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之遠海近番處,有燕名金絲者。首尾似燕而甚小,毛如金絲。臨卵育子時群飛進汐砂泥有石處,啄蠶螺食。有詢海商,聞之土番雲,蠶螺背上肉有兩肋如楓蠶絲,堅潔而白,食之可補虛損,已勞痢。故此燕食之,肉化而肋不化,並律液嘔出,結為小窩附石上。久之,與小雛鼓翼而飛,海人依時拾之,故曰燕窩。
——明、李時珍《本草綱目》
三月初春,冰雪初融,郝家碼頭人聲鼎沸。
穿著薄衫的工人,迎著風,佝著身子,吃力地把一箱箱的貨物運上船,蜿蜒而上的工人們,嘴里喊著號子,合著監工們焦急的怒喝聲,長長的一條人龍緩慢地移動著。
與監工頭子的氣急敗壞和工人們痛苦的神色不同,岸邊上一著棉布長衫薄夾襖的男子,以沉穩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停靠在岸邊的三層雙桅貨船。
他的思緒被帶回了前個晌午的一場談話中。
「睿兒,出海的東西可都準備妥當?」
「是的!郝爺!四十箱的武夷新茶,六十箱的汝窯磁,八十箱的……」
「行了!」被稱作郝爺的男子已是一頭花的發色,「行了,你辦事的穩當,咱是知道的!」
郝爺停頓了一下,又道︰「那些都不重要,你應該明白,咱們一家子靠的是什麼!」
「郝爺,請放心!睿兒心里清楚得很!」
「嗯!」郝爺低吟了一聲,「這時道,商行的花樣越來越多,咱們這近況……」
郝爺的話沒有說完,但這言下的意思,平日里打理商行的男子心里跟明鏡似的。
「爺,請相信睿兒!」
「是啊!這院子里,咱兒還明白個是非曲直……」郝爺長長地嘆了口氣,「咱相信你,相信你的眼兒,更信你的人,多給咱帶些好東西回來,咱們這商行,以後還是要靠你啊!」
「多謝郝爺!」男子雙手抱拳敬了敬,他不為這商行,只為爺啊……
「爺啊!東西都妥當了……」監工頭子帶著討賞的語氣,一句話勾回了男子的心緒。
他抬眼一看,幾個身子壯實的船工已立于甲板之上,靜待他的指示,他丟了半錠銀子,給那笑得橫肉四溢的工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趟船只許成不許敗。
他健步一躍,已然立于船頭。
「啟……」一聲喝令,氣貫丹田,聲震四海。
白色的帆瞬間揚起,被風吹得呼呼作響,船工拉緊繩子,那帆上的郝家標記大得駭人。船動了,他昂然立于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