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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仙奴 第8章(2)

她忖著,正要松開手時,卻听一道男聲響起。

「喔?要整個尹府付出代價?我可真想看雋王爺要如何給我一個交代。」

紅袖回頭。「二爺。」

「放開他,紅袖。」尹少竹沉著臉,陰影在他臉上勾勒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凶惡之相。

「是。」她松開手後,立刻退後一步。

朱鎮平一被松開,回頭就要咆哮,卻見尹少竹近在眼前,高大的身形居高臨下地瞪視著他,使他猶如被一頭猛獅給盯上而不敢妄動。

「尹府富霸一方,就連雋王爺都得禮讓,你一個王爺世子竟如此威風,要是我將此事告知雋王爺,不知他會如何處置?」沉冷的低嗓從牙縫中慢慢擠出,一字一句如刀如劍,教朱鎮平霎時白了臉。

他不禁退後一步,氣勢減了幾分,可嘴上依舊不饒人。「好,你今天敢這樣對待我,可千萬別有一天落在我手中,否則我定會讓你知道,今日如此羞辱我,就算你捧上整個尹府產業,我都不會買賬!」

「別傻了,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尹少竹撇唇冷笑。「我寧可親手毀了所有產業,都不可能捧到你面前。」

「尹少竹,你給我記住!」

「記著又怎樣?要讓我好好痛扁你一頓嗎?」說著,他大步向前。

朱鎮平見狀,飛快轉身跳上馬車,吼著︰「走了,還杵在那里做什麼?!」

馬夫聞言,隨即駕著馬車離開。

尹少竹目露殺氣地瞪著他離去,直到發現紅袖戒備地守在他身側,他才沒好氣橫眼瞪去。「這是怎麼著?怕我一時失控沖上前,把他抓下來大卸八塊?」

「與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也得看情況。」他冷哼,「紅袖,我告訴你,有些人不須忍,忍了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要是下次他膽敢再冒犯你,不用客氣,拽下一只胳臂算我的,雋王爺要是怪罪,還有我大哥頂著。」

「如果胳臂是二爺要我拽下的,為何是爺兒頂著?」紅袖微眯起眼看他。

尹少竹聞言,哈哈大笑。「聰明的丫頭、一听就知道我在說什麼,要是宓兒,她肯定會傻傻地說好。」

「對了,怎麼好幾日沒見到朱宓?」

「她啊。」他哈哈笑,突地又斂笑,露出了一臉陰狠相。「我把她關在沁竹堂。」

「為什麼?」

「因為我要是不把她關在我的院落里,極可能失手掐死她。」一想到那丫頭把他的錢當雪片撒,他連作夢都會夢到自己把她砍成十八段,以防一覺醒來,惡夢成真。

看著尹少竹再認真不過的嘴臉,紅袖爆出一身冷汗,暗自慶幸自己當年進府的時候是遇見爺兒而不是二爺。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應該和大哥在撈月閣里作畫?」

「奴婢要回府拿雕版。」

「正巧我也要回府一趟,我送你吧。」尹少竹才說完,尹府的馬車也在門口停下,他率先上了馬車,朝她招手。

「不用了。」她猛搖頭。

和爺兒同乘馬車,那是爺兒疼惜她才允許的,已經算是相當逾矩的舉措,怎能再和二爺同乘?

「得了,上來,我沒那麼多耐性。」尹少竹臉一沉,催促著。

看著他的惡人臉,紅袖又猶豫了下才點頭。「是。」她快速鑽進;馬車里,坐在他對面的位置,馬車隨即向前奔馳。

「這幾日,你都和我大哥一道睡在撈月閣?」

紅袖怔了下,粉顏紅透,忖著要怎麼解釋。「那個是……呃……」

「得了,既是已經睡在一塊,我大哥可跟你承諾了什麼?」

「就……」她的臉愈垂愈低,連背都駝了,甚至企圖把自己縮起來變不見。

「我大哥對人向來很挑,想待在他身邊,得要入他的眼才行。」尹少竹環胸,狀似閉目養神。「他的身子骨不好,得要你多照顧了。」

「……二爺認為我一個丫鬟,配得上爺兒嗎?」支吾半天,紅袖才小心地問出口。

「配不上。」

她頓時垮了肩。「既是如此,二爺為什麼……」

「只要是大哥挑的,我都沒意見。」他緩緩張開眼,眸色疲憊,卻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威懾。「大哥是個隨性慣了的人,向來沒有人能左右他,再加上他身子骨不好,所以他想做什麼,我們都會由著他,只求他開心便好。」

她這才明白。「二爺待爺兒相當的好呢。」她一直待在爺兒身邊,和其他兩位爺兒的接觸並不多,不過隱約知道尹家三位爺的感情相當好。

「能不好嗎?誰要他身子骨那麼差?」尹少竹忍不住嘆氣。「小時候,他練個武就昏厥,學騎馬也騎到昏厥,可奇怪的是,他一旦興起想念書,念個三天三夜都不會昏,這可真是奇了。」

紅袖不禁失笑,懷疑爺兒從小聰明過人,有選擇性的昏厥天賦。

「正因為他這樣的身子,累得我只能將產業扛下,漕運、農賦、船業、糧貨、絲織,酒樓、花樓、茶樓……真是見鬼了!我一個人當三個人操,四、五天都不用睡覺,為什麼長這麼大,從沒病餅?!」尹少竹嘆氣嘆到發怒。「我多希望大哥能分點病傍我,讓我有藉口可以偷閑,可惜老天像是和我作對似的,連風寒都沒讓我染過。」

「我也沒有。」

「喔,真的?」

「我長這麼大,有印象以來,從沒生過病。」

「這麼了得?」尹少竹感興趣地揚起眉。他之所以可以身強體健,是因為大哥出世之後,身子骨就不佳,所以爹娘才會在他出生之後加緊調養他的身體,因而讓他身體好得不得了。「是天生丫鬟命,所以才會特別強壯嗎?」

「不知道耶,不過小的時候,我爹爹總喜歡弄各式各樣的藥喂我,也許是這樣,所以我才從沒生過病。」

「原來你爹是個大夫?」

「應該不是吧?」

「應該不是?」

「因為我沒見過我爹行醫的樣子,打我有印象以來,爹就一直守在娘身邊。」她回想著,直到現在才發現爹對娘地情意有多深。「我爹有時會忘了我,如果我不叫他,他就不會回頭,常被我娘罵呢。」

尹少竹微揚起眉,想起曾听大哥說過她的身世。

「我爹爹的衣衫總是補了又補,那是因為我爹要讓我娘有事可做,所以把衣衫撕破要我娘補,後來自己的衣衫補遍了,他便扯破我的,要我娘補……我現在才知道,他是要讓我娘牽掛,別把我們丟下,可是娘終究走了……」而他也不要她了。

那年,為了葬娘,她賣進尹府,但她實在很怕爹會不要她,果不其然,才幾天他就走了,走得毫不留戀,仿佛有他無她都可以,讓她很傷心。

「相當痴情。」尹少竹低喚。

「喔?」

「會看不清還有許多重要的人事物。」爹太痴情,才會忘了他還有個女兒,她絕對不要跟他一樣,不要犯他犯過的錯。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一直忽略爺兒對她的好,從不用心去想,就怕自己栽得太深,可實際上,她的心早就給了他。

尹少竹沒有回答,想著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變成大哥口中的感情頑石。

也許該找個時間,把這件事告訴大哥,要他別再誤會紅袖的好。

紅袖率先下馬車,不經意地側頭探去,便瞧見圍牆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蹲著,不禁微訝。

「朱宓?」

那縴小的人兒聞聲看向她。「紅袖。」

「你在那里做什麼?下雪了,你怎麼沒撐把傘?」紅袖趕緊跑向她。

隨後下馬車的尹少竹見狀,登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楮,向馬夫要了傘,立即大步跟上。

「我沒法子回去拿傘,因為這里有個人。」朱宓用雙手罩住那個人的頭頂,不讓霜雪凍僵那個人。

「你傻啦?!回頭拿把傘要花多少時間?就非得陪著在這里受凍?!」尹少竹沉聲低咆,「還有,我不是要你待在沁竹堂,不準踏出半步嗎?!」

朱宓聞言,討喜眉眼瞬間凋萎,兩泡淚奔出。「嗚嗚嗚……二爺罵我……」

「不許哭!」

「嗚……哇……二爺凶我!」

「你!」

紅袖沒轍地看著兩人,回頭看向倚牆而坐的男人,輕撥開他臉上的霜雪,驀地瞪大眼。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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