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昏過去,雖然差一點點。隔天早晨,凱蒂在淋浴的時候如此坦承。幸好她年輕而且健康,否則那些激情很可能會讓她的身體受不了。
她微笑著站進蓮蓬頭下,讓水沖掉肥皂泡沫。路森比巧克力更好。凱蒂小時候曾經問過母親,怎麼知道自己墜入愛河。媽媽說為了和那個人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個小時,也願意永遠放棄巧克力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墜入愛河了。做為一位不可救藥的瘋狂巧克力迷,凱蒂當時就決定永遠也不要愛上別人。她很確定沒有任何男性值得讓她的巧克力被奪走。
為了路森而放棄巧克力卻很值得。黑巧克力、白巧克力、牛女乃巧克力--為了他,她很願意放棄全部的巧克力。但是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她不認為選擇在她手上。
嘆一口氣關掉蓮蓬頭的水,她走出來站在地板上的小毛巾上。從架子上抽出一條大浴巾來擦干身體,在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停下動作。讓毛巾掉到一旁,她看著自己的影像。
她身上布滿了咬痕,沒有什麼地方是路森沒有留下記號的,而且每一個咬痕都代表著幸福。只要是有血管的地方,或某些沒有血管的地方都被留下記號。既然她已不再感受到激情,心里也沒有被路森的愉悅充滿,這些地方應該會感到疼痛,但是並沒有。
凱蒂的手指模著肩膀上的咬痕,想起路森是在進入她時咬她的肩膀而全身顫栗。她的身體立刻燃燒起來,再次渴望著他。
「天啊,我上癮了。」她低聲說著垂下手。更糟的是,她是一個即將失去毒品的癮君子。今天是星期天,年會的最後一天。下午有一個茶會,晚上有一個告別派對,大部分與會者都會在下午或傍晚離開,有的甚至一大早就走了。
由于他對「太陽過敏」,凱蒂幫路森訂了下午四點半的飛機回多倫多,而她和克理則搭乘下午五點半的飛機回紐約。好讓他們送他上飛機,各自回到家的時間也不會太晚。
那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和他在一起?早上六點醒來時,她曾考慮爬到路森身上,微笑地叫醒他,但是先走進這里沖澡。她猜想現在應該是六點十五分或六點半了。這表示她還有十個小時。她突然覺得口干舌燥。十小時。十小時,然後……
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心非常痛。
凱蒂厭惡地用手指擦掉眼淚。天啊,她是怎麼了?他們的確享受了很美好的性關系。但是她還沒有笨到愛上他之類的,她告訴自己。
但是,她在說謊。那不只是美好的性關系,她愛上了那個大笨蛋。天哪,她不是那種會為了某個作家不惜犯法去搶劫血庫的人。她想到裘蒂,但是她肯定不會為了裘蒂這麼做,而且她也不會把自己的手腕給裘蒂當早餐。沒錯,她愛上路森了,而且很嚴重。
這是怎麼發生的?什麼時候發生的?顯然是在星期三早餐之前。可能是路森實踐諾言前來參加年會的時候。不對,很可能是她離開多倫多之前。她很誠實地承認--至少對她自己--在遇見他直到再次見到他,這個男人就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很開心地替他預約房間、登記參加年會、挑選租用他全部的服裝。甚至夢見過他--和在他家里享受到的夢一樣,是熱情、香汗淋灕的夢。
天啊,她是個白痴,應該早點發覺的;應該早點發現自己的感情,然後與他保持距離。如果她這麼做,可能還可以及時忘了他。不。既然她已經看過他柔軟的一面、看著他非常有耐心且親切地對待他的書迷、和他一起大笑、微笑過,還享受過只有他能給她的狂喜……
凱蒂開始哭泣,大滴的眼淚流下臉頰。鏡中的眼淚嚇了她一跳。她十分害怕自己在機場也會有相同的反應,在必須說再見的時候哭得像個嬰兒。她將無法隱藏自己的感情,心會為他淌血。而路森會很尷尬、厭惡。現代女性應該能夠處理這種事情。應該可以毫不在乎地談戀愛,並在結束時,聳聳肩繼續過生活。
凱蒂的心里抱著一點希望,或許對路森而言,這也不只是一場戀愛。然後,她又邪惡地壓碎這個希望。路森從未提過對她的感覺,甚至沒說過喜歡她。而且,和坦白一樣痛苦,她怕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只是點心。他無法控制她的心智來咬她,只好燃起她的熱情,而且他也的確燃起了她的熱情。但是,理由很明顯。他在利用她。在他抵達的那晚和隔天早上,他們分享了熱情,但是當時他需要血。然後,他們又彼此閃躲,直到他被一位書迷的丈夫攻擊,當時路森又再次發現自己需要血。
她只是路森的晚餐。這實在是太丟臉了。但是,更丟臉的是,如果這只是她唯一的價值,凱蒂發現自己仍想被列入他的菜單,只為了接近他。
閉上眼楮,抱住自己,她無法再次面對路森,她不能讓自己如此丟臉。而且如果他拒絕她……
不。她不能冒險再和他見面。
路森轉身伸手找尋凱蒂,但只模到空蕩蕩的床鋪。他不悅地睜開眼楮,看著房間里的漆黑,沒看到她。強迫自己坐起身,環顧四周。那個可惡的女人已經起床了,而且把他獨自留在床上。他們之間還沒結束。他打算和她待在床上一整天,才不管她的行程。今天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他計劃好好利用這一整天。
推開毯子,他滑下床,大步走到浴室。凱蒂不在那里。他看著床邊的時鐘,已經超過七點半。房間里面這麼黑,一定是因為他把毯子掛在窗戶的百葉窗上面。從床邊走開,他打開門,大步走出房間。
克理正坐在沙發上看卡通。他回過頭看一眼,又轉頭再看一眼。
「喔,哎呀!」這名編輯看到了路森的,然後又轉身回去看著電視。「你可以去穿上該死的衣服嗎?天啊!我……為什麼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前並沒有看過你的樣子。」他又懷疑地看了路森的方向一眼。「有嗎?」
路森不理他。他已將克理那天早上的記憶清除,但是他並不打算告訴這名編輯。然而,他也不能這樣直接走去凱蒂的房間,這會透露他和凱蒂之間的關系,可能會讓她很生氣。除非他再次控制她朋友的心智。
你正在看電視,克理。你沒有看到我。
「我沒有看到你。」齊克理轉身繼續看著電視。
路森繼續定向凱蒂的房間,把門打開。她的房間很整齊,充滿陽光,百葉窗全都打開了。路森快速地把門拉上,然後就站在那里。他這樣看就知道房間里面沒有人,看到衣櫥的那一眼更讓他的心往下沉。衣櫥的門開著,里面是空的也沒有行李箱。
路森走回客廳,轉向克理。釋放這個人的心智,他大叫︰「她在哪里?」
克理慢慢地轉頭。「你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可惡,克理,凱蒂在哪里?她的東西都不見了。」
「喔。」這名編輯的臉上現出不自在的樣子。「她有急事,必須先離開。她叫我今天好好地照顧你,而且今晚要送你上飛機。」
不需要讀心術就看得出來克理在說謊,他閃避路森眼楮的樣子泄漏了他的秘密。路森覺得好像肚子剛被揍了一拳。「凱蒂離開了?」
「對,她有急事。」克理轉身繼續看電視,但是脖子開始變紅。他不習慣說謊。
路森心里的念頭不停地打轉。「她離開多久了?」
「呃……嗯,大約半小時。她把我叫醒。說是八點的飛機,還要通過安全檢查之類的,她怕趕不上。」
路森根本沒在听。他已經跑進房間,穿上前一晚的衣服,抓起皮夾跑出房門。
他直接從房門跑到走廊上,而非浪費時間通過共用的客廳。幸好外面並沒有一大群書迷。他跑到電梯前,不耐煩地等著,然後更不耐煩地等著電梯從二十幾樓下降到大廳。他匆忙地走出電梯時,到處都充滿了陽光。路森有點畏縮,然後拉起領子盡可能地保護皮膚,但是其他的他就不在乎了,沖到在飯店前排班的一排計程車前。他跳上第一輛車,立刻控制司機的想法,催促他不理會速限,直接開往機場。
即使如此,因為交通的關系,他抵達機場時已經七點五十六分了。他還要去找她的登機門。他祈禱凱蒂的班機誤點,這應該是常有的事。一只眼楮看著手表,他快速地走向服務□,請那個女人找凱蒂的名字。他心里的催促確定她沒有耽誤時間。然後他跑著穿越機場,推擠路上的人群。當他跑到凱蒂的登機門時,已經八點兩分了--剛好看到她的飛機滑向起飛點。路森停在門口,看著飛機,雙肩垮了下來。
「殷先生?」
路森慢慢地轉身,看到貝羅夫人微笑的臉。看到他沮喪的表情,貝羅夫人揚起眉毛。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關心地問道。「你那樣子好像剛剛失去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當她的目光從路森的身上移至慢慢滑出視線範圍的飛機時,聲音漸歇。「喔,你的編輯離開前我有看到她。」
路森的表情馬上改變。「真的嗎?克理說她有急事要趕回紐約。」
「嗯。」貝羅夫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嗯,大家似乎都有很多急事。我們也有一件急事。我也必須送我的雜志編輯早點回去處理問題,她也在飛機上。」
她的眼神再次飄向飛機,和路森一起看著飛機繞著機場滑行,然後離開他們的視線。這女人嘆了一口氣。「我送你回飯店吧,你就不需要叫計程車了。」
當她挽著他的手臂,路森全身僵硬。他真的不想和她搭車回去。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跟人說話,而且覺得很痛苦及疲倦。不幸地,凱蒂不是唯一擁有堅強意志的女人,他正企圖把想法灌輸給貝羅夫人,但顯然沒有效果。她不讓他沉浸在悲慘中,而是拉著路森走向出口。
「你的第一次羅曼史年會還愉快嗎,殷先生?」
「叫我路森,」他近乎生氣地低語,然後皺眉。「不。愉快。不。」
「啊炳。」對他的混亂,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事實上,她巧妙地幫他解釋他的感覺。「我想你有點不知所措,而且--又加上--一開始身體不舒服。第一天之後你就開始比較愉快了,但是現在則希望我們全部下地獄,回家去。」
路森驚嚇地轉頭看,她了解地會心一笑。「小心你的頭。」
听到這些話,他眨一眨眼楮,隨即發現他們正站在有著黑色窗戶的大轎車旁邊。他看著她滑進車內,跟著她坐入車中,然後松一口氣地關上車門。至少在回程里他不用擔心陽光。
「你今天有點蒼白,」貝羅夫人打開小冰箱讓他看里面的東西。「想喝點什麼嗎?」
路森的目光掠過里面的罐裝水、飲料和果汁,然後移到貝羅夫人的喉嚨。他可以喝點提神飲料、快速地咬一口,再回飯店喝他最後一袋血。他本來就打算把它留到今天早上的,現在更高興這個決定做得好。他實在不應該跑到太陽底下。
「路森?」這女人低聲詢問。
路森嘆了一口氣然後搖頭。他不能沒有得到貝羅夫人的同意就咬她,她是大好人。但是,他要回去咬克理。這名編輯活該,因為他說謊,又沒有在凱蒂離開時立刻告訴他。那幾分鐘可能可以讓他及時抵達機場,阻止她離開。
「嗯,我覺得你需要喝一杯東西。」貝羅夫人說。他听到叮當聲,以及液體倒出來的聲音,然後他轉頭看到貝羅夫人倒了兩杯柳橙汁加香檳。她拿一杯給他,然後問:「你們吵架了嗎,還是她害怕地跑走了?」
路森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微笑。「這整個星期都可以看到你們倆之間的火花,而且大家都看得出她有多保護你,或者你有多保護她。」
路森接過這杯早晨雞尾酒,一口氣喝光,然後把空杯子還給她。不幸地,貝羅夫人說的是真的。但是,她不知道凱蒂展現出來的保護,純粹是工作所需--她答應過要照顧他,而且完美地實現她的諾言。至于火花的部分……
嗯,我的確盡力取悅我負責的作家,路森。
當凱蒂的話在他腦中響起,路森覺得嘴巴緊抿。他不認為她的熱情是假裝出來的,或者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今天早上她就這樣離開他,好像一切都不重要,又好像害怕他可能會錯意,造成尷尬的場面。而他發現他真的可能這麼做,他可能做出邀她一起回多倫多的蠢事,或者……
他心里逃避這個「或者」,路森不願承認想和凱蒂永遠在一起的。一起用這種熱情大笑、哭泣、吵架、幾世紀。不,他還沒準備好。
他眼前出現一個杯子,貝羅夫人又幫他倒了一杯雞尾酒。當他有點猶豫時,她說:「她會恢復理智的,路森。你是一個英俊、有才華又成功的男人。凱蒂會恢復理智的,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路森咕噥一聲,接過杯子。「我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這些話都重重地懸在路森的心頭上。他和貝羅夫人一起回到飯店,但是馬上就打包行李,回到機場,搭第一班飛機回多倫多。
當他進到家里,他的避風港時,房子里似乎更覺冷清與空蕩蕩的,剩下的只有回憶。凱蒂曾坐在他的沙發上,教訓他讀者的重要性。焦急地沖進廚房里,看到他頭上不存在的傷口而驚叫。也曾開懷大笑、手舞足蹈,在他的辦公室里和他擊掌歡呼。還曾在他客房的床上熱情地申吟、扭動。他現在正可悲地睡在這張床上。她縈繞在他心頭,一整天都揮之不去。但是,她也只做了這些。
路森找到她要求他安裝的網路聊天程式,而且經常和貝羅夫人、裘蒂以及其他在年會上遇到的作家交換即時訊息,但是凱蒂雖然在他的通訊名單上,但她從來都不上線。裘蒂認為似乎她封鎖了每一個人。他想過要寄電子郵件給她,又不知道要寫什麼。結果他只坐在書桌前,听著時間流逝,看著電腦、等她上線。他有的是時間。
餅了快兩個星期以後,他厭倦等待及看著電腦。某天早上,他厭煩地關掉聊天程式,打開文書處理程式。他想可以開始嘗試寫第一本小說了,但是他發現自己開始寫下第一次遇見凱蒂,還有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寫這本書是一次淨化心靈的經驗,好像再次經歷每個時刻。有些他當時不覺得有趣的事情,現在反而很好笑,像是他的緊身褲遮布鉤到桌布,還有他急忙找的事情。對于她的離去他並不覺得好笑,所以故事就停在這里。他簡單地把這故事命名為凱蒂。
從開始寫這個故事的幾個星期後,他終于寫下最後的片段,疲憊地站起身。現在感覺起來比剛從羅曼史年會回來時輕松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他很感激可以遇見黎凱蒂,也和她度過一段時光,將會永遠記得她。但是,他同時也很難過而且生氣她為什麼不給他們倆一個相處更久的機會。
他關上電腦,生氣地看了桌上的電話答錄機一眼。儷希認為因為他們白天通常都在睡覺,所以全都需要答錄機,因此去年聖誕節時送了每個人一台。以前路森根本懶得去听留言,但是自從回到家,就有了听留言的習慣。他一直希望凱蒂可以打電話來,即使只是問他下一本書何時完成。但是,她一次也沒有聯絡,而且今晚的留言也都不是她留的。
他母親留了一通留言給他,其他的則是儷希、柏軒和亞堤。從羅曼史年會回來以後,路森就一直閃躲他的家人,他知道他們很擔心他,但是他並不太想說話;他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說話,除了年會上的幾個人。他和凱蒂一起認識他們。不知怎地,他覺得和他們說話可以拉近和凱蒂之間的距離。而且有時候裘蒂或其他女作家會從其他作家那里得知凱蒂的近況。雖然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她正在編輯誰誰誰的書,她拒絕了那個男模特兒的書;她感冒了,她感冒好了。
路森不理會答錄機上閃爍的燈,直接走向臥室。他的胃正餓得咕嚕叫,而且身體因為需要血而疼痛,但是似乎連走到樓下去打開冰箱都要花很多力氣。他甚至連月兌掉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了。路森直接走進房里,癱在床上。他決定先睡一段時間,一段很長的時間;之後再喂飽自己。
路森睡著的時候太陽剛升起,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就下山了。他躺下時所感受到的疼痛現在更嚴重地困擾著他。他必須進食。滾下床,他下樓走進廚房。站在冰箱前喝光兩袋血之後,又拿了一包血上樓。他走進辦公室時,這袋血也幾乎快喝光了--這是件好事,因為他看到某人坐在他的書桌前,嚇得他把最後幾滴血噴在地板上。
「柏軒!」他生氣地看著弟弟。「你在這里做什麼?」他看了電腦螢幕一眼,然後發現那是凱蒂的最後一章故事時,無法移動。
柏軒點一下滑鼠關掉文書處理程式,露出很抱歉的表情。「對不起,路森。我很擔心你,只是想確定你沒事。你不回我們任何人的電話,既不來看我們,也不讓我們來看你。大家都很擔心你,所以我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到的?」
柏軒遲疑了一下,然後承認:「天亮之後沒多久就到了。」
「你已經在這里一整天?你在……」問題自他的喉嚨消失。他完全知道柏軒在做什麼。他弟弟已經看完了凱蒂的故事,已經看到了最後一頁的每一個字。路森眯著眼楮看著這個年輕人。「你怎麼知道我會寫下這個故事?」
「你有寫日記的習慣,路森--至少從紙容易取得後開始,你總是把事情寫下來。我常在想,你是不是藉此把自己隔離起來,就像你把自己關在這里一樣。」
路森欲言又止。他們倆都不會相信他的否認,所以何必浪費力氣?他轉身走向沙發跌坐進去,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拉下臉來問:「那麼,你覺得我的第一本小說如何?」
柏軒的眉毛揚起,並沒有拆穿路森明顯的謊言,只說:「我認為你寫羅曼史的嘗試不太成功。」
路森全身僵硬,輕蔑地說:「為什麼?」
「嗯……」柏軒開始玩弄桌上的滑鼠。「首先,這家伙是個白痴。」
「什麼?」路森坐直身子。
「嗯,當然嘍。」柏軒扭曲嘴唇。「我是說,這位有影響力、英俊又成功的吸血鬼作家並沒有告訴這個女孩,他愛她。可惡,他甚至沒有說他喜歡她。」
路森皺眉。「他還沒來得及說,她就離開了。此外,她也沒有跟他說。」
「嗯,的確沒有。但她為什麼要說?大部分的時間里,這家伙都像一個壞脾氣的混蛋,她可能不敢說。」當路森只是生氣地看著他時,柏軒放棄裝模作樣。「你應該跟著她去紐約,路森。」
「她又沒有興趣,她只是在做她的工作。」
「我很確定她的工作內容並不包括和你上床,或讓你喝她的血。」
「柏軒是對的。」另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們倆都驚訝地看向門口。殷梅芝看著兒子們,走進房里坐在路森旁邊。握著他的手,她悲傷地看著他的眼楮,然後說:「你應該去找她,路森。你已經等凱蒂等了六百年,為她而戰吧!」
「我不能為她而戰。沒有什麼需要戰斗,又沒有火龍困著她。」
「我不是說要你那樣為她而戰,」梅芝不耐煩地說。「此外,以前這麼做有用嗎?為了搏取女人的注意力而替她屠龍,只會讓她依賴你。那不是愛,路森。這也是你以前無法找到知心伴侶的原因。凱蒂不需要你幫她屠龍。雖然她可能還是會歡迎你偶爾幫幫她,但是她夠堅強,自己有能力殺死那只龍。」
「那麼,她並不需要我,不是嗎?」他傷心地指出。
「對。她的確不需要你,」梅芝同意。「這反而可以讓她真心愛你,而且她真的愛你,路森。不要放走她。」
路森心中感覺到希望在跳動,然後小心地問:「你怎麼知道她愛我?」
「在遇到你之前,她就有點愛上你了。到了這里她就完全愛上你。」
「你怎麼知道?」路森堅持地問道。
梅芝嘆了一口氣,終于承認:「我看到她的想法。」
他搖頭。「她的意志很堅強,你不可能看穿她的想法。我就不能。」
「你不能,是因為她對你有所隱藏。凱蒂很喜歡你,而且害怕這種感覺。就像我說的,在遇見你之前她就有點愛上你了。這使她害怕,因此不願意面對,也就對你封閉心智。」
路森搖頭。「她怎麼可能有點愛上我?她甚至不認識我。」
「經由你的書,路森。」
他不耐煩地聳肩。「多謝那些可惡的書,讓很多女人都以為她們愛上我--我在羅曼史年會上看到她們。她們根本就不認識我。」
梅芝嘆了一口氣。「那些女人是被你的外表和成功所吸引,但是凱蒂下同,她是你的編輯。她不相信吸血鬼,而且也不會因為你的成功而神魂顛倒。她愛上的是真正的你,她從你的作品里看到了真正的你。」
當路森仍然一副很懷疑的時候,他母親嘖了一聲。「她怎麼會看不到?在你敘述亞堤和芮雪的故事里,以及你的其他書里,你都和現實生活一樣脾氣暴躁又孤僻。你從故事里發出聲音,而且你非常誠實,展現出好的以及壞的一面。事實上在書里,你展現了更多的自我,遠比現實生活更多,因為你透露了平常不輕易顯露出來的想法。」
路森還是不相信。
梅芝采用他書中的話,憤怒地皺眉。「我是你的母親,路森。這件事情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誤入歧途。」
「你是不會『故意』讓我誤入歧途。」他同意,嘴角扯出了一點微笑。
梅芝眼中充滿淚水,路森知道母親想消除他過去的遺憾以及悲傷。「相信我,兒子,」她說。「拜托你,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幸福。你父親就是這樣,他厭倦生命、放棄生命,而且不管我說什麼或做什麼都無法找回他的活力,你正危險地跟隨他的腳步。我已經擔心你好一陣子了。但是,凱蒂的出現把你喚醒,把喜悅又帶回你的生命里。」她握著他的手。「路森,就好像你又重新誕生。你會微笑,而且還再次大笑出來。凱蒂可以給你失去的一切--兒子或女兒、伴侶、喜悅。不要讓自尊阻礙了你。」
路森看著母親,她的話和另一個女人的話一起在他腦中盤旋。羅曼史年會上的靈媒也說過類似的話。
「你已經開始厭倦生命,」那個女人說。「一切似乎都變得很難熬,而且人類的殘酷已經開始削弱你的生命力。但是,某件事--不,不是某件事,而是某個人--某個人讓你重生。讓你再次感到值得活下去,生命中還定充滿喜悅。」
「把握住她。你必須要為她而戰,但不是以你習慣用的方法。在這場戰爭里,武器和力量對你並沒有好處。你必須要打敗自尊與恐懼。如果你失敗了,心會枯萎,而且會成為一個孤單、痛苦的老人然後死去,永遠對你沒做的事情感到萬分後悔。」
路森感覺到脖子上的皮膚有點刺痛。看著母親,然後問:「那麼,我該如何為她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