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公子,那些人圍在那兒是在看什麼?」莫悄悄既興奮又好奇地問著。
「江湖雜耍。」
「哦!那、那個竹籠子里裝的又是什麼?」
「熱騰騰又香噴噴的肉包子。」
「哦!那、那個又是……」
「小心!」原沐淮溫柔地將興奮過頭的莫悄悄給拉到身邊,不讓路人擦撞到她的身子。「呃……謝謝。」此時此刻的莫悄悄,就猶如一只被關了許久後,終于重獲自由的翩翩彩蝶,四處飛舞、到處游戲。
也許,她真的許久、許久未曾像現下這般打從心底的開懷過,于是她非但忘了要與原沐淮保持一定的距離,更沒注意到他的大掌已然搭上她的肩。
「哦,謝我什麼?」
原沐淮將剛買的糖葫蘆遞給她,只見莫悄悄接過後,臉頰的顏色就如同糖葫蘆般的朱潤紅透。
「謝謝公子肯帶悄悄出來玩。」夠了!真的夠了,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時辰,但已足夠讓她將這段永難忘懷的美好回憶給存在腦海。日後,她若悶得發慌時,就可以將這段記憶給拿出來,重新回味。
「這沒什麼。」瞧她如此雀躍,他就不要殺風景的提醒她,他們已經多逛了半個時辰。「對了!你餓了嗎?」不過,即使逛到日落西山又如何?依他看來,莫悄悄的性子會如此怯懦,她的爹娘肯定要負全責,所以嘛,讓他們緊張一下又何妨?呵!悄悄,你看原大哥對你有多好。
「是、是有一點啦!」莫悄悄微垂螓首,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原大哥帶你去酒樓吃點東西。」
「等等!原公子,我想時間已經……」雖然她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他,呃……是不想這麼快就回去,但無論她再如何不願意,終究還是得回家。
「放心,時間還未到。」
「可是我……我想我還是應該要回玉皇廟了。」想必此刻,娘定為她的無故失蹤而大發雷霆。可沒關系,就算會挨一頓打罵她也甘之如飴。
「悄悄姑娘,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就不想好好把握嗎?」原沐淮有點壞心的煽動她。
「我很想,我真的很想,可是我與公子非親非故,公子實在沒必要對悄悄這麼好。」她雖生長在深閨,極少出外走動,但所謂的人情世故她還是懂那麼一點。
何況這一趟下來,他的體貼、尊重,都讓她感到受寵若驚,以至于,她不得不這麼想——原公子是否對每個人都這般好?
「只是吃一頓飯罷了,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對!他與她是非親非故,不過,為了能找到一點樂趣,他只好與她攀親帶故嘍!
悄悄,別怪原大哥,是你先勾引原某人的。呵!
「這……」她登時掙才不已。
「姑娘放心,等用完膳,在下會立刻帶你回玉皇廟。」原沐淮綻放出格外親切的笑容,溫柔吟道。
他的笑令莫悄悄的心驀然一動,下一刻,她急急別開羞怯的目光,訥訥地應道︰「嗯。」
于是,原沐淮便領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家酒樓,在登上二樓雅座後,他旋即點了一桌較為特殊的精致佳肴。
「悄悄姑娘,你不是餓了?快吃呀!」原沐淮一邊將菜夾到莫悄悄的碗里,一邊對著直盯著菜肴發呆的她笑道。
「哦!謝謝。」回過神的她趕忙拿起筷子,可吃沒兩口,她陡然頓住。
「怎麼?這些北方菜不合你的口味嗎?」原沐淮挑了挑眉。
「不!這些菜都很好吃,只是……」她很想笑,可再怎麼努力唇角都無法勾起。
「只是什麼?」嘖!才吃一頓飯就可以感動成這樣,莫非她家里的人都不給她飯吃?雖說不可能,但原沐淮仍忍不住這麼想著。
「其實也沒什麼,因為我每次用膳幾乎都是一個人,所以突然有人陪我一塊兒吃飯,那種感覺很、很……」
「好?」
「對!就是有好。」
尷尬與羞怯的神色同時浮現在莫悄悄的臉蛋上,幸虧原沐淮很快就接下話,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若悄悄姑娘願意,在下改天一定登門拜訪,就不知姑娘家住何處?」他順勢問出,不過他亦心知肚明這句話恐怕又會令她——
「你、你要到我家來?」她微顫的聲音里有著恐懼。
呵,看吧!她果真又被嚇壞了。
「不方便嗎?」
「不!你不能來我家。」她拼命搖頭,看來極度不安。
「為何?」原沐淮首一偏,露出不解的神色。
「因、因為我爹娘他們……他們極少接待客人,所以還請公子見諒。」莫悄悄不僅說得支支吾吾,態度也甚為懇切。
「這樣呀!」他顯得有幾分失望。
正因為他的失望表現得如此明顯,莫悄悄不禁慌了,「原公子,真對不起,悄悄也很想請你到家中作客,可是我……」她根本做不了主啊!包何況,他恐怕還沒踏進她家大門就會被家丁傍趕出去。
「呵!只要悄悄姑娘不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在下定會設法去見姑娘。」他又綻出一抹十分迷人的微笑,讓莫悄悄差點就月兌口而出——
我真的很樂意再見到公子!
可惜,她不能害人,原公子看上去就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而家中的僕人個個人高馬大,萬一他們不小心傷到原公子,那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原公子,其實悄悄生性孤僻,有許多事不是公子所想像的那樣,所以請公子毋需再為我費神,悄悄擔待不起。」她垂下眼,望著桌面下相互絞扭著的青蔥十指。
「悄悄姑娘,在下絕對相信自個兒的眼楮。」對于她刻意的疏離,原沐淮仍無關緊要的輕笑著。
「原公子,你就別再為難悄悄了。」
莫悄悄倏地抬眸,又驚又無措。
「悄悄姑娘,在下可是一番好意,你怎麼可以說是為難呢?」她愈不想讓他去,他就愈想去。看來,事情已如他所願的發展下去。呵!很好。
怎麼辦?她是十分感激原公子替她圓了奢望已久的美夢,可她有她的顧忌及無奈,若再與他牽扯下去,那受傷害的人必定是原公子。
「原公子,這樣東西請你務必收下。」莫悄悄突然拔下手腕上那只雕工精致且樣式獨特的玉鐲。
「請問,這是何意?」
原沐淮笑了笑,可莫悄悄卻在見著他這抹別具深意的微笑後,全身無法抑制的輕顫了下。
她是怎麼了?冷嗎?
「原公子,你能帶悄悄出來逛逛,悄悄就已經很感激了,所以這頓飯錢應該由我來出才對,但我身上並沒有帶銀兩,所以只好用這只玉鐲替代。」
思忖過後,她還是決定要將身上最貴重的東西送給他,這樣才能表達她的誠意。雖說娘曾特別交代她要妥善保管這只玉鐲,可娘並沒有說不能送人啊,況且她相信原公子在收下後,定會好好珍惜這只玉鐲。
原沐淮的薄唇在此時陡然上揚一分,然而這個細微的變化卻讓莫悄悄不再感到緊張。
「好!這只玉鐲原某就收下了。」沐淮欣然收下;前一刻,他的確為她的「無故贈予」而心生不悅,可細想了下,他又覺得自個兒何不將玉鐲當成紀念品。
日後,只要一見到玉鐲,他便會想起他曾經邂逅一位笑容很美卻天真到幾近傻瓜的小泵娘。呵呵!
瞧他小心地將玉鐲收進懷里,莫悄悄竟莫名的感到害羞,「原公子,悄悄吃飽了,可否麻煩你送我回玉皇廟。」
「好。」原沐淮毫不猶豫地應道。
很快就听到這聲「好」的莫悄悄,胸臆之間竟無端泛起嚴重的失落感,于是,在他領著她回玉皇廟的這一路上,她一直感到萬分困惑,直至二人已來到玉皇廟的後門,她仍舊渾然不知。
「悄悄姑娘,到了。」原沐淮雖然看出她的異狀,不過他只當她是害怕被家人責備罷了。
「呃……謝謝公子。」猛然回神的她羞窘不已,「原公子,悄悄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呵!那就什麼話都甭說。」反正再見面的機會多的是,不差這一刻。
原來,他也認為多說無益啊!
也對,反正他倆再無踫面的機會,她又何必浪費唇舌呢?莫悄悄雖是這麼想,但心中的失落感卻教她不知所措。
「原公子,真的很謝謝你,告辭了。」為了不讓自己泄露出不該出現的情緒,說完後,她立即轉身推門而入。
「公子。」
當莫悄悄一進門,宋青立刻出現在噙著詭譎笑意的原沐淮身後。
「本公子要知道她住在哪兒。」
「是!」宋青領命,瞬間消失在原沐淮眼前。
原沐淮在交代完宋青後,一手負于背後,從從容容的邁步離去。
悄悄,咱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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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狠狠挨了一巴掌的莫悄悄,靜靜地跪在廳堂上,默默承受右臉頰上的痛辣感。
「雲雙,你干嘛打女兒?悄兒雖然有錯,但她還是平安回來了啊!」
莫容一把抓住還想再打女兒巴掌的妻子。
「平安回來?哼!當時我千交代、萬交代地要她乖乖待在玉皇廟後院等我,誰知她竟一聲不響地就偷偷溜出去,而且一出去就不曉得要回來,若非圓空住持在場,我早就、早就……」林雲雙氣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不過,氣歸氣,年近四十的她不愧是莫悄悄的生母,其容貌堪稱絕色。
「雲雙,悄兒她知錯了,你就原諒她吧!」對于妻子對女兒所采取的嚴厲管教,莫容雖為女兒感到委屈,卻也莫可奈何,畢竟他們是……唉!雖然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但雲雙的顧忌也並非沒有道理。
「要我原諒她?不可能!」林雲雙對著雙膝跪地的女兒忿然喝道。
「雲雙,你冷靜點,悄兒只是……」
林雲雙猛然掉頭瞅著自個兒夫君,「容哥!悄兒她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也就算了,可是你呢?你怎麼可以將此事視為小事一件?你要曉得,萬一悄兒被人發現她與我們的關系,那我們倆將會死無……」
「雲雙!」
莫容突如其來的一喝中斷了林雲雙的拔尖嗓音。登時,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悄兒,你先回房去。」莫容先是神情復雜地望了深受打擊的妻子一眼,才轉過身對著渾身輕顫的女兒說道。
「爹、娘,女兒先回房了。」莫悄悄慢慢站起身,垂著頭正欲離開。
「悄兒,記住,沒娘的允許,不準你踏出房門一步!」
「是,娘。」
正當莫悄悄的一腳已跨出門檻時,林雲雙竟不知為何而神情遽變。
「玉鐲呢?娘給你的那只玉鐲子呢?」她突然上前抓住女兒的右手腕,原本絕美的面容則略顯猙獰。
「娘,你抓痛女兒了。」莫悄悄一驚,差點被門檻絆倒。
「說呀!你把玉鐲子丟到哪兒去了?」林雲雙非但沒松手,還露出好似天快要塌下來的驚恐表情。
「娘……我、我……」莫悄悄顯然是被娘親過于反常的可怕模樣給嚇到了。
「雲雙,你嚇著悄兒了,快放手。」
莫容快步上前握住妻子的手,當他好不容易將妻子拉離女兒身邊時,莫悄悄已疼得眼眶含淚。
「說!你是不是把玉鐲給弄丟了?」
林雲雙的手雖被丈夫緊緊攫住,可她幾近瘋狂的眼神以及嚴厲的質問終于讓莫悄悄掉下淚來。
「娘,求求您別生氣,女兒並沒有弄丟玉鐲……」莫悄悄緊挨著門邊,又懼又怕的朝著娘親搖頭。
「真的沒有?」
淚流不止的莫悄悄使勁地搖頭。怎麼辦?她萬萬沒料到那只玉鐲竟會讓娘氣成這樣,萬一、萬一她說她將玉鐲給了原公子,那娘絕對會……
「雲雙,你听見了沒?悄兒說她沒弄丟,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莫容一邊安撫妻子,一邊以眼神示意女兒盡快回房。
收到爹爹暗示的莫悄悄,立即掉頭離開。
「悄兒,你給娘……」
「好了、好了,雲雙,你就讓悄兒回房思過吧。」莫容及時攔住欲再抓回女兒的妻子。
「可是容哥,那只玉鐲可是……」
莫容冷不防地將妻子緊緊摟住,「雲雙,你先冷靜下來听我說,那件事已經過了將近十八年,若咱們注定難逃一死,你我早就不在人間了。更何況,就算他們找來又如何?反正咱們已經在一起這麼久,是該滿足了。」
「容哥,真是這樣嗎?」林雲雙一改先前無比驚慌與恐懼的神色,她虛弱的凝望夫君。
「嗯。」莫容用力點頭,給妻子,也給自己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