑,她拍拍雪燕的肩膀,無奈道︰「原來小說寫的都是真的。」

雪燕和雨楓一頭霧水,不明白她怎還笑得出來。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七、八日前,胤的三女兒掉進池塘里,照說,髒水是絕對潑不到足不出戶的溫柔身上,可誰都沒想到,最後物證事證全指向雨楓是凶手,這下子溫柔想躲都沒處逃。

偏偏胤不在家,誰都幫不上忙,溫柔只好挺身而出,當一回法官。

她走到五歲的小榜格面前,輕聲輕語問︰「格格,你說是雨楓推你下水的?」

那丫頭咬牙,怒氣沖沖地向跪在地上的雨楓踢一腳,嬌聲斥道︰「對,就是這個賤人,我不過說了句清風居里住著一個狐狸精,她居然同我爭辯起來,還將我推進水里。」

溫柔拉著她走到雨楓面前,刻意背過坐在堂上的董鄂氏,檔住眾人的視線,命令雨楓抬頭。

「格格,人命關天,你一定要看清楚,干萬別認錯人。」

榜格討厭溫柔多事,恨恨瞪她一眼,指著雨楓的嘴角說︰「不會錯,我認得她嘴角這顆痣,她就算化成灰,我都記得。

「請教格格,是誰告訴你,推你下池塘的是雨楓?」

沒想到溫柔會這樣問,她眼珠子轉一轉,看見侍立一旁的春蘭,便回答,「是我身邊的大丫頭春蘭。」

「我明白了。」她松開格格的手,走到春蘭面前,問︰「你確定推格格下水的是雨楓?」

她向堂上幾位夫人瞥去一眼後,低眉斂目回話,「是的,是雨楓。」

溫柔點點頭,走到王妃跟前跪下。「求王妃為賤妾作主,格格認定是清風居的雨楓推公主下水,並說雨楓化成灰她都認得,問題是……」她自得一哂,接著說︰「她是雪燕不是雨楓吶。」

說到此時,穿著雨楓衣服的雪燕趁勢抬起頭,同時間,她隱約听見幾聲抽氣。

「而公主下水那日雪燕並不在府內,陳管事可以替她作證。」

溫柔看見董鄂氏緊握的拳頭,垂下頭,不教她看見自己的得意神色。

「格格年紀小、認錯人也是有的。」

「有可能,可我身邊就這兩個人伺候,那日雪燕不在府中,雨楓自然是寸步不離,倘若王妃不信,大可去去問問清風居里頭的侍衛。

「不過……我倒是認為應該好好盤問格格身邊的大丫頭春蘭,格格年紀小錯認便罷,春蘭和雨楓、雪燕一起在府里那麼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會錯認,若不是錯認,為什麼要往清風居栽贓?那心思從何而來,還望王妃還溫柔一個公道。」

撂下話,她便帶著雨楓和雪燕回清風居。

她無意把案子辦到底,更無意逼王妃找個替死鬼,她不打算在王府里待太久,更無意與人結仇交惡。

這件事情的處理,讓雪燕、雨楓打從心底佩服她,真心將她當成主子看待。

但也因為這些事,讓她越來越不耐煩王府的生活,表面上是那群鶯鶯燕燕們鬧事,董鄂氏從不慘和,可誰知道從頭到尾不是她在背後下指導棋?越是厲害的人才越不容易教人看出端倪。

可雨楓不認為、雪燕也不相信,她們說王妃既容得下其他女人,自然容得下姑娘,何況王爺尚未給姑娘一個名分,她斷無下手之理。

那日過後,董鄂氏和幾名夫人上清風居還她一個公道。

為此處死了兩個丫頭,趕走一個侍妾,小榜格禁足三個月,董鄂氏還問她滿不滿意。

幾個夫人冷冷望向溫柔,等著她回答。

這種事,誰會滿意?她又不是變態殺人魔,怎可能因為有人遭殃而心感快樂。

沈夫人酸言酸語竄出一旬,「溫姑娘好手段,進府不滿一個月呢,就弄走兩個姊妹,若是姑娘還對誰不滿意,不如挑明說,別在暗中使手段。」

可笑吧,搞到最後竟是她在使手段,這個時代的是非觀還是灰白混沌。

溫柔怕了,她喜歡簡單,不喜歡爾虞我詐,小說里面妻妾相斗的劇情很有趣,但搬進真實生活里會讓人倍感壓力,她不愛這種日子,連一天都不想過下去。

但即使如此,還是有不死心的夫人們上門,一次又一次提起那位王爺深愛的側妃,說她與她有多麼相像,有意無意地暗示著,她不過是王爺尋來的替代品。

她們的話就像走馬燈似的,在她腦海里一圈圈轉過,頓時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心亂。

她像怎樣?不像又怎樣?

伊人已逝,誰還能刻薄追究那段感情?難道真要逼胤指天畫地,誓言願做北辰星,千年無轉移?難道非要他高舉五指,說此心日月可鑒、天地為證?

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男人,如果是,又怎會紙醉金迷、依紅偎翠,府里收藏一群美艷絕倫?

活著的這群她都無法應付,哪還有余力去應付已死的那位?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走!走得遠遠的,走到看不見胤的世界,她將會慢慢遺忘自己曾經做過多麼愚昧的決定。

只是胤的皇子性格強勢又霸道,一回到這里,他再不是那個會出口對不起的愛新先生,民主人權早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如果走不了怎麼辦?他要她,她便乖乖的、無異議的當個溫良恭儉好女性?

溫柔諷笑,她真不知道自己有無這樣的天分……

「姑娘,想不想出去走走?」

雪燕朝她走來,雨楓靜靜地在一旁收抬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紙筆。

說到這個書法,用慣電腦的女人怎耐煩用毛筆寫字,可是向來不服輸的她,看著胤留在書桌上的字,暗自決定她非要練出幾分模樣。

偏偏寫毛筆是個技術活兒,得氣定神閑、心無旁鶩,方能慢慢練就,她已經習慣做在短時間內可見成效的事,寫毛筆對她而言簡直是種慢性折磨,于是經常練不到兩張,她就會忍不住火大,在其他的紙上亂涂亂畫。

她不是看不到雪燕臉上的心疼,也不是不知道這白玉紙有多貴,可胤欺負她,她還不能欺負他的銀子嗎?

「我可以出去?」她訝異問。

「王爺從來沒有不讓姑娘出門啊。」雪燕笑得一派天真。

「既然如此,為什麼門口站了兩個門神?」

「他們不是禁足姑娘用的,而是來保護姑娘周全的。」

雪燕吐吐舌頭,原來姑娘弄錯王爺的意思,難怪總是氣鼓鼓的,好像誰與她犯沖。

「可是九爺說……」

「姑娘便是想出門逛逛也行,只要告訴王爺一聲,他自然會陪姑娘一起。」

原來是她弄錯?那天吵得太凶,她把他的惡話當了真。「既然如此,就出去轉轉吧。」

見她願意出去,眼神轉過,雪燕和雨楓互覷一眼。

雨楓找出一件披風,替溫柔披上,關上房門,三個人緩步往院子外走。初來乍到那天她沒看清楚,這回她才認真張望。

入冬了,滿園綠樹黃了頭,就連盛艷的菊花也見幾分憔悴,時令轉換、季節更替,歲月在指縫間悄悄流逝。

走出清風居的月形拱門,門前侍衛齊齊向她屈身點頭,她認真數數,有近二十名,好大的陣仗,鬧不清還以為里頭住了皇太後。

溫柔隨看雪燕、雨楓往園子里走,只有兩個侍衛留守,其他的全跟在身後,回頭一望,溫柔想笑,又不是媽祖出巡,干麼把場面做得這麼熱鬧?

「姑娘,今兒個上午,寶月齋送來了一個新魚缸,要不回去之後給小斗斗換個新家?」

替她搬完家不夠,還想替小斗斗換新環境?明知胤好心,溫柔還是忍不住冷笑,她啊,真是個壞女人。

心底刻薄,嘴巴也跟著苛刻。「不必,小斗斗和我一樣,有豪宅恐慌癥,比較習慣住鮑寓。」

雪燕雖听不懂什麼豪宅公寓,可姑娘的口氣那樣明顯,她聰明地不再接話。

她同雨楓輕輕巧巧地跟在溫柔身側,覷眼瞧人,姑娘不是個難伺候的主子,她不愛使喚人,多數的事情習慣自己動手,對她和雨楓客客氣氣的,始終帶著距離,她明白那是心結難解,只不過王爺也有王爺的為難。

幾日觀察下來,她覺得姑娘不是說假的,姑娘並不想待在王府里,一心一意想要月兌離此地,若不是王爺封鎖所有的可能性,也許姑娘早就逃之夭夭。

泵娘初到王府那天,太醫過府想替姑娘問診,姑娘打死不肯,她們只好把人給打發,可謠言不知從哪里傳出來,風風火火的,說是姑娘懷了王爺的孩子。

她和雨楓不知真假,可這種事又不能向主子詢問,只能在各個細節處小心,不過王爺對姑娘有多重視,這點萬萬騙不了人,回府半個多月,王爺從沒往王妃或夫人們那里去,好幾個夫人忍不住想來鬧事,若非清風居外面的侍衛,姑娘怕是沒有清靜日子好過。

听說常有夫人往王妃那里訴苦告狀,王妃雖沒有隨她們起舞,長久下去寵妾滅妻的謠言遲早會傳出去,屆時,王爺怕是要更不受皇上待見。

輕嘆氣了聲,她與雨楓互視一眼,她們自彼此眼底讀到同樣的擔憂,為王爺好、也為姑娘好,她們著實該勸勸姑娘,別再執拗。

「姑娘,走這麼久累不累?前頭有間樓,要不要進去歇歇腿?」雨楓在溫柔耳邊低語。

她們有走很久嗎?還好吧,不過在屋里關那麼些天,體力的確變得不大好。

「那里是誰住的地方?」可千萬別好死不死闖到董鄂氏的貴寶地,到時沒死也得月兌掉一層皮。

「沒有誰住,是王爺吩咐匠人剛整理好的,還沒人進去過。」雨楓回答。

「我們這樣進去不會出事吧?」

「怎麼會?姑娘是王爺的心頭肉,哪里去不得。」倘若別人進去,定要出事,可姑娘進去……雪燕暖昧一笑。

「你確定?」

幾次事件下來,讓她變得小心翼翼,什麼事都要多存上幾分心眼,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開始融入這個大環境?想到這里,溫柔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姑娘相信雪燕一回吧,害不了您的。」雪燕催促她。

可不是,如果連雪燕都存了害她的心,恐怕她不是早變成一堆白骨,就是在某家知名監獄待著,編號5487(我是白痴)。

點點頭,溫柔走往那座看起來有點現代風格的樓房。

方走近,她听見小提琴奏著吳克群的「為你寫詩」,心突地跳著,不會吧?她加快腳步,往前奔行,一抬頭,看見門上的牌匾刻著「關心」時,她的鼻子瞬間涌起一股酸氣。

「傻瓜……」那個在雨中到處尋找自己的狼狽九獸,自心底浮現。

雨楓和雪燕,向前兩步,一左一右推開大門,當溫柔看見「關心」的桌椅、「關心」的布置,「關心」的小提琴手時,淚水忍不住悄悄滑出眼角。

真是的,制造浪漫又不是這時代男人的必備能力,高高在上的九皇子何必費心?

「愛情是一種怪事,我開始全身不受控制,愛情是一種本事,我開始連自己都不是,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第一件就是為你寫詩,為你寫詩,為你靜止,為你做不可能的事……」

胤的歌聲醇厚溫潤,一句句把吳克群的歌唱出另一番教人迷醉的滋昧。

她看著他、他望著她,視線交錯間淚水模糊,她凝他的眼,那白水銀瓖黑水晶的桃花目,是那樣的流光溢彩,哄得她的心一陣暖洋,二十一世紀的愛新先生回來了。

雪燕把溫柔拉到沙發邊坐下,雨楓走到吧台邊泡來兩杯熱咖啡,她沒見過這種東西,但受它的香味深深吸引。

看著精致的包裝,她想︰如果說王爺不喜歡姑娘,誰信?

她將咖啡端到桌上擺好,招呼雪燕和結束協奏的樂師一起走到屋外,幾名侍衛已經分派好位置就定點保護。

「喜歡嗎?」胤出口的第一句話不是指責、不是道歉,而是討好,如果她還僵在原地,刻意對立,那她未免太不討喜。

溫柔笑了、點頭、再笑、再點頭,喉間有一點點的硬咽,在幾次深呼吸之後,她說︰「兩個字──喜歡、三個字──很喜歡、四個字──非常喜歡。愛新先生,謝謝你。」

听見她的稱呼,胤明白,兩人之間撥雲見日。「可不可以說七個字或八個字的?」

「哪七個字、八個字?」

他張開十指,一個字一個字的數,「‘非常喜歡愛新先生’或‘打從心里愛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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