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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淚(下) 第10章(1)

鐵砂能用來制造兵器,糧食是行軍不可或缺的必備品,備齊這兩樣,對方想干麼,不難推敲?

趙立驀地起身,將茶杯往地面一砸。「鎮朝侯,你這話分明是惡意中傷本王,近來錢塘江泛濫,別說要出船,就連沿岸百姓都受到波及!「既然出不了船,你說再多都是白搭,听在本王耳里,不過是推詞!」

「王爺這不是在跟本爵賭氣嗎?天候變化,下官無法操控,也只能等到風平浪靜。」淳于御氣定神閑地拿起茶杯淺啜著,壓根沒將他耍威風的行徑放在眼里。

「難不成以往鎮朝侯征戰四方時,一過狂風暴雨便要求停戰?你要停戰,對方可願意?」

「王爺也出征過,該當知道,遇到惡劣氣候,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交戰對方通常都會停戰。」

「本王帶兵,通常會挑在這當頭出征,出奇制勝。」

「那何不由王爺帶領戰船剿滅海賊?」淳于御四兩撥千斤,笑睇著他。

「你!」

「王爺,息怒。」易安生趕緊勸說著。

「住口,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回頭就是一巴掌。

易安生吃痛,只能閉眼承受。

淳于御冷覦著,低笑問︰「易侍衛的額上怎麼腫了塊?」

「多謝侯爺關心,不過是不小心撞上牆。」他淡笑回道。

「喔?」趙立哼了聲,坐回原位。「反正,你現在得做的是,洗清自己的冤屈並還本王一個公道,本王要你想法子讓錢塘江不泛濫,且立刻出征。」

「王爺豈不是強人所難?」

「說要海征的人是你,本王不過是成全你,所以本王給你三天期限,要是你無法如期出征,本王就拿你治罪。罪名就是你和海賊交相勾結!」

淳于御微眯起眼,還未開口,便听到廳外有聲響,像是曲承歡正阻止著誰,心下一個咯嶝,正要開口阻止時,外頭已有人喊著,「我可以在三天內,讓錢塘江不再泛濫。」他抬眼望去,暗罵她多事,更惱承歡為何沒將她攔住。

趙立看著她,直朝她走去,淳于御趕忙起身護在她身前。

「好個美人胚子,本王就等著看你怎麼平息江水,要是你膽敢誆騙本王,本王會讓人把你五馬分尸。」說完,他哈哈大笑離去。

「等著看我怎麼讓江水平息吧。」君什善朝他的背影扮鬼臉。

扁听聲音,她就認出他是誰,做人那麼可惡囂張,真應該跟他打個賭,狠狠贏他一把才對。

「誰準你跑到這里的?」頭頂那陡沉的嗓音嚇得她頭皮發麻,呵呵干笑地抬眼。「我擔心你嘛……」

「所以,你故意找麻煩?」

「哪有,我是在幫你。」

「你!你到底是在幫什麼?!」淳于御氣得連話都不想說。

「我真的可以嘛……」干麼不相信她?

為了完成趙立的要求,君什善特地將堂姊從天竺山上接進侯爺府,只因要讓錢塘江的江水平息,必須舉辦龍神祭。

原本病懨懨的君夕月因此而精神抖擻,將幾樣壓箱寶全拿了出來。

「這是羯鼓?」北方大院里,傳來喜鵲的聲音。

「是啊,這些都是君家的傳家寶,已經百年不見天日,這次可以辦龍神祭……我死都瞑目了。」君夕月說著,水眸泛紅。

「夕月姊姊……」君什善皺起眉。「這麼開心的時候,別說那麼晦氣的話。」

「對不起,想到爹爹臨死前的願望就快要實現,我忍不住多愁善感。」她輕柔地牽起她的手。「什善,爹爹的願望能夠實現,全都是你的功勞。」看著她青白交替的臉色,君什善緊握著她冰冷的手。「這是什麼話?龍神祭光靠我一個人是辦不到的。」

「沒問題的,我們小的時候在江邊玩過那麼多回,我怎會不知道你的能耐?」君夕月笑柔了水眸,疲憊地將臉往她肩上一枕。「爹爹誤解你了,他不知道你是被上天選中的人,才會一再冷落你,可我知道,你是特別的,君家有能耐的人只剩下你,也唯有你可以洗刷君家是神棍的污名。」喜鵲在旁听著,微揚起眉,但並未插話。

「姊,到時候杭州城的百姓不知道會不會認出咱們……」君家沒落之後,為了生存,君家人開始詐拐誘騙,時間一久,自然被人識破,被杭州城百姓稱為神棍,甚至被趕出杭州城。

也正因如此,她倆東南西北地飄泊,就是不敢落根杭州,盡避每年回來祭祖,總是偷偷模模不敢進城,就怕被認出。

「咱們是做好事,不怕的,而且如此一來,就可以洗刷君家的污名,那麼待我死後,我就有臉去見爹爹了。」

「姊……」听到她又說這種話,君什善不悅地瞪著她。

「你可以找到歸屬,姊姊很替你開心,終于放心了……你可以不用再陪我到處流浪了。」

「姊……」她皺緊眉,總覺得今日的堂姊像在透露什麼訊息,教她很不安。

「什善,侯爺來了。」喜鵲突地出聲打岔。

君什善聞言,果真瞧見淳于御沉著臉站在門外。

不由得嘆口氣,安撫了堂姊,把她交給喜鵲照顧,她才起身,露出笑臉,問︰「你怎麼來了?」

「有人吩咐本爵派人整理錢塘江畔的龍神廟,如今已整理得差不多,所以本爵特來請示,是否要前往巡視?」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君什善無奈地干笑著。這人打從昨天她說要舉行龍神祭之後,就對她臭著一張臉,說起話來冷嘲熱諷。

「侯爺方便帶我外出?」她愛嬌地挽著他的手,笑問。

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努力的用笑意融化他的不悅,就盼他別這麼拐彎抹角地嘲諷她。

「有何不可?本爵還打算充當車夫。」他撇唇,倒是沒甩開她的手。

「干麼這樣……我也是為了幫你嘛。」昨日她在廳外,瞧那清王爺,橫看豎看都不像個好人,囂張跋扈得不得了,還企圖把罪名安到他頭上,教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要讓那家伙閉嘴的最佳法子,就是平息江浪,好讓侯爺可以帶兵出征,剿滅海賊。

「是啊,本爵該好生感謝你。」他哼笑著,帶著她坐上馬車,由曲承歡駕馬。

車廂內,他雙手環胸地瞪著坐在對面的她。

「你罵吧。」瞧他半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她知道,他已經氣到極限,與其讓他悶在心里難受,倒不如大聲吼出。

「豈敢?」他哼了聲看向車窗外。

「反正你就是覺得我自以為在幫你,其實反倒是成了絆腳石,對吧?」他不用說,她也猜得到。

淳于御勾彎唇角睇著她。「還頗有自知之明的嘛。」笑意未達眸底,冷得教人頭皮發麻。

「可是我話已經說出去,清王爺狠話也撂下了,眼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是江水不平息,到時候被五馬分尸的人是她。

「所以我不是派人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他斂去笑意,黑眸冰冷如霜。「不然你以為我會忍許那些怪力亂神的事?你最好真能夠平息江水,要不我的全盤計劃因你一句話非得搞砸不可。」君什善原是抱持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想法,但一听到他說的話,忍不住抗議起來。

「等等,什麼叫怪力亂神的事?龍神是真實存在的,依照君家的古冊記載,龍神——」

「眼見為憑。」淳于御冷聲打斷。

「……你不信佛?」她眯眼問。

「是不信。」

「那你還去天竺山,那里是佛門聖地,你去那里不參佛,干麼去?」

「如你說的,只是去尋找遺失的東西罷了。」他哼道。

事實上,他根本進不了寺廟。

他像是被詛咒一般,每每踏進佛寺,渾身便如遭電擊般,痛得他根本無法再踏進去一步。

所以,不是他不信佛,而是佛不肯接納他。

「找到了嗎?」她沒好氣地問。

「找到了……有點後悔。」

「那我走了。」她作勢要跳車。

淳于御壓根沒打算阻止。「你會不會太自作多情?我有說了是你嗎?」幾乎快要氣炸,君什善發狠地瞪著他。「如果不是我,你干麼抱著我又親又模的?!」她嗓門之大,讓前頭駕馬車的曲承歡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君姑娘好樣的,敢情是豁出去了。

「那你又為什麼讓我又親又模的而不反抗?」他哼著。

君什善瞪大眼,氣不過地撲向前,朝他又啃又咬。「你到底要氣多久?都跟你說了,我是擔心你,我想幫你,我又不是要扯你後腿,你有必要這麼火大地一再傷我的心嗎?」

「那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話丟出去,會讓我多恐懼擔憂?我可以處理的事情,為什麼非得你用生命當賭注?你簡直是可惡透頂,非得讓我慌,你才覺得甘願?」他低吼著,將她死緊地擁入懷里。

她聞言,不禁笑眯了眼。原來他生氣,是因為擔憂……「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事的,瞧我中了箭還不是一點事都沒有?更何況,龍神祭一定會成功,這是君家千余年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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