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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 第7章(1)

回到舒府,佟抱恩被一路拉進自己的房里。

門一關,舒仲尹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解釋。

偷覷他森冷的表情,她一邊動手替他寬衣,一邊申明。

「相公,我沒將金釵帶回來。」

「他為何要送你金釵?」

「他要我讓你納秦姑娘為偏房。」說詞早己備妥,就不知道他信不信。

「你為何收?是要我納她當偏房?」

「才不是!」

「不然?」

「虛應他。」

舒仲尹坐在床上,冷眼瞅著她。「佟抱恩,你真把我當成傻子了?」

「你怎麼這麼說?」她心虛地垂下眼。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不能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他。

「男人送女人金釵,意謂著什麼?送有夫之婦金釵,又意謂著什麼?」他眯起眼。

她抬眼瞪他。「你又要說,我和秦世衍有私情?」

「不然呢?」他懶聲反問著。

「你真的很可惡,舒仲尹!我怎麼可能和那種人有私情?我的心里,我……」

「如何?」

說呀,他正等著,非逼她把心意給說出口不可。

見他唇角勾著壞心眼的笑,佟抱恩這才明白這人根本是在逗她。「是!我是喜歡你,怎樣?」氣死,她英明一世,何以對上他就只有認栽的份?

舒仲尹滿意地微勾唇角。「是嗎?怎麼個喜歡法?」

「怎麼個喜歡法?」她傻眼。

「對,你要是能夠哄得我開心,我可以不追問你和秦世衍在私議什麼。」

今晚前去宮宴,教他模清一件事。

秦世衍膽敢在他面前做出挑釁的動作,那就代表他自認為,他和抱恩的交情極好,抱恩不會不賣面子給他,換言之,兩人可能有合作關系……他的推算很合理,畢竟那天他在善喜樓瞧見他們。

但,因為信任,他可以不過問。

佟抱恩怔住,隨即又佯惱道︰「我能跟他私議什麼?怎麼敗光你舒家的產業?那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是沒有好處,所以找也不打算過問。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對我是什麼想法?」

她心頭一驚,難以置信他心細至此,仿佛一切都心底有數,而且還有余地戲弄她……到底是太信任她,還是根本就瞧不起她能干出什麼大事?

佟抱恩抿嘴瞪他,想了下,把他摟進懷里,拍他的背,哄他入睡。

「你這是在做什麼?」

「學你呀。」她笑得壞心眼。「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

「哦?」他反將她壓至床面。「那麼,瞧我怎麼做,學著點。」

她怔愣之際,舒仲尹己經吻上她的唇,不再霸道帶著懲罰,而是甜美得像是摻了蜜。

她從不知道,原來吻是如此的美好,可以將人迷醉,醉得暈頭轉向。

直到他的手滑入她的衣衫下擺,她才猛地回神,驚懼地推開他。

「抱恩?」他粗啞喃著。

「我……」她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搪塞。

她喜歡他的吻,也想要和他有肌膚之親,可是……

瞧她連話都說不出,他心有疑惑,卻沒問出口,輕嘆一聲,將她摟進懷里。

「算了,睡吧。」他不想勉強她。

佟抱恩馭口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閉上嘴。

再多給她一點時間,等她有足夠的信心,她會很甘願獻上自己的。

睡醒,張眼,佟抱恩清醒過來,看著外頭的天色,驚覺時間竟己這麼晚,趕忙要起身,但還未移動,就被舒仲尹死緊地抱進懷里。

「嚇!」她偏頭看去。

「去哪?」他閉著眼,沉嗓裹著初醒的低啞。

「四更天了,我要準備進宮了。」

「哦?需不需要為夫的替你更衣?」

「不用了!」她忙道。

替她更衣?她有沒有這麼大的福份?

舒仲尹低低笑著。「能為首輔大人更衣,是我的榮幸。」他張眼,起身拉著她下床。

「不用了啦,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吧。」

「不了,晚點我也要外出。」拉著她到梳妝台前坐下,他又問︰「你的朝服在哪?」

「在那里。」她指著擱在衣櫥前的嫁妝箱。

「……你還未將你的衣衫擱進衣櫥里?」他打開嫁妝箱,發現裝的皆是她平日穿的衣裳相朝服。

令人感覺她並沒打算于此久留。

「一時忙亂,就沒整理,還是我自個兒來吧。」她走到他身旁,取出白底繡黑麒麟的朝服和玉革帶,再取出朝冠。

將東西擺定,她要褪去衣衫,卻見他還站在身旁。「你……要不要先出去?」

「為什麼我要先出去?」他反問。

佟抱恩無奈地捧著朝服,走到屏風後頭,才剛解開衣襟的繩結,感覺一陣陰影罩下,抬眼望去竟是他,嚇得她趕緊再拉緊衣襟。

「怎麼?我不能瞧?」舒仲尹動手拉開她的衣衫。「你喜歡我,不是嗎?」

也許是本性多疑,總讓他容易察覺些許蛛絲馬跡,他不想懷疑抱恩,但她的種種舉動透著古怪。

「喜歡你就非得讓你瞧?」話是這麼說,但還是由著他褪掉自己的衣衫,再替她穿上朝服。

「如果可以,我想瞧見的是朝服下的身軀。」他沿著她不盈一握的腰往上,嚇得她趕忙抓住他的手。

「你……」

「多學點,沒有半點蕩婦資質,就別妄想當蕩婦。」

她氣呼呼地反唇相稽。「你這麼了得,很有奸夫的資質吶。」

「可不是?等你下朝,奸夫會好好地伺候你。」

佟抱恩羞紅臉,難以置信他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怎麼,這點閨房私密話,都能讓你羞紅臉?」他笑得那顫,輕掐著她紅透的面頰。

「……你真的是舒仲尹嗎?」她忍不住掐著他的臉,懷疑他的臉上貼著人皮面具。

「不然呢?」他好笑道。

要不是她,恐怕連他也不會發現自己原來也有如此熱情如火的一面。

一早,舒仲尹前往商舍,但途中,他特地先繞到城里最著名的珍寶齋,買了一支金釵。

來到商舍,坐在主位上,他把玩著剛到手的金釵。

這是支黃金捻絲打造的金釵,極鴻輕薄,金絲在釵頭細膩地形成垂綴的鳳尾,金光燦燦,如浪搖擺,可見金匠手藝巧奪天工。

他把玩著,任由垂綴的鳳尾不斷地蕩出金光。

這支金釵要是插在那丫頭的發上,隨她走步移位時,該有多閃耀動人。

只是……她上朝時,依例得戴朝冠,她的長發束起,要如何戴釵?

待她下朝回府,多是休息時分,戴著釵又要怎麼睡?

他忖著,听到外頭傳來聲響,微抬眼,便見東方傾城風塵僕僕地到來。

「爺兒。」

「辛苦了。」他動手替他斟了杯茶。「先喝口茶。」

東方傾城在他面前坐下,看著他,欲言又止。

舒仲尹審視著他的神情,淡聲道︰「如何?」

前些日子,身在若霞國的總管事告知,舒府名下的玉礦竟己賣出,而且一時之間查不出買家是誰。

這事不算大,他沒擱在心上,但傾城心細地前往了解。

東方傾城面有難色。

「買家是誰?」他直接問。

「是……秦家。」

「秦家?」舒仲尹微揚起眉。

他猜想過,能夠取得各式權狀的人,唯有抱恩,思及她和玄芸之間可能有所計劃,所以他並沒有多加干預。

只是……賣給秦家的用意是什麼?

沉思的當下,瞧見東方傾城吞吞吐吐,似乎有話要說,他不禁追問︰「怎麼,你還查到什麼?」

東方傾城垂下長睫,艱澀馭口,「爺兒,回西引時,我路經絮華城,卻意外發現秦家馬隊早在七日之前前往春日,而馬隊上的貨,比對之下,正是咱們要給春日里家的貨。」

絮華城位于京城之南,是座商城,設有通商關卡,貿易的商貨都得先集中在此確認。

「秦家憑什麼?」舒仲尹托腮問著。

「憑……爺兒的手信。」

他微眯起眼。

「絮華城的驛官說,秦家拿的是爺兒的手信,蓋有舒府大印,如此一來,秦家可以一路通行無阻,把貨送到春日里家,充當咱們的貨。」東方傾城始終垂著眼,不敢著他。

能夠偽造爺兒的手信,並蓋上舒家大印的人,必定是住在舒府的人,而且,他沒猜錯的話,那人——

「佟抱恩?」舒仲尹沉喃道,緊抿著唇。

大印和產狀,他是故意放在一起,並擱置在書房極顯眼的地方,那是他存心試探她。事實證明,她確實踫過,但後來還是因為對她的信任,他沒追問這事。

不過,為什麼?

她這麼做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還有……」

「還有什麼?」

東方傾城頓了下,咬牙說,「不只是若霞的玉礦,就連南盛的金礦、春日的鐵礦,全都己經易主,而買主都是秦家。」

砰的一聲,舒仲尹身旁的花幾,應聲濺出飛屑。

「爺兒,我想,也許你應該先和夫人討論過,這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東方傾城急聲道。

舒仲尹沉鶩著眸色,下巴抽得死緊。

為什麼?

他快速地將所有的事都串在一塊,想起她和秦世衍的私下動作,想起她的嫁妝箱里的衣裳,還有,她盡避表明愛意,卻守著身子……難道說,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陷阱?不只是他,就連陛下也被蒙在鼓里?

所以,她的喜歡是假的,幫助傾城也是假的,她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讓他上鉤,而他,竟傻傻地因為搖扁而信任了她!

如今想來,他蠢得可舊,而她果真是料事如神,他輸得徹底思及此,舒仲尹怒極反笑,沉醇的笑聲由低轉啞。

「爺兒?」

「很好!」

真是好極了,他平生栽了跟頭,竟是栽在她的手上……但,她要是以為這樣就可以扳倒他,那就大錯特錯!

「你怎麼來了?」

听說舒仲尹有急事找她,她特地告假,只因這狀祝教她隱隱感到不安。

他鮮少在她辦公時來找她的,到底是發生什麼大事?她忖著,卻見他朝她笑得萬分愉悅。

「來接你。」

傳抱恩不解地看著他半晌,稍稍走近一些,才嗅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原來是喝醉了,難怪笑得這般古怪。

「沒有。」他笑眯了眼,異樣冷銳。

「發生什麼事了?」她試探性地問。

「沒事。」他笑著,問︰「還在忙?」

「嗯,忙著處理六部呈上來的奏摺,近來事多,不免多花點心思。」她說著,看了眼幾步外的守宮門侍衛,才壓低嗓音問︰「怎麼了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舒仲尹笑看著她。「用膳了沒?」

「吃過了,你呢?」

「吃過了,不過我想找你喝個幾杯。」

「可是……」

「今晚的天氣很清朗,月明星稀,要是不喝上幾杯,可有點遺憾了。」他輕輕地牽起她的手。

「你會不會喝太多了?」他身上的酒味不濃,可說話的口吻總教她覺得不對。

「沒事,我只是開心極了。」

「是嗎?」他越笑,她越不安,想抽回手,才發現他並沒有抓得很緊,但卻不給她抽身的機會。想了下,你抱思低聲道︰「不然,你等我一下,我把事情交代下去。」

「好。」

待她走後,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俊顏冷鶩得教人不寒而栗。

半響,佟抱恩回來,搭著馬車一道回到舒府。

偏廳里,早己擺上一桌佳肴美酒。

舒仲尹要所有的人都退下,包括歐陽璿和朝夕明,只余兩人獨處。

「來,先喝一杯。」他拉著她坐下,替她斟上一杯酒。

「……發生什麼事了?」他不是不準她喝酒的嗎?

他勾笑舉杯,「敬你。」

「敬我什麼?」

「敬你……」他懶懶笑著,像是賣關子似的,盯著她好半響,才沉鰲道︰「敬鬼輔人如其號,心如惡鬼。」

佟抱恩不禁怔住。「你……」

舒仲尹把酒杯一拋,起身,將桌面的佳肴美酒掃落在地,發出巨響,嚇得她瞪大眼。

「佟抱恩,若霞的玉礦、春日的鐵礦和南盛境內的金礦產狀,你是拿到哪里去了?」他拿來一只髹盒,倒出一大疊的錦紙和舒家大印,面無表情地問著。

她長睫微顫了下。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發現了!

「又是誰給你膽子偽造我的手信,蓋上我舒家大印,讓秦家馬隊可以前往春日國?!」話到最後,他惱火地將髹盒一掃,摔落在地,碎成屑片。

佟抱恩心頭顫栗著,面對他毫不掩飾的怒容,她又驚又恐。

「說呀,你這張嘴不是伶牙俐齒得很?說出個道理,說服我相信你,說!」他怒不可遏地低咆著。

要他相信一個人,談何容易,但她壓根不珍惜,甚至企圖將他玩弄于股掌間!

「我……我是有理由的,你听我解釋。」她慌張地道。

「我正在等。」

她看著他,突然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舒仲尹濃眉微揚,勾起冷笑。「還是要我替你開頭?好比說,你嫁給我,是為了拿到舒家大印,好方便進行你的計劃?」

佟抱恩怔住,吶吶無言。

她的反應,意謂著他猜對了。舒仲尹抿緊了唇。「真是如此,所以你所做的一切,純粹是為了要應付我,抬出搖扁的名號,挖了個陷阱,讓我失去防備……」他以為,自已可以再得到一個知己,然而這一切竟只是個騙局。

他心痛的,不是自己失去多少財富,而是失去難能可貴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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