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巧乞翩翩 第九章

飄落的雪花,像是隨風擺動的柳絮,妝點著有情世界。寒風吹開枝頭的梅花,疏影橫斜,清冷的空氣中,暗暗浮動著幽香。整個「傲雲山莊」都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

「少主!」水淼一如往常的和上官雲瀚報告著莊務,所不同的是她今天的神色有著少有的興奮。

上官雲瀚輕啜一口茶。「水先生,帳的問題查出來了?」

「多虧你和二十八宿的兄弟,否則真不容易揪出他的尾巴!」他為水淼倒了一杯茶。

「少主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先是勾結雲破天陷害少主,繼而又……」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官雲瀚的眼色打斷,看來他又听到了什麼樣的聲音。

「丫頭!丫頭!」和平常不同的是,這次大聲嚷嚷的人是火焱,而不是翩翩。

「少主!水淼!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火焱模著自己的腦袋瓜猛道歉。「對不起!你們有沒有人瞧見丫頭?」

水淼輕笑。「誰不知道翩翩姑娘最常和你玩在一塊,你都找不到她,我們又怎麼會瞧見她?」

火焱通紅的臉,竟出現頹喪的表情。「這丫頭八成又去找獨孤老頭了!她最近都和那老頭玩,都不來找我了!」

上官雲瀚的心,突然像是被鞭打了般地一痛。

為什麼?這十天翩翩為什麼一直躲著他?

原本她受傷的幾天,他們又回到過去形影不離的時光。他看得出來那幾天,翩翩和他是一樣開心的。

可是不知何時起,她就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到底是為什麼?會和師父有關嗎?

「少主!少主!」水淼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讓上官雲瀚回神。

上官雲瀚略略按著眉頭。「我沒事!我們還是先把對策商量好,這種事情夜長夢多,拖久了只會讓事情更復雜。」

「不知道對于這件事情,少主有怎樣的想法?」

「我想我們要先鏟除他的外圍勢力……」

兩人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底定好攻擊的時間及藍圖。

「就這樣辦!」上官雲瀚終于展開笑顏,因為這件事情結束後,他就可以好好地陪翩翩了。

上官雲瀚眼角飄向屋外,才發現不知何時雪竟落得細密。

「水先生,我怕翩翩忘了帶厚一點的外衣,萬一著涼就不好了!我先送件衣服給她,我回來之後再和你做最後一次的確認。」

水淼微微一笑。「好啊!談了這麼久,我也想先休息一下。」

上官雲瀚帶了一件輕暖的紅色衣裘,飛奔到獨孤恨的小屋,人還在樹林中穿梭,卻听到「砰」地一聲,像是門板硬生生被甩開的聲音。

他心頭一驚加緊腳程,遠遠只見到一道嬌小的人影沖出。掩面狂奔,空氣中還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

「翩翩!」上官雲瀚連忙追出去。

翩翩像是未曾听到他的叫喚一般,只是漫無目的地跑著,她的腳一滑,竟在崖邊摔了一跤。此時上官雲瀚好不容易才追上她,他連忙將手伸出去,卻只是撲了個空,沒能攔截那一聲的慘叫。

紅色的外衣和翩翩的身子同時掉落,這件外衣幸運地被崖邊的枯枝勾住,但是翩翩的身子卻是不住地往下降沉。上官雲瀚不假思索,一個縱身躍下,想在半空中截住翩翩,但翩翩卻只是更加失速地墜落。

他稍微看了一眼地形。一招「千斤墜」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比翩翩更早墜落地面。摔下來的翩翩安安穩穩地跌在他的懷里,而他在吐出一道鮮血之後,便不知人事地昏厥過去。

只見灰暗的天空,不斷地沉沉下降。

上官雲瀚只覺得身體不斷地變輕,輕到好像只剩下一縷魂魄,飄飄蕩蕩的找不到方向。幽幽暗暗中,他好像听到女子輕輕的啜泣聲。

是誰?哭得這麼傷心?是翩翩嗎?

循著聲音,他終于在黑暗之中找到出口。

「你終于醒了!我……」映入眼簾的是滿臉淚痕的翩翩。

這一陣子,翩翩為了避免見到上官雲瀚時,會隱藏不住自己的感情,也為了避免兩人之間的感情會傷到小楚,她知道小楚對上官雲瀚是有著異樣情愫的,所以她整日躲在「煙雲小築」,直到天黑才回去。

十天了!整整十天她都沒有見到上官雲瀚,誰知道再見到上官雲瀚的時候,卻是他冰冷的身體,僵直地躺落在雪地之中。

等到她弄清楚狀況時,卻怎麼也喚不醒上官雲瀚。她只能把他拖到附近的山洞中,撿些柴火溫暖他的身體。

已經三天三夜了!上官雲瀚就這樣昏迷了三天三夜,若不是他不時地會像夢囈一般喊著她的名字,她真的以為他會這樣冰冷地死去,她好怕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傻傻地避開上官雲瀚,閃躲這一段感情?他是那麼真心地對待自己。

想到這一點,翩翩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下來。

上官雲瀚伸出手來,輕輕拭去翩翩臉上的淚珠。「不要哭!」

上官雲瀚的胸口一窒,一口腥甜的鮮血從微揚起的嘴角吐出。

「血!你不要嚇我!」翩翩用袖子胡亂地擦著,眼淚又忍不住泛濫。「你怎麼那麼傻?什麼不做,做別人的肉墊?」

上官雲瀚努力撐起上半身,他虛弱地握住翩翩的手,蒼白地笑著。「我說過不再讓你受傷的,記不記得……」傷勢比他想像中還要重,他虛軟在翩翩的懷里。

「記得!記得!」冰涼的淚珠,滴落在兩人緊握的手。「我一輩子都記得,那天晚上我差一點就被兩個壞人欺負,是你出來保護我的。你說過你再也不讓我受傷,再也不離開我,你說過的……我不許你死,這是你答應過我的。」

「不哭……不要哭……我不死……你也不要哭……」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在翩翩的臉上摩擦著。「你這樣哭,我會很舍不得的……翩翩要笑著才好看……」

翩翩噙著瑩瑩的淚珠,擠出一絲笑容。「好!我笑!我笑!」

上官雲瀚喃喃道。「好美……翩翩笑著的時候最好看……」手無力地滑落。

翩翩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你很冷是不是?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她拉起他的手放在唇邊不斷地哈著熱氣。

上官雲瀚連嘴唇都是一片慘白。「還好……」

不行了!上官雲瀚清楚地感受到真氣從體內不斷地散出。

要怎樣才能讓翩翩不那麼難過呢?

他試聚起體內殘存的真氣,否則連講話對現在的他都很困難。他勉強地牽起嘴角。「沒想到我們和山洞這麼有緣……上次是你受傷,這次輪到我了!」

「上次我沒死,這一次你也不可以死,否則……」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下來。

上官雲瀚假意取笑。「翩翩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哭了?從前的那個小乞丐,是很有活力的,不像現在是個愛哭鬼喔!」

翩翩擦干自己的眼淚。「我本來就很堅強的,我才不是愛哭鬼呢!都怪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一起來還吐了一口血,我是被你嚇哭的。」

她緊緊地抱住上官雲瀚,因為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還是在喪失溫度的狀態。「我警告你喔!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準你再把我嚇哭!你這種行為叫做忘恩負義!」

「遵命。」上官雲瀚輕輕揚起嘴角。

溫柔的聲音飄蕩在翩翩的耳畔。「告訴我,你突然跑出來是和師父有關嗎?」

「我會跑出來,是因為……我听到他在夢中一直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是誰?」會是師娘嗎?上官雲瀚以前也听過幾次,師父在夢中不斷喊著師娘的名字。

翩翩深吸一口氣,才發現四周的溫度,不知何時下降。「是……我娘。」

「啊?不會吧!」內傷加上震驚,讓上官雲瀚的喉嚨又是一陣腥甜,他強壓著才沒讓血吐出來,否則又要讓翩翩擔心了。

翩翩將兩人的身子挪到火堆旁,丟了一根木柴。「娘死的時候,沒留下什麼交代,她只要我這輩子不偷不搶不學武功。」

翩翩不自覺得打了一個冷顫,和上官雲瀚靠得更近。「她說人生是無常的,相愛的人偏偏不能在一起。她要我記住,我的名字叫做翩翩,就是為了紀念一對相愛,卻偏偏不能長相廝守的夫妻。老天爺對這對夫妻唯一的憐憫,就是讓他們擁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這女兒眉目之間,和她父親十分神似,而鼻子嘴巴則是遺傳她的母親。他們曾經深深相愛的見證,就是他們的女兒。」

「這麼多年了!我終于知道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她停了一下撫平情緒。「有一個男子從十五歲的時候,就愛上小他八歲的小師妹。十年後他離開他的小師妹,到外面闖蕩江湖,他想把他所掙來的世界和他心愛的女子分享。」

翩翩嘆了一口氣。「可是,他可能一直都不曾真正知道小師妹愛的是什麼。」

「又過了兩、三年,小師妹愛上另一個新進師門的師兄。他們兩個情投意合,所以沒多久就成親了,小師妹也懷孕了!而我……就是他們的女兒。」感受到翩翩不安的騷動,上官雲瀚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丈夫……應該說……我爹。他在娘懷孕六個月的時候,離開家門去參加一場武林盛會。就在爹志得意滿返回家門時,娘竟然被人擄走,這人不是別人,就是娘的大師兄。為了避免被爹找到我們母女,他遠走嶺南。」

不會吧!上官雲瀚心頭又是一驚,他想到了師父的故事,也想到了喬嘯天的事跡。

「爹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找到娘,可是他找到的時候,卻是娘的尸體,失去理智的他,殺了所有的人,還放了一把火燒了房子。他在火焰中狂烈的喊著娘的名字。」

淚水被烈火滾煮出來,靜靜地沿著翩翩的臉頰,一滴滴地落在上官雲瀚的身上。他不發一語地握住翩翩。

翩翩突然「哇」的一聲,趴在上官雲瀚的胸膛大哭起來。只要躺在他的懷中,就可以獲得奇異的安慰,他的懷中,有種令人安心的味道,不論任何時候。

上官雲瀚輕輕地拍著翩翩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翩翩才止住淚水。「其實我早就隱隱地感覺到……只是,沒想到會從他的夢語中听到娘的名字。這麼溫柔纏綿的呼喊,和火焰中瘋狂的叫聲,居然呼喚的都是同一個人。而我尋找多年的仇人,竟然會是你的師父,我的……親身爹爹。」她抬起頭才發現上官雲瀚的臉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

翩翩嚇了一跳,頓時慌了手腳。「你怎麼……怎麼會這樣?剛剛你不是好好的……」

「沒事……」上官雲瀚想開口安慰翩翩,卻只是感覺到真氣越來越渙散。

「一定是我害你講太多話。對!我應該去幫你弄些吃的,你剛起來需要補充體力,我怎麼那麼笨,吃過東西之後,你的力氣就會回來,你就會沒事了!對!一定是這樣子。」翩翩越說越急,越是慌亂。

「不要了!」上官雲瀚拉住翩翩的衣角。「你不要急,我沒事!」又是一口血,硬生生地被他吞下。「你這麼緊張,怎麼照顧病人呢?」上官雲瀚朝著翩翩虛弱地笑著。

上官雲瀚的話果然收到效果,翩翩的情緒平復不少。「那……我先弄些水給你喝好了!」她試著揚起嘴。「這里就有水,我拿給你喝。」

順著翩翩所指的方向,上官雲瀚才發現山洞有一面壁,隙縫處汨汨地流著水。看樣子,他們是跌到地勢低落之處,才有這地下水可飲。

翩翩走到流水處,掬滿了一手的水。「這水還溫溫熱熱的呢!你來嘗嘗。」

上官雲瀚想撐起身子,卻發現連坐直都有些困難。「不用了!我不渴。」為了不讓翩翩發現他的虛弱,他只好這麼跟翩翩說。

「你先不要動。」翩翩深深地望了上官雲瀚一眼。「你這樣不吃不喝不是辦法,我有辦法讓你喝水,可是你要當個合作的病人喔,乖乖地讓我喂你。」

「你要怎麼喂我?」上官雲瀚雖然努力不讓自己的虛弱被翩翩發現,但是他的聲音卻是越來越無力。

翩翩一笑。「你閉起眼楮,只管張嘴就是了。」笑容中竟有一絲靦腆。

上官雲瀚不忍心拂逆她的好意,只得照著她的話做。一面靠在壁上,一面輕輕地閉起眼楮。他可以清楚地听到翩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接近他,越來越近,近得翩翩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到。

一縷熟悉的幽香緩緩地靠近他,他輕啟的嘴唇,被一樣柔軟的東西封住,水就這樣和著少女特有的芳甜,流進他的喉間。一股熱氣從胸中冒出,翩翩竟然用她的嘴喂自己喝水。

上官雲瀚張開眼,琥珀色的眼楮盈滿著感動。「你……」

紅潮在翩翩的小臉上泛濫得厲害,不過她卻笑得堅定。「干杯!」

「干……杯?」上官雲瀚有些不解。

「嗯?」翩翩深深的望著上官雲瀚。「這一杯算是我們的交杯酒。喝了這一杯之後,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可不能讓我守寡。」翩翩的心跳得好凶。

「你……傻翩翩,這種事……怎麼能……由姑娘家開口!」熱熱的感覺還沖擊著上官雲瀚的胸口。

翩翩的臉頰燙得嚇人。「可是……」

上官雲瀚撫著她的臉頰。「那應該……要由我問,翩翩姑娘……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嫁給你,不論貧富甘苦,生死相隨。」翩翩抓住他的手。

上官雲瀚虛弱地笑著。「不行!你不能和我生死相隨……你要活得比我好!」

「不要!」淚水又悄悄地流下來。「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要我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著你死。這對我不公平。」

上官雲瀚只能用盡最後的力氣,握著翩翩的手。「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不會死的!」洞外忽然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

「老頭!」翩翩一下子改不過口。

「師父……」兩人同時驚呼出聲,來人一襲墨綠色長袍,長發銀白,面容雅俊,不是獨孤恨還有誰。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倒出一顆烏沉沉的藥丸。翩翩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由藥丸散發的清香,她也知道,這下上官雲瀚不會死了。

獨孤恨扶正上官雲瀚的身體。「丫頭,你到洞口守著,別讓什麼人或者是野獸跑了進來。我要為他運功療傷,不能受到任何一點打擾。」

翩翩用力地點著頭。「嗯!」她朝著獨孤恨露出感激的笑容,又望了上官雲瀚一眼,隨即迅速地走到洞口。

無情的風雪在洞外漫天地飛卷,凍得翩翩嘴唇發白,她不斷地活動著身體,雙手交互摩擦呵氣,一會兒又把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心中暗暗祈禱。「老天啊!你可得保佑我不要成為寡婦。」

她不住地在洞口來回踱步,眼楮卻是一刻也不敢放松,死死地盯著外面的動靜,仿佛如臨大敵般的緊張,只是這麼走著走著,竟走出了汗。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好不容易才看到獨孤恨一身汗地走出來。「沒事了?」翩翩劈頭問道。

獨孤狠露出自信的笑容。「嗯!」他一把拉住往里面沖進去的翩翩。「你別急著進去,我點了他的睡穴,他喪失太多真氣,一定要先好好睡一覺。」

翩翩咧嘴一笑。「謝謝!」

「不用客氣,他是我的徒弟,我當然要救他了,否則我的一身絕學不就失傳了。」他意義深長地看了翩翩一眼。「不過話說回來,你是該好好感謝我,我救活了上官雲瀚,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翩翩一笑,笑容中有著難解地情緒。「別想佔我便宜,有一件事情,你也得好好謝我,這樣一來,我們就是兩不相欠。」

「喔!」這丫頭總有出人意外的言詞。

翩翩吞了一口口水。「我可以告訴你,你女兒的下落。」

「不要亂開玩笑,‘傲雲山莊’的二十八宿花了六年都沒有找到她,你又怎麼可能知道她的下落?」獨孤恨努力讓語調听起來輕描淡寫,心卻是無法控制的猛烈狂跳。

「我怎麼不知道!我知道的絕對比二十八宿多!」翩翩又笑了!這一笑又勾起獨孤恨心中的倩影。「二十八宿頂多知道你的女兒叫做翩翩,我卻還知道別的事情。」

獨孤恨猛地抓住她的手。「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聲音隨著風雪顫抖。

翩翩柔著聲音。「你知道嗎?翩翩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一對相愛卻偏偏不能在一起廝守的愛人。」低沉的聲音有些喑啞。

獨孤恨別過頭去。「真的嗎?」風雪不知何時直接撲進雙眼,獨孤恨只覺得眼楮濕濕涼涼的。

「真的!這是娘告訴我的。我之所以知道你女兒的下落,是因為我就是……翩翩。」

獨孤恨呆呆地望著翩翩,久到兩個人鼻子、眼楮都被凍得紅紅的,他才開口。「毓瑋……怎麼會生了一個像你這麼野的女兒?」

「因為……你的遺傳不好!」翩翩終于撲在獨孤恨的身上。

無聲的風雪,靜靜地凝結住兩人默默流出的眼淚。

獨孤恨的內力,加上特制的「還魂丹」,終于讓上官雲瀚從死亡邊緣撿回一條命。但是他的傷勢委實過重,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仍要休息數天,功力才能全部恢復。

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上官雲瀚只得把整個陰謀告訴獨孤恨,以請求他的協助。

「我爹整整花了四年的時間,才讓我逐步接管莊內的事務。而金鑫也就是利用那四年的過渡期,慢慢擴展他私人的勢力。」明滅不定的火光之下,上官雲瀚的臉色顯得凝肅而暗沉。

「這四年之中,他侵吞了‘傲雲山莊’不少的產業。今年初春的時候,他甚至利用我外出探查各堂口及分舵之際,意圖假借‘海龍幫’雲破天之手將我除掉。天幸我命大,讓翩翩救了,才躲過一劫。」

翩翩心疼地看了上官雲瀚一眼,剛好迎上他的視線,她不假思索地丟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給他,上官雲瀚隨即揚起了嘴角。

這個甜甜的笑容,徹底地化解了郁結在琥珀色瞳眸中的不安。

本來他遲疑了一下子,才將這件事情說出來。是擔心翩翩會知道「傲雲山莊」丑陋的那一面,同時也會知道他隱藏許久的那一面。

可是他還是決定要說出來,因為惟有如此,才能讓翩翩真的進入他的世界。

獨孤恨看了上官雲瀚一眼。「既然你還得休息個把天,才能完全恢復功力,我就跑一趟‘傲雲山莊’,探听看看金鑫的舉動。」

「謝謝師父!」上官雲瀚抱拳在胸。「徒兒無能,害您老人家被卷入這場風波之中。」

「這沒什麼!你幫我‘照顧’好翩翩就就是了!」他把視線轉到翩翩身上。

他模了模翩翩的頭,丟了一個笑容給她,旋即起身,墨綠色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風雪之中。

「怎麼都不說話?你是擔心師父會有危險嗎?」上官雲瀚握住翩翩的手。「你的手好油喔!」他笑了笑。

翩翩白了他一眼。「老頭的本事我看過,他才不會有危險呢!」她把手抽出來。「剛抓著那塊免子肉,手當然會油。」

方才烤好的兔子還放在火上保溫,翩翩剛才雖然沒說什麼話,可是卻也沒吃多少東西,上官雲瀚這才注意到,免肉還有一大半都沒被動過。

他撕下一塊肉遞給翩翩。「你有心事?」

翩翩搖搖頭。「不要了!你自己吃吧!」她把肉塞回給上官雲瀚,自己站起身來。

上官雲瀚也站了起來。「你怎麼了?」他握著翩翩的手。

她朝著上官雲瀚笑笑。「我只是覺得自己沒什麼用,插不上話,更幫不上什麼忙。」

上官雲瀚琥珀色的瞳眸綻出異樣的光彩。「傻翩翩!」他突然把她抱入自己的懷中。

他剛才還以為翩翩是因為不喜歡听到「傲雲山莊」的內斗,所以才悶悶不樂,沒想到這個傻姑娘一心卻想著要怎麼幫自己。

雖然已經很習慣上官雲瀚的懷抱,翩翩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臉也紅熱起來。

「其實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他把翩翩摟得更緊。

是她的笑容和支持,讓他在爭權奪利的風暴中,找到最終的避風港。

「真的?」翩翩抬起頭來,迎上他深情的凝視。

「真的!」上官雲瀚突然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印記。

烈火迅速地竄燒著翩翩的臉頰,她呆了好半晌,才訥訥地吐出一句話。「你的嘴也油油的!」

上官雲瀚失蹤的七天,風雪始終狂亂地吹襲,暴風無情地翻擾「傲雲山莊」。

「白毛狐狸!你給我出來!有膽子我們一對一的決斗。」一聲聲的咆哮從地下室不斷地傳出,回蕩在石室的聲音震耳欲聾,傳到外面時卻是聲細如蚊。

「火焱,休息一下吧!」即使身陷囹圄,水淼說話仍是淡淡的。

「我老火下了一輩子的毒,竟然栽在別人的迷藥上。這種事情傳出去,往後我有什麼面目在江湖中行走!」他舉起被鐵鏈銬住的雙手,恨恨地擊向牆壁。

金鑫竟趁著上官雲瀚失蹤的頭一天,用迷藥將眾人迷昏,囚入石室。

而由于除水淼之外,其他護法尚不知金鑫有叛變之意,因此全著了他的道。水淼雖有提防,卻沒料到他的叛變來得如此之快,也被金鑫一舉擒住。

金鑫听到火焱的叱罵,緩步來到囚室前。「火焱,你要喊可以,可別吼過了頭暴斃,我就少了一個談判的條件。」

「談判!」水淼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

「沒錯!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沒听錯吧!我都成了階下囚,還有什麼條件和‘您’談判。」她一步步地逼近金鑫。「況且要談條件,也是少主和你的事,怎麼會找我呢?」

「我是要找他談判,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讓你去說服上官雲瀚。」金鑫招了招手,讓人為他準備椅子。

「喔!說服少主什麼?」水淼不解。

他坐了下來。「說服他不追究我做過的事情,並且和小楚拜堂完婚。」

「這太荒謬了!我和少主沒弄錯的話,一年前你還想著借刀殺人,除掉少主,現在居然要他做你的女婿。」

一年前金鑫的確有意殺了上官雲瀚,奪走整個「傲雲山莊」。

就在上官雲瀚失蹤的那幾個月,他一直加強籌劃如何發動叛變。可是當時小楚由于擔心上官雲瀚的下落,憂慮成疾,病情幾度惡化。如果不是水淼,小楚早進了鬼門關。他擔心若是隨便發動叛亂,水淼在一怒之下,可能不願幫小楚看病,這樣她就危險了!

所以他錯過第一次發動的機會。

這一次他雖然算是成功地發動叛變,卻不想置上官雲瀚于死地。經過上次的事情,他才知道上官雲瀚如果死了,小楚很可能活不下去。

「算了!我不和你說這麼多!」金鑫調整自己的情緒。「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我給了上官雲瀚一條最好的路。他回來之後要是肯娶小楚,對他、對‘傲雲山莊’都是最好的。我給你時間,你好好考慮。」

他轉身吩咐。「給我好好看守著。」說完便領著另一批手下離開。

石室內一陣岑寂,突然門再度緩緩被打開。

「小姐,護法們都在這里。」進門的正是小楚和她的貼身丫環小憐。小憐還提著一籃東西。穿著一件雪白外衣的小楚,一張絕美小臉,卻比外衣更蒼白。

「對不起!」一進去里面,她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我不知道爹為什麼會這樣做,我勸了他,可是他不听我的話。」她跪了下來。

水淼握住她的手。「小楚,別這樣!這些恩怨是非,爭權奪利,都和你沒有關系。」她的臉色一變。「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

「沒什麼!」小楚抽回自己的手。「我帶了東西給你們吃,對不起!飯菜可能有些涼了!」

「小楚!」四人同聲叫著她。

四個人都是看她長大的,誰都知道她的善良,也知道她處在夾縫中有多為難。她這個樣子,教四個人看了不忍。

火焱把暖暖的大手,附在她的小手上面。「你爹真的生了個好女兒。你放心!我們沒有一個人怪你。」

水淼接口。「我們沒人怪你,但你要不走,這些東西,我們一口也不會吃。」

小楚只好由著小憐攙她起身。「那……我會再來的。」

兩個女孩子走出石室之前,還謝過其他看守的人,這才離開。她們自然也不會知道,獨孤恨正打量著她們,還跟在她們的身邊悄悄出去。他的動作太快,所以她們只以為又是一道冷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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