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姊接受齊哥的追求了?
小偉一邊清洗杯子,一邊偷偷注視坐在窗邊那對低聲輕言的俊男美女。
那畫面,襯著窗外的夕陽余暉和榕樹油亮的綠葉,夢幻得像一幅畫,讓人陶醉其中,難以移開視線。
席姊笑起來真是美,齊哥那一舉手、一投足,自然流露而出的從容自若,是他在鏡子前怎麼練習也練習不來的瀟灑。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多麼適合情人共度的日子啊!小偉自己得上班,沒辦法約會,卻忍不住為苗子齊成功追到席寶琳開心。
然而,席寶琳內心真正的想法,卻是連與她近在咫尺的苗子齊都無法捉模的。
「我的名片妳還留著嗎?」苗子齊問席寶琳。
她想了下。「好像還夾在哪一本書里。」
「傲慢與偏見。」他提醒她。
「嗯……那就還在。」她不甚在意地應了聲。
「明天晚上,有空的時候打電話給我。」她對他的態度雖然還是淡淡的,不過,細微的心境變化,他還是感受得到,所以,即使上次被拒絕,他仍舊不放棄地再試一次。
「要是一直沒空呢?」她手里捧著藝術雜志,眼角微抬睇他一眼。
「我等到十點半,如果沒接到妳的電話,就陪別的女人過節去。」他微笑,將最後一口咖啡飲盡。「我得走了,等妳電話。」說完,朝她眨眨眼,起身離開。
席寶琳望著他離去的寬闊背影,暗自咬了咬唇。
有人這麼明擺著想腳踏兩條、不,也許更多條船的嗎?
她的追求者不少,談過的戀愛次數也不算貧乏,那些男人或許有點世俗、無趣、沒肩膀,終無一通過試驗,但總沒讓她受過這種屈辱,好像他有多搶手,要她自己衡量著,過了這村,就沒了那店。
雖然自己也暗藏著鹿死誰手還不知道的壞心眼,但是,只不過稍稍表現出對他略有好感,他便開始漫不經心起來。
那種不信妳不打電話來的調調,令她為之氣結。
若說原本她只是一時氣不過他那滿滿的自信,這時也被激出斗志,不讓他死心場地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豈不是白咽了這口悶氣?
她不知不覺地認真起來了,不知不覺地隨著苗子齊起舞了,他對她,不再是一個無謂的無聊男子,而是要打起精神,仔細斟酌計謀的競爭對手。
苗子齊離開「余暇」,將車鑰匙拋向空中,接住,吹了聲口哨。
帥氣地坐進他的賓士跑車,心想,這會兒,席寶琳一定氣得忍不住開始咒罵他了。
不是他故意要激她,這其實是他追求女人用心良苦的地方。
席寶琳不僅有美貌、氣質月兌俗,而且,性格獨特。凡是天生不經人工雕琢的美人,自然是從小听慣了眾人的稱贊與吹捧,再多的奉承與殷勤,到了她們眼中,也不過是家常便飯,無法打動她們的心。
美女有美女的驕氣,自尊心強、好勝心強,不願被拿來比較,一旦感覺自己略屈于劣勢,那股想要扳回一城的斗志便燃燒了起來;他公司里美女如雲,無須更多證明。
現在的她對他只稍微有點好感,事實上還處于觀望階段,這把火放下去,用意便是要加速她的熱情,只要她不再若即若離,他就有把握加深她的好感。
接下來,他要計劃計劃,如何給她一個難忘的聖誕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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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當天──
「余暇」晚上繼續營業,推出情人咖啡甜點套餐,座位從午餐過後的時段已被訂滿,與情人相關的節日,總是特別忙碌。
先前,席寶琳便送店里的每位員工兩張飯店聖誕大餐餐券,讓他們提前安排休假,邀請情人家人共進晚餐,下午,她會將聖誕禮物送到店里。
所有人都知道她對員工十分大方,老早便期待著今年的禮物會是什麼,貼心的她總細心挑選符合他們需要的禮物,也因此,即使假日不能休息,也忙碌得心甘情願。
晚上七點半,「寶閣」提前打烊,席寶琳派車將這些幾乎都在店里工作十年以上的員工載到家里。
她特別情商過去與父親交情頗深的退休飯店主廚到家里,辦了一席豐盛的西式聖誕大餐。
設在庭院里長長的餐桌,覆蓋白色桌布,上面再鋪上紅色緹花桌巾,擺上芬芳的鮮花,點上長蠟燭,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料理盛放于描金邊瓷盤上,桌邊立著一位位穿戴紳士的服務生,襯著後方這棟高雅的白色兩層洋樓,一時間彷佛置身異國。
「寶閣」每位員工和在席家工作多年的幫佣都興奮極了,這比在五星級餐廳里用餐還要細致親切,沒有時間、空間限制,身旁都是一起工作多年,甚至比家人還要親密的伙伴,輕踫水晶高腳杯,品嘗杯中紅酒,很快,話題便熱絡了起來。
苞在席仲霆身邊最久的王師傅,見到這和樂的氣氛,順著微醺的酒意,便又講述起眾人早已听過八百遍,但仍遺憾未能親眼見證的「席家歷史」。
席寶琳的爺爺逃難到台灣前,在上海法租界住的是花園洋房,經營進口歐式家具,雖稱不上富甲一方,但也名列上海商界名流。
歷經逃難時期的顛沛流離,最後僅帶出最小的兒子席仲霆和貼身的兩個僕人,妻子與大兒子、大女兒在戰亂中斷了音訊,所有珍藏的名貴古董、字畫因攜帶不易,不得不廉價變賣。最後,做為東山再起的本錢,竟是妻子平日喜好的珠寶首飾以及藏私的幾條金條。
這也是為什麼席家堅持只做黃金和天然寶石買賣。
席寶琳輕執酒杯,啜飲一小口,听著王師傅傳神地轉述從爺爺那里听來的席家舊事,世代更替,戰火遠離,只留下這棟仿爺爺在上海故居而建的縮小版洋樓做為見證。
一群人聊開了,也紛紛回憶起當年和席仲霆在一知半解中開始模索貴寶石這塊領域的辛酸史和趣聞;民國六十年初,出國是何等風光的事,帶回的舶來品又是如何地讓身邊的人羨慕。
席寶琳雖微笑聆听,內心卻充斥著思念父親、母親的哀傷。
案親遺留給她最珍貴的資產不是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石,而是他敦厚的個性照顧員工如家人,如今他們也待她如自己女兒般寵愛。
時間漸晚,桌上的可口菜肴也漸漸見底,席寶琳心中仍掛著一件愈刻意想忘記就愈忘不掉的事情──和苗子齊的約會。
她不去看時間,也還沒決定要不要打那通電話,就算她打了,目的也只是為了引他上鉤,並非認真想要和他共度聖誕節什麼的。
客人一一離去,最後,王俊成也扶著已經喝醉了的父親向席寶琳告辭。
外燴的服務生開始清理餐盤,隆叔在一旁看著,席寶琳謝過主廚並包上大紅包後便回到屋內。
不經意地瞄一眼客廳大鐘,已經過了十點。
她走入更衣間,看看衣櫥里一件件剪裁優雅的手工訂制服,父親年近四十才結婚,膝下也只有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極其寵愛,說是不讓她出門和別人撞衫,自小的衣飾,全都由設計師為她量身訂做。
听母親說,她很小的時候,父親經常偷翻國外童裝雜志,親自為她設計,見她穿上有如公主般可愛美麗的衣裳,是他最驕傲的事。
這房子里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也因為太美好,使得她獨自待在這個對她而言太過寬闊的房子時,便更容易感到寂寞。
走出更衣間,晃進書房,想看看書。
瀏覽一排排書名,視線跳過那本夾有苗子齊的手寫名片的《傲慢與偏見》,繼續往下找。
不知是歡笑過後心情特別浮躁,抑或是她內心正有兩股力量交鋒,她靜不下來,明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惡的苗子齊給她的最後時間限定──十點半就要到了,她還在撐,偏不按他的規則走,她高興什麼時候找他就什麼時候找。
他若耐不住寂寞,忙著招蜂引蝶去了,該為錯失機會感到惋惜的是他,不是她。
立在桌架旁隨意翻了幾本散文小品,每篇的字數不超過一頁,遣詞優美,但她的視線只是掠過,沒真正看入眼底。
靶覺小腿微酸了,她才將書擺放回去,抽出《傲慢與偏見》。
手指輕輕一扳,頁緣快速往前翻過,最後停在夾著名片的那頁。
她抽出名片,回到房間拿出行動電話,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十點四十二分。
她照著上頭的數字按下按鍵。
電話才響第二聲便被接起,席寶琳唇角不自覺上揚。
他一直在等她?
「喂──」
當苗子齊的聲音出現時,同時夾帶著震耳的音樂和身後一堆女人的說話聲──
「誰打來的?」
「晚上你要陪我們,不準落跑。」
甚至似乎有人搶走他的手機,朝電話里喊著︰「他沒空!」
「喂,拿來啦!別鬧了……」這是苗子齊的聲音。「喂……等我一下……我到外面听。」
席寶琳靜默著,原先的那點得意立刻被這場混亂攪得落敗下來,先前高興得太早。
現在,她騎虎難下,萬一他告訴她「很抱歉,妳的電話來晚了,我沒空陪妳」,那她豈不是大大丟了面子?
還是趁著未說話,他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時趕緊掛斷,日後見面就假裝她根本沒打過電話給他……
「喂、喂……寶琳嗎?」
「啊?」慘了,她不小心發出聲音了。
「呵……我猜這陌生的號碼是妳打來的,真猜對了。」他輕笑著,听在席寶琳的耳里,意思就是──料定了妳一定會打電話來。
她手心冒汗,怎麼接話都覺得屈于劣勢。
「剛才那些人是我公司模特兒,活動結束後吵著要我帶她們到loungebar狂歡,想說等妳的時間,就順便陪陪她們。」
她還是沒說話,他身後的熱鬧喧嚷對照著她枯站在書房挨過時間,讓她很不甘心,也覺得矮了一大截。
但是,若現在匆匆將電話掛斷,不就顯示她的氣短和小心眼。
「妳在哪里?給我地址,我馬上去接妳。」
他不提時間已超過原先的約定,直接說要來接她,稍稍安慰了她的不甘,至少,她擺在其他人前面,不管多晚,他都準備等她的。
席寶琳念了地址給他。
「等我喲!很近,二十分鐘到。」
「嗯。」
她結束通話,走進更衣室,換了一件白色合身水袖洋裝,披上翻領滾兔毛水藍長披風,走下一樓。
「小姐,妳要出門?」隆叔還沒離開。他總是等她就寢後,才讓其他人先回去,自己檢查過水電、門戶,才回家休息。
隆叔的家就位在緊鄰這棟洋房外牆邊,那一排五間相鄰的兩層透天房子。這是父親蓋給家里司機、園丁、女乃媽和廚房大嬸住的地方,省去他們來回奔波,平時彼此也有照應。
從年輕到壯年,幾個人離去後又補了幾個人進來,留下來的人便在這里落地成家,一直到現在。
「嗯,和朋友出去。」席寶琳說。「隆叔先回去休息吧!」
「我去叫小吳開車出來。」
「不用了,朋友會來接我。」
「要不要讓小吳跟著?」隆叔猜想可能是男的,為確保席寶琳的安全,讓司機跟在後頭。
她想了想,回說︰「應該不會太晚,別擔心。」
她只是答應和苗子齊見個面,不是答應他約會,現個身,看看他想做什麼,隨時可以找個理由甩掉他,比如──沒想到那麼無趣,不如早點回去睡覺之類的。
這只是一個開端,好戲總沒那麼早開鑼的。
「小姐……那我要不要準備些什麼……」隆叔雖然年過六十,腦筋還很靈活,以為席寶琳交了新男朋友,他得幫她測試測試這個男人。
「噗……」席寶琳听懂他的意思,笑了。「這個男人,我完全不考慮,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家。」
席寶琳只在坐小吳的車時才開中庭大門,否則都是穿過隆叔家後門,經由前方褐色木門進出,這是父親臨終前的叮嚀,在不夠了解一個人之前,凡事低調行事。
因為生意關系,經常要與政商名流打交道,低調能避免許多麻煩。
「如果回來要小吳去接妳,打個電話,別像上次那樣一個人搭計程車了,現在治安不比以前嘍……」
「知道,我會小心的。」席寶琳皺皺秀氣的鼻子,將這份關心放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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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寶琳拉開門上的門閂,苗子齊的車子已經停在路旁。
他手肘往內彎枕著車窗,下巴就靠在上頭,面帶笑容地看著席寶琳迎面走來。
在她尚未出門前,他一直打量著這排五間相鄰的房子。
房子倒不是有什麼不好,從外觀猜這屋齡可能有二十年了,在一排都使用淺色二丁幣瓷磚外牆的建築中,這五間卻是砌紅陶磚,反倒有些古樸的韻味在,也特別顯眼。
但是,想起那次她為家人買聖誕禮物的大手筆,背景不該是住在這樣的平凡房子里。
待她走近,他斜身拉開另一邊車門門把,坐回時右手留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等她上車。
席寶琳坐進車內,系上安全帶,知道他的臉就近在咫尺,她偏不看他。
她得稍微矜持些,太快表現出投懷送抱的意願,一旦他感覺沒什麼挑戰性,那這些戲也就白演了。
「穿這樣好像聖誕節的小天使,水水女敕女敕的。」他稱贊道。
她的衣服樣式都很特別,看不出來是哪一個牌子,素色居多,和她整個人散發的氣質很搭,一種帶著含蓄卻也無法忽視的嬌貴。
「謝謝,你和平常一樣,還是風度翩翩。」她微微頷首,回道。
「這是妳第一次對我有點感覺,我很喜歡。」苗子齊踩下油門,前往今晚的目的地。
兩人第一次單獨見面,還有些不知接下來會如何進展的期待與緊繃。
他專心開著車,她低頭拈著披風上的雪白兔毛,不急著說話,在面對未明的狀況時,她通常選擇沈默,靜觀其變。
低著頭,看似羞怯,全是假象。
車子經過熱鬧壅塞的市區,而後漸漸遠離,上了北二高。
待車速穩定下來後,他才開口說話。
「我覺得妳好多謎,人像謎,言行舉止也充滿了謎樣的矛盾,住的地方、還有開的那間店,沒有一樣我猜得透。」也因此,她對他有種飛蛾撲火的致命吸引力。
「住的地方有什麼不對嗎?」听到他提起她住的地方,席寶琳有些訝異。
「暫時還想不到,但是就覺得妳不像在那里長大的。」
「呵……不然,你以為我是有錢人家的千金?」
「至少妳有能力開一間屬于自己的店,應該不錯吧!」
「一間店背後的出資者不一定只有一個。」他猜想她家很有錢,所以,他才花這麼多時間追求她?
「也對。」他沒再追問這個話題。雖然她答應邀約,但是,從對話中不願正面回應,看得出來她還是對他有所防備。
不過,這表示她不笨,他的確不是個該讓人放心的好男人。
「晚上跟家人一起吃聖誕大餐?」他轉了個話題。
「嗯,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妳和家人不住在一起?」
「喔……對。」
「所以,妳是回父母家吃飯?」
「我是住在那里,不是回那里。」她立刻更正說。
席寶琳愈來愈覺得苗子齊不像他外表看來那樣漫不經心,他很聰明也很細心,觀察力更強,在看似沒有特別意思的對話中,卻一直在套她話。他很想快點確定她家到底富不富有嗎?
「放輕松,我們是出來過聖誕節的,只是路上閑聊,又不是在盤問妳的身家背景。」他笑著轉頭看她一眼。
「我很輕松啊。」說著,她松下肩來,踫到了椅背,才發現從一開始,她一直挺直著背,九十度懸空坐著。
「我雖然常笑說自己是靠女人吃飯,但我可不是小白臉,也沒要娶妳,妳家富不富有跟我沒關系,我想法很單純,喜歡妳這個人,就希望多了解妳一點。」
就算他想娶,她也不會嫁給他!只是,听到他人還沒追到就連忙撇清自己不是會負責任的男人,不禁讓她氣得牙根發癢。
「你這麼多情,那不就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解別人?」壓下對他的諸多不滿,她笑著問道。
「咦……這問題好像有點吃醋的味道在喔?」
「你享受女人為你爭風吃醋?」她沒有否認,就是要他這麼認為。
「不喜歡,」他肯定地搖頭。「女人吃醋就不美了。」
「真正愛一個人怎麼會不想佔有,怎麼能不吃醋?!」
「所以不要太愛我。」這句話他轉過頭對她說,好似已經肯定她逃不過他的魅力,惹得席寶琳忍不住拔火上升,演不下去了。
他根本是猛往自己臉上貼金,愈來愈肆無忌憚了。
「愛不要太多……」他看向前方,繼續說︰「男女之間要留點空間,有時是情人、有時做朋友、有時像家人,不必擔心在對方面前是不是不夠完美,甚至偶爾也要做做競爭對手,不要一陷入愛情,便忘了自我成長,只想停留在甜蜜的現狀中,單單靠性吸引力,維持不了太久。」
原本席寶琳氣得想叫他停車,告訴他真相──她最厭惡他這樣自大膚淺的男人,叫他再也別出現在她眼前,傷了她的視力,然後,轉身離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慢慢設陷阱來教訓他。
但是……听完他說不要太愛他的理由,她的氣卻莫名地消了……
為什麼一個這麼討人厭的男人竟擁有了一張好看的臉、一顆聰明的腦袋、一雙能洞悉人心的眼楮和令人折服、能言善道的嘴?
他說得沒錯,這樣的情人,是她想要卻尋覓不到的絕跡人種。
「是不是很佩服我能說出這麼一番人生大道理?」見她沈默不語,他揚起唇角,滿是笑意地問。
她白他一眼,就是維持不了三秒鐘的好男人形象,還是那麼討人厭。
不過,跟他相處的時候,可一點也不無聊,討厭他又不由自主地佩服他,整個情緒起伏跌宕,忙得不得了。
短暫的安靜,席寶琳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前方的路怎麼愈開愈窄,四周愈來愈暗,而且,像是往山上的路。
「我們要去哪里?」她略顯慌張地問。
「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天。」
「聊天需要跑這麼遠?隨便找間店不就能聊了?」她開始後悔沒讓小吳開車跟在後頭了。
「氣氛、感覺都不一樣,人多的地方,情緒不安定,沒辦法暢所欲言。」
暢所欲言?
時間這麼晚,她以為他會帶她去浪漫高雅的飯店酒吧,或者山上看夜景,還是什麼節慶氣氛濃厚的pub,再不然就是去唱唱歌、跳舞之類的。
在她的感覺里,他追女孩子大概就是走這類的場所,萬萬沒想到是來到這窮鄉僻壤。
「放心,就只是純聊天,不會發生什麼事的。」他瞧出了她的心事,笑了笑,從遮陽板里抽出行照遞給她。「害怕的話,打通電話給家人朋友,告訴他們妳現在坐什麼人的車、車牌號碼,萬一明天早上還沒回家,趕快報警處理。」
她捏著他的行照,暗罵他狐狸,都這麼說了,有人會真的當他的面打這通電話嗎?
不過,她還是從皮包里拿出行動電話。
這動作讓苗子齊愣了一下,也覺好笑,他給她的印象就真的這麼下流?
「喂……是我,」她真的打電話回家,是隆叔接的。「我會晚點回去,你先去休息吧,別等門。沒事,嗯……拜拜。」
收起手機,席寶琳將行照還給他,黑暗中抿嘴偷笑,換她也捉弄捉弄他。
「妳喲,一定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文靜。」他笑說。
「呵……我從沒說過自己文靜。」她也笑了,不知怎的,來到這呼天喊地也沒人能即時出現救她的偏僻山區,反而有種豁出去的開朗。
這個時候,她只能相信他。
餅了兩個彎道,車速漸緩。
「到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