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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 第7章(2)

他不經心的一句話,眸底的溫柔,憐愛的舉措,總是教她感動,叫她甘心為他想出千百個可以破除對立的法子,好讓兩人可以長相廝守。

輕輕把臉偎近他的胸口,听著那沉而勻的心跳,她娓娓道來這些年所吃的苦。

在韃靼知道她是女兒身的,只有母妃和拔都,再累,她都必須撐住體魄,絕不容許任何人看穿她的性別,只怕母妃會被安上欺君之罪。

所以她忍得再累也得忍,只能一輩子以男人的身份活下去,力量不足的部份,還得以各式藥味強身,或吃或浸,就只為了當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韃靼鬼將,可唯有她知道,在她深愛的男人面前,她只想當自己。

世于將靜靜听著,收攏在她腰後的力道又更重了點。

「璽兒,咱們找個與世無爭之地隱居,你覺得如何?」他湊在她耳邊問,溫厚的氣息搔癢她的耳畔。

「真好。」想像隱居在那飛瀑縈繞、翠峰重迭,處處皆是鮮脆欲滴的濃綠,就她和他,不再殺戮。「真美的夢。」

「那不是夢,我是說真的。」世于將不滿她的反應,將她摟得更緊了點。

「怎麼可能?」她失笑,心卻仍為他所框架的美夢而神往。

「為兒女私情不顧將軍之責?你不怕被株連九族嗎?」

「那還不簡單?就外傳咱們兩個邊城廝殺,雙亡。」他連下一步都想好了。

「那邊城之責怎麼辦?這不是你世家的責任?」她笑得連肩都顫動。

「交給我大哥啊。」

「他?憑他?」不出三日,就連未曾被攻破的居庸都會被韃靼大軍踏平。

「你錯了,世家武藝最好的是我大哥。」除去痼疾,他的武藝依舊精進得很。

「真的?」她張大眼,又隨即垂下。「但他的心脈有缺損,血流會淤塞,尤其是情緒大喜大悲或是天候驟變時。」

「所以,你趕緊想個辦法讓他好生補補,若真撐不下,相信皇上也不會太苛責他,該會允他告老還鄉,畢竟……他雖無宮職,但可也是有封侯的。」他神情逗趣,口吻卻是再認真不過。

她笑罵。「你會成為罪人的。」身在亂世,說說夢想也是一種快樂,盡避虛幻,卻也樂哉。

「那就當罪人吧。」人生在世本不自由,但唯獨愛情,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剝奪他得到。「那就讓天下人辱罵嘲笑,讓後世人議論譏評吧。」

「你傻。」

「陪我一道傻吧。」他吻上她的唇,那柔女敕的滋味嘗再多次也不厭倦。

找人一道做傻事也這麼霸道…唉,她還能如何?他已經為她退到這種地步了,她還能再苛求什麼?

已經足夠了、夠了,他說的都是她想要的,一生奢望的,全都圓滿了。

「要傻,怎麼沒想找我一道?」外頭涼涼的聲調伴隨著輕輕的敲門聲。「真無情,沒找我一道走,還要將我推入火坑!爹啊,娘呀,我怎麼這麼命苦——」

世于將不悅的停住吻,厲眸射向門外的身影。

「哎呀,難不成我掃了二弟的興致了?我還是趕緊走,省得惹人發火。」清朗嗓音很虛假地呀了幾聲,身影壓根沒離開。

「世于略!」

「沒大沒小的,你叫誰世于略?啊?」啐,有了娘子就沒大哥了!

世于將沒勁地下床,窗外光線淡淡勾勒出他骨肉分勻的線條,俊美而無贅的體態。

「我的衣袍掉去哪了?」他不著寸縷地在璽面前找衣袍。羞得她不知道要把視線投到哪去,索性閉上眼,可等了半晌也沒听見穿衣的聲響,反倒是嗅聞到他驀地逼近的氣息。

她微微張眼,瞥見世于將唇角很壞心眼的戲譴笑意。

「昨兒個夜里沒讓你瞧仔細,趁著現下光線極佳,要不要仔細瞧一回?」他笑得邪氣,抓著她的手輕撫上他刀鑿似的厚實胸膛。

「不用了!你、給、我、穿、上、衣、袍!」她咬著牙關低吼,秀指狠狠往他的腰上掐下。

「你謀殺親夫?」擰得那麼用力。

「謀殺的話,我就拿刀了!」

「不用拿刀,我就快死了……」窗外淡逸虛弱的聲響再度傳來,瘦削身影緩緩滑落在地。

「大哥?!」

***

兩個時辰後,一碗又苦又腥的藥汁燒燙燙地端到再次臥床的世于略面前,而坐在炕床階上的璽,則是以金針在他胸口上排了一列。

「二弟,痛啊——」他哀哀叫,不敢張眼瞧那列扎在他胸口上的金針。

「誰要你一夜不眠?」世于將沉著眼,氣他大病初愈竟一夜不眠,才會惹得心疾再犯。「不是跟你說了,把軍務交給兩位總兵?」

「嗚鳴……」他是為了誰呀?

「喝。」璽接過藥汁遞給他。

「這藥好苦。」世于略扁起嘴裝可憐。

「良、藥、苦、口!」

「我爬不起來,喂我!」他苦哈哈的送上唇,一臉希冀。

璽看了眼一旁的男人,他立即會意向前,一口飲了藥,大手扳開大哥的嘴,毫不客氣地注往那張僵硬的唇。

「真苦。」喂藥完畢,世于將眉微皺地抱怨。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璽也很無奈。

能湊得出這些藥就該偷笑了,還管它苦不苦。

世于略則是一臉快要死掉的樣子,一會搗嘴、低泣。

「這是第二次、第二次了……」他大哥的顏面要擺在哪?「你怎能允許他這樣對我?!」嗚嗚,他不要活了!

「誰要你不喝藥?你知不知道這方子費了我多大的心才搭起的?」璽不快地瞪著他。「我有些研磨好的藥沒帶在身上,要不,也不用這麼麻煩挑這些藥引了。」

所幸居庸這兒的藥材較齊全,勉強湊和了起來,要不,就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診治他了。

「可以扶我起來喝嘛……」要不是身上扎著針,他真想學娃踹床兩下。

「這樣較快。」璽冷肅著臉回答。

「二弟,你的娘子好凶!」欺負大哥,天地不容啊——

「對我好就好。」坐在階上,世于將笑著將情人摟進懷里。

「你……」痛心啊、悲苦啊,有愛情就沒手足之情了。

「還有點熱呢。」世于將輕撫他的額,斂去笑意。

「是啊,你再氣我,我會更熱!」他會吐血而死!

「我又是哪兒惹你生氣了?」

「你打算要拋下我不管,還敢問哪兒惹我生氣?」夠了唷,兄弟,以為他什麼都沒听見嗎?

「那不過是說笑罷了。」

「說笑的是哪一段?」

世于將看著他,又看向身旁的愛妻。「當然是拋下你的那一段。你這身子沒璽兒替你診治,我怎放得下心?」

璽卻搖頭。「不用了,我留下幾帖藥方子,夠他備用個幾年。」

「你你你……你居然慫恿我二弟拋下我不管?!」他再哭,「總得找個替死鬼的,是不?」她蓄意笑得壞,引得世于將也哈哈大笑。

「你……」他無話可說了。

「大哥,她逗著你玩的。」世于將笑咧嘴,連向來冷峻的眸也染上春風。

「是啊,你就眼睜睜看她逗我玩。」嘆了口氣,世于略才切入正題,「二弟,你當眾把弟媳給擄回來,接下來打算怎麼著?」

「靜觀其變。」他眸色極深地道。

璽垂首不語,大抵猜到結果會是如何。

「你倆已有心理準備?」看著兩人,世于略為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感到開心,卻也對未來感到無力。「這事兒可不如你們隨口說說便成得了,勢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我知道。」世于將打定主意要狠狠將韃靼打退至邊關百里外,就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否與他同心。

他側眼瞅著她。

「我想清楚了。」璽輕勾起笑。

她的女兒身對母妃是個威脅,母妃總擔憂著有日她的身份遭人揭穿,若現下傳出她已死的消息,雖會傷悲,但好歹還有父汗安慰她。

「怎麼個想清楚?」

「就當璽.愛羅辛兒已死吧,如此一來,我就不用擔心明年要被逼婚。」她唇角笑意漸濃,想到年滿二十的選妃就頭痛。

所有煩事,就隨她的死訊一並消逝吧。

「逼婚?」世于將登時瞪大眼。

「別忘了我可是韃靼的太子,選妃是一大要事,我已經推了好幾年了。」想到自己要選妃,她就啼笑皆非。「今年可是我以拿下征北王的項上人頭為由,父汗才答允我離開都城到宣化鎮的。」

「你想拿我的人頭當買賣?」最毒婦人心哪!

「我拿了嗎?」

「你拿得了嗎?」

「想試試?」她眯起水眸。

「你下得了手?」

「等等,你們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世于略終于不滿地制止兩人異類的打情罵俏。「我話還沒說完呢?」

「還有事?」

「有,昨晚逮了個人。」

「誰?」世于略看向弟媳,眨了眨眼。「問她。」

「我?」璽攢眉,水眸轉了一圈,輕呀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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