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橙回到飯店休息,才剛卸完臉上的妝,再將希爾的文件拿起來研究沒多久,便听見門鈴聲響起。
她起身打開了門,便見卓煜就站在門外。
「怎麼了?有事?」她問,看著他身邊的手推車,上頭擱著一碗蓋上碗蓋的精致瓷碗,還有一杯玫瑰花茶。
「我問了飯店餐廳,請他們準備一碗比較清淡的粥,還有一杯可以讓胃部比較舒服一點的玫瑰花茶。」卓煜將手推車推進門內一點,沒打算進去,只是在門外笑睇著她。
「你也知道玫瑰花茶可以舒緩胃部壓力?」她有點意外,沒想到他懂得這麼多。
「剛好知道。」他勾笑,不打算告訴她,這還是那天跟著她到墨綠廚房才曉得的。
不過她問得這麼自然,就代表那一天她真的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謝謝你。」她靦腆地點點頭,將手推車推進來。
從沒接受過男子對她的噓寒問暖,他貼心細微的溫柔讓她很感動。
面對男性,總會讓她身心緊繃,要是同時出現一大票男生,她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恐慌,只想要逃。
但是面對他,她竟奇異的似乎沒有覺得緊繃,相反的還感到窩心。
「多少吃一點,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就在隔壁。」卓煜直盯著她卸妝後依舊蒼白的面容,不禁再提醒,「如果身體還是很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帶你去看醫生。」
「喔,謝謝。」她羞澀地咬著下唇,輕輕點頭。
「記得多休息。」
「嗯。」
「別太累。」
「好。」
卓煜滿意地往旁邊走去,然而才踏出一步,又回頭叮囑,「我沒有企圖,只是想當你的朋友。」怕她誤解,他趕緊再澄清一次,不希望好不容易累積的好感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
「我知道。」她不禁低笑,感覺他坦率地表現出自然不做作的一面,似乎也慢慢地懂得這個人。
「有事叫我。」他笑著,然後踏出一步又踅回。「你沒有我的手機號碼吧?」
「呃……」她回想他給的名片上似乎只有公司專機號碼,然而還沒回答,便感覺他輕牽起她的手,抽出西裝口袋的筆,在她掌心里寫下手機號碼。
「放心,這是水性的,洗得掉。」寫完,看見她一臉驚愕,他趕忙解釋。
「不是,我……」柳橙抽回掌心,像被燙著似的,有些無所適從。
「別握著,筆跡會暈開。」他攤開她的手。「等一下進房,趕緊輸入你的手機里,要是有事隨時可以打給我,我的手機是不關機的。」
「喔。」她傻愣愣地看著他厚實帶著暖意的大手輕易地包覆她的,滲透著屬于他的體熱,讓她莫名心跳加速,忍不住輕輕抽回手。「謝謝你。」
後退一步,不再陪他玩前進後退的游戲,柳橙趕緊關上門,抓著被寫上手機號碼的手,潤白的粉頰透著一股羞澀。
看著手推車上他特地要餐廳送上來的膳食,她的心暖暖的。
石榴和藍莓是她最好的朋友,向來關心她,姐姐也心疼她,總是擔心她能不能適應工作上與別人的接觸,可是那種關心卻和卓煜帶給她的感動有點不同。
說不出哪里不同,可是……就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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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橙邊看希爾文件,邊吃完了清淡的粥品和玫瑰花茶,姑且不管希爾明天到底要怎麼處理代理權的事,她只想從文件里頭尋找有利于公司立場的地方。
等到全部的文件看完,注解寫得差不多,才發現窗外的天色早已經暗了,看看時間已經是七點多,她趕緊起身準備沐浴。
套房的浴室有面偏光效果的落地窗位在按摩浴白正前方,可以讓她泡著澡,還能遠跳整個新宿夜景。
然而,她卻半點欣賞夜景的心情都沒有。
她泡在浴白里,瞪著滿手的泡泡.感覺像在每個泡泡上都看見了卓煜的身影。
他風趣幽默、態度自然不做作、體貼窩心的舉措……幾乎讓她以為,他已經認識她好幾年的那般熟識。
這讓她不由得羨慕起他天生就能拉近和別人之間距離的本領。
她瞧著手心,有點出神。號碼早已經洗去,但是他留下的溫暖似乎還在,仿佛能瞧見他像個老媽子似的跟她一一交代叮囑,教她不禁低笑出聲,卻又發覺自己笑得有點傻。
拍了拍額,起身擦干,穿好居家的背心和熱褲,她走到套房的沙發邊,拿起自己寫好明天準備和希爾據理力爭的要點,試著學卓煜的氣勢對著鏡子練習。
可話都還沒說出口,她突地感覺地面震動了下。
柳橙錯愕地抬眼看著四周,一陣劇烈震動猝不及防地發生,教她嚇得趕緊連退數步貼在牆上。
「地震?」她低俯著貼著牆面,感覺震動從上下轉為左右,震得她整顆心開始驚慌。
包糟的是,啪的一聲,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她不由得倒抽口氣,面臨無預警的停電,感覺自己的世界開始緊縮,從四面八方擠迫著自己,壓縮著她的心跳,她恐慌不已,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一種無法控制的恐懼從四肢百骸爆出。
心跳加遽,冷汗細布,她瞪向窗外,窗外是沒有盡頭的黑暗,仿佛那一年她躲在衣櫥里,被黑暗徹底包圍,沒有人陪著她,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
「柳橙!」
就在她抱頭顫抖,尖叫欲沖出口的瞬間,她听見熟悉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她猛地抬眼,顫巍巍地奔向聲音來源。
「柳橙!你沒事吧?地震了,你趕快出來!」卓煜站在門外按著電鈴、拍著門,壓根不管在長廊另一端已有不少投宿的旅客在黑暗中模黑往樓下跑。
他現在在意的不是地震,而是停電。
他知道她怕黑,他怕她一個人會怕得動彈不得,怕她在黑暗中哭泣。等不到回應,卓煜心中急得想要踹門,就在他抬腳的瞬間,他听見門把轉動的聲音,下一刻,冰冷縴瘦的身子撲進他懷里,雙手緊揪著他,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浮木。
想也沒想的,他雙手在她身後交握,用身體的熱度暖著她,柔聲低喃著,「沒事,我在這里,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不怕,沒事,沒事……」
在迫切需要安撫的時刻,慌亂的她被徹底撫慰,淚水在眸底打轉,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
她不想要一個人,她不要一個人,可以往每當她需要有人陪著她時,她總找不到人陪,她必須乖,必須學著面對和克服,但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恐懼在她心底早就扎了根,想要除去需要時間,需要有人陪她面對。
而在這個還算是陌生人的懷抱里,她找到了安全感,讓她可以不在黑暗中強忍著淚水,恐慌得快要不能呼吸。
卓煜緊擁著她,輕撫著她的發,輕拍著她的背,低喃的聲音不斷,讓她知道她並不是只有一個人,他可以保護她。
在這一刻,他完全感受到了她的恐懼。
如果不是怕到極限,她不會這麼沒防備地向他求救,不會將他抓得這麼緊,不會渾身冰冷得像是快失溫。
這樣的她教他憐惜,教他心疼得要命,教他想要將她摟得更緊,想分擔她內心的恐懼,讓她能再度散發像當年在艷陽下的笑容,那麼純真率直。
正想著時,跟前倏地一陣亮白,他眯起眼,一時難以適應突然回復的光亮。
懷里的柳橙似乎也感覺到電力已恢復,微眯起眼,從他懷里緩緩抬頭,對上他笑眯的瞳眸。
「好點了嗎?」
她怔愣地看著他教人安心的笑,淚水卻無預警地滑落,她羞窘地想從他懷里掙月兌。
「不好意思,我有點怕黑,所以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她倉惶失措,想要退開,卻被他摟得更緊。
天啊,她在干什麼?
就算再怎麼恐懼,她也不曾這麼夸張地抱著人不放,更丑的是,還是個男人!
「沒關系、沒關系,噓……放輕松,沒事。」卓煜笑著安撫她。
「我……」她靦腆著,淚水又滑落,教她難為情地胡亂抹去。「不好意思,我不是嚇哭.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因為安心了,對吧。」
柳橙僵住,不懂他怎麼會曉得。
「要不要先進房?」他柔聲詢問。
「可是……」
「放心,我陪你。」
她又愣住,不懂他為何明白她的恐懼。
罷地震過又停電,天曉得會不會睡到一半余震又來,莫名其妙又斷電?況且剛才的地震不小,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停電,現在的電力是不是預備用電……疑問好多,讓她不想回房,就怕再次獨自面對黑暗。
「先進去.我打電話問櫃台,順便打開電視,看看震央到底在哪里。」
柳橙看著他,想了下,自已之前都厚顏無恥地撲上他了,如今再防備,似乎有點將他利用過就一腳踢開的卑鄙感。
所以她回到房內,打開電視,看著他拿起電話撥到櫃台詢問。
她坐在沙發上,有點不習慣和他在房內共處,可矛盾的是,他的存在卻可以將她心底的恐懼暫時掃除。
「柳橙,沒事了!癟台人員說只是因為震度太大,機房跳電,再重新開動就沒事了。」卓煜放下電話,回頭看著她。
「是喔。」她總算比較安心一點。
「胃痛不痛?」他走近她,注視她有點蒼白的面容。
「我沒那麼脆弱啦。」她失笑,看他一臉不以為然,不禁軟聲道︰「好幾年前,姐姐嫁給姐夫,我也一起住到姐夫家,那時候姐姐和姐夫都很忙,我總是一個人在家,有一天遭小偷,我听見聲音以為是姐姐回來,想要開燈,燈卻不亮,外頭的聲音也不尋常,我趕緊躲進衣櫥里,卻听見有人不斷翻動物品的聲音。」
卓煜听著,在她身旁坐下。
「那種感覺很恐怖,非常非常……可怕的感覺,好像黑暗里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人救得了我,就像恐怖片里的女主角,無法反抗只能等著壞人漸漸逼近,卻不能害怕得叫出聲……幸運的是,就在他們來到我房間時,保全公司的人來了。」
「喔?」
「姐夫家有裝保全系統,小偷行竊切斷電源,讓保全系統產生反應,通知保全人員到家里查看。」
卓煜看著她顫抖的笑臉,輕拍著她笑得勉強的臉頰。「那真是太好了!」他由衷道。
原來是這樣啊,想像當初的情境,讓現在的他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假設保全人員沒有及時趕到,假設小偷發現了她,那會是多麼可怕的結果!
「對呀,那個過程不過幾分鐘,可是對那時候的我來說,簡直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漫長到我無法呼吸,恐懼到了極限,讓我害怕黑暗,害怕陌生的男人。」那一陣子的她不敢接觸外界,導致她後來變得害怕與人面對,不過這些年來已經好多了。
「我是你的朋友,應該不算是陌生的男人吧。」他低喃的沉嗓帶點安撫,讓她緊繃的心放松下來。
「嗯,謝謝你。」
「不客氣。」卓煜咧開大大的笑臉。「明天要是代理權落在四方手中,別跟我翻臉就好。」
「那是兩碼子事!」柳橙微嘟起嘴。「希爾是我看中的目標,是我提的企劃,就連行銷企劃我都己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