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對你含蓄沒有用 第七章

從新竹回來,婁南軒便幫雷家安組好整套制作琉璃珠的配備,在氧氣與瓦斯的助燃下,噴出青藍色的火焰。

他準備各種顏色的玻璃絲,一再叮嚀注意事項,然後親自示範,制作了幾顆。

「這白色圓圈里面再點上藍色的點,就是仿戰國時期的配飾——蜻蜓眼珠。」

「啊!這個我在古董店看過,原來是這樣做的。」她感到不可思議。「我試試。」她坐到椅子上,躍躍欲試。

「護目鏡戴上,小心火,這溫度可高達一千兩百度。」他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以防她一不注意就靠近火源。

她先以藍色做底,然後用白色玻璃絲在上面畫圓圈。玻璃一融就沾黏成糊,無法辨識那是什麼圖形。

「噗……怎麼差這麼多,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圓形,手抖得好厲害。」

「再試一個。」他握住她的手,慢慢引導。他的臉貼在她的頰邊,精神專注于眼前的圓珠上。

她聞到他身上天然植物的香氣,感受到他潔淨的皮膚透出的熱氣,以及背後胸膛的起伏。這是個很難讓人靜下心的姿勢。雖然被包覆在他大手中,手不再抖,卻換成心髒不規則跳動。

「師傅……」

「嗯?」他一看向她,嘴唇就幾乎貼上她的。

她心一動,先偷一個吻。

「不專心……」他皺眉佯怒,卻也要回一個吻。

「我覺得我自己練習可能會進步得快些,你在我旁邊,我會分心。」

她總是坦然地表現出自己的情緒,隨時都像沉浸在愛河里的幸福女人,不僅將他的魅力高高地捧上了天,也為兩人之間增添無限情插趣.

他輕笑,愛憐地撫撫她迷人的臉蛋。「那我去做我的作品。」

「再親一個才放你走。」她嘟起嘴。

他如她所願,給她一個法式熱吻。

婁南軒走開後,雷家安在紙上繪出自己設計的琉璃珠圖案,然後一再嘗試,直到手不再抖,技巧愈來愈熟練,完成的作品也愈來愈接近她的理想標準。

堡作室里除了瓦斯噴嘴發出的嘶嘶聲外,一片寂靜。

婁南軒幾次拾起頭來,便停下來看凝神于創作中的雷家安。

一個令人感到驚喜的女人。

他的生命里有過不少女人,卻從未有像她這樣精彩的性格!享受生活,熱衷工作,卻也從不委屈自己。前一刻還充滿活力,下一刻卻能嫻雅地坐一個晚上。

夜已經深了,雷家安仍聚精會神于她手中的琉璃珠。

婁南軒不得不提醒她,該休息了。

他起身站到她背後,等她完成手中的作品,在看到她擺在桌面上的圖稿時,不免感到訝異。她的圖畫得極好,無論是構圖、比例或顏色搭配,甚至有幾幅仿制神秘的古老圖騰,唯妙唯肖。

「要休息了嗎?」見她畫上最後一筆,他問。

「嗯,再做下去,恐怕要變火眼金楮了。」她拔下護目鏡,解開頭巾,再依序關上氧氣及瓦斯,確定已無殘留的氣體後,扭扭僵硬的脖子。

他輕輕揉捏她的雙肩,她舒服地往後靠去,倚上他的月復部,一手從冷卻粉里拿出幾個先前完成的琉璃珠,排列在桌面。

「你看,愈來愈順手,這邊是失敗的,這個就比較接近設計圖的圖樣,如何?」她仰頭問他。

「很棒,你有天分。」

「真的嗎?被天才夸有天分,難道我也是個天才?」她大言不慚地自夸。

多年未拿畫筆,沒想到那份悸動比最初因為興趣而學畫,第一次在教室里往空白的圖紙上畫下第一筆更濃、更深刻,好像被禁錮多年的靈魂,終于釋放。

「如果能持續創作,我相信,你的作品會更有深度。」

「那我是不是該回台北把家當全都打包過來,就在這里定居下來?」她開玩笑說。

「這里的環境的確很不錯。」

這次,他不再低估她「安靜」的能耐,也相信不管待在什麼環境她都一樣能恰然自得,找到生活樂趣。

她轉轉眼珠子,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然後綻放出笑容。

「怎麼了?」

「我只是想象,如果真的就這樣住下來,恐怕這座山會被追殺我而來的同事踩成平地。」

他差點忘了她還有工作,終究得離開。而這麼一想,他突然感到有些落寞。

這是早知道的結果,而且不久後他也要啟程到敦煌搜集材料。

愛情在發生的當下是美好的,但如果成了困住自己步伐的情感包袱,有一天,這些情感會被太多的現實問題給抹殺,而曾經真實存在的美好,也就不再是美好了。

他從不去預設未來要如何,所以,落寞也只是一閃而過。

雷家安先洗完澡,在客廳里坐著,將今天完成的玻璃珠編成手機吊飾,婁南軒清洗完後坐到沙發上,兩人對看一眼,突然有點尷尬。

昨夜的親密,在這兩個成熟男女的觀念里絕不代表著未來恆久不變的關系。

平時與異性之間的交往,約會後各自回家,回到原本的生活圈,有個緩沖或沉澱的時間與空間。

現在,雷家安的帳篷就在婁南軒的家門外,使這情況變得有些尷尬。

他們絕對不是因為沒有結婚對象而保持單身,而是對單身生活的種種好處以及對獨立空間的重視,使他們選擇單身。

即使發生關系也不代表著允許對方隨意出入自己的生活,演變成一種常態。

所以現在,她卡在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面里。

對方沒開口,她總不能主動要求留下,雖然她希望再多點時間,再多了解他一點。

「很晚了,我該回家了。」雷家安起身,俏皮地說,以掩飾不知所措。

婁南軒剛才也正為如何讓她留下來,又不至于誤會他有什麼邪惡的念頭而拿捏說法。听她這麼一說,他反而不經思索地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回房間睡覺吧!」

因為他說得自然,不帶一點男女的口吻令她覺得溫暖,「性」雖然是男女之間情感催化劑,但她也沒打算讓兩人變成「純粹性伴侶」。

她任由他帶往臥室。

躺到床上,兩人精神卻異常的好。

她翻了幾次身,最後滾到他的胸前。「我們來聊天好不好?」

他略微壓低下巴,看見她仰著臉在暗黑空間中閃閃發亮的眼眸,他不答應也不行吧!

他將手臂橫擺在她細細的頸後,她撥開長發,然後手趴在他的胸膛,腳則勾住他的小腿。

「你的腿毛好軟好舒服。」說著說著就上下磨蹭,一副滿足的表情。

他相信她絕對沒有任何勾引他的念頭。她只是像個孩子,找到新玩具,用擁抱泰迪熊的姿勢抱著他。「想聊什麼?」他問,盡量不去注意她的動作所引發的反應。

「你選擇旅行的地點都是為了創作嗎?」她是個熱愛旅行的人,這也是她熱愛這份工作的主因。為了尋找居無定所的藝術家,她的生活充滿了驚險與樂趣。

「我通常會在一個城鎮住上一段時間,也許三個月,也許半年或更長,我喜歡用這樣的方式深入了解一個國家的文化背景,不全然為了創作,但的確能引發更多的想法。說是旅行,其實是四處流浪的游民。」

「那這里呢?是你一個停留的定點,還是最終會回來的家?」

「家?」他思索著這個字眼。

家,是有個等待你歸來的人的地方,是你一進門,便可以看見廚房忙碌身影,是無論三更半夜或無預警地進門都不必擔心突兀的地方。

從祖母過世後,最後一個親人離開了他,他就再也沒有家了。

「我就一個人,到哪里都可以住下,不過,我的經紀人在巴黎近郊幫我買了一間房子,所有沒辦法隨身帶著走的雜物都堆在那里。」

「所以……過一陣子你可能又會搬到另一個地方?」

「嗯,最近,我打算到敦煌一趟。」

「還會……再回來嗎?」她小心翼翼,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問,怕他以為自己會黏著他,纏著不放手。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

其實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他並不確定。他經常預定了行程卻可能因為飛機上的一個巧遇,或是突發奇想而轉到另一個地方,也可能為了某個吸引自己的神秘風俗而一路追尋,輾轉到想也沒想過的國度。

他隨興慣了,也了解自己的性格,不喜歡做太長遠的計劃。

「想這麼久,怕說實話會傷我的心啊?」她撇撇嘴,一副他想太多的表情。

「我只是不能肯定,所以不知道怎麼回答。」

「知道啦!筆意鬧著你玩的,隨口問問而已,又不是問你要不要娶我,干麼想得那麼認真。」她低頭拿著發尾呵他的癢,他笑著躲開。

雷家安雖然也笑,卻有些牽強。

她沒有自戀到認為所有男人都該為她停留,她也很怕那種太過黏稠的感情。只是,他們相識得太晚,又相戀得太短。在情感正濃烈時分開,不可能瀟灑得起來。

「其實以前我也有過三次維持較長的戀愛,就是正式互稱男女朋友的那種。」他自然地談起這個話題。

「然後呢?為什麼結束?」

「都被甩了。」

「你?怎麼可能?」她瞪大眼,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三個女友到最後都問我同樣一個問題,我老實地回答,然後就被甩了。」

「等等!別說,我猜。」雷家安搗住他的嘴。「是不是問你!如果我和你媽媽同時掉到河里,你會先救哪一個。對不對?」

「我媽媽很多年前就過世了,所以這個問題不成立,不過,也差不多。」

「對不起……」她怪自己自作聰明,搶什麼話。

「沒關系。」他笑笑地說︰「她們都問,我和你的創作哪一個重要,只能選一個。」

「你選創作?」

他聳聳肩。「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兩者無法並存,不過,我不可能放棄我最愛的工作。」

「你一定經常為了等作品出爐而忘了吃飯、睡覺,忘了和女朋友的約會,忘了她們的生日之類的,不然就是一出門旅行就像失蹤一樣,對不對?」

他有些驚訝她完全說中了。「這些事對女人而言很重要?」

「不是最重要,但卻是女人用來衡量你愛不愛她的指標,尤其在她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她現在才知道他的戀愛神經有多粗。

「我只是不喜歡用肯定的語氣答應任何事,琉璃創作,變數就是它的常數。」

她听懂了他要她听懂的意思。

她不喜歡悲傷的氣氛。成熟,就是學會如何與各種情緒共處,不必逃避,也無須刻意放大。

「其實這樣很不錯呢!想象著到處旅行,哇……在不同城市醒來,品嘗當地美食的畫面。真棒!」她翻了個身,回到最開始的話題。

他笑著親吻她的發絲,一股強烈的奇異感受充斥胸懷,她令他深深地著迷。

「咦……」她像想到什麼又翻回他胸前。「那你豈不是跟‘麥迪遜之橋」里的男主角一樣,世界各國都有情人?你遇過最奇特的艷遇是什麼?」

雷家安釋懷了,他反倒納悶起她的反應。過去交往的女性,听說他要離開,要不是想留下他,要不就想跟他走,沒人用這樣興奮與期待的口吻探問他的艷遇。他相信,他離開台灣後,他想念她的程度絕對勝過她的。

「發什麼呆,快說嘛……」她搖晃他的肩膀。

「其實沒什麼特別的……」他被搖得頭暈。「一次比較驚險的是在西西里島被一個黑手黨教父的女兒架走。」

「天啊……」她驚嚇道。「然後呢?」

「她要我假扮她的男朋友,讓她的風流未婚夫吃醋。」

「她未婚夫該不會也是黑手黨的吧?!」

「沒錯,差點因此挨了顆子彈,不過後來誤會解開,成了朋友,我還擔任他們婚禮的伴郎。」

「呼……」她拍拍胸口。「我看你沒事別到街上閑晃,哪天被大哥的女人看上,恐怕不只一顆子彈。」

「沒這麼夸張。」他笑說。

「這有什麼奇特的,對你一見鐘情的女人應該滿街都是吧!」至少他眼前就有一個。

「謝謝你的恭維,我可不像你形容的那麼有女人緣。」

「當然,前提是你要對街上的那些女人感興趣,你都不知道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有多討人厭。」

「我想一開始,你一定在心里對我咬牙切齒。」

「老實說,我想把你分尸,然後埋在屋前的大樹下,反正這里荒山野嶺,很難被發現,台灣也沒人知道你住這里。」

他大笑。「你倒是計劃得挺周全的。」

「當然,美麗只是我的武器之一,最厲害的在這里。」她指指腦袋.

「現在啊……」她假裝用力思考。「現在發現了你的一點點優點,所以,饒你一命。」

「就這一點點?」他想把她用拇指及食指比出的三公分距離加大。

「不錯了,已經在我認識的男人當中排行前五名了。」

「呵,你的標準還真高。你呢?說說遇到哪些難纏的藝術家,除了我之外的。」他順便自我解嘲。

「最辛苦的一次是跟著一位國際知名的攝影師跑到塔克拉馬干沙漠,為了換食物,還得跟當地的農民一起合建小型水壩跟水道。」

他支著下巴靜靜听她描述,她嘴里說著辛苦,眼神卻盈滿著驕傲的光亮。

「你不會也覺得我瘋了吧?」她說完後問他。當時,她回國後,興奮地將所見告訴朋友,所有人都罵她瘋了、神經病、不要命,那時候身邊的男朋友還要她辭去工作,問她,何必為了那一點錢這麼賣命。

他們不懂。

「怎麼會?兩年前我也去過一次,當親眼山上的雪水以每小時數公里的速度奔流越過沙漠時,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那種速度與力道,驚心動魄,沒見過的人無法了解那種震撼,很難形容。」

「沒錯、沒錯,真的太驚人了!只有你懂。」尋到知音,她忍不住抱著他狂吻。

「後來呢……」他被舌忝得滿臉口水,趕緊接續話題。「Maurice就答應跟你合作了?」

「咦?你怎麼知道是Maurice。」她停下來驚奇地問。

「我猜的,他只拍沙漠,國際聞名。」

「你真厲害,猜對了。後來,他當然答應嘍,我跟他生死與共兩個月耶。」

听見她說與另一個男人「生死與共」,他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雖然Maurice已經是一位六十幾歲的「老伯伯」。

「不過,公司成立到現在,也已經十年了,在業界有一定的知名度,辦展就比較沒有像過去那麼辛苦。」她一邊回想著,又安靜下來趴回他的胸前。

「嗯……」听到這里,他覺得寬心一些。

這一夜,兩人蓋棉被純聊天,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游歷,一直到天快亮,雷家安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婁南軒為她拉上被子,望向被漆成白色的木柱,仍舊無法入睡。

因為對琉璃創作的狂熱,對世界的好奇,他無法安靜待在一個女人身邊。

女人,來來去去,受他的外貌吸引,受他的才華吸引,最終,卻又以相同的理由離開他。

他的心中,女人永遠不在第一位。

她們變得憎恨他的工作,憎恨他的專注全給了工作。而他,沒打算為任何人停留或改變。

雖然,他感覺到雷家安是和他一樣的人,他卻無法以和過去相同的心態,自由來去,這使他感到煩躁。

在這世上,他已經沒有所謂的親人了,像一只斷線的風箏,飄到哪兒,就是哪兒。因為沒有歸途,所以,到哪里都是單程的行程。

他並不想改變,也許,追究根深柢固的原因是因為他害怕親密輿穩定。但是,這些話,對女人而言,是殘忍的,他知道。

而他,並不想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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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家安全然醉心于琉璃珠的制作。

白天,兩人各自沉浸于創作,晚上交換心得,婁南軒的藝術涵養開啟她的想象空間。

宛如回到留學時的心情,她渴望吸收更多,直到把他榨干為止。

雖然分離在即,他們默契地避開這個話題。

她翻閱婁南軒在各國游歷的筆記,回想自己旅行的經驗,然後不斷在技巧上做變化,將更多的想法化為實際,表現在光亮圓潤的琉璃珠上。

「這個送你,上次煮咖啡比賽輸你答應要送你的飾品。」婁南軒手上掛著一條項煉。

「哇,好美……我這麼賴皮你還當真?」項煉的底端吊著一對展開如拇指般大小的翅膀,翅膀中間隱藏著一個嬌小作沉睡姿態的女體,細膩如蜻蜓的薄翼在燈光的照映下紋路清晰,閃閃發亮。

「這是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腦中冒出的畫面。」

「是嗎?」她對于躺在掌心中的精靈愛不釋手,听見他這麼說更覺感動。「我哪有這麼美……」

「在你開口之前的感覺。」他補充道。

「喂……」她插腰佯怒,作勢要打他。「是說我一開口就破壞了氣質是不是?」她記得第一眼見到他時,怦然心動,還刻意營造出知性、感性的女人味。

「不是……」他閃避她的攻擊,最終抓住了她揮動的拳頭。「是听到你的公司名號讓我產生的自然反應。」

「說清楚嘛……」她又回頭注視手中的飾品,立刻將脖子上的鑽石項煉取下。

「幫我戴上。」她側著頭,撩起頭發,露出性感白皙的頸子。

他在她頸背輕輕一吻,才為她戴上鏈子。

「好看嗎?」她低頭瞧瞧,又轉身面向他,刻意將前襟往下拉,誘人的圓弧線條若隱若現。

「你打算休息了嗎?」他眼眸轉為深邃。

「還沒,為了答謝你,我也做個飾品送你。」

「那個不急……」他一把抱起她。「沒听過有種感謝的方式叫‘以身相許’嗎?」

「啊!」她笑著尖叫,上下踢著腳。「你根本是強搶民女,我都說了要用飾品交換了嘛……」

他邪惡地說︰「要不,等你送我飾品,我也以身相許好了。」

「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放心,我會讓你有物超所值的感覺。」

「無賴,原來你的斯文都是裝出來的。」衣服已經一件件被月兌下來,她嘴里抱怨,神情卻百般撩人。

「只對你無賴。」

「無賴加花言巧語……嗯……」在他不停的攻勢下,她的指控漸漸微弱,只剩低吟。

「怎麼都好……」他胡亂應著,含住她軟而豐盈的唇辦,指尖溫柔地撫過她滑細的腰間肌膚。

她的身體散發一種帶著甜味的香氣,讓人忍不住想逐寸品嘗。

這就是女人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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