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你在等我?」一陣低沉優雅的嗓音突然響起。
楊芊芊抬起頭,梳妝鏡照出段元廷穿著黑色勁裝的修長身影,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身在虎穴的緊繃感,只有透過鏡片逼視她的雙眸正燃著兩團藍色火焰,仿佛恨不得將她燃燒殆盡。
「你?你怎麼進來的?」手中的梳子滑落,楊芊芊心慌地從椅子上跳起,面向他。
她兩眼直盯著他,一手在身後搜尋著,想按下梳妝台下的暗鈕。
眼尖的段元廷隨手彈出一個硬幣,直中梳妝台,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她在哪里?」段元廷在微笑,眼神卻是冷冰冰的。
楊芊芊對這個男人的眼神感到恐懼,忍不住開口威脅道︰「……殺了我,你可就見不到她了。」她開始懷疑她和梁是不是太大意了?
段元廷冷笑了下。「你以為除了靠你,我就找不到她嗎?」惹毛了他,絕沒好下場!
看見段元廷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樣,楊芊芊氣憤地道︰「你以為你一個人真能救得了她嗎?就算你進得來也不一定出得去,更何況還要帶著一個虛弱的女人。」她越想越覺得信心滿滿。是啊,這里戒備森嚴,就算他一個人能無聲無息地潛進來,也不代表他能帶著何愛凡闖出去。
一听見何愛凡變得虛弱,段元廷心中的憤怒燒紅了雙眼,大步一邁逼近她,一手掐住她的頸子。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段元廷的大手掐得楊芊芊呼吸困難,而他眼里的那股恨意更嚇得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等一下!」這男人是認真的,她會被殺!「是那個女人自己不吃不暍……我帶你去就是了!」
「別急、別急,用不著勞動『翻羽」大駕,我這不就把她帶來了嗎?」
楊芊芊的話才剛結束,她的房門口就響起梁的聲音,還有他手中虛弱而幾近昏迷的何愛凡。
段元廷轉過身,掐住楊芊芊的手依舊沒有松開,瞳孔里的兩團火焰因乍見何愛凡蒼白的臉龐而更加炙熱。「放了她,否則這女人也別想活命。」
梁淡淡地瞥了一眼楊芊芊痛苦的神情,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真以為我會在乎這女人的命嗎?她父親的公司已經因為你動的手腳而倒閉了,她現在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女人,除了幫我暖床,根本毫無利用價值。」
听見梁無情的話,楊芊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梁,你!」
「芊芊,不要怪我,我早就教過你,世上除了自己誰也不能相信。」
話還沒結束,梁的手下已經射出一把飛鏢,段元廷眼明手快閃開,而飛鏢直中楊芊芊的咽喉。
「為什麼……」飛鏢射穿了她的頸動脈,一時間鮮血四濺,楊芊芊緩緩倒地咽了氣。
靠她最近的段元廷雖然已經先一步閃離,但仍舊濺到一些她的血跡,他沒有在意,只專注看著還在敵人手中的何愛凡,絲毫沒注意手臂上的血跡仿佛被吸入肌膚般迅速斂去,還有梁嘴角邊那抹淡淡的笑意。
「現在你什麼籌碼都沒有了,不過我還是願意跟你談談條件。」
段元廷眼神斂起,警戒地看著梁。「你以為我能給你什麼?」他知道這個男人並不簡單,手段也以殘忍無人道著稱。
「傳說,或者……你的命。」
「憑你也想得到聖女?」段元廷譏笑一聲。
梁擺擺手,態度像是勢在必得。「當然不是現在,不過要是你肯跟我合作,憑你跟我,我們可以一起擁有傳說的秘密。憑什麼東方家族可以興盛三百年不衰?又憑什麼他們可以掌控你們八大家族為他們拚死效命三百年之久?
難道你沒有想過這一切根本就不公平嗎?你的母親因他們而瘋狂墮落,難道你沒恨過嗎?」
是,他的確想過、他的確怨過、懷疑過。
他生為「翻羽」,從小擁有家族的守護,長大換他保衛家族的一切,東方家族的每一代傳人從未試圖掌控他們,一切只是他們八家族與東方家族一種共生於世的默契罷了。
以前他不懂,但如今他很清楚,成為「翻羽」並不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義務,而是他本身的意願和能力。
看他口口聲聲提起母親。「你跟我母親是什麼關系?」否則他也不會知道那條隱藏在大宅里的密道。
「我跟她沒什麼關系,不過為同一個人做事罷了,當然也向她學了些制毒的技巧。」
制毒?原來母親的毒藥沒有留下,而是被這男人學去了。
這男人留下將會是個禍害!
赫然看見梁的手指輕觸著何愛凡蒼白的臉龐,指尖正輕刮著她的肌膚,段元廷心強烈一震。「不準踫她!」他的指尖有毒!
梁緩緩一笑,指尖輕壓在何愛凡的頸上。「只要你告訴我,聖女的能力究竟是什麼?我馬上就放了她。」
「你覺得我憑什麼敢單槍匹馬來?」說罷,段元廷踢飛一張桌子,為了閃避,梁抓著何愛凡往後倒退一步,桌子踫地而裂,而段元廷竟在此時憑空消失。
梁身後的一群人,見到段元廷忽然在眼前消失蹤影,嚇得慌了手腳,只有梁一人依舊沉著,眯起眼對身後說︰「小心點,是忍術。」
沒想到段元廷居然懂得忍術,而忍術中最難的部分就是隱身術。
說時遲那時快,梁的手下像起了骨牌效應,一個個應聲而倒、一片哀號聲也隨之響起。
紅外線消音槍!
梁心慌地試圖搜尋段元廷的身影,原本在身旁的何愛凡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梁頓時毫無後援,恐懼感油然而起。
「現在該換我和你談條件了。」
段元廷低啞的聲音隨著身影,在梁的左後方出現。
梁沉下了眼神,看了一眼逐漸清醒的何愛凡,和拿著槍指著自己的段元廷,心里漸涼。
段元廷正要問話,捆著扳機的手指卻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見狀,梁微微一笑,他怎麼忘了自己還有那個籌碼呢?
梁放下心,腳步緩緩逼近他們。
段元廷發覺自己四肢竟開始麻痹,連扳機都扣不下去。
是麻藥?
「元廷,你怎麼了?」趁著梁搜尋他們蹤影的空檔中,被灌下血清而清醒的何愛凡,驚覺段元廷的異常,焦心地在梁靠近之前,以身體護在他的身前。
「你居然在她血里喂毒?」段元廷冰冷的眼神怒視著他。
四肢百骸傳來強烈的麻痹感,這男人一定從很久以前就給楊芊芊喂毒了,他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這個可怕的男人,居然連死人的血液都要利用!
梁斜嘴冷笑,贊賞似地拍著手。「不愧是東方八俊的智囊,聰明、聰明!不過我也太小看你的能耐了,通常正常人在接觸她的血液之後,五分鐘內就會開始麻痹,而你居然能撐到現在,這已經很不簡單了。」
梁轉頭朝剩余的手下交代著︰「把他們兩個都帶走!」
忽地,段元廷冶哼一聲。「梁,你真的太小看我了。」他以為他會乖乖束手就擒嗎?
他抽起靴底的短匕首,用力往大腿刺去,試圖讓痛覺抵銷麻痹感,而後奮力站起。
何愛凡心痛地看著他大腿汨汨流出的鮮血,心像被掐緊似的不能呼吸,眼淚直落而下。
「……元廷?」他在做什麼?為什麼這樣傷害自己?
「媽的!」梁不禁暗罵一聲,趁著段元廷奮力抵抗麻藥的同時,用力扯住何愛凡,想帶著她逃離。
何愛凡用力抵抗卻掙不過這男人的力氣,梁憤怒地扯過她的發絲。「乖乖跟我走,現在你可是我的保命符!」
麻痹感越見強烈,段元廷幾乎不能移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梁帶走愛凡。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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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留下她。」山丘上,一個約十五、六歲左右的短發少年,右手舉著槍對準愛凡。
梁看著這遲來的援助,對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少年說︰「不行!這女人還有用處,擁有她才能跟翻羽談條件。」
沒想到,少年左手也舉起一把槍對著他。「都不能留下。」兩把槍對著兩人,不準備留下任何活口。
梁瞪大雙眼。「你……」他瘋了嗎?他也算是組織里一號人物,為什麼要殺他?
少年面如錦玉,卻毫無表情。「西主說,你的話太多,不能留下。」
「不——」
兩聲槍響隨著鮮血而起,少年消失在山丘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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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慎的幫助後,解了麻藥終於可以行動的段元廷,听見遠處傳來的槍聲,幾乎心神俱裂。
他與白川慎趕到傳出槍響的山丘上,那個邪惡的男人已躺在地上斷了氣。
山丘上的一塊大石後方,他們找到了何愛凡—
子彈射穿了她的胸口,染紅了她原本一身的白淨,段元廷怔楞著,思緒被心痛撕裂分離。
白川慎連忙上前檢查何愛凡的呼吸,松了一口氣對段元廷道︰「她還活著!」
這時段元廷才回過神,奔到心愛女子身邊,月兌了上衣撕成布條,綁住她仍淌著鮮血的傷口。
因痛而驚醒的何愛凡,睜開眼見到心愛的男子,眼眶隨即涌上淚水,艱難地抬起手輕撫他的臉龐,努力微笑道︰「……這一次,換你發現我了……」
「不要說話、現在不要說話,可惡!」用力壓住她的胸口,鮮血卻仍不斷地從他的指縫中流出。
「你也流了好多血……」思緒已漸漸渙散,她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傷勢。
段元廷心一慟,輕聲安慰她︰「我不要緊,听話,你再忍一忍,鳴海他們就快來了。」
那該死的直升機到哪去了!
「……我好困……」沉重的眼皮又緩緩闔上。
段元廷一听,捧住她的臉龐,焦急地大喊︰「不行!你還不能睡,睜開眼楮看著我、看著我!听見沒?」
何愛凡承不住另一端向她招手的黑暗,昏倒在段元廷懷里。
「不!愛凡—」
直升機嘈雜的引擎聲終於響起,盤旋在空中,找到了山丘上的定點後,才緩緩而降。
段元廷抱著氣息微弱的愛凡,逆著風直奔直升機而去。
終於拿到直升機里配備的簡單醫療器材,白川慎卻無法好好檢視她的傷勢,因為段元廷正紅著雙眼激動不已地抓住他。「慎,你要救她、你一定要救她!她對我很重要,告訴我她會活下來,會—」話還沒完,他就被人劈了一記手刀,昏了過去。
白川慎抬起頭,看著那記手刀的凶手,嘆了口氣。「徹!」
刑徹一點也沒有抱歉之意,淡淡地說︰「這樣比較省事,他好吵,我沒辦法弄炸彈。」
弄炸彈?
白川慎和駕著直升機的向鳴海都瞪大了眼。
向鳴海從駕駛座回過頭,怒罵道︰「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玩炸彈!」
「我喜歡大爆炸的結局。」
話三兀,在兩人來不及阻止之下,刑徹已經丟下剛剛在敵人巢穴里改良的一枚手榴彈。
砰——
小型手榴彈經過刑徹改良後,火力居然強大到炸毀了整個山丘,劇烈的爆炸使剛離開山丘的機身也劇烈震蕩著,駕駛直升機的向鳴海又忍不住破口大罵—
「徹!你這個混蛋——」
喔喔,火力似乎太強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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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集團總部
從鬼門關前走了一回,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又重新回到心愛的人懷里,照道理說,接下來應該就是圓滿的大結局啊,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不是這樣……
說來說去,還不是她撿到的那個麻煩男人的錯!
雖然是她要他忘了自己,但那也是因為受不了看他那麼痛苦的樣子啊,而且被抓走也不是她的錯,大宅里沒事干嘛裝個密道,有錢人有時就是怪!
還有中槍也不是她願意的,誰喜歡沒事胸膛給人開個洞啊?
那麼這個男人到底是在鬧什麼別扭?
看了一眼坐在病床邊看報的男人,她吶吶地說︰「元廷,你還在生氣嗎?」
「你都是為了我好,我哪敢生你的氣呢?」報紙後傳來嘲諷的冷淡聲音。
何愛凡嘟起小嘴。「對不起嘛,那要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我也受到懲罰了不是嗎?」
折起報紙放在一旁,段元廷冷淡的眸子盯著她看。
「要懲罰也是由我來,不要自作主張。」真不知道該吻她,還是揍扁她的小。
「既然我這麼惹你厭煩,那我回台灣好了。」以為全世界的人只有他會鬧別扭嗎?
段元廷抬起一道眉,冶哼一聲。「沒有我的同意,你走不出總部的。」
想逃回台灣?門都沒有!
一說到台灣,何愛凡眼里興起思鄉之情。
「……可是我想爸爸和雲姨他們。」好久好久沒看見家人、好好跟他們說上一旬話了。
看見她難過的神情,段元廷頓時心軟了下來,冷淡的態度再也裝不下去,嘆了口氣道︰「等你傷再好一點,我再陪你回去。」
「可是我現在就想見他們,我想回去,而且我已經好很多了。」說著,她像只毛毛蟲般,在床上扭動著。
段元廷眯起眼。「慎都還沒準你出院,你憑什麼回台灣?」
一听到出院這兩個字,何愛凡著實氣惱。「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叫慎不讓我出院的,你想把我悶死嗎?」這個欠扁的家伙,她的傷老早好得差不多了,他卻要她硬留在這里。
「那是因為你的身體還沒好。」
厚——這個男人根本講不通!
見她又不甘願地嘟起嘴,段元廷輕聲安慰道︰「听話,等你病好了,我會帶你回去的。」
這女人,一生病就任性得不得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段元廷問起她。「我還沒問你,你怎麼會知道使用玉佩的方法?」
在台灣只有莉亞照顧她,而莉亞是不可能告訴她任何有關集團的一切,更何況是家徽玉佩的重要性,那她是如何知道可以用玉佩要求見到自己的?
「一個老人家告訴我的,他到公寓時我都沒有發現呢!」要不是他,她可能永遠都見不到元廷了。
老人家?
段元廷突然眸光一閃,眼神暗沉地問︰「是不是穿著長袍馬褂,還在客廳里泡茶等你發現他?」這種事只有那個老頑童會這麼做了,他跟衛遲晉這兩個叔佷,還真是怪得如出一轍!
「你怎麼知道?他是誰?」
「別急,你以後會見到他的。」
段元廷忽然笑了笑,這個老人身為大長老卻依舊玩心不改。他恢復記憶後,想起大長老那天的態度,越想越覺得奇怪,大長老一向開通明朗,怎麼會為了愛凡的家庭背景而拒絕她呢?
他大概是氣自己忘了他,畢竟扶養自己成人的是他。
唉,害他們之間發生那麼多波折,原來不過是一個老人的任性罷了。
沒有注意到段元廷的表情,何愛凡一心只想出去走走,看他今天心情還不錯,試探地問︰「元廷,小紫還在花園里等我,我可不可以出去走一走?」
明明傷口是在胸部,又不是腳,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老把她綁在床上。
段元廷知道這幾天她真的快要悶壞了,點點頭說︰「好吧,不過要小心你的傷口。」
一收到特赦令,愛凡馬上笑嘻嘻地跑出病房,迫不及待地跟近日結成好友的衡方紫見面去。
「咦?愛凡出去找小紫啦?」正要來檢查愛凡傷口的白川慎恰巧撲了個空。
「是啊,她大概也快悶壞了,讓她出去動一動也無妨。」
「對了,說到這個,要注意不能讓她作太激烈的運動,傷口還沒完全恢復再加上懷了孕,多注意一點比較好。」
白川慎若無其事地交代段元廷,抬起頭看見他那張陰冷的神色。「該不會愛凡還沒告訴你吧?」
「何——愛——凡——」
◎編注︰1.關於南炙與衡方紫的愛情故事,請見純愛系列742「東方超光」!
2敬請期待培果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