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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錢婢 第2章(2)

「我又不是非做茶葉買賣不可。」他冷哼。

「話不是這麼說,既然有利可圖,為何不要?況且,以我的門道,可以走避稅賦,這樣下來,你知道一船的茶葉運到京城轉手賣出,可以賺多少嗎?」

夏侯懿突地垂眼,抓過上官凜的小手,狀似把玩,嚇得她險些瞪凸了眼。

阮適說得口沫橫飛,不意發現他竟把注意力擱在這年歲極輕的小泵娘身上,調戲小泵娘比他說大買賣還有趣,不禁有些不快。

「夏侯懿,我是看在咱們兄弟一場,又知道你手頭上沒這門買賣,才找你一道的,若是你沒興趣的話--」

「晚上約個時間,咱們再好好聊聊吧。」夏侯懿不等他說完便截斷他的話。

「那就約在悅客樓吧。」他這才微露喜色。

送走了阮適,夏侯懿的手依舊沒松開,懶聲問︰「你瞧,這茶葉如何?」

上官凜頓了下,背微駝,側眼覷著他。

「怎麼,你懂得如何品茗,卻看不穿這樣的茶葉品質如何?」

她暗松口氣,確定他並未看穿她。才收斂心神看向茶葉。根本不用聞,光憑外貌,她心里便已知好壞。

「爺,這茶葉不算上乘,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若要說是御貢的茶葉,若不是江南的官吏有膽欺君,那就是二當家在撒謊了。」

上乘茶葉色深葉大,若是毛尖,則是色淺葉細,但這茶葉綠中帶黃,必是屬于冬末寒葉,其昧澀中帶苦,唯有冷泡才能減具苦澀。

「喔,你覺得有古怪?」閉上眼,夏侯懿握著她的手,語氣淡然。

「呢………」她頓了下,想了會,終究還是開口了,「奴婢總覺得二當家說話有點古怪,畢竟這茶葉買賣還是得要先上都茶場買茶引,哪有通關直上的道理?」

京師水運發達,南來北往的貨皆以水運聚集至京城,然而不管是稅貢或商人買賣,每經關口必繳稅賦,幾關下來,貨物若是不值錢,就怕繳的稅早已多過貨物價值,何況到了京城還必須再買個憑證。

茶葉需要茶引,鹽貨則需要鹽引,反正就是要再繳一次稅就對了,否則是無法在京城內分裝買賣的。

身為上官家金帳房,這些稅務之道她可是模索得比誰都清楚,怎麼走旁門左道避稅,她多得是漏洞可鑽,但照對方的說法,則太過莞唐,儼然無視

京城的重重制度,再換個角度想,或許他根本就是挖個坑要埋了夏侯懿!

到時候貨他拿了,罪,可就得要夏侯懿背了。

她之所以會說這番話,無非是希望多討點夏侯懿的信任,若他肯信她。這麼一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可就順利多了。

「有這種說法?」他慵邪揚眉,支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過分睿智的眼。「你倒是懂得不少,丫頭。」

「奴婢以往在清風樓當差,茶樓自然也會做點茶葉買賣,所以對這些事情略知一二。」她早想好應對之道,由著他問。

「這倒也是。」他垂眸,笑得春光拂面,卻給人一種詭異的算計,「依你看,他到底什麼樣的心思?」

「……奴婢不知道,但奴婢認為還是防著些吧。」她點到為止,把話說得合糊,細听又可得到一番建言。

「防他?你是拐著彎告訴我,阮適有意陷害我?」他依舊垂眸,唇角的笑意卻逐漸放大,猶若臨暉的夜幕,即將吞噬麗霞。

為何要在她面前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上官凜心中頓時警鐘大作,「爺與阮爺同出一派,再加上他仰承著爺的雨露才能在京城站穩腳步,也許……他正覬覦著爺手中所掌握的產業。」

不管夏侯懿為何強佔上官府的產業,不論這里頭是否有任何誤會,眼下讓他們互相殘殺,她坐收漁人之利總是無害。

「那麼依你看,我該怎麼做?」他朗笑,黑眸直瞅著她。

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迅速推敲出一份模糊的猜測。

「若阮爺真不識相,那就釜底抽薪。」她字緩音重。

「你的意思是要教我如何鏟除阮適在京城的勢力,順便接手他的產業?」

對上他無情的眸,上官凜立即勾起完美的微笑,心中卻在大罵特罵。

唉唉,這人不信任她又懷疑她,根本是想拿她當替死鬼,若哪日阮適發現,也一切與他無關,背罪的是她,看來,她這個等著鷸蚌相爭的蠢漁人,最終還是被咬了一口。

「奴婢沒這意思,也許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她揚起更加無城府的笑,「爺不是和阮爺約好在悅客樓一聚?若是爺覺得不想做這門買賣,直接和阮爺說開不就得了?爺想怎麼做,全在爺的一念之間。」

「倒是。」夏侯懿這才放開她的手,狀似尋思。

就在他沒看見的當頭,上官凜唇角的笑意轉為陰冷。

誰要利用誰,還不知道呢。

據她所知,這個阮適也分割了一些南北貨的市場,所以他們兩人不管誰扳倒了誰,對她而言都是好的。

不過呢,此處還是不宜久留,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夏侯懿的內務帳冊,而後立刻走人。

傍晚,趁著夏侯懿外出和阮適聊買賣,上官凜得以在主屋里自由來去,當然,這也是因為她現在是夏侯懿貼身奴婢的緣故。

這幢主屋,她就算是閉著眼也能不踫撞一物地走完一圈,里頭能藏什麼、放什麼,她怎可能不知道?

只是找了一晚,翻遍書樓里的大小癟筐,她就是找不到帳冊。

失望地下了書樓,踏上回廊,她邊走邊想著還有哪些地方漏了找,突地水眸一亮。

肯定是在他房里!是嘛,依他那種小心的性子,肯定是放在他的房里,說不定還放在暗箱中上了鎖呢。

她快步繞過回廊,轉進主屋他的寢房。

入門左手邊是一列嵌牆書格,她動作飛快地找,卻仍一無所獲,轉而又找向另一面花架,就連擺飾的花瓶都拿來倒倒看,可惜她像顆陀螺似的轉呀轉,轉了好半晌也沒找出什麼。

「見鬼了,總不可能藏在人工湖底吧。」她撇起嘴,乏力地坐在四柱大床對面的貴妃椅上,一雙愛笑又聰穎的眸仔仔細細地再次看過屋內所有擺飾和角落,最後落在對面那張床上。

她二話不說地爬上床榻,翻開枕頭,扒開絲被,探向內牆--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地傳來平淡無昧的冷嗓。

受到驚嚇的瞬間,上官凜趕忙捂住嘴,避免自己尖叫出口。

接著她眨眨眼,眨掉滿臉的心虛,快手拍了拍絲被,狀似替他整理床榻,然後才回過頭,笑得天真。「爺,你回來啦。」

她的笑突地怔住,只因身後的男人正揚著笑,溫煦而無害的笑,使她的心又開始莫名跳顫。

別跳了!跳這麼急干嗎?她暗斥著自己,表面上卻堆滿笑意,迅速迎向他。

「你在找什麼?」夏侯懿笑眯著眸問。

冷汗從她背脊爆起。「我是在替爺整理床塌。」露餡了?可是她爬上床,也不過一下子而已啊,就算他進門,也不可能瞧見什麼。

「是嗎?」停在床前,他垂眼瞅著她,唇角還掛著溫雅的笑。

「嗯。」上官凜點頭如搗蒜。

驀地,眼前高大的男人靈了下,眼看就要朝她身上倒下,她想也不想地伸出雙臂抵住他的胸口,豈料那看似瘦削的胸膛竟硬實得很,她粉顏一紅,想要縮回手,但見他身形歪斜很,又不敢放開。

最後,她只能可憐地跪在床上,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撐起他,也才發現他渾身帶著濃重酒氣。

「小二。」他沉喚著。唇角依舊帶笑。

「奴婢在。」她好忙啊,要避他身上的酒味,還要撐住他,又要回話。

「你長得這麼小,力氣倒不小。」他閉上眼,唇角的笑很玩味。

「謝、爺、夸、獎。」上官凜氣得咬牙切齒。

「你身上真香。」他突道。

「咦?」

「我呀,很討厭你的笑。」

「咦咦?」不要吧,這是天生的,不要因為天生的問題討厭她好不好,她也很無奈呀。

「卻也喜歡。」他垂眸直睇著她,徹底放松,高大的身形立刻徹底將她壓向床榻。

她的笑,和記憶中給他糕餅的娃相似極了……太久了,久到讓他遺忘那女娃到底長什麼樣子,忘了他還有多少良知……很多事,他都忘了。

上官凜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還來不及消化他的話中意,便感覺一股溫熱的濕意爬上她的頸項。

咦?咦--「爺、爺!你醉了--」救命啊,他居然在舌忝她的脖子!

夏侯懿置若周聞,嘖了聲,張口封住她賭噪的碎語。

瞬間,上官凜渾身僵硬如石。

他親她?他在親她?

她心跳急促,抿緊唇,渾身拉成緊繃的弦,動也不敢動,直到听見他低聲說︰「張嘴。」

聞言,她把嘴抿得更緊,像是緊閉的蚌殼。

然而當有只手不安分地滑進她的衣衫里,她再也忍不住驚訝地輕呼出聲,隨即又被他封口,滿嘴因他的舌入侵,導致全都是香濃的酒味。

婬賊!

她忍辱負重,是為了討回上官家的產業,才不是為了讓他一逞獸欲!

她渾身抖顫,是驚是懼更是火氣,水眸望下一旁,接著伸手抓起先前被她翻開的枕,二話不說地從他頭上敲下。

夏侯懿頓時眯起黑眸瞪她,她倒抽口氣,再敲一次--

第二次落下,他總算閉緊黑眸,睡趴在她身上,讓她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他身下鑽出,站在床榻邊後,她還不斷用手抹嘴,不忘再瑞他一腳,才從他房里落荒而逃。

無恥、無恥,真是太下流了!

一喝醉酒,竟連府里的奴婢也想要輕薄,真是太不要臉了!

她在夜風中快速奔跑,不斷用力抹唇,卻怎麼也抹不去口中醉人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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