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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寨相公 第7章(2)

丁馴輕功驚人,很快的追上任放憂。

她因為離開他而心緒紊亂,腳步又快又急,她瞻前,卻忘了顧後,絲毫沒有察覺丁馴一路跟在她的身後。

承受著她的腳步,進入了一個隱密的山林後,他臉上的疑惑更深。

這是個看來自給自足的村落,但幾個大漢看起來凶神惡煞,不若一般山下的居民——突然靈光一閃,他的黑眸眯得更緊了。

他沒馬上下定論,小心地隱藏身形,緊緊跟在任放憂的身後,看到她似是不願讓人發現行蹤,專挑小徑走,正好順了他的意,直到她熟練地走進一間房中,輕巧地關上門。

丁馴在門外候著,還在猜測著她到這里來的目的時,卻訝然看到那扇門打開。

一身男裝的她,束起黑發,神情凝重地走了出來。

丁馴想起她曾提過,她不愛著女裝,但腦中卻突地一閃——這屋里,怎麼會有她的衣裳?

他的驚詫還沒得到答案,便看到另一個男人朝著她走去。他正要出聲提醒她要小心時,那個男人卻拱手福身,對著她喊了——

「寨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大漢又驚又喜,但態度不失恭敬。

「剛回來,有收到我發出的消息嗎?」任放憂臉色冷凝,一回到黑寨,她馬上恢復她冷靜的本色,一方面要準備營救二虎,另一方面,她得查出內奸是誰。

「有,程寨主……呃,我是說副寨主,正在大廳里討論著該如何營救二虎,寨主正好趕上。」大漢自覺失言,斂眸躬身,越回表示出恭敬。

寨主?

任放憂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里卻不滿程稼自封為寨主的行為,質疑著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內奸。

「我去瞧瞧。」任放憂大步離開,大漢隨後趕上,幽靜的回廊恢復寧靜,而躲藏在暗自的丁馴,卻久久不能動彈。

他听到了那個稱謂——寨主。

她是什麼寨的寨主?

而他們口中所說,打算營救出牢中的二虎,又會是哪個二虎?

丁馴不傻,他知道他听到了什麼,他只是不敢相信。

他的憂兒——竟是黑寨的寨主?

昨晚在他身下申吟,讓他迷亂、狂妄、放肆的那個女人,竟是他此行要捉拿的對象?

什麼情況能比眼前更加詭異?

他整個人愣怔在當場,完全無法反應,他眼中的著急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與不寒而粟的冰冷。

謎底揭曉了,他終于知道,為何她總愛女扮男裝,為何她總是要打听黑寨的消息,為何她會在此時離開他的身邊……全部都是為了黑寨。

她使計來到他的身邊,探听他的消息,當臥底、當內應,設計他,迷亂他……

他的薄唇邊出現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嘲弄著自己的愚蠢與天真,他沒長眼,不但分不清朋友和敵人,他甚至還愛上了她。

黑寨,他竟然這樣上了黑寨。

他查探許久,但查不到上黑寨的路,卻在她的帶領下,輕易地來到這里。

他料想,她十萬火急趕回黑寨,定是有不欲他所知的行動正在進行……丁馴猛一回神,突地想起他得馬上追上才是。

議事廳里,緊鑼密鼓的討論,已經持續一段時間,卻在來人進入時,議室廳轉為安靜。

「寨主回來了!」其中一個大漢,面露喜色地站起。

任放憂凝眸,看見一向護著她的力伯,微微點了點頭,收斂著欣喜的情緒。

相較于力伯的喜悅,她注意到的程稼那滿臉不的神色,像是很不願見到她歸來。

「我還在想,大家都在忙著出發到杭州救二虎的時候,寨主人在哪里風流快活呢。」程稼一開口就帶刺,擺明沒將她放在眼里。

「我已經得到消息,二虎不在杭州,已經被轉頭到鳳鳴城了。」任放憂面不改色,直直往大廳主位上走去,在程稼憤恨的目光里,直接坐上寨主的位子,大有宣示的意味。

幾人聞訊一驚。「這消息可正確?寨主是從哪兒听來的?」

「我自有門路。」任放憂簡言帶過,將話轉回正題。「我趕回來,只是要大家切勿輕舉妄動,這是個陷阱,官府已經設好局,準備讓我們跳進去。」

「可……可也不能讓二虎就這麼犧牲。」其中一人不同意她的說法。「就算有生命危險,我們也得救二虎回來。」

「稍安勿躁。」任放憂將小手揚起,眾人很有默契的全噤聲,等著她的指示。

只有程稼一臉不以為然,沒將她放在眼底。

「寨主不會是想隨便找個借口,就讓二虎死在牢里,你好輕輕松松地繼續坐這個寨主的位置嗎?」程稼攤了攤手,一副只是隨便談談的樣子,卻又話里藏刀地捅著她。

「你最好小心你說出的話,省得哪天一早醒來,找不到你的舌頭。」任放憂面色一冷,態度也轉為不客氣。

對于好人,她會讓三分,但是對于心存不良的程稼,她可不會客氣。她甚至已有六成的把握,找來四川唐門的人,或許就是程稼這反骨的家伙。

程稼臉色青白,敢怒不敢言,只因他雖然年紀長她不少,但是功夫卻沒她的厲害,只能忿忿咽下不滿。

「我們可以先帶幾個能手到鳳鳴城去,我會仔細查看狀況,但不宜冒然全寨行動,打草驚蛇就不好了。」她既然已經知道丁馴的計劃,就是要引他們出寨,一舉殲滅,那她就不能讓太多人涉險。

「我去!」一個從小苞二虎一同長大的兄弟隨即跳出來。

「我也去。」另外馬上跳出幾個人附和。

任放憂衡量幾人身手,認同地點頭,接著她的目光定在程稼的身上。

「副寨主不去一趟?」她挑釁的直接點名。

「寨子里總得有人坐鎮,我就在這里等寨主回來,也好有個照應,能隨時派出援手。」程稼眸光深沉,心中另有打算,難得表現出服從的模樣。

任放憂美眸徽眯,雖然覺得有異,卻也無暇多管。

「這次官府派出第一神捕,打算一舉破了黑寨,在我帶著兄弟營救二虎時,一定得加緊防守,千萬別漏了餡,或是讓人發現黑寨所在。這些日子,叫大家忍著點,先別輕舉妄動,我會想辦法將丁馴擒回。」任放憂仔細交代著。

她的出發點,是為了寨內弟兄的安全,她深知丁馴的能耐,知道他的危險性,她不能讓寨內的人與丁馴對上……

只因為,無論受傷的人是誰,她都會心如刀割。

任放憂的小手握得更緊,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無法無動于衷。

身為黑寨寨主,她得保護寨內兄弟的安全,在危急的時刻,她必須迎戰,為了兄弟出生入死,砍殺敵人。

只是,如果敵人是丁馴呢?

扁是想到丁馴身受重傷的模樣,她就感覺呼吸困難,似是回到他毒傷瀕死時的可怕回憶里。

不……不行,她不能心軟!她不能心軟!

「寨主?寨主?」底下的人發現她倏地沉默,于是喚了她兩聲。

「我只是在盤算著該處理的事情。」任放憂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突地,她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她揚眸向外,感受到某種尖銳的怒氣,直直沖著她而來。

門外,還是那般景色,並無任何奇怪的地方,甚至沒有任何人影。但,那股明顯的怒氣,她至今仍能感受到。

她收斂心神,與部屬們討論著接下來的行動,努力忽略那芒刺在背的感覺,也讓自己在這一刻里,暫時忘卻丁馴的存在。

就在他們開始討論時,丁馴轉身離開,茫然的他,不甚確定他是怎麼回到落腳的客棧,一切的反應都是憑著長久以來的直覺。他避開眾人耳目,在不驚擾到任何人,沒人發覺的情況下,回到山下。

他還未能接受她就是黑寨寨主的事實,但是他知道他該馬上前往鳳鳴城。

起初,他的計劃是,把趙二虎留在鳳鳴城,由杭州知府坐鎮,放出餌來,讓黑寨覺得有機可乘,動手劫人,而他帶兵由後頭逼近,雙面夾攻,一舉將人擒下。接著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回攻黑寨,這些匪寇群龍無首,必能輕易被攻破。

只是,現在卻因為多了一個她,讓一切的計劃全走了樣。他甚至感到茫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是……

她竟然是黑寨寨主?

他好生憤怒,這個可惡的女人,潛伏在他的身邊,照顧他,保全他,讓他一顆心為她迷亂。誰知道,竟只是為了套他的消息,背叛他對她的友情,甚至是愛情。

他的眸用力的閉上,一咬牙,無法否認,他的確是愛上了她。

她欺騙了他,利用了他,但是他在這個時刻里,心里卻仍不免試圖保護她……

被了,他該清醒了。

他與她的情,就該斷在這一條分隔的路上,從今而後,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那一夜……那充滿綺麗春色的一夜,那一段他曾經想刻畫在心里的記憶,今後,他都要忘記。

他是官,而她是他即將捉拿的盜。

他與她,將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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