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哪種在一起?丹芮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媽,你別亂說,我和韓醫生只是朋友。」
「我要你說實話,干嗎騙我?你的小沈阿姨——就是小時候抱過你的那個——上次還在美羅城看到你們兩個約會呢!怎麼還沒有?不要瞞我!」然後就是一長串,「現在的孩子啊,有了朋友也不對家里說!爸爸媽媽有什麼好瞞的?你看你這個孩子,說了爸媽只會替你高興!想想人家一夕,要人才有人才,要前途有前途……」
才一下就從韓醫生到了一夕,不知道韓一夕眼下有沒有猛打噴嚏?有點無奈的丹芮嘆了口氣,「媽,我說了沒有!」
「怎麼沒有?」葉媽媽不高興了,「難道你小沈阿姨還會認錯人?她小時候還抱過你。」
什麼小沈阿姨?她根本不記得了,小時候抱過她怎麼會記得?
「媽媽,我和韓醫生只是朋友。」她強調。
「是,我知道,男女朋友嘛!」
說不清楚,忍不住丹芮猛然掛上了電話,然後快速關機。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心情頓時惡劣了起來。
「丹芮,你有空嗎?」人事部的行政助理走了過來。
丹芮習慣地擺出笑臉,「嗯,有事情嗎?」
「你跟我來一下,有事情找你。」
「好的。」多些事情也好。
背後,被丹芮難得形之于外的脾氣嚇到的隻果和丁丁在下一波電話浪潮席卷而來的時候方才反應過來。終于了解了,脾氣好並不代表沒脾氣!
「呃?調職?」余休呆呆地重復丁丁的話,有幾分茫然。
調職?丹芮居然調職去了杭州的辦事處!
版知他這個消息的丁丁有點同情地看著他。
余休瞪大了眼楮,「什麼?為什麼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那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丹芮沒告訴他?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了嗎?
「你不知道的還多呢!」一邊的隻果沒好氣地回答。
丹芮突然答應人事部的調職,別人看來一點兆頭都沒有,但每天肩並肩坐著近八小時的同事,反應再遲鈍也總能察覺出一絲異常。
「不知什麼?」他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眼前的狀況太超出他的預計了。
「最近丹芮總是心事重重的,究竟怎麼樣我們是不知道啦!」隻果聳聳肩,覺得很有必要為自己的同事和前同事之間莫名其妙的發展做些注解,「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一個開開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一個明明有心事卻總是裝出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誰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有問題了,偏偏你到了她調職了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她捧頭,「老天!你們在搞什麼?!」
努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余休覺得自己才是莫名其妙的那個,「我就是聯系不到她才想知道發生什麼了啊!我怎麼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看吧!」隻果蹙起眉頭對旁邊不發一言的丁丁繼續叨念,「你看你看,還不反省一下自己究竟怎麼樣冷落到我們丹芮了,還說什麼不知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漫不經心的,怎麼可能追到女孩子?!」
漫不經心?緊繃的神經令余休幾乎咆哮了︰「漫不經心的是她!什麼都怪在我身上,我又不是萬能的!」
莫名其妙被嚇到一噎的隻果一拍桌子跳了起來,「吼什麼吼!」也不管有客戶推門進來她便罵道,「死人都看得出來丹芮這兩天恍恍惚惚是為了誰,你自己去問你前上司,這件事情就你不知道!你以為你是誰啊?以為公司里面就你一個人喜歡丹芮?我跟你說,要不是丹芮喜歡你,我早就想辦法幫她選一個更加好的了!堂堂‘諾華’里面臥虎藏龍的還少了?」
「隻果!」丁丁幾乎要昏倒了,門口那個要進不進的客戶被她的吼聲僵在門口,根本不知道該進該出。
「我說錯了嗎?」隻果才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人,加上這兩天少一個人上班,三個人已經忙到不行的工作兩個人忙,早就窩了一肚子火!
余休的神經完全繃斷,「你又不是她,憑什麼說我?丹芮、丹芮從來沒說什麼,她恍恍惚惚的……也許根本就不是為了我!」他咆哮出幾天來積壓的不安。
從來,從來就是他付出她接受,憑什麼眼下被指責的卻是他!就因為他是首先說喜歡的那一個嗎?
這一刻,他幾乎有點怨怒起她吸引他的安靜淡然來了!
「不是為了你?」隻果幾乎要爆掉了,抓起文件架子上的一本東西就砸了過去,卻被余休伸手接住,令她更加火大,「你問過她嗎?你怎麼知道不是為了你?該死的,如果你只數著自己付出多少,怎麼可能去了解丹芮在想什麼?難怪她寧可調職!混蛋!我就算知道怎麼聯系丹芮也不告訴你!」
丁丁跑到門口問清楚客戶需要什麼,但怕門口兩個人吵到驚到樓上的頭頭們,只能快速說明,讓客戶自己上去了,沒想到回頭就听到隻果驚爆的罵人。
「隻果,你就少說兩句。」丁丁跋緊把隻果拉了回去,低聲道。
「哼!」隻果憤憤然地坐下。
「抱歉,隻果最近心情不好。」把也在氣頭上的余休拉出大門,丁丁才說。
吐了口氣,余休抹了抹臉,「我只想知道丹芮的聯絡方式還有沒有別的。」
「沒有了。」丁丁同情地看著他,「如果你都聯絡不到她,丹芮可能只是想多獨處一下。」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重重地嘆氣,「我只是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麼,偏偏——」
「別急,總會有辦法的。」看了看時間,丁丁說,「我要回去了,你別急,丹芮總會回來上班的。」
突然想到什麼,他問︰「丹芮的調職令是怎麼回事?」
丁丁笑了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听說是上面批準下來的。不過,公司每年都有這個名額的,只是不知道今年為什麼需要調到前台。」說著,轉身走了。
在大門口呆站了一下,余休才轉身走開。
天色已經暗沉了,進入11月後,天似乎越加暗得早了,不過5點多,卻已經可以看到月亮了。
這個城市總是看不到星星!
還記得,一個月前的某個晚上,丹芮還笑笑地和他這麼說,卻沒想到,一個月後,他找不到她了。阿易不願意告訴他任何丹芮的消息。
苦笑了下,他低頭看著腳下人行道上的地磚。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本東西。
呆了半晌,才想起來隻果在爭執的時候向他扔過來的那本本子。是公司資料吧?應該要馬上還回去的。
余休想著便轉身往回走。本來沒注意還好,注意了本來無意識緊抓著本子的手卻松了一下,厚而重的本子頓時掉在地上,里面松散的紙張立即四散開來。
他慌忙去撿,但其上熟悉的筆調令他的胸口緊縮了一下。
素描?隻果扔過來的根本不是公司資料?
整本,整本都是丹芮的素描!
非常漂亮的素描,有很多的人物,有街上的景色,有人物的特寫——
撿拾中,一幅非常熟悉的場景映入了他的眼簾。
把其他飛散開來的圖收好,他借著路燈,仔細地看那圖。
酒吧,是湛凌工作的酒吧。
圖上只有兩個人物,他和湛凌,而背景是吧台和其後的酒櫃,有些粗糙,並沒有很清晰的筆觸,但她把湛凌臉上獨特的介乎頹廢和瀟灑的味道描繪得非常出神;還有他臉上的溫柔,他不知道,在她眼中的他會露出這樣溫柔的微笑。
第一次客觀地了解到了,她對他的看法。她眼中的他,很特別的感覺。
她對他應該不是無動于衷的,這樣的想法很容易讓他松了口氣。那麼,對她而言,是不是很想要這樣的溫柔呢?
突然覺得這張屬于自己臉上的溫柔微笑很熟悉起來。他在哪里看到過嗎?
廢話,他低咒,自己的臉自己會不熟悉嗎?
但,還是忍不住瞪了半天。沒人會沒事對著鏡子練習微笑吧?起碼他沒有。
那麼,他是從哪里看到這張笑臉的?
天邊的夕陽已經快要消失了,紅彤彤的,不經意抬頭的他對著夕陽緩緩地露出了一點點怪異的表情。
很眼熟啊!
那個下午似乎也是這樣的夕陽,因為是朝北的客廳,所以可以看到夕陽下被這樣的紅艷艷陽光所籠罩而神色專注的丹芮!
是了!
記憶就這樣突然涌入了他的腦海。
那張圖!那時候丹芮所畫的圖,側面的人物肖像足足佔了整張半開大小的畫紙。
還記得自己有一點點的嫉妒,希望丹芮能那樣專注地看自己!
瞪著這幅圖半晌,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做一個求證!
「阿易!阿易!」
很快到了阿易和丹芮的住處,知道阿易一定是在的,按門鈴沒人開,余休索性用力地拍起了門。他就不信阿易不來開門!
懊死的,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丙然,好半晌,終于忍不住的阿易把里面的門開了,很不滿意地瞪著門外出現的家伙,「丹芮不在啦!」
電話里都說了丹芮不在了,怎麼這家伙還跑來這邊嚷嚷?卻沒想到門外的余休卻說︰「我是來找你的。」
上下打量他半晌,阿易靜默了一下,還是弄清楚這個巴巴跑過來的家伙在想什麼比較重要,否則她根本就沒辦法安心畫圖。
于是她開口了︰「什麼事?」
「我想看丹芮的原稿。」頓了頓,他強調,「我是說所有的。」
原稿?阿易蹙起了眉頭,「要這個做什麼?」
余休知道不說明白阿易是不會開門讓他進去的,但是,眼下的情況似乎有點不能解釋,他只能說︰「找一張圖。阿易,等下可能會有答案,現在我真的沒辦法回答你。」
靠在門上,阿易有點無力。讓余休等在客廳,她從丹芮的房間里搬出了一大疊的稿子。
「都在這里了。這些是最近丹芮幫人家畫的插圖,你要找的應該在這里面。」阿易小心地把圖紙放在客廳的小幾上,叮囑,「這些都是原稿,小心點翻哦!」
「好的!」
半晌,余休就找到那張圖。
那天看到的不過是一幅半成品,而眼下的,卻是上的成品。
以藍色為主調的人物肖像,半開大小的圖紙上,只有單單一張完美的臉。
「找到了?」阿易從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
「嗯。」他應了聲。
看清楚余休舉在手中的畫,阿易笑了。
「原來你找的是這幅圖啊。」
「怎麼說?」余休有點不明白地轉頭。
示意他將手上的圖都收好,阿易說︰「很多人都說這幅圖很真實。不過我知道,」她故意停頓一下,「丹芮畫的是你。」有原型,故而顯得真實。
呆了呆,余休瞪著那幅畫冒出了一句︰「我可沒有那麼……呃,漂亮。」
那輪廓,真是漂亮到說不清楚是男是女。要不是看到那張素描,根本就不會想到。
「那倒是真的。」阿易挑眉。余休的俊朗,和圖上人物的秀美是全然不同的,所以她有點好奇起來,「怎麼會突然想到?」上次看到丹芮畫圖,他也沒想到嘛,事隔幾個月,怎麼反而想起來了?
余休默默地從素描本里找出了那張素描,遞給阿易。
只消一眼,同樣身為繪圖者的阿易就明白了。
是的,也許輪廓並不是很相似,兩幅同出自丹芮筆下的畫中人臉上那抹溫柔的笑意卻是如出一轍的。
這就是丹芮筆下的余休。
第一幅雖然是無意中描繪出來的,但卻不難看出來那時候對于丹芮而言余休的位置,連圖稿中的微笑都如此的相似。
阿易笑了笑,側眼看看余休,「現在你準備怎麼做?」
一反幾天來的煩躁不安,余休的眼中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丹芮對他而言便如骨血一般,說要放棄,這怎麼可能?
只是,丹芮從來不說,他也不敢妄加猜測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很多話,他不敢說,生怕把她嚇倒了。
近日的忙碌,卻讓兩人生生地疏遠開來,等到他發現,沒想到丹芮已經想將他推開去了。他不知道她的不安,卻更加不能抑制自己的不安。
但現在他是確定了,確定了丹芮的心意,心上那抹不安慢慢地消散開來。
「我必須找到她說明白。」眼中露出的是篤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