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嗎？」絲蕊輕聲地問，眼里有掩不住的擔憂。
「有什麼好不好的？」彭麗倒是滿不在乎地插了一句，「好就在一起，不好就拜拜唄！不就這麼回事嘛，有什麼大驚小敝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絲蕊微微皺了皺眉頭，「踫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能好就盡量別分開！」
「切，你不是也和你們陳書偉說拜拜了嗎？」一說完這句話，彭麗自己也愣住了，察覺自己的失言。
「彭麗，你沒長腦子吧？」杜藍從後面打她一下，心里想著，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會亂說話？
「沒關系，沒關系！」絲蕊柔柔地一笑，寬慰兩個自責的朋友，「我知道彭麗是無心的，我已經沒事了！」
「對不起啦，絲蕊，我真不是有意要提那些事的，你知道我吧……」彭麗撒嬌似的親呢地踫踫絲蕊的肩，「你知道噢，對吧！」
「行了吧你，說話不經腦子，也不知道你長那麼個漂亮腦袋是干什麼用的？」杜藍冷哼了一聲，對彭麗說話的方式實在是不能苟同。
「哼！」彭麗媚眼一翻，矛頭立刻調轉，「少說我，今天是來說你的！」
「說我？我有什麼可說的？」杜藍斂下眼，不想讓她們看出她失落的情緒。
今天，是因為白天絲蕊給杜藍打電話，問起她的感情生活怎麼樣，杜藍隨口說了句他走了，絲蕊就覺查出了異樣，立刻招來了彭麗，在傍晚的時候，把下班回家的她堵在了門口。
「說你怎麼前幾天還甜甜蜜蜜的和人同居，今天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彭麗半眯著眼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本來絲蕊給她打電話說老杜感情出問題了，她還笑笑地跟她說，不用擔心，老杜那麼一個冷血冷情的人，什麼也打擊不到，但今天遠遠地看著杜藍上樓，顯得那麼孤單和落寞，她才意識到，這次，也許杜藍是真的陷進去了。
「不就像你說的那樣，好就在一起，不好就說再見唄！」杜藍的聲音沒有起伏，就像在敘述今天早上吃了咸菜稀飯般稀疏平常。
「話不是這麼說的！」總是掛著笑容的絲蕊難得地板起了臉，「不要說得這麼現實，這麼無所謂！」
「現實？」彭麗哼了一聲。她背靠在沙發上，艷紅色的波浪長卷發像一團火焰一樣披散著，「這個城市里的人，大家不都是這樣嗎？努力地遺忘，努力地回避，努力地保護自己免受傷害，理智地為自己選擇一條更平坦、更順利、更好的道路，大家不都是這樣做的嗎？因為愛情不可靠、人心太多變，因為沒有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所以要學習自己保護自己。」
「你也這麼認為嗎？」絲蕊听完，轉頭問杜藍。
杜藍沒有吭聲，她想著彭麗的話，覺得大家似乎都是這樣，她母親這樣，程子豐也曾這樣，也許，在她自己的潛意識里，也是這麼認同的吧！至于趙啟揚，她不知道，她不敢肯定自己真的懂他。
「我不這麼認為，就算經歷了這一切，離了婚，不管是不是變得很現實，我仍然相信在現實之外仍然有更美好的東西︰愛情，婚姻，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的存在，學著相信別人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相信．才能把夢想變為現實，才能有勇氣去克服這樣、那樣的困難，才能讓一切變得美好起來！」
學會相信？杜藍心里悶悶地鼓噪著，她轉頭看向彭麗，那樣美麗的面孔，那樣耀眼的火紅色發絲，但她在她的眼楮里看到一層薄薄的水霧，于是她問絲蕊︰「就算你現在仍不能重新接受陳書偉，你還這樣相信？」
「是的！」
絲蕊堅定地點頭，「我仍然這樣相信，只是我現在還沒有忘記過去的種種，但我相信終有—天，我會再次學會信任，我會更加堅定地去相信．然後，愛，會回來！」
杜藍忽然發現過去的絲蕊似乎又回來了，說著這些話的她．全身散發著光芒，那樣耀眼，那樣令她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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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杜藍照常去上班，其實在陳氏的問題已經基本上解決了，通過和海潤合作，陳氏的資金問題已經開始緩解，最早陳氏的問題其實就是下屬的小鮑司太多的虧損拖累了整個企業的發展，尤其是資金上面，已經沒有時間容他們慢慢去解決，而最讓人頭痛的就是陳氏的頭頭們，愛面子愛到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出了問題而不願去找人合作。趙啟揚的任務就是說服他們同意，在不泄露太多問題的前提下，去找一個合作伙伴並進行談判。而現在，和海潤的合作案運轉順利，趙啟揚把下屬公司的合並整頓計劃也已經交了上去，這樣他們的任務，可以說已經基本完成，而接下來該怎麼做，杜藍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杜藍嘆了口氣，工作辭了，她和趙啟揚又是這種情況，不論是工作還是感情，她所要面對的都是一個未知數。
先把眼前的做好吧！她正這樣想著，有人輕輕敲了下她辦公室的門。
她一抬頭，門外的人著實讓她吃了一驚。
「你好！」女人笑著跟她打招呼。
「你好，趙啟揚的辦公室在2110。」杜藍直接點明她應該去的地方。
「我知道，他不在！」女人溫柔地說，「我可以進來坐一下嗎？」
杜藍點點頭，做了個請進的動作。她的辦公室里，什麼也沒有，杜藍只得把她擱雜物的椅子騰出來，請她坐下，然後倒了杯水給她。
女人笑著對她說了聲謝謝。
杜藍點了點頭，然後走回她的位子，準備維續看她的報表。
「你可真冷淡啊……」女人見她不準備理她，便自己笑著主動開口。
听了她的話，杜藍又抬頭看了她一眼，她並不認為她與她——趙啟揚的前妻，有什麼太多的話可說，甚至她敲她辦公室的門，都讓她很驚訝。如果她要等趙啟揚，完全可以到他的辦公室去等。她和她根本算不上認識。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會敲你辦公室的門。」女人還是溫婉地笑著，「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叫江心文，你叫我文文就可以了。你現在心里一定在想，你叫什麼關我什麼事呢？其實，如果不是趙啟揚，我們可能真的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不過，就是因為他，我才有了想見你的沖動。我呢，是趙啟揚的前妻，而你呢，是他現任的女朋友！」
杜藍看著她，什麼也沒說，但心里在想，她怎麼．知道她和趙啟揚的關系呢？他們在一起之後，誰也沒對周圍人特意說什麼，所以，這樣的情況，讓她覺得有些詭異。
「呵呵……你一定也很奇怪，我怎麼知道你和趙啟揚的關系的吧？」文文還是笑，笑得同樣溫婉。
一杜藍記得趙啟揚對她說過，他前妻是一個很愛依賴人的人，而她第一次見她，覺得她是個很溫柔的小女人，而現在，她覺得她很聰明。
「我呢……該怎麼說，就是前幾天，趙啟揚在跟我們談生意的時候，忽然自言自語地說，說什麼具體我也沒听清，就是類似女人怎麼那麼難搞之類的，我就很好奇啊！趙啟揚啊……誰不知道他是個瀟灑公子，什麼時候為女人頭疼過，就連當初我們離婚的時候，也是好說好散，瀟灑得很！所以，我就稍微調查了一下……」
「那你今天是特地來找我的？」杜藍很快地推測出了結果。
「對，沒錯！我知道今天趙啟揚跟我老公談合資辦公司的事去了，所以才過來的……」
辦公司？杜藍心里很驚訝，這件事，她一點也不知道。
「對了，趙啟揚之所以答應我老公，給他新辦的咨詢公司牽頭，也是因為你吧？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誰也別想用職務套住他！」她很快地看出社藍的驚訝，「你還不知道吧？這件事一直在保密狀態。第一是目前你們和趙氏的合同還沒到期，所以前一段為了讓大家不太尷尬，都是我往這邊跑的。我什麼也不懂，真是累死我了。第二，好像趙啟揚說要保密，是不是要給你驚喜，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以他最近的狀態來看，似乎也沒什麼保密的必要了！你們準備分手了？」
杜藍這才想起來，他們吵架的那天，趙啟揚是說過讓她在家里等他，有話要說的，可是，最後以那樣的結局收場，這些話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其實，像趙啟揚那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應該找女朋友、結婚的，他就應該抱著他的工作過一輩于。」她笑著搖搖頭，「所以那天听他說那些話，我真的很驚訝！」
「是嗎？」杜藍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已經看到我了……」言下之意，小姐沒事可以離開了。
「等等……別這麼快趕人，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她倒是不在乎杜藍冷漠的態度，「我還沒跟你說說我們當初的事情呢！」
「我沒什麼興趣！」杜藍搞不清這個女人的目的，但她確實不想听她說她和趙啟揚曾經有過的羅曼史，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怕她會嫉妒得發狂。
「剔啊，听听也許有助你更快地決定，是否要跟趙啟揚Saygoodbye！」
此刻，杜藍在她的身上，再找不出柔弱的影子。
「當年，我們都剛大學畢業，我那時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難免有一些浪漫的情懷。趙啟揚，你知道，長得人模人樣的，性格又是那種很外向、很陽光的。我呢，也算是比較優秀的，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然後很快結了婚。結了婚才發現，我們都太年輕，不了解對方，也根本不懂得相處之道。趙啟揚根本就不是看起來那麼熱情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情吧！他結婚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個可以給他做飯、洗衣服的人，讓他可以放心地在工作上沖刺。而其他的，就沒有了。當時我很生氣，因為他竟然最後還說是因為我太粘人了才受不了的。不過後來想想，這也不是他的錯吧！他的性格就是那個樣子，也許是因為他家庭的原因，他們家是個很民主的家庭，幾乎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不論大小都是他自己決定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其他人也應該像他一樣或是說夠得上他的標準，事事獨立自主，最好還要像他一樣是個工作狂就更好了。所以……他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感情對他來說可有可無，遠沒有那些可以帶給他挑戰的工作來得重要。」
杜藍沒說話，但在她的印象里，趙啟揚並不是完全如此的，盡避他也曾經這樣說自己。但從高中開始，到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她並不覺得張啟揚冷情，很多時候，在他們之間，還是他主動得多。也許，因為她也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所以才這樣覺得的吧！
「不過，我見到你以後，忽然覺得，你們應該還蠻配的！」叫文文的女人接著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你給人的態度冷冷的，但又不是真正的冷漠吧！」
「是嗎？」杜藍很懷疑她的話，就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很冷漠、很無情的人。
「不是嗎？如果你真得很冷漠，大概也不會給我找椅子倒水了，而是直接把我請出去了吧？畢竟我們是不認識的！」文文的觀察力很強，她在杜藍冷冷的表情下，看到了她的細心和她眼楮里的溫度，「所以，我忽然覺得你們很般配，你是外冷內熱的人，他是外熱內冷的人！」
杜藍听了她的話不由得一愣，然後又听到她補了一句︰「……不過愛上趙啟揚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氣！」
「為什麼？」杜藍問。
「因為趙啟揚大概永遠也不會讓你明白你在他心中有什麼樣的重量，永遠也無法給你帶來安全感，如果沒有自信，任何一個人都是受不了的！」
杜藍心里的一根弦被撥動了，是的！對于趙啟揚，她缺乏的就是自信。對他，更是對自己。杜藍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讓趙啟揚喜歡上。不出色的外表，冷淡的性格，這樣沒有優點的她，竟然也會被人喜歡，她常常會在潛意識里劃上這樣的問號。所以連帶的，也對他沒有信心起來。
「說句實話，我覺得你應該有這樣的自信。」文文笑著說出安撫的話語，「比如像我吧，所有的人都說我是為了錢、為了更好的物質享受才嫁給我現在的老公的。但我並不在乎，我承認自己是個依賴性很強的人，我的老公比我大很多歲，他成熟、穩重、博學，在他的身邊，我會感到安全和幸福，就因為這些，我才毫不在乎地嫁給了他。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你可以不認同，但沒權利去否認。我心里面清亮得很，不需要去在乎別人的想法。而你呢？你獨立、有能力，就算有一天你和趙啟揚不能再繼續相處了，你也完全可以瀟灑地揮揮手說再見，因為你不需要必須依靠他才能活下去，不是嗎？也許到那時候，就該他活不下去，哭著回來求你了！」說到這，文文壞壞地笑了起來，「我倒是盼望著有這麼一天，你可以幫我報仇！」
杜藍听完這番話，一下子覺得豁然開朗。是啊！她為什麼要退縮，為什麼要害怕。原來他們這些看起來堅強獨立的人，遠沒有眼前的這個柔弱小女人看得明白。用溫婉的外表掩飾堅定的信念，她要比他們聰明得多。
「你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她認真地問文文，像是在尋求支持。
文文挑挑眉，堅定地說︰「不後悔！」
「你覺得很幸福？」
文文一下子笑了，一臉幸福的樣子，「當然！」
「謝謝！」她為她解開了壓在心頭的不確定，杜藍很誠摯地道了聲謝。
「呵呵……看來我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任務？」杜藍一下子抓住必鍵詞。
「啊……說漏嘴了！」文文這樣說著，臉上卻沒有一點兒後悔的表情，「別跟趙啟揚說，是我告訴你的，他因為搞不定你，痛苦得不行，最後只得拜托我老公請我出馬的！」
杜藍因為她的話笑了，腦子里出現了趙啟揚懊惱的神情。
「你能明白就好，我們都是女人，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也許趙啟揚覺得你夠獨立、夠聰明，就不需要把一些話說出口，但他不明白，天下所有的女人都需要愛的支持，才能變得更勇敢、更堅強！」
說完這番話，文文揮揮手，「好啦，我走了！我老公還等著我跟他吃飯呢！」走到門口，腳跟一轉，她又帶點兒調侃地說︰「希望你能好好治治趙啟揚，讓他吃點兒苦頭，讓他明白，不想被束縛的人，通常最後都會被治得很慘。我會很高興看到那一天的！走了！」說完，便推門離開了。
杜藍在心里為趙啟揚感到惋惜，他不明白，他曾經擁有過多麼聰明、多麼美好的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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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杜藍翻出手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在電話簿里找到趙啟揚的名字，手指在通話鍵上游移。
她對自己說，要勇敢一點，應該于脆地去問清楚，既然他都肯拉下臉來，求前妻幫忙，那麼想來他是很在乎她的，否則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去求那麼一個他不能欣賞的人來幫他的忙，想必是被她搞得很頭痛了吧？想到這，杜藍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別看趙啟揚平時很喜歡逗她，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只會氣急敗壞地跟她賭氣。這樣看來，他們在處理感情這方面，同樣很糟糕。
說真的，如果真的不能和趙啟揚再繼續下去，她想她一定會很傷心的，因為在她的心中，他已經佔據了那麼特殊的位置。但是，如果他們一直誰也不肯去踩那條界線，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兩敗俱傷，而她，一定會後悔。
那麼，杜藍在心中對自己說，在她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次是由自己為自己下的決定，那麼，這一次，就讓她來選擇吧。
下了決心，杜藍堅定地按下通話鍵。
電話響了兩聲才被接起，「喂，趙啟揚！」
趙啟揚的聲音听起來低低啞啞的，情緒也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我是杜藍！」
那邊沉默了一陣，杜藍听到他拉得長長的呼吸聲。
「我知道！」
「你今天怎麼沒來上班？」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像是忽然爆發出來似的，「除了工作，你就沒有什麼別的要跟我說？」杜藍听到他嘆了口氣，好像努力地把自己的情緒壓抑下來，半天才又不甘不願地說了一句︰「我在發燒！」
「我去找你好嗎？」听到他這麼說，杜藍放柔了語氣。
趙啟揚報出了一個地址，然後，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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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藍提著在藥店里買的藥，敲響了趙啟揚家的門。
門打開的時候，杜藍嚇了一跳。
趙啟揚穿著睡衣，看起來皺皺巴巴的，頭發亂亂的，眼楮通紅，像剛從床上起來的樣子，也像一只可愛的大兔子。
「進來吧！」他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遍，才說道。
杜藍第一次來趙啟揚的家，布置得很溫馨，但她走進去，迎面而來的感覺，竟然也是寂寞。也許是因
為父母常年不在家，有些東西一看就是很久沒用過
的，她幾乎可以想象，每天趙啟揚回家，大概既不會自己做飯，也不會去收拾它們，一定是直直地走進房間里繼續工作。也許趙啟揚在外面會笑得開朗，可回到這里，一樣是一個人，沒有人說話，只有工作。這讓她想起了自己，也更覺得心酸。
「喝水吧！」趙啟揚倒了杯白開水從廚房出來，在布滿文件的茶幾上找了塊空地，放下杯于，似乎有些不情願的樣子，眼楮晃啊晃，就是不肯看她。
杜藍一看茶幾上的東西，就知道他一直在工作。生病還不休息，真要像文文說的那樣，干脆一輩子抱著工作過好了。
「生病還工作，不要命了嗎？」語氣不由自主地就冷了下來。
「不用你管！」听她語氣不好，趙啟揚也跟著賭氣起來。其實杜藍肯給他打電話，他心里是很高興的，剛剛在等她的時候，好一陣坐立不安，他自己都笑自己，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了，竟然會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一樣。
其實，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起來，好不容易把她盼來，干嗎要說這種話，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他處理起感情來，是一樣的笨拙。
杜藍什麼也沒說，「騰」的一下站起來，就往門口走去。這把趙啟揚嚇了一跳，忙去拽她，「你干嗎？」
杜藍背對著他，也不肯轉頭，冷冷地丟下一句︰「不用我管，你拉我干嗎？」
「好吧！我說錯話了，好嗎？」趙啟揚只得道歉，現在的他，哪有平時的瀟灑開朗，簡直有些手足無措了。
杜藍還是什麼都不說，也不轉身，更不肯理他。
趙啟揚無奈地在心里長嘆一聲。他的頭在痛，真想干脆什麼也不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可是……又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道歉好嗎？抱歉，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脾氣不好，別不理我好嗎？」他見杜藍還是什麼也不說，就小聲地嘟嚷了一句︰「什麼都不說，讓我怎麼猜才好？」
沒想到，杜藍听了，一下子轉過身子，趙啟揚看到她的眼楮里燃燒著火焰，但臉上的表情卻繃得緊緊的，語調甚至比平時更冷。
「難道什麼都不說的人，只有我嗎？」
趙啟揚一愣，然後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說，他也什麼都沒說。他們各自懷著不安的情緒，她看不到他的心，他怕她只是因為他的提議才和他在一起，那樣漫不經心和無所謂。有時候他在想，杜藍那麼獨立、那麼堅強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會不會又一天，她倦了，只是揮揮手，就能瀟灑地離開。所以在看到她和程子豐一起，笑得那麼開心，他才會憤怒，因為在他心里，同樣是不安的。但是他們誰也不肯說出口，于是就像滾雪球一樣，直到有一天徹底爆發。
「抱歉！」他這次是真心地道歉。
杜藍知道他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可是，他只說了「抱歉」。她已經拉下臉暗示得這麼明白了，難道還要她開口要求嗎？
難道他們就只能這樣一輩子耗下去嗎？她的心里一片悲涼。
她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壓抑地低吼了聲︰「趙啟揚，你混蛋！」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看到的是他的真心，只要他說一句，就算是敷衍或是欺騙，她也會為他奮不顧身的。
趙啟揚見她做勢要走，趕緊再抓住她，把她拉進懷里，「別走！別走！」
「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杜藍在他的懷里，沒有掙扎，只是冷冷地命令道。
他知道社藍的脾氣，只得先放開她，但還是緊緊地拉著她的手。
她倔強地瞪著他，什麼也不說，咬著嘴唇，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眼里似乎還有盈盈的淚水，但怎樣也不肯讓它滑落。
他在心里嘆日氣，他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
「你知道，我很討厭會被某件事死死地綁住，又加上我曾經有一段不太美好的婚姻。所以，我很怕對人說那個字。我……一定要說？」趙啟揚忽然笑著問她，「真的一定要說？」
杜藍在心里氣得要死，為什麼這個男人在這個時候，這樣的不干不脆？她的心一直緊縮著，其實她很怕，怕他永遠也不說，她知道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他不說，無論如何，她是無法再和他繼續了，因為她的自尊，不會允許。
「那……等一下你知道……」
杜藍細心地發現，趙啟揚的頭上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你知道，我會不好意思！」這一次，連耳朵也紅了起來。
他囁嚅了半天，磕磕巴巴地說了句︰「我……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
杜藍心里忽然一暖，一股熱氣涌上來，鼻子酸酸的，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哭．哭了就不像杜藍了。可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他見狀要過來抱她，她強忍著渴望推開了他，吸了吸鼻子，一邊打著小小的嗝，一邊努力用最冷靜的聲音說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