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
「我要休夫。」她看著他,以再堅定不過的眼神回道。
先休夫,離開舒府,再引誘秦世衍上鉤……她寧可拿自己當誘餌,也不要拿他當賭注!
舒仲尹先是一愣,之後不覺莞爾。「休夫?」
「我說真的,先休夫,等處理完這件事,咱們再論以後。」佟抱恩遠乎央求的口吻。
他不滿地瞪著她。「你認為我處理不了,想要自己攬下?」
「不是!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說到我懂。」
「你……就暫時的嘛。」一切以保全他為重。
「為什麼?」
看他一臉不給一個答案,就絕不妥協的冷硬,她不禁頭痛。「因為、因為……火。」
「火?」他蹙起濃眉。
「爺兒,趙都統來了。」歐陽璿在門外道。
舒仲尹看著她。「請人在廳里坐一會。」
「是。」
「佟抱恩,給我听著,在這里特著,我馬上回來。」他冷聲命令,隨即離去。
她送他走到房外,看著守在一旁的朝夕明,給他一記眼神,他立刻跟著舒仲尹離去。
佟抱恩走進屋里,坐在床上思付,她到底要不要跟仲尹說她自身的特異?
突地,她聞到一股燈油的味道,抬眼望去,瞥見門外有抹人影晃動,而地面似乎滲著水……不對,那是燈油。
「誰?!」她站起身喝道。
門外的人一愣,卻沒有離去,就在佟抱恩拉開門的瞬間,那人將手中的火把往地面一丟,轟的一聲,火舌竄起,燒上正抓著門的她,趕忙退開。
那人的腳因躲避不及,也遭火舌波及,卻榮榮地發出怪笑。
「秦世衍!」火勢迅速,蔓延門窗,一路燒上頂部的梁往,可見他是整面外牆都潑了燈油,要置她于死地。
「去死吧,你這個賤人!」他罵著,飛快離去。
「你!」
看著沒有生路的寢房,佟抱恩只能一步步地往後退。
她怕火,跨不過唯一通往外頭的火勢,她想要呼救,卻夾地轉念……
也許,就這麼死去也好,至少秦世衍泄了憤,應該就不會再針對仲尹,畢竟今日要她的命,他大慨也逃不了。
于是,她靜靜地坐在床上,想著十年前,她被家人關在柴房里時,也是這樣一直看著火。
那時,她很害怕,沒人能救她,而現在,她一樣害怕,但她希望沒有人救她。
不要救她,讓一切仇恨到此為止。
思及此,她緊緊地閉上眼,卻意外听到舒仲尹的怒吼,「佟抱恩!」
她驀地張開眼,瞧見他就站在火牆外,在熊熊的火焰前,他滿面擔憂,然後在她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他己經來到她面前。
他的身上滿是火星,燒灼著他的身軀,他卻像渾然不覺,大手握上她的,「快走。」
就在兩人要沖出房門的當下,房頂再也支撐不住,應聲倒落——
不假思索的,舒仲尹將她護進懷里,墜落的著火梁柱往他身上一壓。
「爺兒!」歐陽璿沖入房內,將著火的梁柱推開,檢視他的傷勢。
「相公?」佟抱恩驚詫地看著他,不斷地拍去他身上的火星,而他雙眼緊閉,不知是已昏厥,還是痛得說不出話。
「快走、快走!」朝夕明也趕到,一把將舒仲尹扛上肩頭。
歐陽璿見狀,低喊道︰「夫人,失禮了!」隨即抱著她沖出房外。
火勢約莫在一個時辰後撲滅,只燒毀三間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當時趙都統人就在舒府,遂立刻調動部屬追查著火原因,徹查府里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
至于舒仲尹,除了燙傷之外,眉頭還有大面積的撕裂傷,深可見骨。
在服用了御醫處方的湯藥後,他持續昏睡,而佟抱恩則是守在床側照顧著他。
看著他肩上裹著布巾,看著他燒了長截的發,她的淚水就不停地掉。
「我決定得太慢、決定得太慢……」她自責內疚。
愛一個人,並不是非得守在他身邊,只要他能夠平安,就算遠遠的,只能看著他的背影也好,她不該奢望和他雙宿雙飛,是她太貪心,才會將他卷進禍端里。
「仲尹,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過要保護你的,結果反而害了你……」她不斷地喃著,抓著他的手,像是要將所有的能量都給他,只盼他能早日康復。
天一亮,女帝到來,佟抱恩像是下定了決心,前去迎駕,讓歐陽璿守在他的床邊。
不知過了多久,舒伸尹驚醒,張眼看著四周。
歐陽璿立刻發現,喚著,「爺兒。」
「夫人呢?」
「陛下到來,夫人去迎駕。」
他閉了閉眼,啞聲問︰「可查清是怎麼一回事?」
「爺兒,趟都統己經差人在府里調查,而夫人也指證,她親眼看到是秦世衍縱的火。」歐陽璿臉色凝肅地報告,「昨日事發之後,朝侍衛向宮中調了一支禁衛軍入駐,應該不會再有什麼狀況,而陛下也帶著天官善天大人和冬御醫前來,探視爺兒的傷勢。」
「善天?」舒仲尹微揚起眉、想了下,啞聲道︰「歐陽,把善天請過來。」
「是。」
是天意吧,既然善天都來探視他了,就索性問問他,關于抱恩的古怪,畢竟身為天官,對于難解的玄事見多識廣。
不一會,善天和冬御醫就讓歐陽璿給請進房里。
「仲尹。」善天進房,便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側,也拉了把椅子讓冬御醫坐下。
「既然己經清醒,應該是無大礙了,不過,還是讓冬御醫替你把個脈,確定一下較妥當。」
「我沒事。」舒仲尹勾起虛弱的笑,但還是探出手,讓冬御醫替他把脈。
「陛下呢?」
「陛下正和佟大人聊些私己話,要我先來探視你,倒巧,你也找我。」舒仲尹點點頭,開門見山地問︰「我有事想問你。」
「要我找凶手?」西引天官,精明佔卜測命,要找出凶手的所在方位,不是太難。
「不,我想問你,有人能夠觀天象而知道確切的禍福嗎?」他會這麼問,是起于抱恩在火災之前,便己先提到火。
善天微揚起眉。「這個嘛……也許可能吧,不過,我倒是還沒過過這麼頂尖的人。」
「佟抱恩呢?」
「佟大人?」善天微蹙眉。
「她說,以往曾到天官府向你學習佔星觀象,難道你不知道她的資質?」善天那極為疑惑的反應,教他心頭沒來由一顫。
善天不解地看著他。「有這種事?我和佟大人並不熟識,也不記得她曾到天官府向我討教過什麼。
他怔詫地看著他。「當真?」
「我騙你做什麼?」
舒仲尹垂下長睫,忖著,那麼……
「她又是怎麼知道春日內戰?」
「你說什麼?」他再三沉思依舊無解,卻听冬御醫道︰「舒爺身子並無大礙,未傷及筋脈,但這外傷要好好地養,否則會和佟大人一樣成為宿疾。」他意指難以恢復。
「宿疾?」舒仲尹看向他。「冬御醫也知道抱恩有嘔血的宿疾?」
「嘔血?」冬御醫滿是驚詫。「怎麼可能?我替佟大人把過數次的脈,除了那些燙傷,她的身子並無大問題。」
舒仲尹听到最後,總覺得自己像是陷入謎團里,越听越糊涂了。
不成,他心里不踏實,非先找她問清楚不可。
她不懂天象,又非向善天討教,那她如何能大膽論斷尚未發生的事?還有她那嘔血的宿疾又是怎麼回事?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兩者大有關聯。
「善天,扶我一把。」舒仲尹撐起身體。
「你要做什麼?」
「我要听听,她到底在和陛下聊些什麼。」
陛下駕臨,必是因為舒府失火一事,但她卻沒先來看他,倒是急著和抱恩聊私己話,這很不對勁。
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有蹊蹺,他非查個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